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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于制度视角研究中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直接投资的影响

时间:2024-04-24

刘双芹 李敏燕

摘 要:选取2003—2016年中国对43个“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直接投资的面板数据,运用引力模型研究制度环境和制度距离对中国投资区位选择的影响。研究发现,市场规模、基础设施、矿产资源和工资水平是影响中国投资规模的重要因素。在制度环境方面,中国企业主要集中在公民话语权与问责制完善、政治体系稳定,但法制效率低下的东道国进行直接投资;在制度距离方面,企业则倾向于政治稳定性差距较大、腐败程度较为相似的东道国进行投资。

关键词:“一带一路”;制度环境;制度距离;对外直接投资

中图分类号:F114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3-291X(2018)18-0084-05

引言

自改革开放以来,中国政府积极推动“走出去”战略,不断加快对外投资便利化进程。2015年3月国家发展改革委、外交部、商务部联合发布了《推动共建“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愿景与行动》,标志着“一带一路”建设进入了全面推进阶段。国家对企业“走出去”环境的进一步完善,大大促进了中国企业积极开展对外直接投资(Outward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OFDI)。商务部发布的对外投资数据显示,2016年中国对外直接投资流量仅次于美国,继续蝉联世界第二,高达 1 961.5 亿美元,同比增长 34.7%。我国对外直接投资存量于2015年突破万亿美元大关,2016年达到1.357万亿美元,同比增长23.6%。

随着中国OFDI的迅猛发展,东道国的制度因素对于对外直接投资的影响越来越显著[1]。跨国企业对于商品输出、资本输出的选择不仅仅偏向于经济发展程度较高的国家或地区,更偏向于制度完善的国家或地区。完善的制度环境能够提高资源配置效率,降低交易成本,促进跨国企业进行境外投资活动。然而,我国兴起海外投资狂潮的同时摩擦也日益加剧,2003—2016年我国海外并购失败率竟高达60%,由于对东道国和母国制度差异了解不够而导致我国企业跨国并购失败的事件频频发生[2],这大大影响了中国对外直接投资效率。因此,本文以2003—2016年我国对43个“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直接投资数据为样本,运用引力模型研究制度环境和制度距离对中国投资区位选择的影响,进而深化“一带一路”建设,推动跨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以沿线国家和地区为依托向周边国家和地区扩散,建立国际间经贸合作健康发展新局面。

一、文献综述

20世纪70年代,美国经济史学家道格拉斯·诺斯(North)等人最先将制度因素引入经济学研究,认为制度与制度变迁对经济发展有影响作用[3]。20世纪末,新制度经济学的发展为企业的国际化战略研究提供了全新的视角,Scott从规范作用、管制作用和认知角度三个方面系统阐述制度的功能,认为完善的制度可以保证经济活动的平稳运行[4]。越来越多的学者开始研究制度环境对中国OFDI的影响。Mishra Anil认为,制度质量较高的国家或地区拥有较高的公信力和较强的执行力,可以进一步促进经济增长[5]。韩民春、江聪聪基于2003—2014年中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投资面板数据,从风险评估的角度得出,对于冲突频发的国家或者地区,由于存在着政策不确定性,预期收益低,大部分的跨国企业会将投资从冲突风险大的国家向冲突风险小的国家转移,即跨国企业OFDI表现出政治风险规避性[6]。因此,本文假设:东道国的制度环境正向影响中国OFDI。

