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与市场关系再议

时间：2024-04-24

徐宁

（中共兰州市委党校，兰州 730000）

一、问题的提出

“四个全面”是党中央治国理政的全新布局。在“四个全面”中，“全面深化改革”是驱动轴，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全面依法治国、全面从严治党，都需要通过改革来破除体制机制的障碍，通过改革来构建系统完备、科学规范、运行有效的制度体系，来保证这三个“全面”工作的推进和实现。全面深化改革的重点是经济体制改革，经济体制改革的核心问题是处理好政府与市场的关系。政府与市场的关系，是现代经济社会发展中最为基本、也最具争议的一个问题，是世界各国政府在施政时都无法回避的话题，也是政治学、经济学、社会学各学术领域一个基础性的研究课题。三十多年来，我国改革开放始终是围绕政府与市场关系这一核心问题展开的。在“四个全面”战略指导下，在我国经济步入新常态的今天，如何正确认识政府与市场的关系仍然是一个大问题。因此，有必要对政府与市场关系进行分析。

二、政府与市场的关系分析

（一）理论上政府与市场关系分析

西方经济学认为，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市场机制不可能完全脱离政府单纯地发挥作用。市场与政府的作用是相互交织在一起的。如果将政府与市场看成两种可变生产要素，政府与市场存在着相互替代、相互补充、共同失灵、完全排斥等几种关系。

1.相互替代。政府与市场的相互替代关系是一种“非此即彼”和“此消彼长”的博弈关系，即选择一定的政府，通过发挥政府职能作用来获得一定的产出，就意味着必须放弃一定的市场机制的作用。反之亦然。替代关系可以用等产量线或等生产线来描述。由于政府和市场的作用各自都有成本和收益，因而可以根据政府和市场的成本或收益的比较，来确定政府与市场最优组合的均衡点。当增加的政府成本大于节约的市场交易成本时，就应该选择和扩大市场机制作用，直至政府与市场的作用达到替代边界；当增加的政府成本小于节约的交易费用时，则应当选择和扩大政府职能作用，直至政府与市场替代边界。

2.相互补充。在许多情况下政府与市场呈现出一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相互融合关系，这也是市场经济条件下的基本关系。政府与市场是否是一种互补关系，可通过政府和市场各自单独发生作用的净收益和它们共同发挥作用的净收益的对比来进行判断。如果市场和政府共同作用的净收益大于市场单独作用的净收益，应当继续加强政府的作用；相反，就应当考虑减少政府的作用。反之亦然。

3.完全排斥。政府与市场的完全排斥关系，就是“有你没我，有我没你”的关系。如前所述，政府与市场的作用都能带来一定的收益，并且都有一定的成本支出。当用政府去替代市场所引起的政府成本的增加，无论在何种状态下都永远大于其所节约的市场交易成本时，此种情况就属于市场对政府的完全排斥；反之，就属于政府对市场的完全排斥。如果政府不可对市场进行替代的领域，强行以政府来替代市场，必然导致资源配置的低效率，引起福利的减少。

4.共同失灵。政府与市场共同失灵关系，就是“无我亦无你、无你亦无我”。如果政府、市场各自单独发挥作用和政府与市场共同发挥作用的成本都大于收益时，这种关系就为政府和市场共同失灵关系。导致政府与市场共同失灵的原因比较复杂，有时可能是政府或市场的不完善所致，有时可能是政府和市场本身存在难以克服的缺陷所致。

