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6-18
◎文/今世未央
胆子小图
国庆节第一天,许峰兴致勃勃地准备回老家。那时,雨已经断断续续地下了一个多月,老家的那个大湖已经超过警戒水位了。为了防汛,大堤上的路都封了,得绕行山里那条很窄的小路。
吕蓓蓓还想挣扎一下:“你非要冒着生命危险去参加婚礼?”
许峰丝毫没犹豫:“那两人可是咱俩的发小,二十几年的交情了。要不是你不愿意当伴娘,咱俩一个伴郎、一个伴娘,多好啊!”
他俩和新郎新娘是初中同学,当初还一起被称为“早恋四人组”,被请到办公室接受教育。
婚礼接近尾声,新娘把捧花交给伴郎。许峰拿着花,径直走向台下的吕蓓蓓,“‘早恋四人组’已经有一对上岸了,吕蓓蓓,你想结婚吗?”
吕蓓蓓没想到许峰会来这一出。她没等许峰走到跟前,就转身走出了宴会厅。
全场都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许峰,他没追出去,转身冲着台上大喊:“看,就算是青梅竹马的有情人,也未必终成眷属,你俩要好好珍惜。”众人以为是提前排练好的,都笑了起来。
许峰把尴尬遮掩成一个搞笑的梗,却瞒不过知道内情的朋友:“峰哥,你这战斗力有点弱啊,这都多少年了,还没拿下呢?”
吕蓓蓓从婚礼上逃走,回到自己家。她躺在床上,看爸爸妈妈在外面忙活,一个和面,一个剁馅,在给她包饺子。看着爸爸妈妈甜蜜的表情,吕蓓蓓只觉得不适应。她曾亲眼看到,这两人是怎么撕破脸皮,甚至想置对方于死地的。
那时,家里天天鸡飞狗跳,吕蓓蓓根本不愿意回家,放学后就去泡游戏厅,碰到想挑衅的人就上去打一架。许峰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她身边,保证她不被别人欺负。许峰的爸爸妈妈等不到儿子回家,就出门到处找。
吕蓓蓓被带回许峰家,她真的很喜欢许峰家的气氛,很温暖,很热烈。听许峰一家三口在那互怼,吕蓓蓓笑着笑着就红了眼圈。
后来,吕蓓蓓的爸爸就不怎么回家了。她一直盼着爸爸妈妈离婚。过了好几年,她爸爸突然又回来了,她以为妈妈会拿着擀面杖把爸爸打出去,然而并没有,妈妈还会给爸爸留饭。没多久,两人又住进了一间屋里。
吕蓓蓓看着他们逛街买菜,到楼下遛狗,唠着家常,俨然一对恩爱夫妻,仿佛之前的那些争吵只是她一个人的噩梦。
妈妈试探着问她:“今天结婚的,是你初中时的同学吧?你和许峰呢,是不是也该考虑了?”
吕蓓蓓正因为许峰求婚的事窝着一肚子火:“我为什么要结婚?像你俩这样,演戏给别人看吗?我没那么好的演技!”她扔下筷子,转身进了屋。
她爸爸在外头念叨:“这都多少年了,她怎么还过不去?这孩子也太犟了。”
大学毕业后,许峰和吕蓓蓓留在同一个城市,但是各过各的。许峰的室友退租了,他把那个房间转租给吕蓓蓓,两人之间才重新热络起来。
恋爱初始,吕蓓蓓就提了个条件——可能不会结婚。许峰知道,吕蓓蓓父母感情不好,你来我往地闹了好多年,这些经历让她对婚姻没有安全感。
吕蓓蓓很喜欢许峰租住的这套两居室。房子在老城区,旁边就有个汩汩冒水的泉眼。周末,他提一壶泉水上楼,烧开,她泡一杯绿茶,坐在阳台的摇摇椅上,就能远离所有的喧嚣。
许峰见缝插针地引导:“这环境不错吧?要不,咱把这套房子买下来,在这里住一辈子?”
吕蓓蓓被太阳晒得眯起眼睛:“你想结婚了?我明天就给你腾地方。”
许峰赶紧改口:“跟你说着玩呢,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经逗呢?”
