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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转的民间文化属性及特征

时间:2024-06-18

宁国利

【摘 要】“二人转”是广大东北劳动人民创造并归属于普通民众的具有浓郁地方色彩的综合艺术。二人转表现底层民众的生活,传达普通人的心声,替劳动人民代言。作为民间文化的代表,民间性是其基本属性。诙谐的语言艺术、滑稽的丑角模拟、夸张的降格与贬低,是其作为民间诙谐文化的主要表现形式。只有充分肯定二人转的民间文化属性,站在广大底层民众的民间立场,才能理解二人转的独特性。

【关键词】二人转;民间文化;诙谐;滑稽

中图分类号:J826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1007-0125(2018)36-0010-02

“民间文化,亦称下层文化,指一个国家或民族中由广大民众所创造、享用和传承的生活文化。它立足于民众生产、生活的具体背景,以一种通俗活泼的形式自发创造出来,在民族生活中发挥过巨大作用。”民间文化的范围包括存在于民间的物质文化、社会文化、精神文化和口头语言等各种社会习惯、风俗事物。巴赫金在他的狂欢诗学中界定了民间文化与官方正统文化的不同特征,并将其界定为民间诙谐文化。民间诙谐文化是民间集体智慧的结晶,它通常有三種基本表现形式。首先,是各种仪式、演出形式、节日活动和与之相关的诙谐表演。其次,是各种诙谐的语言作品(包括戏仿体作品)。最后,是各种形式和体裁的广场言语,包括骂人话、指天赌咒、发誓、民间的褒贬诗等。

“东北二人转是以说、唱、舞为表演形式,杂糅了戏曲、相声等艺术门类的若干成分,风格泼辣火爆,具有浓郁地方色彩的民间艺术。它的唱本语言通俗易懂、幽然风趣。充满了生活气息,是一种原始、粗野、狂放、热烈的民间草根艺术。”二人转是东北民间诙谐文化的典型代表,它是东北劳动人民创造的一种具有浓郁地方色彩的综合艺术,它产生并盛行于东北三省,作为东北地区独特的曲艺曲种,已经在东北大地上展演了三百多年,为广大东北民众所喜闻乐见。近三十年间在其他民间艺术形式日渐沉寂衰落之时,东北二人转更是借东北喜剧小品的东风,一枝独秀红遍祖国大江南北,深受全国人民的喜爱。时至今日,二人转仍以其强大的生命力展演在东北乃至全国各大城市的剧场、舞台上,展演在东北各个城市、乡村,给广大民众带来无穷无尽的欢乐。东北二人转的独特魅力来源于民间诙谐文化属性的诙谐与狂欢、怪诞现实主义的表演内容和表演风格,这也成为了二人转长盛不衰的原因。

一、诙谐的语言艺术

二人转表演方式包括“说唱扮舞绝”五种基本形式,其中搞笑的说口尤为“五功”之首,在各种表演中占有重要的位置和比重。说口中又以丑角的说口为主要内容,“唱丑唱丑,必得说口,不说口不算唱丑。”“说是骨头唱是肉”。传统二人转的说口包括“套口”“零口”“定口”等。“套口”与演出内容无关,每段独立成篇,讲故事、抖包袱、制笑料,多是取材于民间故事、笑话、相声等的搞笑段子。“零口”与“套口”相对,是演员见景生情,随机应变的即兴说口。“定口”也叫“专口”,是镶嵌在二人转唱词里与剧情紧密相连的念白,演员跳出人物形象,回到丑旦角色,戏谑性地交代情节,展示或评价人物内心,形成了二人转“跳进跳出”的独特表演风格。

在二人转的表演中,说口越来越占有重要地位,特别是当代新型二人转表演中,说口更有取代唱功的趋势。“不拘形迹的广场言语仿佛成立一个贮藏所,它集中了遭到禁止和从官方言语交往中被排斥出来的各种言语现象。”无论何种说口,内容上“实惠磕儿”“喜兴词”“骨头话”“扎心段”是共同的追求,幽默、滑稽、喜兴、搞笑是主要艺术特色。“狂欢节语言的一切形式和象征都洋溢着交替和更新的激情,充溢着对占统治地位的真理和权力的可笑的相对性的意识。独特的‘逆向‘相反‘颠倒的逻辑,上下不断易位(如‘车轮)、面部和臀部不断易位的逻辑,各种形式的戏仿和滑稽改编、降格、亵渎、打诨式的加冕和脱冕,对狂欢节语言来说,是很有代表性的。在一定程度上来说,民间文化的第二种生活、第二世界是作为对日常生活,即非狂欢节生活的戏仿,是作为‘颠倒的世界而建立的。”