（二）实践中政府与市场的关系

从实践来看，不论资本主义国家，还是社会主义国家，政府与市场关系都经历了逐步演变、与时俱进的过程。总的来说，政府与市场的相互替代和相互补充关系是得到普遍认可的。

1.资本主义国家的实践。纵观近百年资本主义国家经济发展的历程，政府与市场关系是在不断调整的。以美国为例，19世纪前期，资本主义经济处在发展的初期，实行的是“古典自由主义形式”的资本主义市场经济，政府对经济的干预有限，基本上扮演的是“守夜人”的角色。20世纪30年代初的大危机后，随着电力、蒸汽机、铁路、电报等新技术引入相关的基础设施建设的增多，工人阶级争取自身权益斗争的高涨和社会对贫困问题的日益关注，美国采纳了“政府干预”的凯恩斯主义经济学，实行了“具有国家调节形式”的资本主义市场经济。到20世纪70年代末由于滞胀问题出现，美国开始实行了新自由主义经济学的“去调解化”“反对政府干预”的经济改革和实践。可见政府与市场之间关系的调整，构成了以美国为首的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经济改革的一条主线。

2.社会主义国家的实践。十月革命胜利后，苏联成为第一个实行计划经济体制的国家。受其影响二战后一批国家建立了与苏联相似的体制，一度取得令人瞩目的成就。但是由于采取了高度集权的计划经济体制，这一强化政府、拒绝市场的发展模式，最终引发了苏联解体和东欧剧变。中国之所以能够从社会主义阵营中脱颖而出，在于我国及时调整了政府（计划）和市场的关系，发展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改革开放以前，我国实行的是高度集中的计划经济体制，否定和排斥市场，完全由政府通过国家计划进行资源配置。十一届三中全会我国举起了改革开放的旗帜，中国的一般的商品市场、生产资料市场、高端的金融市场如证券、期货、产权、拆借等市场都获得了巨大发展，绝大多数经济领域的资源配置已基本上通过市场进行，同时政府在改革政策的推行、市场体系的建立、宏观调控的强化等方面，也发挥着重要作用。我国的实践使政府与市场关系出现了一些新鲜元素。

（三）当前我国实践中存在的问题

我国改革开放三十多年的历史，就是处理政府与市场关系的历史。当前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已经初步建立，但还不完善，还存在不少体制性弊端，突出地表现在：市场规则不统一、不透明，市场秩序不规范、不健全，违规违法谋取不当利益现象较为普遍，各类保护主义依然存在，统一开放、规范有序、充分竞争的市场格局尚未形成；政府直接配置资源过多，对社会经济活动干预过多，行政权力设租、市场主体寻租引致的腐败现象严重，存在多种形式的行政垄断等等。这说明，在政府与市场的关系方面存在政府越位和缺位现象，从而在相当程度上影响市场机制对于社会经济活动的调节作用，使得市场主体的内生动力不足、竞争实力和发展实力难以快速提升，进而限制了产业转型、发展方式转变进程，影响创新驱动型经济发展。显然这些问题的出现就是由于没有处理好政府与市场关系。这些问题不解决好，完善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是难以形成的。可见，对于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中国而言，处理好政府与市场的关系，是解决我国当前存在问题的关键。

三、对政府与市场关系的新认识

从理论上来看，人们对政府与市场关系认识是渐进深化的：从重视价值规律的作用到发挥市场的辅助性作用，从基础性作用到“更大程度上发挥市场的基础性作用”，再到“在更大程度、更广范围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基础性作用”，直到“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和更好发挥政府作用”。这是对政府与市场关系认识的一大理论突破。

从实践来看，国际经济环境和国内发展阶段的重大变化，迫切要求我国经济加快转型升级，进一步增强发展活力和创新动力；而当前经济发展中不可持续的突出矛盾，都与政府对资源配置干预过多和干预不当、市场功能发挥不够有密切关系。尤其是当前随着我国经济发展进入新常态，我国经济发展的条件和环境将发生诸多重大转变，消费需求、投资需求、出口和国际收支、生产能力和产业组织方式、生产要素相对优势、市场竞争特点、资源环境约束、经济风险积累和化解、资源配置模式和宏观调控方式等方面会出现的一些趋势性变化，这种转变和变化要求进一步调整政府与市场关系。