除了日常的“渗透”,许峰也有过正式求婚。但不管许峰搞多大的场面,吕蓓蓓从不考虑他的感受,都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同学的婚礼结束后,吕蓓蓓给许峰打了个电话:“你回不回城?”
许峰正在吃饭,听到这话,急忙说:“回回回,你等我,我马上过去接你。”
以前,每次求婚失败,许峰都能和往常一样说说笑笑。这次有点意外,许峰一路上也不大说话,沉默的气氛让吕蓓蓓很不习惯,“你怎么了?”
许峰接过话茬:“下雨,路滑,我得集中注意力,保证你的安全。”
吕蓓蓓不想戳穿他,就闭上眼睛睡觉了。车子即将从又窄又滑的乡间公路拐出去的时候,斜刺里突然冲出来一辆电动三轮车。为了躲三轮车,许峰猛打方向盘,车子一头冲进积满水的农田里。
为了保护吕蓓蓓,许峰伤到了腰。到医院检查完,各方面都没有问题,可许峰就是觉得腿软,站不稳。这回轮到吕蓓蓓照顾他了,他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还总是有情绪:“我不是要瘸了吧?”
吕蓓蓓有点生气:“你瘸了我养着你。”
许峰一本正经地说:“我们分手吧,我知道你喜欢这房子,你就住这儿吧。麻烦你帮我租一套一楼的房子,以后我爬楼梯不方便了。”
吕蓓蓓被他唠叨烦了:“你有完没完,我说要跟你分手了吗?”
许峰不说话了,又小心翼翼地试探:“你可不能因为同情我是个瘸子,就耽误了自己。”
吕蓓蓓大声呵斥:“瘸什么瘸!明天再找家医院查查。”
他们特意联系了朋友所在的医院,结论是伤到神经了,朋友给许峰开了针剂和口服药。
两周后,许峰能走了,但还得拄着拐杖。这回,许峰有点颓废了,每天一脸忧郁,躺在阳台的躺椅上,说话都像是在交代后事:“以后,要是你遇到对你好的男人,你就大胆一点,不用怕,也不用挂念我,我这辈子,可能就……”
吕蓓蓓看不得他这个样子,干脆拉着他去领了结婚证。
领完证后,吕蓓蓓越想越不对劲,她觉得自己被算计了。
那天,吕蓓蓓在厨房做饭,许峰接了个电话,拿起拐杖就出了门。吕蓓蓓偷偷从厨房窗户看下去,许峰走出单元门后,四处看了看,直起腰,拎着拐杖,大步流星地走远了。他竟然不瘸了!
吕蓓蓓跑了下去,跟踪许峰到小区外,看着他进了房产中介的门。看到吕蓓蓓进来,许峰一点都不惊讶,跟坐在对面的女人说:“姐,我媳妇来了,咱们可以签字了。”
因为吕蓓蓓喜欢这套房子,许峰一直想买下来,之前房东一直不想卖。现在房东在外地的女儿要带房东走,想把老房子转手,房东第一个就想到了许峰。许峰和房东一个月前就在准备各种材料了,这次过来是办理过户手续的。
吕蓓蓓还有点尴尬:“为啥非要我签啊?你自己签就行了。”
房东女儿说:“妹子,小许说这房子是买给你的,房产证上只写你一个人的名字。”
许峰趁机表白:“我知道你一直想有个家,就算我们以后不能在一起,这也是你的家。”
吕蓓蓓没说话。
回到家,吕蓓蓓开始审问:“许峰,你老实交待,为什么要骗婚?”她又翻看那份合同,“这个真有法律效力?”
“吕蓓蓓同学,你是在怀疑我吗?我从14岁开始就掏心掏肺地对你了。”
这话吕蓓蓓无法反驳。这些年,许峰对她的好,她看在眼里,暖在心里。每次许峰求婚,她都会忍不住想象,或许,她和许峰也能说说笑笑过一辈子。只是一想到自己的爸爸妈妈,她就气馁了。
这些年,她渴望亲密,却拒绝婚姻。起初是真的害怕,慢慢地,她的拒绝越来越像虚张声势,一如当年那个渴望家庭温暖的少女。
在这种微妙的僵持中,她很累,却不知道如何解脱。许峰受伤后,她看似安慰许峰,才跟他领了证。其实,在她心里,这段感情早已是水到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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