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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女性用香之风及其形式变迁

时间:2024-06-05

中国香文化的发展成熟与女性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汉唐以来制香、熏香、化妆是女性起居生活的重要部分,似乎离开了“香”就无法表达她们内在神韵的“艳”。无论太平盛世,还是兵火战乱,女性与“香”都融为一体,女性用香渐成习俗。近代香料香精工业的发展,突破了古老而传统的制香、用香方式,女性用香之风及其形式也随之发生变迁,人们生活起居深受影响。

在男权至上的封建时期,从待字闺中的姑娘到为人妻、为人母的少妇老妻,绝大部分女性的“香艳”总被藏于深阁,等待自己所托之人的欣赏与赞美。宋人朱敦儒在《满庭芳》中形容这种美好是:“花满金盆,香凝碧帐,小楼晓日飞光。有人相伴,开镜点新妆。脸嫩琼肌著粉,眉峰秀、波眼宜长。云鬟就,玉纤溅水,轻笑换明珰”。因为爱人相伴,新妆过后容光焕发,此时的女性更美、更艳、更香,嘴是檀口,腮是香腮,发是芳云,就是异性眼中的“佳人”。中国古代世风崇文,不仅皇亲土族视熏香品香、填词作赋为雅好,还涌现出一个包括贵妇、名媛、妓女在内的女性文人群体,他(她)们或吟或唱、或悲或叹,往往以“香”为载体描述等待的处境与心情,文风婉约,文采华丽。

一、馥郁芳菲间的万种风情:女性的香艳为谁风流?

“香艳”,多形容衣裳芳馥、美丽妩媚的女性。香艳女子多风流。“风流”一词,可褒可贬,亦俗亦雅,既明确又含糊。从“风流薮泽”的紫陌红尘问,到“高迈不羁”的仕林清流界,“风流”兼具清浊之义,小言之指个体风韵,大言之指一代时尚和历史遗风。亘古至今,女性无论贫贵,她们多习惯于把心情寓寄于容貌妆扮中。李白在《清平乐》里将女性比喻为“云”“花”,优雅地形容爱美的女性是:“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花浓”。

那么女性为谁“着裳妆容”显风流?李清照在她的《凤凰台上忆吹箫》上阕中写道:“香冷金猊,被翻红浪,起来慵自梳头。任宝奁尘满,日上帘钩”。女词人起床时已是“日上帘钩”,为何还不赶紧收拾床铺、化妆打扮?而是任由“香冷金猊、被翻红浪,未梳头”,下阕对此给出答案,称:“念武陵人远,烟锁秦楼。惟有楼前流水,应念我终日凝眸。凝眸处,从今又添,一段新愁”。细细品味,这首词颇具离别伤感。女词人为何终日凝眸?因为她思念那离家远行的丈夫。由此可见,女词人因为丈夫长期在外做官,所以也不思量着叠被、化妆、熏香。宰相曾布宦海沉浮,时而被擢,时而被贬,他的妻子魏夫人面对聚少离多的日子也很无奈,她在《江城子》中述说道:“别郎容易见郎难。几何般?懒临鸾。憔悴容仪,陡觉缕衣宽”。面对丈夫不在家的日子,堂堂宰相夫人是任由容颜憔悴,也懒得对镜化妆。

勿庸置疑,封建时期女性的香艳应当是为她们在香闺中等待的人或她们需要取悦的人而风流。唐宋时期涌现了许多像李清照、魏夫人这样的女性,她们身份各不相同,有后宫佳丽、豪门贵妇、名门淑媛、市井怨妇、酒楼歌妓,她们有的生活寂聊、有的心情苦闷,为了取悦那些让她们赖以寄托的人,她们能做的除了读书识字使自己知书达礼之外,主要是借助脂粉香囊使自己形象美丽迷人,时刻等待着自己意中人的到来。

然而“等待”是一种折磨,其过程总是与孤独、惶恐、紧张、忧郁相伴,是一种与时光对抗并被时光剥夺了快乐的生存状态。这些被剥夺自由与快乐的往往是女性,有名门淑媛,也有宫廷女子。自居易《上阳白发人》中的女子们就是例子,她们是:“玄宗末岁初选人,入时十六今六十。……唯向深宫望明月,东西四五百回圆。……小头鞋履窄衣裳,青黛点眉眉细长。外人不见见应笑,天宝末年时世妆”。(宋·郭茂倩《乐府诗集》卷九十七,台湾商务印书馆: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1986)这就是皇宫中女性等待的写实。唐玄宗于公元712年即位,在位44年,天宝末年已是公元756年。这些被关在上阳宫中的女人,尽管出宫无望,但是每天仍不忘画眉化妆等待奇迹的出现,不过她们的妆已是几十年前天宝年间流行的“时世妆”,(唐·白居易《白氏长庆集》,卷四:“时世妆:时世妆,时世妆,出自城中传四方,时世流行无远近,腮不施朱面无粉,乌膏注唇唇似泥,双眉画作八字低,妍媸黑白失本态,妆成尽似含悲啼,圆鬟无鬓堆髻样,斜红不晕赭面状。”)因为这些被关在上阳宫中的女人与世隔绝已有几十年,不知外面世界现在是啥样,只能化着被关入上阳宫前流行的“时世妆”。最关键的是,传自西域的“时世牧”不同于汉风,该妆是:面不施白粉也不抹胭脂,嘴唇抹的是黑色的唇膏,眉毛画成八字形,满脸涂成深红色。陈元龙在《格致镜原》中称之为“乃唐之俗工作”。(清·陈元龙《格致镜原》卷五十五,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如此妆束,不论几十年后是否还流行,但上阳宫的女人们已尽失汉家女儿态,外人见了怎能不笑话,就像在如今的社会中,忽然有人梳个长辫子,穿一身清代的长袍马褂出现在他人面前,怎能不让人见笑。

