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合时宜的“二孩时代”

本刊记者陈贺

正合时宜的“二孩时代”

本刊记者陈贺

过去三十多年，我国实施的计划生育政策让“只生一个好，政府来养老”的观念深入人心。其传达的意思也大致理解为只要严格执行计划生育政策，少生优生，政府自然会解决养老问题。的确，在物质匮乏，人均资源少的年代，计划生育政策确实在短时间内遏制人口过快增长的势头，实现了资源的优化配置，提高了人口质量。但长时间地保持低生育率也让一些矛盾逐渐显现出来。

***总书记在《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三个五年规划的建议》的说明中指出：“当前，中国人口结构呈现明显的高龄少子特征，适龄人口生育意愿明显降低，妇女总和生育率明显低于更替水平。现在的生育主体是“80后”“90后”，他们的生育观念变化了，养育孩子的成本也增加了，同时社会保障水平提高了，养儿防老的社会观念明显弱化，少生优生已成为社会生育观念的主流。一方面，据调查，实施一方是独生子女的夫妇可生育两个孩子政策以来，全国符合政策条件的夫妇有1100多万对。截至2015年8月底，提出生育二孩申请的只有169万对，占比为15.4%。另一方面，中国人口老龄化态势明显，2014年60岁以上人口占总人口的比重已经超过15%，老年人口比重高于世界平均水平，14岁以下人口比重低于世界平均水平，劳动年龄人口开始绝对减少，这种趋势还在继续。这些都对中国人口均衡发展和人口安全提出了新的挑战。”这是国家领导人对我国人口发展真实情况少有的详细描述。

“一代之约”已成为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

中国的独生子女政策始于1980年。当年，中共中央发表《关于控制我国人口增长问题致全体共产党员共青团员的公开信》，首次以公开信的形式倡导“一对夫妇只生一个孩子”，标志着我国的生育政策开始转变为严格控制二胎和独生子女政策。该公开信同时还提到：“到30年以后，目前特别紧张的人口增长问题可以缓和，也就可以采取不同的人口政策了。”

如今，“一代之约”的时间已到。第一代独生子女已经到了结婚生子年龄，而中国的人口状况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人口老龄化，养老压力倍增

众所周知，社会保险本质是转移支付，分散风险。以养老金为例，养老保险是以年轻群体缴纳的养老金供给退休群体。用时间差实现社会对退休人员的生活保障。可以把养老金基金比作一个水池，上面不停地注水，下方放水。在社会经济及人口状况可以平衡匹配的情况下，其波动起伏可以被大水池的容量也就是养老金基金所缓冲。但以目前所能预见的情况来看，世界各国的养老福利所要面临的共同难题就是人口的老龄化。退休人员增多，所要支付的养老金比例增大，而年轻群体的减少则使养老基金减少甚至面临偿付危机。年轻人的大幅减少和老年人的大幅增加，将严重拖累财政。

根据2010年人口普查数据显示，“80后”“90后”“00后”的人数分别是2.19亿、1.88亿、1.47亿。从“80后”到“00后”不到一代人的时间，出生人口就萎缩了32.8%。从家庭养老来看，作为唯一一代独生子的“80后 ”“90后”上有4位老人，下有2个孩子，就像一个漏斗的中部，处于压力负担最重，最势单力薄的位置。于是，有人发出“上有老，下有小，夹在中间受不了”的声音也不足为怪了。

出生性别比例失衡，光棍危机悄悄来临

由于在劳动、财产所有权和继承权、祭祀活动、养老保障等方面的优先权，重男轻女成为中国社会的普遍现象。加之计划生育的执行，让更多家庭特别是偏远落后的农村地区更愿意通过人为因素影响出生性别。数据显示，目前我国的总人口为137462万人，男性人口70414万人，女性人口67048万人，总人口性别比为105.02(以女性为100)，出生人口性别比为113.51。男女人口相差3366万。

