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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导演的女性作品——浅谈莎莉·库克森的《简·爱》

时间:2024-06-18

(南京艺术学院 江苏 南京 210000)

诞生于维多利亚时代的女性文学作品《简·爱》已经历了近两个世纪的洗礼,本部小说的多面性显而易见,文学界、文艺界的看法也是异彩纷呈。早在十九世纪,《简·爱》被看作是揭示那个时代女性生活困境,控诉男性对女性压迫和限制的范本。到了二十世纪,对《阁楼上的疯女人》的解析热火朝天。如今,新世纪的女性导演萨莉·库克森对《简·爱》进行了解构,不再将故事看作一部罗曼史,而将其定义为《简·爱:一部自传》。此部话剧最初在布里斯托尔老维克(Old Vic)剧场上演时,分两天、上下两部演出,共4.5 个小时,在随后的英国国家剧院演出时萨莉又进行了大量删减,近期在NT Live 免费放映的便是此版本。

一、简·爱的逆成长

《第二性》中描述“……没有男人,女人不能独立思想。女人是由男人决定的,除此之外,她什么也不是”,自古以来,女性被置于相对于男性的“他者”地位,经久形成的传统观念限制着女性的自由发展,尤其在19 世纪的英国,男权至上的观念更是蔚然成风,《简·爱》的出世有力地回击了这一社会现象。

本次导演萨莉·库克森大刀阔斧地删减了简成长中的细枝末节,将重点聚焦于主要事件。首先,简的成长从两个维度展开,即自身对外部世界的认识以及对自我价值的认知。其次,剧中简的成长大致被分为四个时期。童年时代生活在舅妈家的简像一个会嘶吼的小狮子,面对表哥约翰的无故打骂她不卑不亢,甚至和身形高大的约翰进行“搏击”,面对“恩人”舅妈不分青红皂白的训斥,她直言自己的仇恨。里德太太一家恃强凌弱的卑劣行径摧残着简的弱小心灵,同时也孕育了简的反抗精神,在这里她开始对外部世界产生认知。少年时代的简进入了披着宗教外衣的地狱般的洛伍德慈善学校,校长是男性权威的代表,他道貌岸然,扼杀女孩爱美的权利,学校教女孩们整日做针线活,培养她们成为传统道德的顺从者。在朋友海伦被训责侮辱时唯有简打抱不平:“如果我是你,我会离她远一点,如果我被用鞭子打,我准会夺过来,当着她的面,折断它”,海伦则认为“如果不能避免类似的情况,就必须一个人忍耐下去”,传统对于女性思想的迫害根深蒂固,男性主导的观念一定程度上泯灭了女性或弱者建构自我主体性的需求,另一方面,好友的世界观也影响了简,教会了她宽容,教养院的八年是简性格形成的关键时期,在这里成长充满了考验与磨难,逼迫作为女性个体的简打破原状,追寻个人价值。最后,行动派简在桑菲尔德庄园和与圣约翰的交往中走出了以男性主导的文化秩序的高墙,即使对罗切斯特爱的深切,仍不忘平等的基点,以完成自我的建构与重构,女性主体性得以确立。简的成长过程中从未等待某人帮助或拯救她,她真正了解何时需要采取行动,即使在最坏的情况下,也能当机立断。简的饰演者Madeleine Worrall 表示简的灵魂深处有着强烈的能量,推动着她生命的每一个节点,每一次有声或无声的控诉都淋漓尽致得体现了她的特质。这一版《简·爱》中,简和外部环境的矛盾被放大,更多的丑陋角色和几何图形的道具运用把简引向成一个自小就敢于冲破阻碍奔向自由的独立女性的方向,外化了简的内心矛盾和思辨,每当简面临内心纠葛时,戏剧节奏加快,用鼓点,用强烈的外部动作等仪式感的技巧代替了简内心的那一丝波澜。

二、主题的重构

经典文学作品不断被给予新的阐释注入新的血液,萨莉·库克森对于《简·爱》的重构忠于原著又脱胎于原著,给了《简·爱》以新的生命,导演跳出了简的爱情故事的桎梏,主题从追求爱情平等延伸到对生而为人的天然权利的追求,采访中她谈到《简·爱》是关于一个女人的故事,这个女人是一个“有独立意志的自由人”,她坠入了爱河,但更重要的是她选择如何爱。

(一)“极简式”的舞台美学

全剧将大环境放到了一个不算大的四方形空间里,从一始终,没有换景,转场全由演员完成,舞台是由平台、坡道和梯子组成的木制结构,三侧被白色帷幕包围,地面有三处燃火口,在设计师Aideen Malone 的动态照明下营造出了可怕的红房子、被炙热火焰燃烧的桑菲尔德庄园,这些均与维多利亚时代的风格相去甚远。简约又不简单的舞台美学为演员们提供了一个冒险乐园,简身着厚重的裙子和紧身胸衣在高低错落的梯子和高台中穿梭,既提供了动感十足的空间感,又供其表演和说明从孩子成长为一个独立女性的艰辛历程。本剧共有七名演员,除简外均身兼数职,所有装扮都别具匠心,简单地更换装束就表明人物身份发生了变化。

