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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南极发亮

时间:2024-06-04

小木屋 / 文行 者/图

去南极发亮

小木屋 / 文
行 者/图

黑,越来越黑,到最后,黑得连自己都看不见了。

我刚从妈妈身上分离出来,紧紧依偎着她。天又黑又冷,我们依然在“飞行”,四周都是海水。我不敢说话,怕一说话就会从妈妈身边被甩出去,会被旁边呼呼“飞”过的奇形怪状的生物吃掉……每一种可能都让我十分恐惧。

突然,我又看得见我自己了。妈妈说,这叫暗适应。我没听明白,什么词啊,比咒语还难懂。反正我又看得见了。

我们被紧紧夹在一个庞然大物身上的几根绒毛中间。带着我们“飞”的这个东西实在太大,它的一根小绒毛就比我们大好多倍,而它拥有无数这样的绒毛,以及由这样的绒毛构成的无数羽毛。一眼望去,就是一个绒毛森林。当然,这样的绒毛森林里有无数个我们——水珠。

旅途又黑又寂寞,也许是为了抗拒恐惧,妈妈又说话了。

“知道咱们老家在哪里吗?在南极。”

“那是什么地方?”

“那里很远,也很冷。不过,那里有阳光,整个世界都是透亮的。”

“什么是透亮?”

“就是……像水晶一样。”

“明白了,水晶就是一种透亮。”

“哈哈,这么说也行。我那时候在南极一座很高的冰山上。那时,我还是很小的冰粒,就像水晶。隔着我看过去,太阳都是彩色的。”

“那你怎么带我到这个又冷又黑的地方了?”

“那天天气非常好,太阳把一切都照得暖暖的。我慢慢变软了,最后变成一颗水珠,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再后来不知怎么就和很多水珠一起,顺着那座冰山流了下去。有一天,我正在冰山下发着透亮的光,和身边的小伙伴们看远处蓝蓝的海,看一群叫企鹅的动物咕咕咕地走过来。我正发着愣,就被一只企鹅的翅膀带走了。再后来,扑通一声,企鹅下到海里,我就被带到了这里。”

“这个绒毛的森林就是企鹅?”

“是啊,他非常庞大。”

“我要让他带我去南极,在那里我就可以像水晶一样透亮了。”

“……”

呼地一下,我还没听清楚妈妈说什么,就从妈妈身边飞走了。原来,妈妈只顾着跟我说话,却忘了抓住我,我被甩开了。等我明白过来时,早已不见了妈妈的影子。

我很害怕,不敢和周围的水珠说话。不过,我不能让他们看出我害怕,我装出一副非常老练的样子。

流浪一点儿都不好玩。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感觉不那么冷了,但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因为周围各种稀奇古怪的动物多了起来,一个个都瞪着鼓鼓的眼睛,张着山洞般的大嘴,一见周围有什么可吃的,就贪婪地冲上去,猎物就去了另一个世界。有一次,我正跟着海水往前走,忽然后面冲过来一只妖怪一样的动物,闪电般地把我身边较小的动物吃掉了。后来,那只妖怪一样的动物拖着长裙一般的尾巴,一扭一扭地走了,像没事人一样。要是我再离那小动物近一点儿,肯定也会被那只妖怪一样的动物吃掉的。

妈妈现在在哪里?她还在那只企鹅的小绒毛里吗?那只企鹅有没有带她回到南极老家……有一段时间我总是在想这些问题,想着想着就哭了。

“喂,你这个小坏蛋,是不是你妈妈不要你了?”一个长相十分邪恶的小水珠踢了一下我的屁股说。他身边还有几个同伴,好像踢我的屁股是一件有意思的事,他们借着周围海水的力量流过来,很嚣张地踢着我。

“才没有呢!我妈妈很快就会过来!”

“那你哭什么?”他的同伴问。

“我在想去南极的事。”

“去南极?他说他要去南极,哈哈哈!”

“你在做梦吧?”

“瞧你那样子,还想去南极?”