关于制度距离对中国OFDI的影响,最早可追溯到科斯的内部化理论。该理论认为,跨国企业会选择在心理距离短,文化影响相近等交易成本较低的区域进行投资,凭借其“内部化優势”获得更高利润[7]。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提出的产业升级理论认为,发展中国家很大程度上受“心理距离”的影响,利用与睦邻国家直接的密切贸易往来、心理距离短、文化影响相近等独特优势,实现企业OFDI效益的最大化[8]。此外,不少国内外学者对制度距离的投资效应进行研究。Daude和Stein 通过实证分析得出,东道国与母国制度差异越大,跨国企业的投资风险和经营成本越高,这将显著影响企业的区位选择战略。东道国与母国在政府效率、法律效率和政府稳定性等方面存在的差异对跨国企业OFDI行为有显著性影响[9]。国内学者,如李凝和胡日东认为,中国与东道国间的文化距离与OFDI显著负相关,但华人在东道国的网络可以削弱这种影响[10]。叶亚杰基于制度视角研究中国企业OFDI时,发现跨国公司向与母国制度差距较大的东道国进行OFDI时,需要承担司法仲裁机制、权益保证等投资风险,因而削弱了企业投资积极性[11]。因此,本文假设:东道国的制度距离负向影响我国的OFDI。

二、指标选取

由于一些欠发达国家数据统计系统不完善,数据缺失严重,本文在63个“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地区中选择43个具有代表性的国家为样本,研究制度环境和制度距离对我国投资区位选择的影响。其中,发达国家12个、转型国家11个、发展中国家20个,发展中国家约占总量的一半。

(一)指标确定及数据来源

1.因变量。结合Filippaios等人提出的OFDI流量存在不确定性,存量稳定性更强的观点,本文选用中国2003—2016年对外直接投资存量作为被解释变量,记作OFDI。

2.解释变量。一是制度环境(INS)。本文采用考夫曼在1999年提出的全球治理指标,从公民话语权与问责制(VA)、政治稳定性(PV)、政府施政有效性(GE),监管质量(RQ),法治(RL),腐败控制(CC)六大核心治理维度来测量投资东道国及中国的制度环境。该指数取值范围为-2.5~2.5,数字越高意味着制度环境越好。(1)话语权与问责制(VA),测量公民参与选举、言论、出版、结社和新闻的自由度;(2)政治稳定性(PV),测量政府被公民暴力推翻的可能性,包括政治动机和恐怖主义;(3)施政有效性(GE),测量政府所提供、制定以及执行政策的水平,政府承诺的可信度;(4)监管质量(RQ),测量政府制定以及执行政策的能力以促进私人部门的发展;(5)法治(RL),测量一国公民对本国社会制度的信心以及遵守的程度,尤其是合同执行、司法体系的质量、犯罪和暴力行为发生的可能性;(6)腐败控制(CC),测量政府公共权力被用于谋取私人利益的程度,包括各种形式的腐败和精英阶级或私人对国家利益的占有。二是制度差距(IND)。本文选取上述东道国与中国的制度环境指标差值的绝对值表示,包括话语权与问责制差距(CVA)、政治稳定性差距(CPV)、政府施政有效性差距(CGE)、监管质量差距(CRQ)、法治差距(CRL)、腐败控制差距(CCC)。绝对值数值越大,表明中国与东道国制度环境差异越大。

3.控制变量。(1)市场规模(GDP)。选取国内生产总值来衡量东道国的市场规模,同时反映我国对该东道国的投资是不是为了扩大国际市场份额。我们预期,市场规模正向影响中国企业OFDI。(2)经济增长率(GDPP)。GDP年增长率衡量市场发展的潜力,东道国市场的潜力越大,越有利于企业进行长远投资。我们预期,经济增长率正向影响中国企业OFDI。(3)基础设施(INT)。选取每100人的互联网宽带使用人数来表示,良好的基础设施条件能够降低企业的运营成本,提高生产效率。我们预期,基础设施正向影响我国企业OFDI。(4)自然资源禀赋(R)。以矿石和金属出口占商品出口的百分比来表示,拥有丰富自然资源的东道国能够吸引更多企业进行投资。我们预期,自然资源禀赋正向影响中国企业OFDI。(5)技术水平(ICT)。用信息和通信技术占服务出口的百分比来表示,一国的技术水平越高越能够吸引技术导向型企业直接投资。我们预期,技术水平正向影响中国企业OFDI。(6)工资水平(PGDP)。以人均国内生产总值衡量东道国的工资水平,大量廉价劳动力能有效吸引跨国企业进行投资。我们预期,工资水平负向影响中国企业OFDI。

