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展孔孟故里人性之美——谈山东梆子《圣水河的月亮》艺术特色

王 园

（山东省济宁市艺术创作研究院 山东 济宁 272000）

大型现代戏山东梆子《圣水河的月亮》是济宁市文化宣传部门以当地深厚的孔孟文化底蕴为依托，充分利用山东梆子这一传统戏曲剧种，为备战第十届中国艺术节而全力打造的新剧目。经过全体演职人员近两年的精心准备，《圣水河的月亮》被成功地搬上舞台，并荣获第十四届文华奖“优秀剧目奖”。该剧以其鲜明的主题思想，独特的人物形象，引人入胜的戏曲语言征服了观众，引起了热烈的反响，取得了较好的审美效应和社会效应。

该剧创作之初，首先确定了济宁地域特色的农村题材方向，瞄准当地生活，关注现代农村人的生存状态和思想情感，激起观者的共鸣和思考。以此为宗旨，邀请剧作家到农村采风，体验生活，积累故事素材，给剧作家充分的创作空间。此后，济宁市文化部门邀请了国内高层次戏剧专家多次进行研讨、论证，最终选定了该剧初稿。为把该剧打造成舞台艺术精品，济宁市宣传文化部门邀请了中国戏曲学院的裴福林教授担任导演，并从北京、上海各大专业院校、院团聘请了舞美、服装、造型专家加盟此剧，组建了强大的主创班底。据悉，从创排直至参加第十届中国艺术节的近两年内，该剧几易其稿，经过大幅度修改，最终由济宁市山东梆子剧院成功立于舞台。

一、主题突出至情至性

山东梆子《圣水河的月亮》紧紧围绕“反映孔孟之乡人民厚德载物、自强不息的精神”这一主题，以尼山脚下为背景，塑造了圣水河边鲜明的农村妇女形象，展示了农村原生态的生活。剧中，尼山脚下，圣水河边，一个质朴、善良的农村女人老耿，在这里过着殷实、安逸的日子。但是，事业有成、常年在外的丈夫忠义却爱上了年轻有为的女大学生刘芸。生活变了，丈夫走了，离异让老耿也变了。从此，她开始走上自己的路。老耿带领村里的女人们成立了桃花岭农庄，事业干得有模有样，生活变得有滋有味。然而，一场事故让刘芸陪着忠义重回故土，圣水河又演奏起一场爱恨情仇、慈亲悲悯的交响曲。这交响曲告诉我们，人性的伟大和善良的光芒可以战胜一切苦难。可以说，“这是一个反映农村现代生活题材的山东梆子剧目，它用一个故事向人们阐述了一种充满人性、人情的当代核心价值观，女主人公的大度与包容反映了人性的伟大。”

剧中的老耿代表深受传统道德熏陶的女性形象，而女大学生刘芸则是当代年轻人追求自我，敢爱敢恨的缩影。导演裴福林认为，“我们不去引导观众说这些人物谁对谁错，生活本身是复杂的，而这个戏表现的就是活生生的生活。”的确，生活就是一个五味瓶，无论怎样的爱恨情仇或许都能被人性的伟大所化解。老耿面对丈夫忠义的背信弃义，她恨过、哭过、痛不欲生过，但她重新振作，开始轰轰烈烈地活一回。当桃花岭农庄的事业红红火火时，老天爷又给老耿设了一道难迈的坎儿。前夫因事故偏瘫，刘芸硬着头皮将他送回圣水河疗养，老耿面对让她爱恨交织的忠义，心中的伤疤又开始滴血，但善良和大度让她义无反顾地照顾着前夫，如此质朴善良的农村女性、如此伟大的人性光辉照亮了舞台、打动了观众的内心。其实，看过该剧的戏剧专家也指出，《圣水河的月亮》不仅展示了女主人公的“德”，还提出了很严肃的社会问题：如何面对农村留守女人，如何维系她们原本幸福的婚姻生活？这个问题很难用简单的是与非来解释，应该引发人们对生活的思考和讨论。

二、形象鲜明内心细腻

戏剧艺术通过剧中各种人物角色之间的冲突来展开剧情，吸引观众，实现艺术效果和审美作用。由此可以看出，剧本创作过程中最重要的是塑造性格鲜明的人物形象，通过人物的对话和动作，展开激烈的冲突，使戏剧情节得以顺利推进。《圣水河的月亮》便遵循这种原则，成功塑造了一个个鲜活的人物形象，剧中的每个角色都源于生活，能从现实中寻找到他们的踪影。