国家卫计委在2015年初的出生人口性别比治理体系创新研讨会上表示，目前中国出生性别比整体水平依然偏高，其后果已经显现，风险进一步聚集和扩大。过去20年来，中国出生性别比一直高于115（以100个女婴为比值），成为世界上出生性别比失衡最严重的国家。

就男多女少带来的问题，中国经济体制改革研究会副会长陈剑表示，若此局面持续存在，将威胁人口生态，“最明显是婚姻挤压带来的巨大冲击，令婚配问题越来越严重”，将影响社会经济持续发展。

人口与劳动力减少，人力资源萎缩

在1979年，我国0～14岁的少儿人口占总人口的比例大约为1/3，而到了2009年，比例已不足1/5，目前仅16.5%，远低于世界平均的27%。我国20～34岁的青年人口在2015年为3.25亿，到2030年将降至2.21亿。目前我国60岁以上人口数量为2.21亿，占总人口比例为15.5%。年轻人的大幅减少和老年人的大幅增加，将严重拖累财政并削弱创新和创业的活力。

人口结构变化已引起中国劳动力市场发生深刻的变化。按照《人口与劳动绿皮书：中国人口与劳动问题报告No.16》的评估，“十一五”期间，劳动力短缺就呈现出不断严重的趋势，“十二五”时期劳动力短缺局面在“十三五”时期将持续。对此，中国社会科学院人口与劳动经济研究所所长张车伟表示，“与其说中国缺少劳动力，不如说缺少的是‘合适’的劳动力，总量充足、结构性短缺将是中国劳动力市场的一种常态。”

“全面二孩”：重建人口生态

党的十八届五中全会决定：“坚持计划生育的基本国策，完善人口发展战略，全面实施一对夫妇可生育两个孩子政策，积极开展应对人口老龄化行动”。这是继2013年，十八届三中全会决定启动实施“单独二孩”政策之后的又一次人口政策的重大调整。从20世纪70年代初施行的“晚稀少”生育政策，再到80年代初推行的以提倡一对夫妇只生育一个孩子为主要内容的紧缩性生育政策，再到2016年全面放开二胎。紧缩性生育政策前后持续了35年。在当前人口生态失衡的社会背景下，“二孩”的放开显得尤为重要和及时。正如国家计生委主任李斌所言：党的十八届五中全会提出全面实施一对夫妇可生育两个孩子的政策，这是站在中华民族长远发展的战略高度，着眼于实现两个一百年的奋斗目标，科学地研判我们国家的人口发展趋势，所做出的重大的战略部署。这项政策得民心、顺民意，受到全国人民的欢迎。

人力资源的可持续发展

改革开放三十多年来，中国经济实现了突飞猛进地发展，很多专家学者认为中国的人口红利做出了大量的贡献。近年来国家强力推进教育改革、产业升级，在逐渐释放“人才红利”以实现人力资源的优化配置。但不得不重视的是，低生育率带来的适龄劳动力的减少也已经为经济发展敲响了警钟。事实上，适龄劳动力减少造成的招工难已是大多企业面临的共同难题。

人力资源其实是一项长期投资，不仅回报更高，而且更有后劲，非但在短期内可以拉动投资和消费，最根本的是，因生育政策放开而额外出生的这些年轻人，将为整个民族的复兴注入源源不断的动力。

中国社科院人口与劳动经济研究所所长蔡昉认为“全面放开二孩，会使得中国的人口结构更加平衡和协调，并最终达到2030年后对中国经济潜在的增长率产生正面影响的目的”。由此开启的是另一个人口红利时代。

拯救失独家庭，重组家庭结构

有数据显示，我国家庭规模不断缩小，从1982年的4.43人缩减至2010年的3.10人，独生子女家庭超过1.5亿户，家庭单元所具有的生育、养老等基本功能有所弱化。许多独生子女面对沉重的养老负担，有心无力，力不从心。

