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之歌》

凌姊

2013年3月，由上海歌剧院倾力创排的原创歌剧《燕子之歌》首度亮相，即获一致好评。这部歌剧以回顾的方式，将我国著名声乐教育家、花腔女高音歌唱家周小燕先生的一生搬上了歌剧舞台。周小燕先生是中国歌剧事业的先进人物，她早年远渡重洋赴法留学，名扬欧洲之时却心系祖国安危，毅然决心归国并投身祖国的歌剧事业，成为一名教书育人的声乐教育家。现如今，活跃于国内外歌剧舞台的众多华人歌唱家们，大多得到过周先生的栽培和教导。在这位为人低调、一心在教育岗位上默默奉献的老一辈艺术家身上，散发着纯真质朴的个人魅力，她深厚的爱国情怀、对声乐事业孜孜以求和对学生谆谆教诲的精神，正是当今社会和时代赋予艺术所要弘扬的真善美。

用歌剧这一周先生为之追求和奉献一生的艺术形式来展现她的一生，这本身就是生活与艺术的完美结合，是再合适不过的艺术题材。上海歌剧院领导班子及全体剧组人员自萌生这一构思，到剧目全面展开创排，再到首轮演出告捷，总结演出后的问题，在所经历的数个创排的日夜中倾注了大量的心血。

作为歌剧这一艺术形式，音乐的写作对于表现剧情的戏剧性矛盾冲突有着天然的优势。当剧情需要表现人物内心激烈复杂的情感斗争，而又不能通过言语或肢体来传达时，音乐就承担了这个任务。《燕子之歌》的作曲奚其明先生，在这部歌剧的音乐创作上下了许多功夫。

“一生经历无数天动地摇，再回首我愿意报以微笑”，正如这句唱词的表达、这段音乐的旋律进行，“燕子”在直面人生时的坦然态度和率真性格，瞬间就通过音乐的刻画，良好地展现出来了。像这类刻画人物内心的地方，恰恰是需要音乐去挖掘的。奚其明认为，从某种程度来说，歌剧的戏剧性就落在音乐身上，他力求做到音乐上呈现戏剧性。

奚其明先生曾创作过不少歌曲，但他也坦言：“歌剧中的‘歌与一般的歌曲写作不一样，它要结合剧情抒发人物情感，从而推动戏剧发展，歌剧的音乐是充满戏剧性的。《回忆，那么远，那么近》是我完成的第一首曲子。在几分钟的唱段中如何表现人物内心？其实是很难的。但当我完成第一段的写作后，我对整部歌剧的创作有了十足的信心。”在整部歌剧中，奚其明为主人公“燕子”一共谱写了6首较大的唱段，期间还有与其爱人和女儿的二重唱、归国与亲人团聚的六重唱、众学生们的大合唱等等，正是这些风格各异而又高度统一的音乐，把剧情一次又一次地推向高潮。

歌剧的戏剧性，它要求所有戏剧性因素都必须经过音乐来表达。奚其明与导演方红林为使整部歌剧在情节上更加紧凑，角色性格更为饱满，在第一版的基础上，他们从音乐上、从戏剧结构上又做了新的调整。

首先，第二幕“回上海在码头与家人团聚”这一场，二次修改版中对“燕子”的三个妹妹进行了更深入的人物刻画，同时借助她们的歌唱，表达出了她们对9年未见的姐姐的思念和崇拜之情。周小燕先生也曾就此处提出修改意见，认为应在她们的年龄和性格上有所区别。方导演与作曲即一起通过剧情的设置、音乐的性格塑造，展现了四姐妹之间的私房话。歌词上，奚其明给出了设想，如：清晨，我们听着鸟语花香，夜晚我们憧憬我们的理想，啊，我们的花样年华……虽只是几个字的改动，但传达了温情暖意，而不是一味歌颂式的表达。此外，奚其明在音乐创作上，还采用不同声部来区分四姐妹的年龄和性格。从音乐性格上突出每个角色的形象，使其更加人性化。

第二处修改，是对“燕子”的爱人张君扬的刻画。《燕子之歌》这部戏的结构决定了“燕子”就是剧中唯一的主角，其他角色都要服务衬托于她。然而考虑到丰富角色的内心情感，让角色更显生活化，对于戏中“燕子”的爱人，这位陪伴她一生，并对她产生深厚影响的人物，应当扩充戏份和音乐唱段，使之在戏剧性格上更加丰满。

剧中场景“改革开放以后，歌剧中心成立”，新一版的处理，是将原来歌剧中心开排《弄臣》的“戏中戏”删减，加入张君扬从北京开会回来，迫切希望将“改革开放”的好消息带给“燕子”。“怀揣这个好消息，他急于找到‘燕子向她倾诉。张君扬直接跑到学校找她而不是回家找她，因为他了解小燕的性格，她一定在学校忙碌。我们为张君扬这样构戏，也是出于从侧面对‘燕子进行描写。”方导给予解释道，“在增加张君扬戏份的同时，删减了第一版中周总理出现的段落。所有这些添加或删减，都是为了将这部剧做得更朴实更生活化。”

第三处修改，是剧尾的《咪咪吗吗咏叹调》。“咪咪咪，吗吗吗”是学习声乐者每日练声开嗓的基本功，奚其明将练声的音乐动机，形象地改编成一首交响合唱，这种反复不断的音乐进行，显示出“燕子”老师事业的生命力，后继有人，预示着我们祖国声乐事业的蓬勃发展。在这一版中，导演有意就此段落篇幅扩大，形成对结尾处高潮的助推。

在配合导演构思，调整戏剧结构，对相应的音乐做压缩或扩充的工作之外，奚其明先生主动提出一些第一版中仍需要改进的地方。针对序曲的修改，他将以微型的小提琴协奏曲的形式展开，在三句铺垫后安排一段华彩（Cadenza），运用碎片拼凑式的处理法将剧中各个音乐元素糅合进去。

这是奚其明的一个构思，正如对第一幕学生们为“燕子”老师庆生一场的音乐构思一样，他说：“第一幕，从这些获奖学生的原型来考虑，这是很好的构思。我的初衷是用一种后现代的手法，风趣幽默地将这些代表学生声乐形象的音乐加以变形处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直接引用，音乐元素只是为了指代人物身份。”

《燕子之歌》的第一版，整部歌剧的音乐深获好评，特别是燕子的几首咏叹调，可谓首首经典、曲曲动人，显示了奚其明深厚的创作功力。第二版或是将来的更多版本，就要去慢慢修饰它，完善它。3月24、25日，《燕子之歌》将迎来它的第二轮演出，5月10、11日还将登上国家大剧院舞台。我们期待，这只燕子将越飞越高，越飞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