(二)模型选取

由于Anderson提出的投资引力模型受到国际贸易和国际投资领域的广泛使用,因此,本文借鉴投资引力模型,基于制度环境和制度距离的视角,对2003—2016年中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直接投资情况进行回归分析,建立模型如下:

LnOFDIit=C+?茁1VAit+?茁2PVit+?茁3GEit+?茁4RQit+?茁5RLit+?茁6CCit+?琢1CVAit+?琢2CPVit+?琢3CGEit+?琢4CRQit+?琢5CRLit+?琢6CCCit+?姿1LnGDPit+?姿2GDPPit+?姿3INTit+?姿4Rit+?姿5ICTit+?姿6LnPGDPit+?着it

其中,i=1,2,3…43表示“一带一路”沿线各个国家,t=1,2,3…10表示各年,?着it为随机扰动项。?琢、?茁、?姿为系数,分别表示相关自变量对因变量的影响程度。C为常数项,代表其他对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区位选择产生影响的因素。

由表1可以得出,Hausman检验的P值为中0,小于置信水平0.05,是显著的。因此,我们拒绝采用随机效应的原假设,采用固定效应模型,估计结果如下。

三、实证分析

根据下页表2的运行结果,我们可以得出总体回归的F值为155.9769,其对应的随机概率P值为0,小于置信水平0.05,说明总体回归是显著的。并且,调整后的拟合优度值为0.965086,说明该模型的整体拟合优度较好。

(一)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影响因素

关于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影响因素的回归分析中LNPGDP、LNGDP、INT和R均验证了假设。工资水平显著为负,表明中国企业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直接投资的目的是获取廉价劳动力以降低生产成本。市场规模通过了1%的显著性检验,且系数达到最大值3.835632,说明投资带有市场导向性。但市场潜力未通过检验,可能是因为中国投资对于市场的选择较少考察市场潜力,即短期投资占主要地位。此外,东道国的基础设施状况和自然资源均正向影响中国OFDI,说明中国投资倾向于设施完善和资源丰富的国家。最后,中国对外投资技术寻求动机不显著,可能与样本中发达国家仅占28%,大部分沿线国家技术水平较低有关

(二)制度环境对中国OFDI的影響

关于制度环境对中国OFDI影响的回归分析中,VA和PV表现出与OFDI的正相关性,均验证了假设,然而RL与OFDI呈现出负向显著,与假设相反。首先,公民话语权与问责制每提升1单位,对外直接投资提高1.151595%,与对外直接投资有着显著正相关关系,说明跨国企业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投资更倾向于民主权利高的国家,拥有较高民主权利的国家可以充分调动企业积极性和自主性,有利于企业创新和效率提高。政治稳定性对对外直接投资影响的系数为0.271919,并且其P值为0.0395,说明政治稳定性与对外直接投资有着显著正相关关系,表明一个政局稳定、暴力活动和恐怖主义发生率低的国家更吸引中国企业开展投资活动。其次,在置信水平为10%的条件下,法治对中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影响系数为-0.652081。传统的理论认为,东道国市场法治程度较低会使投资企业面临产权无法得到保障,贸易纠纷频发。但是,目前中国法律制度还不够完善,法治指数一直维持在-0.4左右,而中国企业长期受所处的母国法治环境影响,因而更容易在较为熟悉的恶劣法治环境的东道国开展经营活动,相比在法治环境完善的东道国更具有比较优势。另一方面,“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中发展中国家和转型国家占3/4,法律制度普遍不健全,这才导致法治程度低的东道国对中国跨国公司更具有吸引力。最后,政府施政有效性、监管质量、腐败控制三个制度变量均没有通过显著性检验,说明其对中国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开展的直接投资活动影响不显著。

