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6-04
楼海珍
【摘要】在张艺谋电影中,人物在某种程度上是服从于其电影造型和文化理念的需要的,体现出意念化的特征。张艺谋常想方设法来凸现人物性格的某一方面;把人物作为抽象的符号,以此去承载某一文化因子、体现作品的主题,象征意味浓郁。
【关键词】意念化;人物形象;张艺谋电影
人物是一部影片的灵魂,优秀影片中的人物形象应是血肉丰满、性格鲜明的。在电影故事的五个基本元素——人物、环境、事件、情节、意义中,人物具有核心的地位。不过,在张艺谋的影片中,人物本身却并非处于中心地位,而是在某种程度上服从于其电影造型和文化理念的需要的。总的来说,在人物形象的塑造上,他所采取的策略可概括为“凸现一点,抽象或象征意味浓”,影片中的人物过于趋同和类型化,人物性格单一且缺少发展和变化,不够立体。他想表现的是具有抽象性、普遍性的人,可说是某一类型的人,而不注重表现人物的具体形态、人性及其个人心理。
一、凸现性格
在塑造人物形象时,张艺谋经常想方设法来凸现人物性格的某一方面,如“我奶奶”的热烈、敢做敢为,“我爷爷”的强悍、张扬,菊豆的顽强抗争,颂莲的自甘随波逐流,秋菊的执著,魏敏芝的倔强,……从而使影片中的主要人物某方面的性格特征很突出,给人留下深刻印象。但是,这样的方法也使影片不能充分展示人物的深层心理的丰富性,也不能完整揭示人物的人格结构。
从人物的性格刻画来看,张艺谋所喜欢的往往都是那种“一根筋”式的人物,他们执著,具有反抗性,不屈从于他人,不达目的不罢休,是一种单向思维式的人物。可以这么说,这种“一根筋”的性格其实暗合了张艺谋的心理期待,是他通过电影想要表现的最主要的生命体验类型。因此,他在几乎所有的影片中都对此进行了彰显,影片中的人物可说是一种符号化的展现。
在张艺谋电影的故事叙述中,女性角色占据了最主要的位置。这些女性角色往往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就是大都倔强叛逆、敢想敢干,多有与命运抗争的勇气、坚定不移的信念、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韧性,用张艺谋自己的话说:“她们不是香醇浓郁的陈年老酒,而像白干、二锅头,一入口就辛辣呛鼻,入肚后则翻肠搅胃。”
如《红高粱》中“我奶奶”敢爱敢恨、狂放不羁:敢于对抗她爹为代表的封建礼教,追求自由的爱情;敢与“我爷爷”野合;在日本鬼子杀害罗汉大爷时又积极鼓动、倡导男人们抗日报仇……,是一个“敢爱敢恨、爱憎分明的女人”。
还有那一把火点燃了染坊,颇有同归于尽气概的菊豆;那对“老规矩”不认可、对陈老爷不屈从的颂莲;那面对相继失去至亲的痛苦,仍然坚强地活着的家珍……
这些女性虽然生活在不同时空、外在形象也各不同,但她们有着相似的一点:都透着一股子的执著、倔强、不信邪、不服输的“一根筋”的性格。她们是张艺谋叙事表意的主要载体,她们的执拗、倔强以及对信念的不懈追求,显示了张艺谋电影对善的理解、渴望,集中体现出张艺谋的人生想象和艺术追求。
张艺谋影片中的这些人物性格鲜明,使观众为他们的执著而感动,但同时人物性格显得单一,缺乏人物的深层心理的丰富性的体现,同时也使故事情节的发展变化显得比较僵硬。
二、人物符号化
在人物的塑造上,张艺谋电影也与传统的不同,影片中的许多人物往往缺少性格发展的逻辑程序,就像是一个个凝固的雕塑。他把人物作为抽象的符号,以此去承载某一文化因子、体现作品的主题,象征意味浓郁,苦心营造出一番象征天地。正如陈墨所说,“张艺谋这几部电影中一些主要人物,都是‘身兼二职,第一当然是有名有姓的具体的人物,如《红高粱》中的‘我爷爷余占鳌、‘我奶奶九儿、罗汉大爷、秃山炮等等,他们都是些单个的人。而作者的表现重点,并不是这些单个的人的琐碎的生活及细微心理本身,而是要通过这些人来表达某种情绪、某种思想,从而使这些人物有了第二种身份,即作为一种表现符号。作者投向第一种身份并表现他们的具体的言行,其焦点是虚的,为的是要表达超越这些具体言行之上的情绪、思想。”也就是说,张艺谋想要表现的往往是具有抽象性、普遍性意义的人,而不注重表现人物的具体形态、人性及其个人心理。在张艺谋电影中,人物在某种程度上是服从于其电影造型和文化理念的需要,而成为一种特殊的表意性符号,成为某种情绪、思想观念的象征。有人把张艺谋影片中的人物分成这么几类,红色的女人、灰色的男人、黑色的老人和多彩的孩子。可见,张艺谋电影中的人物具有某种概念化、抽象化的特征。