类似“时世妆”这样的笑话还有很多,在这笑话背后,隐藏着无数的辛酸与无奈。在中国古代,扮演等待角色的总是女性,她们总是处于被选择与被抛弃的地位,在红颜渐老中忍受着岁月的煎熬,在相思无奈中度日如年。词人晏几道在《于飞乐》中提到一个早上起床就对镜梳妆的女子,说她是:“晓日当帘,睡痕犹占香腮。轻盈笑倚鸾台。晕残红,匀宿翠,满镜花开。娇蝉鬓畔,插一枝、淡蕊疏梅。每到春深,多愁饶恨,妆成懒下香阶”,这个梳妆得香喷喷的女子为何懒下香阶呢?因为“意中人,从别后,萦后情怀。良辰好景,相思字、唤不归来”。(宋·晏几道《小山词》,商务印书馆,1934)李之仪在《踏莎行》中描写了一个被薄情人抛弃而不愿再精心梳妆的女性:“王孙一去杳无音,断肠最是黄昏后。宝髻慵梳,玉钗斜}留。凭阑目断空回首。薄情何事不归来。谩教折尽庭前柳”。(宋·李之仪《姑溪居士前集》卷四十七,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此词意不禁让人心生怜悯,这个女性已经望穿秋水到了“宝髻慵梳”而蓬头等待的地步。

这些女性被排斥在社会权力之外,或幽于庭院深阁,或囿于秦楼楚馆,狭隘封闭的生活空间造就了她们对男性的过度依赖与期待。男性在爱的饥渴中寻求到满足后扬长而去,女性则往往视男性给予的感情为生命的唯一筹码而孤注一掷。那么她们如何“孤注一掷”呢?纵观诗词文献,不难发现这些女性基本是花自己一生的精力熏香、化妆打扮,通过熏香化妆增加自己的魅力。正是她们的熏香化妆,逐渐形成中国女性的用香之风。

二、深深庭院的添香红袖:女性的熏香之风

古代没有今天成熟的香精提炼技术,熏香只能直接用芳香花木或者香炉。1973年湖南长沙马王堆出土的汉代长沙国丞相软侯(利苍)之妻辛追(去世年间约为公元前165年——公元前145年)墓的陪葬品相当丰富,包括香药、香炉和香囊。经鉴定香囊中装的是辛夷、肉桂、花椒、茅香、佩兰、桂皮、姜、酸枣粒、高良姜、藁本等香药,是迄今保存最完好的一批古代芳香植物的标本。而香炉中的残渣则是茅香、高良姜、杜蘅、竹叶椒,均为《神农本草经》中未记载过的香药。随之出土的文物还有秦汉古医籍《五十二病方》《杂疗方》《却谷食气》《养生方》《遣策》等十一种帛书、竹简,是我国已发现最古老的医药方书,单《五十二病方》收入方剂283首,载药247种,其中芳香类药物有:牛膝、芎藭、白芷、姜、葱、桂、菌桂、辛夷、蜀椒、厚朴。

从出土香囊、绢袋、绣花枕、香炉、香药来看,当时人们已重视并应用“衣冠疗法”和“芳香疗法”。西汉马王堆一号墓中出土了一只用天然香草做枕心的华丽枕头。这只枕头的面料用起绒锦、茱萸纹锦和彩绣三种料子拼成,枕头里面填满了蕙草。蕙草是古代重要的天然植物香料之一,有很强烈的香气,拿它来充当枕心,做成的枕头既芳香,又柔软舒适。不难理解,香枕在很多时候就是放大了的具有熏衣香身功能的香囊,包括菊花、玫瑰、茉莉、芍药在内的很多芳香植物都可作为香枕、香囊的原料。

