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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剧中动作语汇的叙事性分析——以舞剧《杜甫》中《兵车行》舞段为例

时间:2024-06-18

任宏阳

(华南理工大学 艺术学院,广东 广州 510006)

一、独立人物形象的动作语汇运用

准确的舞蹈动作语汇可以完美地塑造其独特的人物形象,将人物思想感情直白地抒发出来,并且具有极强的叙事效果。《兵车行》舞段中主要包含三个独立的人物形象:“老妇人”“杜甫”“权”。所以笔者将以舞蹈动作语汇为切入点,分析编导如何运用舞蹈动作语汇将不同的人物形象展现出来,进而体现其强烈的叙事性特点。

(一)与子相离之无奈的“老妇人”形象

首先在“老妇人”的形象塑造上,舞者的体态始终保持着弯腰驼背的状态,舞者将左手弯肘放松垂放在身侧,右手与肩同高并保持微颤,利用身体和手部的姿态,凸显出一个年迈的老年人形象。在整体动作设计上,舞者从舞台的下场口缓慢走出,手上始终保持着向前“够”的动作状态,几步之后直线跑到舞台正后方,在原地不断踱步,上身依旧保持原态并向前伸手微颤,随后向一点车轮方向再次跑去,摔倒在其前方。这里摔倒动作的设计意在凸显老妇人的柔弱不堪,以及其命运的悲惨辛酸。最后,“老妇人”仓促起身继续保持佝偻的体态和手部前伸的动作,配合“士兵”群舞的走向,“老妇人”用右手捂住袖口慢慢踱步向后退场。

在整个表演过程中,演员手部动作多以“探”“够”“伸”为主,将“老妇人”对家人难舍难别的情绪无限放大,淋漓尽致地体现了平民百姓被迫参军导致骨肉离散的悲惨遭遇。整个动作语汇的表达叙述出这样的画面:她在行军队伍中看到了自己的儿子,多么希望他能够留在身边,但是在军队的威严下却什么都做不了,而士兵也无法逃脱军队的枷锁和冰冷的奴役,最终,“老妇人”在逐渐拥挤的士兵中无奈挥别。在舞段中,通过“老妇人”和“士兵”的配合,将想见却不能见的悲伤无奈情绪完全外化,让观众在观看中能够自动脑补出编导想要营造的画面,这种直观的感受使观众对“压抑无奈”的情节有了强烈的代入感,让人感同身受。

(二)为民请命而不达的“杜甫”形象

在主跳“杜甫”的表演部分,编导借助“杜甫”的动作语汇主要营造了两个故事场景。一是“杜甫”作为旁观者所看到的,百姓深陷战争疾苦之中的故事场景。舞者一开始抱着官服在舞台的右前侧出现,随后跑向舞台中央面向一点。此时身后的群舞“士兵”调度到舞台前方将“杜甫”包围,“杜甫”在原地只是看看怀里的官服再看看远方,虽然身处群舞中间,其实是“杜甫”用旁观者角度目睹着整个兵马征行生死离别的悲惨场面。随后,随着音乐的转变,“老妇人”从舞台右后区上场,“杜甫”在环绕一周之后继续看向一点。两个人物形象没有直接地交流,但是他们的表演却是相呼应同步进行的。当“老妇人”在后区摔倒时,“杜甫”将官服同时扔至地上并向前伸手,意为想去帮助搀扶这位老人,两者动作相呼应。

第二个故事场景则是“权”对灾难中的百姓漠然不关心的故事场景。舞者的动作语汇以双手作揖为主,并伴随着不断地弯腰鞠躬。“杜甫”在“权”上场时不断对其弯身叩拜,并且环绕“权”进行360 度的调度,但是“权”却丝毫不予理睬。舞者将自己的官袍穿上,一边手指征兵惨景,一边不断地向“权”弯腰作揖叩拜,最后“杜甫”跑到车轮前试图用自己的身体抵住前进的车轮,想要凭靠自己的努力却始终无法阻挡悲剧的发生。在“杜甫”的表演中我看到了他从身处事外的难以置信到身处事内的屈心抑志,其所见、所感、所行与复杂情绪都蕴含在被迫前行的士兵们身上、与双手方向呼应的“老妇人”身上以及与“权”之间的人物关系之中。

(三)置百姓生死于不顾的“权”形象

编导借助了雍容华贵的服装和高高顶起的乌纱帽,对“权”的威严形象进行塑造。舞者始终保持昂首挺胸,双手交叉放于腹前,显示出不可一世的傲慢姿态,一步一步迈着坚定又冰冷的步伐,眼神目视前方并无视一切,从舞台下场口径直走向舞台上场口。在这段短短的行进距离中,“杜甫”始终围绕着“权”在不断作揖叩拜,“权”丝毫没有任何反应,直到最后快要下场时,在配合“杜甫”作揖动作下,“权”将左手微搭在“杜甫”作揖的手上,又缓慢地回到双手交叉放于腹前的状态,这一个微乎其微的动作变化,是对“杜甫”的拒绝,让他明白不管做什么都是徒劳无功的。由此,两者的形象形成强烈对比,动作上不断弯腰作揖和身形挺拔形成对比,手指征兵惨景和傲然不见形成对比,企图抵挡住车轮与车轮方向随“权”变化形成对比,统治者对于整个社会惨状漠然不见与“杜甫”心怀壮志、一心为民的形象形成强烈反差。

