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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的老屋

时间:2024-04-24

李细莲

清明期间,我回了一趟老家,空中飘零的丝丝细雨、曲折盘旋的山间小道和对古人特有的追思,烘托出肃穆清冷的清明景象。途中我走近了生于斯长于斯的老屋,那些熟悉的画面以一种尘封的姿态再次出现在面前时,我禁不住泪流满面,它见证了时代变迁、岁月轮转,在满眼现代气息中,孤零零地独居一隅,残存着儿时的印迹,它是我心所皈依的点,我心中永恒的避风港。

在我的记忆中,上世纪70年代,我家那栋并不宽敞的、灰蒙蒙的青色土房,坐落在村庄的最东边。虽然位置颇偏,但视野极好。我们兄妹三人就生活在那里,成长在那里。春天的时候,站在屋前向远望去,成片成片的稻田纵横交错,满眼的绿色衬托着湛蓝湛蓝的天空,一切都是那么的生机勃勃。

雨后时分,万里无云,偶尔会看到一道道彩虹挂在如洗的碧空,成群结队的孩子们在老屋前高兴地追逐嬉戏。夜幕降临,晚霞映红,随着袅袅炊烟缓缓升起,孩子们如鸟儿归巢般向家中跑去,红红的火焰照亮了我稚嫩的脸庞,嗅着炊烟的味道,嘎咬着香喷喷的锅巴,那暖暖的感觉,顷刻间涌上心头,温暖着我儿时的记忆。

而今老屋老啦,被挤在欢愉世界一角的老屋,颓然伛偻孤独地被抛弃在村庄的角落,像墙根下木然独坐的落寞老人。土砖的墙皮零落,斑驳如多年的缀满补丁的衣衫,青瓦犹如失明者的瞳仁黯然无神,檐下支撑的两根杉木柱子满是虫啃的牙痕,仿佛偶尔的风吹草动,也令人担心它们经受不作,像面对银发如雪褶皱如沟的父母。我默然立在夕阳的余晖中,鼻尖一阵翻江倒海的酸楚。

老屋能拧得出父母的汗水。许多年前的一些漫长日夜,年轻而贫穷的父母起早贪黑,从收割后的稻田污泥中精打細算地踩出一块块厚实的砖头,又一层层码在村庄山脚下的一片平地上,瓦片不得不用牙缝里挤出的几张零币去换回,却只能从十几里外的地方一趟趟运进来。那是一个物质极度匮乏得连鸟雀却恐慌不安的饥饿年代,我那勤劳拮据的父母,请不起帮工,常常前胸贴着后背,像一双田野间不停劳作的春燕,用双手筑起了一个能遮风挡雨的窝,为我们姐弟撑起了一片明亮的天空。

老屋是我的襁褓。三十多年前的一个平淡如常的日子,我便在坚实的老屋惊落于地。老屋像那时里里外外忙碌着的父母,用她们的怜爱、温暖与宽厚接纳我赤裸裸的到来。我眯着双眼,睡意朦胧,却能感受到满屋樱花般弥漫的温馨与恬然。流逝了春花秋月的似水光阴,隐去了绕膝戏闹的啼哭欢笑,却珍宝似的收藏了我的每一寸足迹。墙壁上的一个手印、一幅涂鸦、甚或一处鼻涕痕迹,都与我的懵懂岁月息息相关。

老屋是我温暖的港湾。在那个唯有读书改变命运的年代,我和同村人一样,没有什么高远抱负,却时刻梦想能走出老屋、走出大山。从小学一路到大学,求学的去处一个比一个远,别离的家乡日子也愈来愈久。或喜或悲的青葱岁月里,老屋总如万里长江上的一处永恒港湾,让一片浮萍般的我在风晨雨夕里有着一个恬静幸福的栖息之所,倾诉着喜怒哀乐或者舔舔伤痕。多少个雨夜摇曳的灯影里,老屋和母亲一道,是我最贴心的聆听者,也是最慈爱的疗伤者。

然而当我像长大的燕子能飞向远方的时候,老屋却日渐衰败,父母随我在钢筋水泥的城里安家后更是好此。老屋春的碧绿、夏的绚烂、秋的丰厚、冬的凛冽似平都与我无关,它如敝屣般被遗弃在岁月深处,直到年迈的父亲坚持叶落归根,回乡养老才重新被捡拾起来,像从老旧柜子底层被翻出一件多年前的衣衫。我满是愧疚,在城市边缘漂泊半生已然沧桑的心,蓦然觉得了老屋的珍贵。它是我们兄妹几人真正的根,它在,故乡便在;它不在,故乡便是支离破碎、无处置足的虚影。

父母想家了,他们心中那一抹浓浓的乡愁也无时无刻感染着我。我也怀念乡下,虽没有城里的色彩斑斓却可以让人宁静地站在绿色的大树下深深地呼吸,可以慵懒地在故乡的怀抱里抚慰浮躁的心灵。在乡下可以随心所欲的脚步走走停停,爱我所爱,想我所想。每当下雨的时候,我总喜欢躺在老屋里那透心凉的竹席上,听窗外雨声滴滴毫无间隙地打在雨棚上划破寂静的声音。我常常陶醉于乡下那暖暖的家的味道,老屋、炊烟、田野、水塘、草和树,似乎却带着独特的温存让我体会到最深的滋润。那声声喊着我乳名的呼唤,总能唤醒我心底的柔软,那带着泥土气息的话语是我走遍万水千山也寻不到最妥贴的安暖。

多年的城市喧嚣生涯,多少个寂廖无人的夜晚,父母正在以我成长的速度老去,看着像橡皮擦越来越小的父母,我深深地读懂着那剪不断的乡情、乡土、乡愁,也渐渐明白了父母心里的期盼。我决定不久后带上亲人踏上归乡的路途,去老屋生活,在老屋陪伴父母妻儿,珍惜当下,好好生活,不离不弃。(作者单位:上高县审计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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