时间:2024-06-04
方茵茵
窗外的雨打得树叶“沙沙”作响,漆黑的夜晚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裹在温暖的被窝里,奶奶的手滑过小女孩儿的鼻梁。“奶奶,你的手为什么这么硬啊?”“这是茧,时间留下的茧。”
初升的太阳还没散去深秋的薄雾,奶奶便牵着我往山下走去,我们踏着微冷的风,准备迎接一天的新生活。 奶奶的手很硬,特别是指尖,一路的摇摇晃晃,在我的手上划下一种令人心安的触感,我知道,那叫茧。
肆虐树梢的风吹匀了浓浓的夜色,奶奶将我冰冷的双脚放进温水里,脚趾,脚背,脚心,脚踝……她的手轻抚过,带着些许粗糙的感觉,荡漾开盆中温热的水,我知道,那叫茧。
春日耕作,奶奶不理会我时常要她坐下休息的请求,说:“我就是闲不下来。 人啊,就应该多活动活动。”边说边笑得让皱纹爬满了眼角。 在老房子旁那一片不大的园子里,她双手握着锄头,一寸一寸地松开冻了整整一个冬天的泥土,遇上小泥块,她便蹲下身用手将它们搓碎。 秋日收获,她从园中拔出几把小菜,交给站在一旁欢呼的我,粗糙的手指带着泥土一起擦过我的手心,我知道,那叫茧。
初学写钢笔字,奶奶握住我的小手,手把手地教我。 几次不顺利之后,我失去了耐性,索性扔下笔让她写。 奶奶的字方正而秀气,边写边说 :“横要平,竖要直,就像做人,要行得端正,立得正直。”她的手心微微摩擦着我的手,将我的那点焦躁驱散,我知道,那就是茧。
冬天里,我的手冻得握不住笔,奶奶便用木柴引火为我取暖。 我急于生火却被刚劈开的木柴划伤了手,于是悻悻地走到一旁,看着奶奶用那双布满老年斑的手接过我手里的木柴,嘴里念叨着:“火要空心,人要实心……”嗯,我知道,握住木柴的手上有茧。
除夕那晚,窗外的雨打在雨棚上“嘀嗒”作响,我开始害怕这样漆黑的夜晚忽然会走到尽头。 奶奶不再忙碌地穿梭在厨房,而是与我们几个小辈儿围坐在火炉旁,等待年夜饭上桌。 听到她说手碰了冷水又裂口儿了,我赶忙拿出护手霜,一点一点地抹在她的手上,从掌心的温热到指尖的粗糙,一寸一寸地抚过。 原来,这就是茧。
奶奶,你手上的茧该长上我的指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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