（一）依据相互关系界定政府和市场边界

进一步处理好政府与市场关系，实际上就是要处理好在资源配置中市场起决定性作用还是政府起决定性作用这个问题。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这就要求人们首先要科学界定政府和市场边界。哪些资源应该由市场配置，哪些资源应该由政府配置需要界定清楚。可以根据政府与市场之间的相互关系具体分析。当市场对政府是完全排斥关系时，比如私人领域的生产经营活动，政府在这些领域永远做不了或做不好市场所能做得了或做得好的事情，此种情况下政府不应该进行干预，只能通过发挥和不断完善市场机制的调节作用；当政府对市场完全排斥时，比如在公共产品领域，即通常所说的市场失灵领域，这种情况下政府应该责无旁贷承担起责任。在政府和市场相互替代的情况下，当增加的政府成本大于节约的市场交易成本时，就应该选择和扩大市场机制作用，直至政府与市场的作用达到替代边界；当政府和市场是相互补充关系时，如果市场和政府共同作用的净收益大于市场单独作用的净收益，应当继续加强政府的作用；相反，就应当考虑减少政府的作用。当政府与市场共同失灵时，一般情况下交给“第三部门”即社会组织去做，或者通过完善政府职能或市场机制来解决这个问题。科学界定政府和市场边界之后，政府和市场可以各司其职，相互配合。

（二）发挥市场的决定性作用，为发展提供活力

***同志指出：“能不能适应新常态，关键在于全面深化改革的力度。”只有通过全面深化改革，才能解决我们面临的一些问题，才能为发展提供动力。《人民日报》的评论指出：“培育经济发展的持久动力，从根本上说，就是要‘激活力’，把该放的权放到位，让市场主体真正放开手脚。”这就需要我们通过全面深化改革来清除体制机制障碍，特别是厘清政府和市场的关系。简言之，就是要大力简政放权，让市场活力进一步释放。在市场配置资源的领域发挥市场的决定性作用，有助于解决我国经济发展中的一些深层次问题，为发展提供活力。例如平等的市场准入和产权保护、公平的竞争条件和营商环境，有利于最大限度激发各类市场主体创业、创新活力；建立完善的市场机制使各种要素的价格能够反映其相对稀缺性和供求关系变化，才能引导企业按照要素禀赋的比较优势来选择技术和产业，推动现有产业、技术升级到资本更密集、附加价值更高的新产业、新技术，促进转型升级，进一步增强发展活力和创新动力等等。

（三）发挥政府的作用，为市场的决定性作用做好保障

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是深化经济体制改革的重点，但是我们不能因此削弱政府的作用，相反要注重更好地发挥政府的作用。依据瓦格纳法则，随着人均收入水平提高政府支出占GDP的比重不断提高，政府活动不断扩张。我国也不会违背这种规律。只有更好地发挥政府的作用，市场的决定性作用才能得到更好的保障。

要让市场发挥作用首先要推进市场体系的发育和完善。十八届三中全会指出：建设统一开发、竞争有序的市场体系，是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的基础。显然，建设市场体系不会由市场本身自动完成，必须有政府的积极推动作用。当代新兴市场经济体，其政府无一例外都在市场体系建设方面发挥了主导作用，这就是政府和市场的相互补充关系。要推进市场体系的发育和完善，当务之急是简政放权，减少行政审批手续，推进工商注册制度便利化，削减资质认定项目，最大限度地减少中央对微观事务的管理。凡是市场和企业能解决的，放给市场和企业；凡是社会中介组织能承担的职能，交给社会中介组织。其次，政府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新常态下对政府的职责和作用主要是保持宏观经济稳定，加强和优化公共服务，保障公平竞争，加强市场监管，维护市场秩序，推动可持续发展，促进共同富裕，弥补市场失灵。这就意味着，政府要进一步健全宏观调控体系，重点搞好宏观规划、政策制定和指导协调，进一步退出微观经济领域，更多地运用经济手段和法律手段调节经济活动；政府应随着经济的发展相应增加对公共教育、医疗卫生、社会保障、劳动就业、群众文化、公用事业等基本公共服务的投入，切实解决好城乡和地区发展不平衡，促进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