汉时宫中的房屋多以“披香殿…‘柏梁台”来命名,皇后所住的宫殿都用花椒涂墙壁,被称为“椒房”,取意为“芳香多子”。赵飞燕喜杂熏诸香,所坐之处则余香百日不歇,而她的婕妤妹妹为争宠也不示弱,于是在她们中间有了一段以香争宠的故事,《赵后外传》载:“赵后飞燕浴五蕴七香汤,婕妤浴豆蔻汤。皇帝说皇后不如婕好香,飞燕又焚百蕴香,而婕好则敷露华百英粉”。(明·周嘉胄《香乘》卷七,台湾商务印书馆: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1986)

至德二年(584),陈后主在光昭殿前起临春、结绮、望仙三座高数十丈的阁楼,大小几十个房间。其窗牖、壁带、悬楣、栏槛之类都以沉檀香建造。阁内有宝床宝帐,服玩之属,瑰丽皆近古未有。每微风暂至,香闻数里,朝日初照,光映后庭。其下积石为山,引水为池,植以奇树,杂以花药。后主居临春阁,张贵妃(张丽华)居结绮阁,龚、孔二贵嫔居望仙阁。(《南史》卷十二,中华书局,1975)三阁之间构筑了长长的二层楼廊以便相互往来。靡靡之音《玉树后庭花》、《临春乐》正是在这芳香四溢的华丽高阁中写成,遗憾的是陈后主在这华丽香阁中与他的妃子美人们只度过两年的美好时光。

唐玄宗天宝年间(742—756年),交趾国(进)贡如蝉蚕形(状)的瑞龙脑香,玄宗将此香赐给杨贵妃十枚,贵妃就用这龙脑香熏衣,其香气能达十余步远。夏日的一天皇帝与亲王对弈,令乐工贺怀智弹奏琵琶助兴。杨贵妃站在局前观棋,其领巾被风吹到贺怀智的幞头之上,好一会儿才得以取下。贺怀智回到家中以后,感觉满身香气不散,便把幞头取下来存放于锦囊之中。平定战乱之后,玄宗再回宫阙时,思念贵妃不已,寝食难安。这时贺怀智便把贮藏的幞头进献出来,并把其来龙去脉说给玄宗听,玄宗睹物思人,黯然泪下,并说,这就是贵妃所用的瑞龙脑香。(唐·段成式《酉阳杂俎》卷一,方南生校点,中华书局,1981)

五代时花蕊夫人的《宫词》中有这样一段熏香等待天子临幸的描写:“安排诸院接行廊,外槛周回十里强。青锦地衣红绣毯,尽铺龙脑郁金香”。美丽而富有才华的花蕊夫人描写了西蜀宫苑中,风流天子宠幸后妃前惊人的奢侈:说的是皇宫中十多里的长廊,都铺着青锦地垫和红绣地毯,上面遍洒名贵的龙脑香和郁金香,等待着天子前来临幸。在她其它宫词中还有许多关于后宫熏香的描述,例如:“御炉香气扑龙床”“扫地焚香日午时””翠华香重玉炉添”“博山夜宿沉香火”“蕙炷香销烛影残,御衣熏尽辄更阑”。(《御定全唐诗》卷七百九十八,国际文化出版公司,1994)

中国古代很早就有佩香之俗。《尔雅·释器》谓:“妇人之袢,谓之缡”,郭璞注:“即今之香缨也”。《广韵·平支》曰:“缡,妇人香缨,古者香缨以五彩丝为之,女子许嫁后系诸身,云有系属”。这种风俗就是后世女子系香囊的渊源。古诗词中有“香囊悬肘后”的句子,大概是佩带香囊的最早反映。

贵夫人车里悬挂香囊,是一种流行了几个世纪的风尚。懿宗咸通九年(868)同昌公主出宅所乘的四面缀着五色玉香囊的“七宝步辇”,此香囊中放着辟寒香、辟邪香、瑞麟香、异国所献的金凤香,再杂放些龙脑金屑以及珍珠、玉等一些贵重的东西,“每一出游则芬馥满路,晶莹昭灼,观者眩惑其目”。当时宫中贵人在广化旗亭买酒,忽然说坐处哪来的异香气,同席的说莫非是龙脑香?但不是。《杜阳杂编》作者苏鹗幼年曾在嫔御宫做过事,所以常闻此香,不知为何此处会有这种香味,因而问当垆者(卖酒的),卖酒的称:“宫主步辇,夫以锦衣换酒于此也”。(唐·苏鹗《杜阳杂编》卷下,中华书局,1958)

陆游《老学庵笔记》中也记下了当时这种上层社会习俗,“京师承平时,宋室戚里岁时入禁中,妇女上犊车皆用二小鬟持香毬在旁,二车中又自持两小香毬,车驰过,香烟如云,数里不绝,尘土皆香”。(宋·陆游《老学庵笔记》卷一,中华书局,1979)宋词中常有“油壁香车…‘香车宝马”,大概指的就是这种悬挂香囊的犊车。如晏殊的“油壁香车不再逢,峡云无迹任西东”;(明·李蓑《宋艺圃集》卷二,“晏殊二首:寓意”,台湾商务印书馆,1973)李商隐的“月色灯光满帝都,香车宝马隘通衢”;(宋·蒲积中《岁时杂咏》卷七,“上元夜闻京有灯恨不得观”,徐敏霞校注,三秦出版社,2009)赵长卿的“天上人间,当此遇正年少尽,香车宝马次第追随”。(宋·赵长卿《惜香乐府》卷三,“春景”,台湾商务印书馆: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1986)