我还没辩解,他们就又开始踢我了。

“喂,有本事踢我试试?”是一个很大的水珠。

欺负我的小水珠赶紧借着周围海水的力量跑了。

“我们可以一起走吗?”大水珠很友好地问我,还有点儿不好意思,好像在担心我不答应。

“可以啊。”

“你妈妈呢?”

“我……就我一个。”反正就这样了,管他有没有恶意呢。

“你来自哪里?”

“我老家在南极。”

“听起来远得像一个传说。”

“你来自哪里?”

“我来自喜玛拉雅山。那地方很远,山顶上全是雪,像‘水晶宫’一样。”

“那你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说起来很奇妙。那天,我正躺在‘水晶宫’里对着蓝蓝的天空发呆,慢慢地,我觉得我的身子变软变轻了,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我就轻飘飘地飞了起来。后来,我成了白云的一部分。不知走了多少天,有一天,我发现我头顶上是蓝蓝的天,下面是蓝蓝的海,我们在中间梦一般地飘着,十分奇妙。我们正高兴着,不知怎么就感觉身体变得沉重起来,接着,又变成了类似人类使用的顿号的模样。身边是呼呼的风,我明白我是在往下掉。最后,我掉到了海里,流浪了很多年,现在又碰到了你。”

“你是说你以前也会发亮?”

“是啊,太阳一照我就发亮。”

“也就是说,我也能发亮?”

“当然,你得到了雪山上才行。”

“我想回南极,到了南极我就可以像水晶一样透亮了。”

“你一定能成功的。”

“谢谢。”

可能是我们谈话太投入了,后面游来了一只很大的鲸,我们一点儿都没有发现。等意识到的时候,我们和鱼群一起被鲸吞到了嘴里。鲸的嘴太大了,里面倒是暖和一些,就是太黑了,还有一股腥味儿。那些鱼群不由自主地进入了一个更幽深的洞,那是鲸的喉咙吧。我和大水珠恐惧万分,我们在黑暗中紧紧地靠在一起。鲸超级山洞般的嘴巴里有很多“小山沟”,我们恰好在一个“小山沟”的沟底,那里比较安全,周围的水流也不急。我们紧贴着“沟底”,一点儿也不敢动,更不敢说话。我想,这下算完了,还去南极呢,不像被鲸吞噬的那些生物一样葬身鲸腹就是万幸了。过了很久,我们感觉到一阵巨大的力量把我们推走了,等清醒过来,发现世界一片明亮,我的眼睛都睁不开了。大水珠说:“我们现在到了海面,是刚从鲸嘴里过滤出来的,以前我经历过好几回呢。”

海面像很听话的孩子,安安静静的。我和大水珠在海面上躺着,随便漂到哪里。我们一边看着高高的蓝天,一边说着喜玛拉雅山或者南极的事。“你去南极的事看来是不行了,”大水珠说,“我妈妈用了几百年才从南极到了喜玛拉雅山,中间还吃了好多苦。”也许,我要回到南极也要那么久,或是更久。看来是没戏了,就这么漂着吧。还是很久以前欺负过我的那几个小水珠说得对,我在做梦。

正这么想着,海面就不听话了,变成了一个多动症患者。我和大水珠被很快地推着走,到后来简直是飞了。我们惊慌失措地抓紧对方,谁也不说话。

海浪更大了。有一次我们被推到了浪尖上,惊慌中我看到我们到了一座黑黑的山前。大水珠说那叫礁石,不过他还没把那个“石”字说完,我们就被甩到了礁石上,然后又和亿万个我们一起再飞高。

“你发亮了!”我惊讶地冲着大水珠大喊。

“你也发亮了,梦幻一般的亮。”大水珠离我不远,他浑身透亮,笑呵呵地说,“你身边还有一道小小的、弯弯的彩虹呢。”

还没来得及相互庆贺,我们就被重新摔到了礁石上。我正遗憾着,我们再次被大浪激得老高。在阳光下,我们浑身透亮,像水晶一样。

原来,不用去南极,我也能透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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