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裴的冬屋

肥　猫

苏裴在公园里的长椅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冬天已经来了，昨晚他在外衣上盖了三张报纸，但是根本无法抵御躺在长椅上睡觉的寒冷。苏裴知道:是为自己寻找一个冬屋的时候了。三个月的监狱生活给了他所需要的一切:可以充饥的食物、床铺和朋友。看来，对于他这样一个不走运的人来说，监狱是最好的栖身之地了，方便、可行、免费。

苏裴知道，有很多方法可以进监狱。最好的方法是和上次一样，先走进一个大餐厅爆撮一顿，然后告诉侍者你没钱。侍者会报警，警察会把你抓走，剩下的事就是法官来做了。

从长椅上起来，苏裴懒洋洋地走出公园。他心里很清楚，从衬衫的最后一个扣子往上看，他还是满干净的。他刚刮了脸，外套也还说得过去，只要他能坐到餐桌旁边，他就能成功。因为他显露在桌子上面的那一部分身体不会引起侍者的怀疑。但是，不幸的事情发生了，当苏裴踏上餐厅台阶的时候，侍者看见了他的破裤子和破皮鞋。一双强有力的大手把他推回街道上，还蛮横地说:别想白吃，穷鬼!

美餐没有吃到，还遭到了一群旁观者的白眼，真是晦气!苏裴漫无目的地走着，他还要想些别的高招。对!就这样吧!这条街的拐角有一个大的玻璃窗，玻璃很华丽，是磨砂的那种。苏裴拣起一个大石头把玻璃给砸了。哗啦啦!巨大的响声使一个警察向这里跑来，苏裴在原地站着不动，而且冲警察微笑。

“谁干的?”警察问道。

“你不认为是我干的吗?”

警察不相信苏裴的话，哪有砸了玻璃不跑还留下和警察聊天的事!

这时，警察看见有一个人在街那边追赶出租车，就立刻朝那个人跑去。

苏裴有些丧气，要是警察抓他有多好!这时，前边有个手拿雨伞的人正在点烟，他放下了手中的绸布雨伞并把伞放在一旁。苏裴看见后大步追上，拿了伞就走。这个倒霉的男人跟了上来，还一个劲地嘟囔:“我的雨伞，我的雨伞。”苏裴见状，一副不讲理的样子:“你的?我拿了又怎么着?你报告警察去啊!”没想到这个人的脚步反而放慢了，他小心地说:“当然，这个伞是……，你知道，这里有个误会，今天早晨我从饭馆里拿的，如果是你的，请你饶我这一次吧!”

“当然是我的!”苏裴烦躁地答道，大步走开。等他走到街角，一下子就把这把毫无用处的伞扔了老远。

走啊!走啊!苏裴来到了一处安静的街区，这是这座城市里的高尚住宅区，是高贵的有钱人和当权者才能住得起这里的房子。他在一座老教堂前停了下来。教堂里有人正在弹琴，美妙动人的音乐吸引了苏裴，他的脚仿佛被磁铁吸在那里，聆听着来自天上的音符。在过去的那些好日子里，他和父母朋友在一起，对将来充满着希望，那时，他对音乐也有很好的了解，无论是萧伯纳还是巴赫，都像涓涓溪水流入他的心田，滋润他饥渴的心灵。

听着听着，美妙的音乐撞击着苏裴麻木的心，突然引起了一种共鸣。他开始厌恶自己荒废的时光，厌恶自己发霉的生活方式和那些恶魔般的行为，美好的想法驱使他要重新尝试，他要过新生活，要使自己活得像一个男人。明天他就去找工作……

这时，苏裴感到一双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他回过头来看见一张警察冰冷的脸。

“你在这干什么?”警察问道。

“没干什么!”苏裴小心地回答。

“那跟我到拘留所走一趟吧!”

“三个月监禁。”第二天早晨，法官在法庭上做出了这样的判决。

(汪慧摘自1997年6月5日《世界信息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