香囊中都有些什么香?古人有“衣香”配方:“零陵香一斤,甘松、檀香各十两,丁香皮、辛夷各半,茴香六分,捣粗末入龙脑少许,贮囊佩之”,被称为是“香气着衣,汗浥愈馥”。(宋·陈敬《新纂香谱》卷四,严小青编著。中华书局,2012)另外在陈氏《香谱》中还载有“梅花衣香”“梅萼衣香”“蔷薇衣香”“莲蕊衣香”“浓梅衣香”“牡丹衣香”“内苑蕊心衣香”“裛衣香”“贵人绝汗香”“荀令十里香”“梅蕊香”等放入“囊”中的熏衣香方。

宋代杭州府名妓琴操在《满庭芳》中谈到的部分情爱过程是:“当此际,轻分罗带,暗解香囊”。由此我们知道香囊不仅是贴身之物,而且是男欢女爱的情物。身为官妓的琴操与自己所爱的人只能是雾水情缘,她面对不知何日再相见的离别,也许只有哭泣。在该词的最后提到:“此去何时见也?襟袖上、空有余香”。似乎她还哭过,但是情已到深处,再多的不合也是无奈,看来琴操只有等待,但最后她还是厌倦了红尘中的无尽等待而出家为尼。(史玉德《名媛雅歌》(下),中州古籍出版社,1999年,第563页)

唐宋时期熏香方法比前代更加科学,不再是直接将香料放入火中烧,而是隔火熏,既是“熏香”。这火也不是明火,而是烧红的炭墼,当炭墼火燃尽,又需烧炭墼添入炉中,所以有诗日:“自烧熟火添香兽”,(宋·陆游《创南诗稿》卷三十,钱仲联校注,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其中“自烧熟火”指需要重新烧炭墼。虽然“熏”香不如“烧”香来得简单,但其香气更为醇和宜人,而且能增添更多情趣,深得文人名媛的青睐。一般熏香的多是女性,她们晨起妆后便在房中“升炉熏香”,穿的衣服要熏香,宴席时要熏香,临睡前更要在被子中放入香球“浓熏绣被”。古人熏香就如同今人用香水一样普遍,除了香体助情、避秽养生、香化环境之外,还为了计时,所以熏香是古人生活的主要部分。

李清照在《醉花阴》中写道:“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女词人为何会有暗香盈袖?因为熏香。她还在《满庭霜》中提到:“小阁藏春,闲窗锁昼,画堂无限深幽。篆香烧尽,日影下帘钩”。这个“篆香”就是用香末压成的各种图案或字形的香料,既能熏香,又可计时,所以女词人说篆香烧尽时已是日影下帘钩的傍晚。不过这词中也蕴意着女词人在春意浓浓的小阁画堂中怀春等待,等到傍晚篆香烧尽时意中人还没有到来……。才子秦观看到一个女性用宝鸭熏香抒发情怀,在他的《沁园春))中感伤道:“忆那处园林,旧家桃李,知他别后,几度花开。月下金罍,花间玉骊,都化相思一寸灰。愁绝处,又香销宝鸭,灯晕兰煤。……时时怀古,泪洒琴台。尺素书沈,偷香人远,驿使何时为寄梅”。从男性的角度审视这种等待,似乎更加觉得女性的等待饱含委屈与辛酸。

为了使房间香气隽永,半夜香料将要熏尽的时候这些女子还要起身“添香”。如,“夜漏沉沉似岁长,小鬟贪睡懒添香”;(《御定渊鉴类函》卷二百六十三,吉林出版社,2005)“金炉未冷旋添香,风静云开月到廊”;(宋·李光《庄简集》卷五,沈阳出版社,1998)“金针指冷愁花冻,侍婢添香却夜寒”;(宋·舒岳祥《阆风集》卷九,文物出版社,1982)“风揭珠帘寒乍透,青娥不住添香兽”;(宋·王之道《相山集》卷十七,沈怀玉、凌波点校,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6)“流苏宝帐锦毸毰,侍女添香夜几回”;(明·曹学俭《石仓历代诗选》卷三百六十一,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玉娥重起添香印,回倚孤屏,不语含情”,(《御选历代诗余》卷十,浙江古籍出版社,1997)基本说的都是女子半夜起来在香炉中添加香料。一方面,一些香料具有助情功效,如果这些女子有意中人相伴,旖旎芳菲的气味会让彼此更加情意盎然;另一方面,漫漫长夜,这些孤独的女子即使没有等待的人相伴,氤氲的芳香气味也不会让她们太寂寞。

