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德利•斯科特 “工作狂”的马失前蹄

Give me Five，辉煌过往

氛围之王

好莱坞一向不缺乏具有强烈作者风格和个性特征的作者型导演，也不缺乏能够创造惊人票房的商业型导演，但很少人能够将二者有机地结合在一起。雷德利·斯科特是为数不多能将其统一的代表人物。从1977年执导处女作《决斗的人》斩获戛纳电影节最佳处女作奖到2019年的《旅程》，雷德利·斯科特从影41年来，一共执导了29部电影。8.0分以上的佳作多达12部，一出手便是影史留名的佳作——《银翼杀手》《异形》《末路狂花》《角斗士》……他的创作游走于各个类型之间，遵循电影工业的传统和类型的成规，在个人趣味和大众艺术之间，自觉遵守体制的核心要求：观众原则。在不破坏商业法则的情形下融入了具有鲜明个人印记的艺术探索，在类型范围规则内进行创新，从而保持了自我在体制内生存、发展并获得成功的连贯性发展，与其说是电影“大师”，电影“巨匠”恐怕更符合他的定位。

而雷德利·斯科特最擅长的，莫过于“在侵袭你的心灵前，先征服你的眼睛”。强大的电影构图能力和精致的视觉效果，得益于他以前深厚的美术功底，“布景大师”的名号享誉全球。更重要的一点是，老雷的镜头却自由节制，他从不炫耀细节，反而将这些精巧的铺陈融入背景之中，在构图上又有异常精致的疏密对比节奏感。从早期的作品充满黑色的美学风格：阴沉冷清的色调、强烈的光线对比、大量室内场景不借助人造光来照明，影片里的街道上似乎总在下雨，呈现出一种冷峻和浪漫交融的另类气质，到后期题材虽然多变，主题更为肆意始终坚守自我，“老派艺术家”格调始终未变。

Attention！脚下有坑

▍入坑作品：《罗宾汉》《黑金杀机》

《罗宾汉》——告别史诗片

作为好莱坞TOP5级别的大导，八十岁的老雷创作激情依旧爆棚，比起那些极其爱惜羽毛到不惜“减产”的史蒂芬·斯皮尔伯格、乔治·卢卡斯，或是总拿生平只拍“十部”电影当噱头，动不动就“隐退”的昆汀·塔伦蒂诺、吕克·贝松，雷德利·斯科特显得相当“真诚”，并且一直在无缝“进组”、勤勉耕耘。对比起他几乎“年均一部”惊人的生产率，综合来看，他的烂片率的确不高，虽然偶有失手之时——比如初期与阿汤哥合作的暗黑系《黑魔王》;再比如预创《角斗士》辉煌，却陷入泥淖的《罗宾汉》;还比如云集大咖，却意味不明的《黑金杀机》。如果说诞生于1985年的《黑魔王》是雷德利·斯科特与阿汤双方在错误时间错误地点的一次错误邂逅，那么已经有了《角斗士》这样奥斯卡水准的老雷，还能搞出一部不伦不类的《罗宾汉》，多少就有点说不过去。其实在此之前，老雷便因为《天国王朝》的票房失利而备受舆论的猜忌指责，不过，刚硬如他用一部让人惊为天人的导演剪辑版为自己充分“正名”，也让人们充分了解到好莱坞大厂讳莫如深的“终剪权”是怎样影响了一代又一代的电影创作者。而即便是有《角斗士》和导演剪辑版《天国王朝》作保，《罗宾汉》的失利却还是暴露了老雷在创作上的隐疾与弊病。影片中虽然战争场面和无数奔驰的骏马给观众留下深刻印象，但《罗宾汉》剧情既过分简单又过分铺陈，既弱化情节又平庸易测，2个半小时的影片时长文戏占了近8成。略显拖沓的剧情被赋予不合乎时代特征的人物性格，以及缺乏特色的动作戏，都在无言诉说着老雷的“不走心”——其实就连他自己都说过，拍摄《罗宾汉》并不是他的意愿，这只是环球给他的一个系统性“任务”。而不如人意的结果证明世界在经历过无数自诩正义的侠盗后，已经不再需要又一个版本的罗宾汉故事，尽管影片有着高昂的制作费用以及无可置疑的“血统”，雷公的“劫富济贫”显得过于“过时”;而作为老雷的“御用”罗素·克劳，这位昔日硬汉重新登场之时，除了已经发福的一身赘肉外，毫无可赞之处，木讷干瘪的表演同生硬的主题拔高成了他与影片的致命点之一——在数度合作之后，《罗宾汉》也正式成为克劳和雷德利·斯科特的“分手之作”。

投资两亿元的《罗宾汉》首周末票房只有区区3711万美元，最终以全球1.5亿美元潦草收场，大大低于业界预期，票房口碑陷入双重惨败。这不得不让雷德利·斯科特收拾起再掀史诗片浪潮的“天方夜谭”，投入到目前为止其此生唯一的一部IP续集作品——由成名作《异形》衍生的前传《普罗米修斯》中去。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IP系列作品，因为在他看来这种消耗过去“热情”的东西并不需要——“我更喜欢去探索我从未尝试过的故事”;而且他苦于没有终剪权，并且因为醉心于类型片，所以一直被拒之于“高冷”的三大国际电影节和学院派之外，在奖项缘上简直和前辈库布里克一样差，奥斯卡提名和拿奖数量在同等级大导演中明显不占优势;并且，在传统技术领域追求极致的老雷，的确不善于钻研最新特效科技，因此无法满足当今观众所追求的某种视效上的“奇观”，所以导致他始终没有票房大爆之作，在世界级大导层面没有“老斯”史蒂芬·斯皮尔伯格、“卡神”詹姆斯·卡梅隆，“大帝”彼得·杰克逊等等自带大IP的工业导演名气大，这也是一直困扰着老雷的“失落之痛”。