二、群舞“士兵们”动作语汇的运用

舞段《兵车行》群舞部分动作语汇的运用,多是将单一的舞蹈动作进行重复和组合,动作的设计简单有质感,音乐的节奏也是以单一的鼓点重复为主,从而构成这个群舞的整体基调,展现出被迫前行的傀儡“士兵”形象。演员形态上半身微微含胸,肢体整体呈现僵硬的状态,主题动作以顺拐行走为基础,配合肩部向前向内的动律,双手置于身体两侧保持不动。其中顺拐动作的设计体现出士兵们在经受黑暗社会统治阶级的剥削后,一个个毫无灵魂、如同行尸走肉般的傀儡形象。

在舞段开始部分,伴随着节奏强烈的鼓点音乐,士兵们排列成方块队形,从舞台左侧推着巨大的车轮一步一步沉重上场。随后,演员调度到舞台中央转变行进方向,面向一点,正对观众重复上场的动作,不断向前区逼近,给观众带来压迫感。通过动作地不断重复进行,将压抑低沉的氛围瞬间营造起来,将观众带入压抑无奈、无法反抗征兵的舞台故事中。

当“老妇人”上场后,所有演员调度到舞台两侧,中间留有“老妇人”“杜甫”“士兵”和巨大的车轮,在“老妇人”向前奔跑摔倒时,所有的士兵也都缓慢地回头看向一点,此时通过借位,“士兵们”仿佛也都看到了在车轮身后追赶的老人家,有一个单独的“士兵”站在中心位置与老人相呼应,母子离别的悲惨画面从而展现出来,再现了杜甫诗词中“耶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的情景。此时的老人不只是某一个“士兵”的亲人,她代表了每一个“士兵”眼中的家人,体现了平民百姓对家庭破散的无奈。随后,在所有人定住造型不动时,这位具有代表性的“士兵”背朝观众向后区调度,并重复之前的步态动律,随后其他“士兵”也一起重复动作向舞台后区集中调度,“老妇人”逐渐被“士兵们”掩埋在人海中,意味着“士兵们”继续被迫前行,永不停歇。

当“权”上场时,群舞的动作语汇瞬间转变为具有挣扎反抗意味的顿点动作,动作语汇的转变也是“士兵”们在被统治阶级“权”压迫、剥削、迫害下的一种恐惧、无奈的情绪表达。最后群舞还是保持着最基本的步伐动律进行重复,再次推动着巨大的车轮跟随着“权”的轨迹路线沉重下场。在下场过程中又出现了“老妇人”的形象,而“士兵们”同时将形态由前进转换成后退,与“老妇人”朝向相对,再次强调两种人物形象之间的关系,将情感持续延续下去。最后再转换成前进,始终保持顺拐的步伐和肩部向前向下的动律走下场。

“士兵们”对于征兵现状的麻木也是“杜甫”内心对于现实麻木、压抑的真实写照。编导将处于最底层的“士兵”“老妇人”与高高在上的统治阶级“权”在不同动作语汇的表达上形成鲜明对比。一是服装上衣衫褴褛与锦衣华服的直观反差;二是其动作在体态上呈现的佝偻和挺拔的对比;三是动作的表达呈现不同的动势,“老妇人”的动作畏畏缩缩,身体重心向下,而统治阶级动作始终呈现挺立向上的姿态,将“老妇人”对于亲人不舍、无法挽留之情与“权”不管不顾、不理不睬的态度形成强烈对比。在群舞演员的舞台调度中也是围绕“权”进行变化的,“老妇人”的运动轨迹跟随“士兵”,“士兵”和“杜甫”的运动轨迹跟随“权”,“权”的运动轨迹则是以自我为主,车轮最后的指向也是朝着“权”下场的方向,这些对比更加体现出不同阶级在社会上所处地位的巨大差异。

三、小结

《兵车行》舞段中每一个独立人物形象都围绕着同一事件展开,人物与人物之间的紧密联系是推动着整个故事情节发展的动机,而人物之间的关系又是由动作语汇表现出来。本文不仅对《兵车行》舞段中动作语汇的运用进行了举例说明,还对其动作语汇中的叙事性表达进行了分析。这个舞段将所有的人物形象巧妙地串联起来,利用新颖独特的舞蹈语汇,使人物形象塑造得更加典型突出,故事情节的发展也得到了更好地叙述。这种采用叙事性表达的方式,以一首诗或一个故事来呈现,在舞剧舞蹈的表达形式上是一种突破。突破了传统意义上技术动作演绎,从而采用更为艺术性的动作叙事表达,使得每一个动作的设计都可以清晰地交代故事情节、营造舞蹈氛围,也让作品更具感染力。这种艺术表现形式也逐渐会影响观众的审美,成为舞蹈创作的发展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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