独生子女家庭结构不合理的负面效应已渐渐凸显，养老、子女教育甚至于独生子女本人的个性发展都已成为问题。从社会保障角度来讲，独生子女家庭本质上是风险家庭，风险性就在于唯一性。而一旦遭遇“失独”，不仅是家庭灾难，也是社会之殇。据相关数据统计，目前全国失独家庭已超百万，失独父母，老无所依，这种痛是可以通过调整生育政策避免的。因此，全面放开二胎，对于优化家庭结构有正面、有效的作用。

“二孩政策”所面临的挑战

一项政策的出台，其目的旨在化解社会问题，促进社会的公平和正义。就如“二孩政策”的放开而言，其目标是提高人口素质、构建人力资源强国、创新能力大国紧密相关，这需要教育、社会保障、就业、市场经济结构调整等众多方面的配合，那么问题来了，人口政策变化后，教育、就业政策及公共服务供给能否跟得上？

女性就业歧视备受关注

“二孩”放开政策的出台，本质上是要改变我国目前的人口结构，使人口生态趋于合理化和科学化。但从短期效应来看，“二孩政策”的开放也会冲击本受歧视的女性就业。

北京大学社会学系教授李建新认为，男女比例失衡亦会引起就业性别挤压，“男性劳动力过剩会增加就业市场竞争，加大女性就业难度。”由此可见，性别失衡也是女性就业难得一个诱因。

3月7日，前程无忧发布了“二孩政策’对女性职业影响的调查显示，75%的雇主对招聘女性员工产生了顾虑。特别是产假在98天的基础上进一步延长，无形中给雇主带来了成本上升的风险。其二，生育“二孩”将使更多女职工暂别职场，产假之后是否回归职场也成为一种艰难抉择。

那么，生孩子确实会影响工作投入吗？调查同时指出，多达72%的人认为，生孩子确实影响了工作。更有77%的人不看好女性在成为全职妈妈之后重返职场。

保障妇女合法权益党和政府一直在努力。今年两会，李克强总理在政府工作报告中特别提到了今年的任务主要是解决好全面实施两孩政策的配套政策问题，大体要从这么几个方面着手：一是依法保障女性的就业权益，要严格落实《中华人民共和国劳动法》《妇女权益保障法》等法律法规，制定和完善保障妇女合法权益的配套措施，要保障妇女的就业、休假的权利，要支持女职工生育以后能重返工作岗位。特别是鼓励用人单位制定有利于女职工平衡职业和家庭关系的这些政策，帮助女职工做好职业规划，坚决反对在妇女就业问题上的歧视。

是否迎来人口高峰

对于“二孩政策”的放开有人担忧，是否会迎来生育高峰，从而影响社会经济的发展。对此顾虑，国家卫计委主任李斌在3月8日就“全面实施两孩政策”答记者问时说道：“根据测算，全国符合全面“两孩政策”的夫妇大体有9000多万对，政策全面实施以后，预计未来这几年，人口会有所增长，特别是新生儿会有所增长。到2050年，劳动年龄人口大体会增加3000万左右，老年人口在总人口中的比例会有所降低，这样使人口的结构更趋于均衡。”

李斌主任还透露：“政策出台之前，我们也组织了多方面的专家，从全系统进行了一个多方案的测算，总体上还是有利于经济社会的协调发展的。到2015年全国总人口是13.75亿人，峰值人口大体会在14.5亿人左右。到了2050年，我们全国总人口预计还有13.8亿人，就相当于我们今天总人口的水平。从经济、社会、人口、资源、环境的相互关系来看，总体上都是在可承受的范围之内。”

同时，李斌主任还强调：“我国是一个人口大国，中央在《关于实施全面两孩政策改革完善计划生育服务管理的决定》中也指出，到本世纪中叶，人口众多的基本国情没有根本改变，人口对经济社会发展的压力没有根本改变，人口与资源环境相对紧张的关系，也就是紧平衡的关系，没有根本改变。由于这三个没有根本改变，所以计划生育的基本国策还是要长期坚持，我们要正确处理好当前和长远、总量与结构、人口与资源环境的关系，保持一个适度的生育水平，促进人口的长期均衡发展，推动实现我国从一个人口大国向人力资本强国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