在张艺谋影片中,有一类具有代表性的角色,那就是权利的占有者,这些人往往由年长的男性来充当(有人称之为“黑色的老人”)。他们在影片中是经常被概念化的,基本上不正面出现,也没有什么饱满、丰富的性格,若隐若现却又无处不在。
比如在影片《大红灯笼高高挂》中,就有这样一个形象,即陈家大院的老爷、四个太太的主人:陈佐千。陈老爷是个地地道道的有钱有势多妻妾的封建宗法主子。在这个深深的庭院里,作为一家之主的他决定着一群女人的命运,他在陈家大院中占有绝对的不可撼动的统治地位。他是点灯、封灯、捶脚等规矩的制造者,是卓云、梅珊、颂莲、雁儿这些女性极力讨好、争夺的对象,他不但把四个女人随意地玩弄于股掌之间,而且能无所顾忌地除掉那些越轨犯规的人。在影片中,陈佐千的权力、威信无处不在、无处不有。但是这么一个人物,在影片中却可说是“缺席的”,导演张艺谋连一个稍近一点的中近景镜头都没给他,几乎没有给他一个正面的影像,观众看到的只是一个穿着一身黑衣的背影,听到的是他严厉冷酷的声音。这个人物符号象征着夫权、男尊女卑的封建思想,扼杀了女人们的人性、青春与自由。陈老爷是个封建势力、封建思想的化身。他在导演的观念中完全就是一个抽象的统治者,就是一种符号,他充当了导演表达的一种理念的载体,因此,能否看到他的面容在影片中其实已不重要。
张艺谋的这种使角色从属于自己某种文化理念表达的需要,而具有较浓的象征意味的方式,也就是符号化人物形象的塑造与设置,在张艺谋电影中是很常见的。如《红高粱》中“我奶奶”的形象就被张艺谋成功地转化为一种符号。原小说中的凤莲是个塑造得非常精彩、丰满的人物,形象是极其复杂丰富的,但这一人物丰满的个性在电影中被大大地简化了,“我奶奶”身上风流放荡、刁钻阴狠的一面被删掉了,在影片中象征着强烈的生命意识和激昂的民族精神,成为一个“反封建”、“反礼教”的单调的“符号”。
《十面埋伏》、《三枪拍案惊奇》等影片延续了张艺谋人物塑造的符号化、象征化特点。不过,与陈佐千、杨金山等符号化人物有着某种确定性的文化含义不同的是,这里的人物已没有了过去那种深入文化之中的具体的所指,这些人就是一些最为简单的符号,影片中就以小妹、大姐、刘捕头、金捕头、张三、李四、王五这样很平淡、极常见的符号似的称呼来指称这些人物,可以说“他们被抽调了任何具体的意义,都是一些空洞能指,指向一些被抽离出普遍性的人性的表征。”这可以说是张艺谋后期电影人物形象塑造的又一变化,“集中显示了其无深度的、超越了文化的反思而彻底地跨出了‘现代性束缚的‘后现代平面化的表现”。
总之,张艺谋在人物形象塑造方面采取这样的策略,使得影片中的主要人物性格鲜明,但是,人物形象过于趋同和类型化,人物性格也缺少发展和变化,不够丰满、立体,人物复杂性表现上不足。而且,张艺谋电影并不侧重于表现人物的心理,而是侧重于人物在整部作品中的叙事功能。人物是其电影完成叙事主题的构成要素,不要脱离影片的总体构想而去寻找单个人物的性格意义。
【参考文献】
[1] ﹝韩﹞李宗禧. 民族的与世界的——论张艺谋电影[J]. 当代电影, 2000(1):47.
[2] 陈 墨. 张艺谋电影论[M]. 中国电影出版社, 1995:215.
[3] 张颐武. 三枪拍案惊奇:从喜剧中重新寻找可能性[J]. 当代电影, 2010(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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