《黑金杀机》——职业生涯最低谷

在《普罗米修斯》再一次开启《异形》狂想之后，收获超过4亿美金的不俗票房，然而，老雷却并没有继续他的“财富密码”，转而继续到新项目的拍摄中。这次他合作了普利策奖获得者、号称“当代最伟大的美国作家之一”科马克·麦卡锡，其很多作品都被改编为电影且获不菲成绩：《老无所依》《神之子》《脱缰野马》等等，《黑金杀机》是80岁的麦卡锡第一次亲任编剧操刀剧本，无疑给了观众更高的期待。故事丑陋堕落的复仇元素加上一众“白金级”明星已经夺尽眼球，无论是对于雷德利·斯科特还是科马克·麦卡锡，从不同角色各怀鬼胎的邪恶肮脏里窥探人性罪恶所得的快感，都让人填满期望值。

然而，这部云集迈克尔·法斯宾德、哈维尔·巴登、布拉德·皮特、佩内洛普·克鲁兹、卡梅隆·迪亚茨等好莱坞超豪华阵容的《黑金杀机》，在北美3044家影院仅开出800万美金的成绩，成为导演雷德利·斯科特过去15年来大规模公映影片开画新低，后续口碑上的“砸锅”更是毁掉影片在票房上有所“起色”的契机，最终，这部二十世纪福斯预算中的S级大作仅以6300万美元惨淡收尾，IMDb5.4分、烂番茄新鲜度36%、Metacritic媒体综合评分49，无论是从票房还是口碑上，《黑金杀机》都是老雷的职业生涯“最低谷”。对自己每一部作品都野心勃勃的老雷，即便是在黑帮片中也有展现“史诗”的小心思，而坏就坏在普通意义上的黑帮片已经很难再有超越《教父》或《美国往事》的资本，而纵观老雷的履历，他也并没有“老马”马丁·西科塞斯对于黑帮片的情有独钟继而梦笔生花。他能做的也仅仅是效仿经典叙事，从人物关系和结构入手，寄希望于通过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和黑吃黑的权力斗争来塑造出这个黑社会的阴险和狡诈。在《黑金杀机》中，他甚至放弃了自己一贯的“大场面”——激烈的枪战和疯狂的飙车在本片中几乎看不到，他在封闭的空间内通过对话的形式来完成人物关系的介绍和角色性格的塑造，这样的处理方式原本是给大牌演员充分的发挥空间，但是大段大段的对话明显拖慢了影片的节奏，以至于整部电影都显得拖沓，虽然后期节奏渐渐加快，但已经无力扭转整体的基调，也无法改变观众有些不耐烦的心态。更致命的是，老雷在整部《黑金杀机》中都显得力不从心，欠奉一种鲜明的性格，完全流失了黑帮片的精髓——所谓盗亦有道、侠骨柔肠，甚至心狠手辣、冷酷到底，这些统统都缺失不見。或许老雷确实在拍摄本片的过程中经历了一段“幸福的烦恼”，就像大牌云集的豪门球队的教练员一样，在平衡演员的出场时间上耗费了太多的精力，也导致影片最终如同一盘散沙一样凌乱不堪，整体完成度不高。他用一部《普罗米修斯》让观众想起了科幻片的辉煌时刻，却无法用《黑金杀机》将观众带回黑帮片的黄金年代，不免令人惋惜。

Wait and see，前路漫长

有限的时间无尽的耕耘

如今，雷德利·斯科特已经八十岁，依然不辍耕耘，精力旺盛如青年。在因为新冠疫情空缺2020年度的作品后，数部大制作仍旧“在路上”，冠上他导演名号的影片有近十部之多，包括联合“小李”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的《墨西哥毒枭》、与Lady Gaga、杰瑞德·莱托、阿尔·帕西诺解谜Gucci家族的《古驰》;集结“最强基友”本·阿弗莱克和马特·达蒙的《最后的决斗》;为“寡姐”斯嘉丽·约翰逊量身打造的冲奥传记片《战地摄影师》……尽管有着一两部发挥失常的作品，但TOP级大导的实力总归是摆在那里，合作者自然趋之若鹜。与老雷同时代的马丁·斯科塞斯都最终戴上了奥斯卡的王冠。不过对于凭借《角斗士》拿到过奥斯卡最佳影片却三次与奥斯卡最佳导演擦肩而过的他（《末路狂花》《角斗士》《黑鹰坠落》）而言，或许拿到小金人与否其实已经无关紧要，在获得英国学院奖的“终身成就”之后，奥斯卡的相同荣誉也近在眼前。正如视其为“灵魂导师”的克里斯托弗·诺兰所说：“雷德利·斯科特启发了我对于电影的追求，看《银翼杀手》时，我深陷其中，并且不断地幻想将来我也能做这样的工作。电影的气氛营造十分成功，这种感觉就像是你是如此深信在银幕外真的有这样的世界存在。而在这个世界中，正发生着电影中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