熏香似乎总与无所事事的女性联系在一起。立在香炉前的女性,不论宫词中失意妃嫔,还是《花间集》中的艺伎,从来不用为生计操心,“红袖添香”是她们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三、韶曼红颜的檀口香腮:女性的香妆之风

香妆美容在我国的历史源远流长。“盖胭脂起自纣,以红蓝花汁凝作燕脂,以燕国所生,故日燕脂,涂之作桃红妆”,(元·陶宗仪《说郛》卷十二上,上海古籍出版社,1988)商末纣时女子就将胭脂用于妆容。《周礼·内宰》则已记有“妇容”一职,日“以阴礼教九嫔,以妇职之法教九御(妇职谓织维、组刎、缝线之事)。九嫔掌妇学之法,以教九御妇德、妇言、妇容、妇功”。(《周礼注疏》,汉·郑玄注,唐·贾公彦疏,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周代就设有专司宫女容颜、礼仪的职官,女子妆容之事必定成为永远的时尚。

《诗经·卫风·硕人》有一首赞美卫庄公夫人庄姜的诗,反映国君夫人的庄重与高贵,体现了古人审美观念,“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诗经》的描述反映了当时社会以女子苗条欣长为美。但在多数情况下,这些美还是需要用化妆品来加以掩饰或修饰。《楚辞》有“粉白黛黑,唇施芳泽”,说明战国时期的女性已用黛修饰眉毛,用芳香光亮的香油来美化嘴唇。

黛是一种黑色矿物,最早的画眉材料,又叫“石黛”,古人称“南都石黛,最发双娥;北地燕脂,偏开两靥”,(唐·欧阳询《艺文类聚》卷五十五,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南方的石黛是描眉的最佳物品。其用法是:在画眉之前,先在石砚上将石黛碾磨成粉,尔后加水搅拌和匀。多处汉墓里发现有用以碾磨石黛的石砚,表明汉代人们已经使用这种化妆品。除了石黛之外,还有铜黛、螺子黛、青雀头黛等等不同种类。

战国以后,宫粉胭脂在宫廷妇女中开始大量使用。从已发掘的考古资料看,湖南长沙马王堆一号汉墓出土的梳妆奁中已有胭脂等化妆品。此墓主人为当时一位软侯之妻,墓年代大约为汉文帝五年(公元前175年),距秦灭亡不过40年时间,可见,至迟在秦汉之际,女子已用胭脂妆颊。没有香的化妆品枯燥而没有生气,后来张骞出使西域带回了包括胡荽、芝麻、核桃在内的不少香料,有些香料就被宫中女子添加在脂粉等化妆品中。阿房宫赋中描写宫女们消耗香妆品用量之巨,令人叹为观止。

汉魏宫廷女子的化妆开始有所生气,出现了一些新的化妆方式,如:额点香花的“寿阳妆”、两颊侧抹胭脂的“晓霞妆”,都非常美。对于“晓霞妆”的来历有这么一段传说:“(宫女)薛夜来初入魏宫,一夕文帝在灯下咏,以水晶七尺屏风障之,夜来至不觉,面触屏上,伤处如晓霞将散,自是宫人俱用胭脂仿画,名晓霞妆”。(元·陶宗仪《说郛》卷七十七下)女性妆扮不仅取悦了他人的目光,而且在妆扮的时候心神平和,汉蔡邕在《女训》中称:“览照拭面则思其心之洁也,传脂则思其心之和也,加粉则思其心之鲜也,泽发则思其心之润也,用栉则思其心之理也,立髻则思其心之正也,摄鬓则思其心之整也”。(明·贺复征《文章辨体汇选》卷四百七十二,台湾商务印书馆: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1986)可见古人还是提倡女性妆扮的。

唐代女性化妆已形成一套合理的程序,依次为:敷铅粉、抹胭脂、涂鹅黄、画黛眉、点口脂、描面靥、贴花钿,(鹅黄:古代女子的额饰,就是把金黄色薄纸剪成花、蝶等图案贴在额间或面颊上;面靥:涂于面颊酒窝处的一种妆饰,又称“妆靥。没有酒窝的女子,可以贴花钿或描面靥代替酒窝;花钿:用金、银、玉、珠、翠、箔、纸等材料加工成薄片,剪成花、鸟、鱼、蝶等形状贴在女子眉间、两鬓或面颊上的装饰物)这些化妆品大多是由香料配制而成。唐代女性面妆主要分为红妆和黄妆两种,而眉型、唇形、发型更是样式繁多。中唐周防《簪花仕女图》描绘了这一时期我国妇女的美丽形象,对于服饰、发型、各类妆饰都有细致刻画。有唐一代,吟颂美容梳妆的诗歌,不胜枚举。在当时,民间也逐渐形成了一种“邀人施粉脂,铅华不可弃”的风气。