(二)现代化的导演手法

全剧屡次使用同一类肢体动作,以引导观众感受同一形式下截然不同的情绪,充分体现了现代化的舞台表现手法。比如用踩着鼓点节奏的原地跑和众人报出若干个地名来表示简的长途旅程,即进入她人生的下一个节点。从摆脱舅母第一次出行的充满期待又惴惴不安的十岁女孩到宽恕和谅解过去的一切离开洛伍德,再到心碎离开罗切斯特,看似不变的鼓点随着简的内心成长敲打出不同的节奏。除用上述导演手法表现简的艰辛成长历程外,“窗”的使用可谓点睛之笔,每一扇窗都压抑着简不羁的天性,激发着简脆弱的情感,规训着简的信仰,不断推进着简的内心成长,最初成为教师的简不甘束缚,推开/打破禁锢“思想”和“行动”的牢笼,随着内心的情感堆积,节奏加快,窗子开始层层叠叠地布满全场,这是简向往自由、追求自我价值的意向,直到一场火灾,窗户框架不再完整。这些具体的、可触及的物件,象征着简遇到的种种“选择”,她的独立性和韧性牢不可破。

(三)主题的升华

全剧以“It's a girl!”(这是个女孩)展开到以“It's a girl!”结束,首尾呼应,让观众更多关注人物的选择和成长,并将全剧上升到了女性主义特色的认知寻回,不落俗套。在几乎没有话语的序幕中,简的饰演者以发出婴儿啼哭声为始,不久简的父母及舅父便离开了她,此时,简还没有成为“简”,或者说她还是芸芸众生中一者,首句众人齐呼“这是个女孩!”的“这”指代简,在这过程中导演安排“简”见证自己的出生,证实了简对自己生命的认可,其余演员则伴随音乐用简洁又概念化的、意象化的肢体动作暗示简的一生注定坎坷,直到简成长到童年时期,饰演者才真正开始接任这个角色。至关重要的是,当灯光熄灭,简独自一人,这是她的故事,而不是她和罗切斯特的故事,并且观众还将感受到她是否会继续成长。结尾重复“这是个女孩!”,此时的“这”指代简的孩子,更指代了所有女性,导演大胆地摆脱了传统思维定势,在舞美设计、表现手法、情节安排的通盘协调运作下,成功诠释了“这是个女孩!”即“女孩就该这样!”这一主题,使全剧完成了质的飞跃,实现了她改编《简·爱》的初衷。

三、独特的女性导演视角

女性参与艺术创作的浪潮正方兴未艾,逐渐影响着主流意识形态,是人类文化进步发展的重要标志。其精神在于“呼唤人性和人情,人道主义思潮催促她们寻觅长久失落了的爱和美,女性意识逐步得以复位乃至健康发展。”此次,萨莉·库克森为《简·爱》提供了前所未有的改编思路,女性导演的母性光辉显露无遗,全剧充斥着她对女性角色的怜悯与疼爱。

女性对外部、对自我的认知需要一个不断发展、深化的过程才能建构其主体性,儿时的磨砺为不谙世事的女孩蜕变成自强自立的新女性埋下了种子。因和表哥、舅母起冲突而被关在红房子是简经历的第一次精神危机,源于心底的愤怒,她怒喊“不公平!”几次尝试开门未果,孤女简坐在猩红色舞台中央一块极小的定点光中,已逝的舅父从隐藏在地下的楼梯走上来配合着骇人的女高音,恐惧包围着仅十岁的简,她沿着舞台呼救直至倒在门前,苦苦哀求舅母却无济于事,由于天生易对弱者产生怜悯的女性特质,萨莉将重心放在了简爱内心的脆弱上,而非放在舅母的凶恶上。在遇到爱情时,又用镜子和其他男男女女的声音来映射、传达简的内心,所有的视角均从简出发。除精神自由外,经济方面简也力求独立,当准备婚礼时,简坚持用自己的薪水做婚服拒绝罗切斯特的帮助……这一系列的行动暗示简不再认同自己的“他者”地位,试图挣脱男性主体价值观、建构自我独立身份。萨莉直言:“简有着坚强的意志,独特而又聪明的头脑,打破任何阻碍她成为自己的约束。她正是我想要成为的那种人。”

在各式各样戏剧观、演剧美学兴盛的今天,女性导演以独特的审美视角给予了作品新的生命,用充满“女性符号”的作品带给观众新的感受。透过简我们看到了女性,导演借这部女性作品进行了自我剖析,这不仅是简的人生,更属于所有女性,这是一部女性的史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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