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唯一：小姑子举报嫂子要杀人(连载一)

“急诊室故事”系列已经出了很多期，作者不老的树也为知音海外版的读者所熟悉。她曾经就职于华中地区一家三甲医院，她写的故事都是根据亲身经历改编，真实震撼、感情细腻。从这一期开始，她给我们讲的是一个有点长的急诊室故事——《你若是唯一》，我们将连续刊载，期盼您期期都看。

巧遇旧人

晚上八点多，救护车呼啸着驶入急诊大厅，车刚停稳，早就处在待命状态的杜若和同事赶紧把患者从车上抬下来。

“患者肖琳、女性、年龄25岁，身体无明显外伤，手腕割伤，已做止血处理。”120的随车医生简单地跟杜若交待了病人的情况。“肖琳？”杜若仔细一看才发现，此时病床上躺着的人正是她曾经的准小姑子肖琳。肖琳挣扎着起身抓着杜若的胳膊指着随车下来的杨晓芸说：“医生，她要杀我，快帮我报警。”杨晓芸气得在一旁直跺脚，用手指着肖琳说：“你把话给我说清楚？谁要杀你？你不要信口胡说。”

杜若看不下去了，气冲冲地喊：“你们给我安静会，要吵等会吵，人命关天，先救人。”

杨晓芸不服气：“你算老几？凭什么吼我？医生了不起啊？”

“是，了不起。”

肖琳由于失血過多，造成失血性休克很快昏迷。

杨晓芸不依不饶：“你别晕啊，你快起来把话给我说清楚。”她用手去拽肖琳，却发现她手冰凉，脸上看不出一丝血色，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杨晓芸一下慌了神，拉着杜若的胳膊说：“医生，她会不会死啊，不是我，真不是我弄伤她的。”杜若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说：“你再不松手让我进去，她真有可能死。”杨晓芸这才慌不迭松了手。

急诊经常有割腕自杀送来缝合的女孩，通常在被送来的时候，男朋友在，两人已经和好如初抱头痛哭了。在杜若看来，当着男朋友的面割腕，根本就是矫情，随便划拉那一道，根本死不了人。倒是留下个难堪的疤痕，成了永久的纪念。

杜若拆开纱布，发现肖琳手腕上细细密密的划痕不止一条，但都比较浅，这说明她也怕疼，不敢对自己下狠手。只是这次的割伤有点深，已经伤到肌腱和神经。她一边缝合一边在心里想，两个女人吵架，不是为钱就是为男人，刚才那个女人一身香奈儿套装，肯定不差钱。如果是为男人，又是谁呢？谁有那么大魅力，让这两个女人以命相搏？

抢救室外，护士长一边朝站在门口的保安使了个眼色，一边对着满身血迹的杨晓芸说：“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医生帮你检查一下？”

杨晓芸撇着嘴咬牙切齿地说：“需要！我需要找精神科医生帮我看看那个女人是不是神经病！”杨晓芸一边说，一边自顾自地打电话，嘴里骂骂咧咧：“到底死哪去了，为什么不接电话？快点接电话。”

护士长耐心地拍着杨晓芸的肩膀说：“你先去洗个手，坐着休息一下。”说完，她走到分诊台不动声色地拨打了110。

杜若刚从抢救室出来，小美就神秘兮兮地凑上来说：“老总，你说这个会不会是谋杀案啊？患者昏迷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她要杀我，可那女人也不像是凶手啊，哪有凶手那么淡定，陪着来医院不说，还傻坐那等着警察来抓？”

看着小美认真的模样，杜若拿笔在她脑袋上狠狠地敲了一下说：“说了多少次，不许私下议论病人病情，还有不许叫我老总！”听到老总杜若就来气，在医院里，有一种医生叫作“老总”，他们不是位高权重、腰缠万贯的企业老板，而是住院医的一种，一周需要工作六天，一天24小时连轴转，吃住都在医院，随叫随到，为期一年，他们就是住院总医师。

急诊从来都没有住院总，他们主任打着调整优化流程，提升病人看病体验的旗号，实则为自己竞选副院长添砖加瓦，愣是冲破重重阻碍在急诊设置了住院总这么一个岗位。

好巧不巧，杜若成了开荒牛。

美人待嫁

杜若今年29岁，大龄、单身，这一大堆标签贴下来，她妈妈经常有种把她一把捏死回炉再造的冲动。

当初研究生毕业，妈妈磨破嘴皮子希望杜若选产科，自己生育方便不说，还顺道惠及七大姑八大姨家孩子们的生育任务，可谓是利己利人。

可到最后，杜若偏偏选了急诊科，她妈差点没气得背过去。

老太太煞有介事地说：“金眼科、银外科，死都不去急诊科，别人死都不想去的地方，你到好，抢着要去。”

杜若打趣地说：“妈，您这知识面够丰富的啊，这医院里的顺口溜您都知道，但是您说漏了一句，又脏又累妇产科。”

杜若在医学院的成绩一直很优秀，实习带她的教授都希望她能进产科，但杜若却选了大家都不想去的急诊科，亲戚朋友都替她不值，只有杜若自己知道为什么。

她们娘俩打电话三句话离不开结婚，说多了都是泪，她哭一三五，她妈哭二四六，周末无良上司还要拉她去加班。

杜若妈甚至放话：“三十岁之前不把自己嫁出去，你就不要进我家的门。”

让杜若当住院总，就意味着她在三十岁之前是不可能把自己嫁出去的，这是让她家破人亡的节奏啊。

接到报警电话老董和小黄赶了过来，一进急诊大门，小黄就四处乱看，老董对护士长说：“什么情况？”