除了化妆之外,唐代女性还比较讲究用芳香草药保养皮肤与头发。庞三娘因为选用香草药美容,一生保持了少女般的容貌。杨贵妃所用的匀面“润鬓二色膏油”,其配方为:白胭脂花、白杏仁心、梨汁、白龙脑相熬合,用以调粉匀面,使皮肤白晰光润;还有润泽头发的配方为:紫芝麻、核桃油、黑松子、乌沉香合之润鬓,使发黑而芬芳。可知在当时化妆品中添加香料非常普遍。

北宋以来,比较流行淡雅、含蓄的面妆,柳眉杏眼、樱桃小口、薄粉淡脂是当时女性面妆的一大标准。在当时的京城开封及京畿地区,无论是宫廷妃嫔,还是民间女子,对化妆品的需求都很可观,这些地区也逐渐成为化妆品生产流通的重要区域。时至南宋,朝廷偏安杭州,该地化妆品生产随之发达起来,以至于人们用杭粉来代称化妆所需的脂粉。直到明末清初时期,杭粉仍然盛名久负,并且远销海外。近几年来,各地相继出土了大量的妆粉实物,或盛在精致的坛钵之内,或安置于丝绸包裹之中。其中,最有特色的,要属福建福州出土的南宋妆粉了。粉块被压制成不同形状,或圆、或方,或八角,或如葵瓣等等,上面还印制有梅花、兰花或是荷花等不同花纹图样,十分精致,不同寻常。

在宋人秦观的作品中,我们可看到一首描写女子化“香妆”的词:“香墨弯弯画,燕脂淡淡匀,揉蓝衫子杏黄裙,独倚玉阑,无语点檀唇”,(宋·秦观《淮海词》,浙江古籍出版社,1987)写的是一个穿着蓝衫黄裙的女子独自一人靠在玉栏边,用香墨描弄弯眉,用一点胭脂涂腮,再用芳香的口脂点唇。由此可见,相比于唐代的盛牧与浓妆,淡、薄、轻是宋代女性化妆的特点。宋人赵长卿也有类似的诗词:“宝奁常见晓妆时,面药香融傅口脂,扰扰亲曾撩绿鬓,纤纤巧与画新眉”,(宋·赵长卿《惜香乐府》卷七,“瑞鹧鸪(遣情)”)也是对美丽女子早晨化香妆的刻画。

唐宋以后文人作品中对女性香妆的描写还有许多,例如:周邦彦《花心动》“梅萼露,胭脂檀口”;(《御定词谱》卷三十三,吉林出版社,2005)吕滨老《小重山》“点胭脂,蔷薇柔水麝分脐”;(宋·吕滨老《圣求词》,台湾商务印书馆: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1986)“何事酒干衔不放,杯香暗送口脂来”;(明·皇甫汸《皇甫司勋集》卷三十二,“进酒词”,台湾商务印书馆: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1986)“灯前印口脂,镜里留眉黛”。(清·孙默《十五家词》卷八,“别思”,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元代有一首作品相当有意思,是对“颉利可汗”的描写,将大漠中的毡帐、弓箭、口脂面药和美丽的宫廷女子联系在一起,“可汗毡帐卓平沙,寒入强弓力倍加,坐听唐家第三主,口脂面药醉宫花”。(元·胡祗通《紫山大全集》卷七,“颉利可汗图”,台湾商务印书馆: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1986)从中国整个化妆历程来看,我们的女性先民是“妆饰欲红则涂朱,欲白则傅粉”。(宋·程大昌《演繁露》卷七,“烟脂”,中华书局,1991)明清以后香妆品开始平民化,不再是某一特定阶层的专用物,女子似乎普遍美起来。