高尔基曾指出：“剧本是最难运用的一种形式。其之所以难，是因为剧本要求每个剧中人物用自己的语言和行动来表现自己的特征，而不用作者提示”。可以说，该剧就成功地阐释了这一观点。编剧赋予每个人物形象特定的对话、独白、唱段，而导演随剧情发展又专门为演员设置符合人物性格的戏剧动作。该剧通过两位女性形象展现新、旧两种爱情观念的冲突，老耿淳朴、勤劳、善良，代表了深受传统道德熏染的农村女性形象，女大学生刘芸代表追求自我、敢爱敢恨的现代女性。该剧将农村留守妇女这一社会问题搬上了舞台，当今社会的农村婚姻关系受到现代化生活的冲击，一些农村妇女的丈夫长年累月在外打拼，她们留守家中，照顾老人和孩子。如何通过舞台塑造新时期留守妇女形象？怎样通过故事引发人们对现实人生的思考？这正是该剧创作的出发点。剧中的婆婆则体现着中国女人传统的美德，她不能接受儿子对儿媳的背叛，“忠义儿不忠不义不正经”“这才是红红的日头响雷震，怕只怕家要零散祸不单行”；她不能容忍其他女人破坏婚姻；然而一切都无济于事，面对儿子的离开，她只能以疼爱的心去温暖身心受到伤害的儿媳，真心实意地表明支持儿媳的立场。由此可见，剧中的女性正在以不同的形象展示着各自的命运。

众所周知，戏剧冲突是戏剧的灵魂。没有矛盾冲突的戏剧是缺乏思想内涵的，只有形成激烈的矛盾冲突，才能构成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才会扣人心弦，吸引观众的眼球。可以说，剧中层出不穷的冲突，使得剧情设置体现出戏剧发展的内在逻辑，给主要矛盾增色不少，在跌宕起伏中抓住了观众的审美注意力。

在全剧中，老耿原本生活幸福，突然遭遇婚变，之后奋起创业，最后大度接受受伤丈夫。这些经历，让女主人公老耿的情绪因面对生活的变化而跌宕起伏，而爱恨交加的情感变化，更将她善良质朴、宽容大度的鲜明性格特色表现得淋漓尽致。老耿发现丈夫背叛自己的一刹那，顿觉天崩地裂，“冰河边似游魂踉跄奔走，夜风寒不知寒寒在心头。哭一阵笑一阵只把命诅咒，回家来泪不再流万念全休。”老耿的唱词反映了伤心欲绝的内心世界。然而，在慢慢恢复理智之后，她做出了决定，“苦果子，俺咽了。男人，俺让了”。老耿上了桃花岭，带领妇女们开辟荒山，开始为自己真真正正地活一把，“一锄一镐浸血汗，一犁一耙写暑寒。佝偻了背晒黑了脸，跑坏了双腿腰累弯”。

老耿和姐妹们的辛苦努力终于得到了回报，“股份制集聚了寸长尺短，众姐妹再不流泪把腰弯。桃花岭一改过去旧模样，女人家也变得从容自信，自信从容地阔天宽！”正当她们收获劳动的果实，分享成功的喜悦的时候，命运似乎并不同情老耿，又给她开了一个大“玩笑”。刘芸羞愧地把受重伤的忠义推回圣水河时，老耿的心瞬间回到了那一年的正月十五，她心中的伤口又慢慢被撕开。然而，理智又一次让她做了连婆婆都感到心痛和不忍的决定，她要重新照顾忠义，只为他是孩子的爹、婆婆的儿子。

作为一个婚姻中的第三者，刘芸从起初“理直气壮”地追求爱情，到后来爱情如愿到手后却遭遇爱人受伤、公司即将倒闭的困境，或许这便是恶有恶报。老耿的宽宏大量让刘芸清醒地意识到自己不道德的行为，老耿的纯朴善良让刘芸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剧中男主角忠义尽管最后已经失去记忆、丧失语言功能，但他吃力说出的“秀”字，确实表达出内心对老耿无限的愧疚。

三、戏曲语言引人入胜

山东梆子已经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圣水河的月亮》由山东梆子这一传统剧种来演绎，可见济宁当地对该剧种的重视程度。因此，该剧被成功地搬上舞台的同时，也对山东梆子的振兴和保护起到了积极的促进作用。