护士长用眼神指着杨晓芸说：“有个外伤患者进抢救室之前指明说这个女人要杀她。”

“就这？伤者什么情况？”

“就这，患者说完就昏迷了，人还在抢救室里还没醒。”护士长说。

老董用眼神示意小黄去寻问情况，却发现小黄此时正伸长脖子在各个诊室门口张望。

护士长打趣道：“别看了，人在抢救室，我都替你脖子累得慌。”

小黄转过头朝护士长憨憨一笑，随即碰见老董犀利的目光，他立马收住笑容。

看见警察杨晓芸情绪又激动起来，她拽着小黄的胳膊用几乎祈求的语气说：“不是我杀她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警察同志你要相信我！你说她会不会死啊？她要是死了，我就百口莫辩，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你先冷静听我说……”小黄话还没说完，又被杨晓芸给打断了。

“怎么办？我应该先报警，还是应该请律师？我老公电话为什么打不通？他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杨晓芸完全沉寂在自己吓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够了！”小黄突然一脸严肃地说：“你先把前因后果慢慢跟我说清楚了。”

“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说的每句话都有可能成为呈堂证供。”杜若嬉皮笑脸地从抢救室走出来。

看见杜若，小黄嘴角不自觉地往上翘，但还是忍住笑意假装生气地说：“严肃点，警察正在办案。”

杜若拍着杨晓芸的肩膀说：“放心吧，人没事，你不用吓成这样。”

小黄瞪了杜若一眼说：“小点声，要是让主任听见你说这样的话，又该说你不专业了。”

在医院，医生是最忌讳用“一定能救活、人没事了”之类带有肯定性质的话，因为一旦病人后面发生任何病变，医生的话都成了把柄。

为了宽慰病人家属，杜若这傻大姐的个性没少乱说话，每次被主任逮住都是一顿臭骂。有次杜若前脚跟家属说人抢救过来了，后脚病人就因为病情突变去世了，家属接受不了现实，追着杜若打。

小黄刚好出勤看见这一幕，才替杜若解了围，两个人也因此相熟起来，小黄每次来医院都绕过来看杜若，互相挤对着开两句无关痛痒的玩笑。

杜若不服，昂起头说：“我哪不专业？我这可是专业的港警术语。”

小黄一脸宠溺地看着杜若，无奈地摇摇头说：“言归正传，伤者情况怎么样？”

杜若耸耸肩说：“人还没清醒。”

小黄把杜若拉到一边小声问：“你看见伤口了，到底是自杀还是她杀？”

杜若还来不及开口，护士过来说：“病人醒了。”

谁是凶手

病床上，肖琳已经清醒，一头乌黑的长发越发衬得脸色苍白，看见杜若，肖琳哼了一声说：“昏迷以前，我还以为自己老眼昏花认错人了，想不到有些人真是冤魂不散，走哪都能碰见。”

杜若面无表情地看着监护仪，在病历上唰唰地写了几笔，随口说：“我们认识吗？我就奇了怪了，怎么每天都有那么多无聊人假装跟我很熟？”

肖琳切了一声说：“别假清高了，搞得谁愿意认识你似的，只怪我哥遇人不淑。”

杜若放下病历说：“你哥又是谁？我这记性不太好，每天要记的医学术语都记不完，哪有脑容量去记一些看起来就很烦人的人。”

旁边的人忍不住捂着嘴笑，肖琳脸上挂不住有点急了：“我要投诉，你们这什么医院，怎么能收留这种没医德的医生。”

“医德也要看对什么人，随意浪费医疗资源，甚至害人性命的人，有什么资格跟我谈医德。”

肖琳的脸涨得跟河豚似的，她狡辩道：“当年的事只是个意外，我也没想到，你别看见谁都像杀人凶手。”

“可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如果你真想死，麻烦下次割深点，最好是能见到骨头那种，到时神仙都救不了你。”杜若心中的怒火燃起了苗头，言语中明显多了几分不快。

肖琳不甘示弱地说：“我又没有求你救我。”

“那下次就找个没人的地方偷偷躲起来割，千万别来医院，来我就得救你，浪费我的时间和精力。”

肖琳气得面红耳赤寻找救兵似的，望着抢救室里其他人说：“你们都听到了吧，她算哪门子医生，居然咒我死，你们都要给我作证，我一定要投诉她。”

当年的事是一根刺，深深地扎在杜若的心上，每一次提及，都将她扎得血肉模糊。今天肖琳如果不是以病人的身份躺在这里，她或许会脱下白大褂将她暴打一顿，以解她心中的恨意。

小黄给杨晓芸录完笔录回来，就看见杜若和肖琳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在他的印象中，杜若总是嘻嘻哈哈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他从來没见过她如此愤怒和伤心。

小黄看了一眼杜若，杜若做了一个懂了的表情趁机走了。

肖琳在后面不依不饶：“谁说她可以走了，我要投诉她，你们主任在哪？”

小黄干咳了一声，立马上前正色道：“行了，到底什么情况，赶紧跟我说清楚，如果是杨晓芸弄伤你的，我们会做伤情鉴定，立案调查。”

肖琳指着自己胳膊上的伤斩钉截铁地说：“这么明显的事情还用调查吗？这就是谋杀，谁会没事把自己割成这样？我是人证，伤是物证，就是外面那个女人割伤我的，今天她死无对证。”

这可让小黄犯了难，没有监控，没有人证，两个人各执一词。（未完待续……）

编辑/郑佳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