有文人将女性香妆后的形象、体态、动作做了十六个描述。香妆后的“佳人口”是“一点樱桃,娇艳樊素不寻常,何用频含鸡舌,彷佛蕙兰芳。……并肩私语生香”。“佳人足”是“隐花裙褶,两人抬起露双钩,香尘踪迹难留,何用东昏,贴地莲瓣满朱楼,有残红软衬,一路风流”。“佳人手”是“小钏香消,柔荑春暧”。“佳人指甲”是“鸾钗斜坠下,指尖喷兰麝,纤纤抓背真堪诧”。“佳人眉”是“半额染双蛾,淡淡春山,凝绿何用,落梅轻点,待张郎画足”。“佳人目”是“远山下,见秋波,注却逗出春情绪,双双点漆似神仙,添得娇娆无数,江边交甫,墙头宋玉,侥幸逢回顾”。“佳人腮”是“朝沐兰汤,芙蓉出水,霞光绕,青铜皎皎,对面齐开了,角枕初离,一线红生,巧香缭绕,木瓜粉好,妆得桃花小”。“佳人发”是“绿云缭绕,轻把牙梳,旋移鸾镜,委地容光耀,兰膏新沐,微闻香泽,对此温柔堪老”。“佳人睡”是“笑倚东窗,泥娇成困,半醉海棠初睡,轻衫暂卸,小簟平铺,更有缕金鸳被”。“佳人捧茶”是“红袖兰香泄,一笑春生睫,石枕抛书,方床阁扇,开颜相接更,纤纤十指玉生光,共瓷瓯无别”。“佳人对镜”是“桃腮匀粉,柳眉增黛,还恐宫妆草草,龙盘金镜玉台前,湏拭却流尘一照。空明似水,团圆非月,纵有姮娥,难到如何对面见,倾城便向我,争妍夺俏”。“佳人捧觞”是“高髻云鬟,一笑嫣然,紫霞觞,捧到人前,香沾凿落,红映朱颜,看酒如液,人似玉,手如绵”。“佳人吹笛”是“朱唇轻绽小樱桃,胡床夜夜娇,紫云一曲透重霄,……放下佘香应未消”。“佳人烧香”是“珠箔风多放下,白檀灰里烧香,玉手纤纤,亲检点,郁金迷迭都梁,春满床头,睡鸭浓熏,被底鸳鸯,馥郁真成,腻骨氤氲,岂但沾裳,不向中庭频伴月,直教勾引萧郎,那识闻歌,吐气喉间,兰蕙芬芳”。“佳人泣”是“对花悲、对花啼,湿尽春衫花落时,猜他心恨谁。怕郎知,怕郎疑,强作欢颜起立迟,横流浸口脂”。“佳人折花”是“妆初罢,鸟关关,倚阑千怪杀无端,蜂蝶扇驱还。一架蔷薇娇艳,金莲移向花间,折得小枝香,在手插云鬟”。(清·孙默《十五家词》卷二十)可以说这十六个对“佳人”的描述用尽了世间最优美、最华丽、最贴切的词藻。

四、女性用香形式的近代变迁

史称江南盛产美人,唐诗宋词中赞美江南女子的诗很多。例如扬州,杜牧有三首七绝诗,不仅吟咏扬州风景秀美,更赞叹扬州女子的靓丽。其中,《寄扬州韩绰判官》云:“青山隐隐水遥遥,秋尽江南草木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宋·洪迈《万首唐人绝句》卷二十五,明赵宦光等编,书目文献出版社,1983)《遣怀》云:“落托江南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悻名”。(唐·韦觳《才调集》卷四,上海古籍出版社,1993)《赠别二首》其中一则云:“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宋·蔡正孙《诗林广记》后集卷五,中华书局,1982)扬州女子的容貌为何如此美丽呢?一般来说,其原因主要在于以下两个方面:一是扬州所处自然地理位置优越,长江下游河流纵横,独特的水乡环境哺育滋养出扬州女子的靓丽和俊秀,二是扬州女人善于梳妆打扮,便是平常的家庭妇女,也很注意梳理,力求清爽整洁。如果妇女比较讲究美妆,一如言忠贞《芜城春游曲》“艳妆人比画图512”,或是韩日华《扬州画舫词》“更将梳理斗春容”的描述,则更显得俊俏动人。

20世纪20年代初,随着西洋文化东渐,西方化学香料香精技术传人中国,使中国香料香精工业成熟,我国女性化妆品发生了一系列变化。女性熏香化妆之物从原料、制作、品种到使用发生了质的变化。

在熏香方面,女性不再限于香炉熏香,开始普遍使用将各种香精适量配合、再以酒精稀释、静置数日而成的香水。由香脂或香油之香精制成的香水易澄清,由树脂之香精调制的香水较混浊,必须静置数十日。装瓶时宜用倾泻法,取其澄清液,不可过滤,因过滤香水时,与空气中氧气接触,易损香气。此时比较讲究香水容器。要求盛香水玻璃瓶的瓶壁愈厚愈好,须干燥,若含微量水分,香水就会变混浊,香水瓶口须磨成毛玻璃,以防透气,不可用木塞,因其有臭气,易传人香水,瓶外用膀胱膜或羊皮纸包扎,则空气不致入内。

当时,市场上的香水种类繁多,例如:用玫瑰香精、茉莉香精、紫罗兰香精、岩兰草香精、香兰豆精、麝香香精、丁香油、龙涎香香精、香柠檬油调配而成的“王宫香水”;用玫瑰油、大茴香油、枸橼油、小豆蔻油、胡荽子油、橙花油、蜜蜂草油、牛儿草油、白檀油、香柠檬油、百里香油和酒精调配而成的“柏林香水”;用龙涎香香精、香兰豆香精、玫瑰油、麝香香精和酒精配制而成的“龙涎香香水”,还有玉兰香水、庭园香水、吻春香水、元帅香水、日本香水、爱神香水、葵花香水、白檀香水、社交香水、茉莉香水、麝香香水、世界香水、百合花香水、夜会香水、意大利化妆香水、紫罗兰香水、丁香香水、意兰意兰香水、花园香水、千花香水、流行香水,花神香水、佛罗里达香水、科伦香水、拍超力香草香水、鹿蹄草香水、女王香水、白玫瑰香水、春花香水、月下香香水、马鞭草香水、香兰豆香水、森林香水。(郑法尊《香料及化妆品》,商务印书馆,1934年,P85)现代香花香草等芳香植物几乎都在这些香水的配料中。从有些香水名称可知,民国时期的香水制造受到西方制香技术的极大影响。