山东梆子作为传统地方戏曲之一，自然具有独特的戏曲语言特点。该剧的剧本创作正是从说白、唱词、舞台提示三个方面来展现其引人入胜的戏曲语言艺术魅力的。说白，是塑造人物、组织情节的主要手段之一，《圣水河的月亮》通过说白来表现人物的情绪、态度和个性，采用山东方言，表达亲切自然，更能体现地域特色。比如，老耿重新振作时说：“苦果子，俺咽了。男人，俺让了。轰轰烈烈地病了一场，没死，俺又活过来了。春天村里拍卖荒山，俺一赌气拍下了桃花岭，没男人的女人也是人，俺开始活俺自己了……”一段独白，展现了老耿如同凤凰涅槃般的内心世界，更表达出女人要自强自立，找回平等与信任的心声。

戏曲中的说白是与唱词相互烘托的，戏曲可以使唱念相映衬，通过独特的艺术表达形成虚实相生、雅俗相宜、形神兼备的特色。戏曲中的曲文戏词以唱词为主，以抒发情感为第一要义，达到叙事中“用感情来讲话”的效果。譬如，剧中面对忠义的一声“秀”，老耿打翻了心中的五味瓶，“一声秀一阵心酸一阵恨，一声秀一丝心软一丝疼。一声秀一道欣慰人终醒，一声秀一声祝福是别情。谁没有如花似锦七彩梦？谁没有百转柔肠不了情？千斤秤也难掂人心轻重，万把尺又怎量爱恨浊清。情与爱原是人间最美的梦，苦与难却是命运点亮的灯。”唱词字字句句道出老耿爱恨交织、悲喜交加的复杂心情。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在最后一次大的剧本修改中，最主要的亮点是创作了主题曲《月牙歌》，“正月十五看花灯，红灯彩灯舞龙灯。天上月亮也是灯，那是团团圆圆的灯。”歌曲贯穿全剧，更好地诠释了剧情，并提升了整体的舞台效果。

四、舞台表现美不胜收

粗犷豪放、高亢大气是山东梆子的艺术特色，《圣水河的月亮》紧扣这一特点，在音乐唱腔的设计上力争做到“只要演员张嘴唱，便是山东梆子腔”的艺术效果。该剧的几位主要演员都具备较高的表演水平。他们能够从特定的戏剧情境出发，深入体验“此时此地、此景此情”中的角色心理，准确把握人物关系，精彩鲜活地展现人物形象。老耿的唱腔时而激昂高亢，时而优美流畅；粗犷中蕴藏细腻，豪放中流露婉约；她的演唱可谓声情并茂、行云流水。该剧唱腔韵味浓郁，其中，在圣水河畔、桃花岭等场景中的唱腔，抒发了人物内心真实情感，渲染出丰富的审美意境。

老戏迷们常说“看戏即听戏”，的确如此，唱段是戏曲中的精华所在，该剧的每段唱词都是经过剧作者仔细斟酌、深思熟虑创作而成的，字里行间可见其深厚的文学艺术功底。该剧在诗化的意境中开场，老耿娓娓道来，回忆往事的甜蜜、现实遭遇的辛酸、憧憬未来的期盼，“守家女又得孤零零，离乡人一样心空空”“找吧找吧男人也会走丢，别找别找糊涂着泪不流。旁人早明白窗纸莫捅透，路不怕走岔就怕不回头。”一句句心灵对话，将农村中留守妇女的形象诠释得淋漓尽致。

其实，“看戏更是看角儿”，演员的确可以决定一出戏的成败。该剧的主要角色均由济宁市山东梆子剧院国家一级、二级演员饰演，其中不乏“梅花奖”“红梅奖”获得者，如此强大的演出阵容，为该剧成功上演奠定了坚实的表演基础。其中，主角“老耿”的扮演者李新花凭借饱满的情绪、酣畅的唱念、细腻的情感、传神的表演，将主人公的内心变化处理得层次鲜明、引人入胜。

另外，戏曲的完整舞台效果不仅包括听觉上的艺术感染，还应包括视觉上的艺术表现。从虚实相生的舞美、灯光及富有地域特色的服装可以看出，导演在舞台的场面和布景灯光方面的确独具匠心、下了功夫，吸引了观众的眼球，形成了强大的视觉冲击力。

综上所述，大型现代戏山东梆子《圣水河的月亮》给观众带来了全方位的艺术享受，让观众在欣赏的同时，获得了感官的冲击、情绪情感的变化和思想的升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