(三)制度距离对中国OFDI的影响

关于制度距离对中国OFDI影响的回归分析中,只有CC充分验证了制度距离负向影响中国OFDI的假设。腐败控制差距对OFDI影响的系数为-0.579264,并且通过5%的显著性检验,说明东道国与中国腐败控制差距与对外直接投资有着显著负相关关系。因为腐败控制相似可以大大减少企业了解熟悉东道国制度环境时间,降低交易成本,同时可以利用在母国经营的已有经验,能更快速地进入市场并灵活地开展投资活动,所以我国的跨国企业更倾向于印度、泰国、越南等腐败程度与我国相似的东道国开展投资活动。

东道国与我国政治稳定性差距对对外直接投资影响的系数为0.237331,并且其P值为0.0828,通过10%的显著性检验,这与制度距离的假设相反,可能是因为近十年中国政治稳定性指标一直呈负值,同发达国家相比还有一定的差距,我国的直接投资更偏向于政治更稳定,政治差距较大的东道国。不过随着“一带一路”倡议的推进,我国的政治稳定性不断提高,CPV的正向作用将不断减弱。另外,公民话语权与问责制差距、政府施政有效性差距、监管质量差距、法治差距虽然未通过显著性检验,但其对OFDI的影响系数分别为-0.501239、-0.003560、-0.440870、-0.078667,呈现负相关性,这在一定程度上体现出东道国与中国的制度差距越小,越能够吸引中国跨国企业的投资。

結语

本文以2003—2016年中国对43个“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直接投资数据为样本,通过研究制度环境和制度距离对中国投资区位选择的影响,得出以下结论与建议。

从投资动机来看,我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投资更偏向于市场导向型,然而对于市场潜力的关注度不够。其次,良好的基础设施条件和丰富的矿产资源是吸引我国企业进行直接投资的重要因素。此外,直接投资与工作水平直接呈显著的负相关性,战略性投资动机表现不显著。因此,我们建议,我国企业要明确自身投资目标和发展战略,除了不断获取市场份额、矿产资源,跨国企业更应该实现产业升级,积极学习发达国家的先进技术和管理理念,实现产业升级——从廉价劳动力的底层供应链向中高级供应链转移。

从制度因素来看,公民话语权与问责制越完善,越有利于直接投资的开展。政治稳定性正向显著影响我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直接投资。然而恶劣的法治环境,可以使我国企业具有比较优势,更为灵活的开展投资活动。鉴于制度环境的影响机制较为复杂。因此,我们建议,政府要积极开展境外投资服务,翔实地介绍东道国的制度环境,为企业投资起预警作用;另一方面,企业要重视微观层面的政治及制度风险的评估,做好投资项目的政治敏感性分析。

总体而言,制度差距越小,企业为适应东道国的制度环境所付出的交易成本就越少,从而促使企业更好更快地开展投资活动。虽然,政治稳定差距与OFDI呈正相关,但随着我国政治建设的不断完善,这一正向作用将会不断削弱。因此,我们建议加大对制度差距较小的“一带一路”发展中国家投资。除此之外,也要拉近与发达国家的制度差距,使我国企业更加稳健地进入发达国家开展直接投资。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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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叶亚杰.制度距离视角下中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研究[J].河南社会科学,2017,(6):112-118.

A Study on the Impact of Chinas Direct Investment by Countries along

the “One Belt and One Road” from a Institutional Perspective

LIU Shuang-qin,LI Min-yan

(School of Business,Hohai University,Nanjing 211100,China)

Abstract:This paper selects panel data of Chinas direct investment in 43 countries along “One Belt and One Road” from 2003 to 2016 and uses gravity model to study the influence of institutional environment and distance on China's investment location choice. The study shows that market size, infrastructure, mineral resources and wage levels are important factors affecting the scale of Chinese investment. In terms of the institutional environment, Chinese enterprises mainly focus on the host countries with excellent voice and accountability, stable political system but low legal efficiency. In terms of system distance, enterprises tend to invest in host countries where the political stability gap is large and corruption is relatively similar.

Key words:“One Belt and One Road”;institutional environment;institutional distance;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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