受西方化学的影响,香妆品也发生了革命。芳香面脂的品种有:蜜糖膏、杏仁香膏、樱花冷脂、甘油冷脂、羊毛脂香脂、樟脑冷脂、秋花冷脂、雪花膏、秋花霜等。其中“雪花膏”的名字更是延用至今,当时有一种配方比较流行,即:用白色硬脂酸、茉莉油、玫瑰油、碳酸钠、玫瑰水、人造麝香香精、甘油等配制而成。这些面脂不仅芳香宜人,使用方便,而且具有润肤、美白、防止皴裂等功效。当时还出现了“美颜水”,类似今天的爽肤水,主要品种有珍珠水、美颜香水、雀斑香水、法国美颜水、雀斑香乳、润肤蜜水等,这些产品不仅具有爽肤功能,还有治疗皮肤疾病的作用。(郑法尊《香料及化妆品》,P100、P104)

香皂的出现使澡豆的历史一去不复返。民国以后因制香业提香技术的成熟,香皂的品种丰富。例如:用溶化的猪脂胰皂、迷迭香、樟脑、熏衣草油等调配而成的“樟脑胰皂”;用钠胰皂、米淀粉、滑石粉加香柠檬油制成的“香柠檬胰皂”,另外还有桂花胰皂、香胰皂粉、香檀胰皂、玫瑰胰皂、桂皮胰皂、香兰胰皂、麝香胰皂、紫罗兰胰皂等。(郑法尊《香料及化妆品》,P96)

古代女子泽发多用桂花等香花浸过的香油。民国以后的发油原料多用猪脂、牛脂、鲸蜡、石蜡、白蜡、矿脂、杏仁油等。当时人们认识到用于发油的纯净植物油必须不含酸性,且凝点低。我国多用茶油,欧美多用橄榄油或压榨杏仁油,日本多用椿油。当时的产品有美发香蜡、玫瑰发蜡、胶发香蜡、生发香蜡、棒状发蜡、紫罗兰发油、玫瑰发油、日本发油、茉莉发油等。(郑法尊《香料及化妆品》,“发蜡及发油”,P110)

民国时期的胭脂品种齐全、样式繁多,有用四十号洋红、硇精水、玫瑰香精、玫瑰水配制的“玫瑰胭脂水”,有在厚而光的纸上混涂树胶的“胭脂纸”,此外还有润肤胭脂、胭脂膏、胭脂锭等等。(郑法尊《香料及化妆品》,“胭脂类”,P106)

当时人们认识到以往的铅粉有毒,久用必令面色灰败而无血色,所以民国时期的香粉改用锌白(即氧化锌)或次硝酸铋为主要原料,另外还有淀粉、甘油、硼酸、滑石粉、陶土、硫酸钡、碳酸钙、碳酸镤等也可作为原料。当时香粉品种很丰富,质地优良。例如:用氧化锌、沉降碳酸钙、滑石粉、淀粉、茉莉香精、玫瑰香精、橙花香精、麝香香精等配制成的“美国白粉”;用滑石粉、次硝酸铋、氧化锌、橙花油、熏衣草油配制而成的“白扑粉”。另外还有西洋上等白粉、水白粉、贵妇白粉、日本白粉、宫粉、上等练白粉、紫罗兰扑粉、玫瑰扑粉、日本扑粉等。(郑法尊《香料及化妆品》,“香粉类”,P108)由香粉名称可知民国以后制作香粉的技术受东洋和西洋制作技术影响。

五、结语

一首“春闺”词中写道:“奁镜初开,流苏乍暧,启窗犹寒,引螺黛,巧画双眉,宝鸭频添香篆,袅袅轻烟,才换春衫,慵出手,向梅凝妆子,细看绣帘日永,莺花无赖,珍重芳年”,(清·孙默《十五家词》卷五,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意为:早春时,一位芳龄女子晨起对镜画眉妆扮,并在宝鸭香炉中添加香篆,香烟袅袅中,芳年无限美好。然而美丽有期限,再美的女子也经不住岁月的煎熬,花开花落终有时,谁也无法终止慢慢老去的步伐,有时望穿秋水后等来的却不一定是佳音。一旦成为弃妇,这些旧时女性就只能感叹遇人不淑、命运弄人,从而在怨恨中郁郁终老。等待中摧残了多少旧时的韶华红颜,这种现象不禁让如今的我们潸然泪下。曾几何时,就如同熏香品和香妆品的品质在近现代发生变革一样,中国女性也由“女为悦己者容”变成了“女为己悦者容”,这是女性经济独立、人格独立的标志,是人类文明的一大进步。

(责任编辑:阮富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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