作为广大人民群众民间艺术样式,二人转是生于民间、长于土野,反映老百姓的心声,替无数底层民众代言。二人转自由、灵活、风趣、热烈、奔放的说口,以底层民众所独有的民间诙谐文化狂欢化的话语方式,站在官方的、主流的、规范的、束缚的话语系统外部,抨击假恶丑,弘扬真善美,表达心灵深处的欲求与渴望。“说口的两大重要功能——颠覆一切循规蹈矩的规范,宣泄色情和性欲的情感——创造出强烈的、爆发性的、不可遏止的、持续性的笑。这种笑是一种解脱了的笑——从那沉重的规范负荷中解脱出来的精神解放了的笑,是一种获得了愉快的笑——被压抑的愿望获得了想象性的代偿性的满足。”二人转说口极富表现力和感染力,起到了交流情感、调剂氛围、创造喜剧情境的作用,展示了二人转独特的诙谐、滑稽效果。

二、滑稽的丑角模拟

二人转丑角的表演是一种戏谑化的模拟。在二人转中,演人物而不是扮人物,跳进跳出的表演是其非常独特的演出方式。二人转演员要“表演一个叙述兼代言的诗体故事”,但演员不是直接化身为人物形象,而是首先要从演员跳进“丑”和“旦”的角色,再由丑旦的角色出发来表演,在演出过程中演员还会不时地跳回到丑旦角色对故事情境、人物形象进行戏弄性评价。二人转的丑角表演更是一种滑稽诙谐的戏拟化表演,演员是在丑角立场下塑造人物形象,通过夸张、贬低、降格等方式实现对人物的玩笑性、戏耍化的模拟。丑角表演的人物形象从来不是故事中人物形象自身,而是通过丑角滑稽、诙谐、戏谑化模拟出来,带着丑角立场理解和评价滑稽、变形的人物形象。

“在民间怪诞风格中,疯癫是对官方智慧、对官方‘真理片面严肃性的欢快戏仿。”在表演中,丑角把自身的丑、傻、粗鄙、缺陷转换到人物形象身上,淋漓尽致地表现潜意识愿望,替人物和观众代言。“与其他戏剧相比,现代二人转之所以显得最为搞笑,那是因为现代二人转创造了一个极其独特的滑稽角色并形成了一种极其独特的滑稽模仿方式。滑稽角色(即我们前面所说的丑角)之所以是极为独特的,是因为滑稽角色本身就是极为搞笑的。这个极为滑稽角色一出现在舞台上,就逗引得观众哄堂大笑。因为滑稽角色是一个怪诞、变态、丑陋、畸形、粗鄙、异类的形象。”

三、夸张的降格与贬低

“诙谐就是贬低化和物质化。”二人转作为活跃在东北大地,广泛展演在田间地头以及各种生产劳作场所的东北农民和广大普通民众的艺术形式,具有与生俱来的民间文化属性,站在官方话语之外乃至对面,以民间的立场消解各种规范、准则的束缚与压抑,成为其追求自由与自我的必由之路。在语言艺术上,二人转通过不拘形迹的民间广场语言,畅所欲言地演说理想与欲望。在表演内容上,二人转还通过对各种人物形象的降格化、贬低化、物质—肉体化实现其对上层权利乃至正统人物的解构。在二人转所塑造和表演的人物形象中,從来没有对各类英雄的礼赞、对王侯将相的讴歌、对正统人物的宣扬,二人转中人物形象都带着人的欲望,表现着人的欲求,是底层民众视野里的有着他们一样想法和基本需求的人。

二人转也借形形色色、各行各业的人物来宣泄普通人的基本情感和愿望。二人转通过降格和贬低等手段来实现其对人物形象的独特塑造。“降格,即把一切高级的、精神性的、理想的和抽象的东西转移到整个不可分割的物质——肉体层面,大地和身体的层面。”“贬低化,在这里就意味着世俗化,就是靠拢作为吸纳因素而同时又是生育因素的大地:贬低化同时既是埋葬,又是播种,置于死地,就是为了更好更多第重新生育。”在民间诙谐文化传统中,消解高尚与精英,将他们发落到普通人中间,呈现其本真、原始的一面,是民间话语系统的独特言说特点,也是底层民众表达站在高高在上的统治、管理、束缚、规范的阶层之外建立全新世界和全新生活的独特方式。所以,在传统二人转正戏里,《包公断太后》《回杯记》《马前泼水》《西厢观画》《梁祝下山》《水漫蓝桥》《孙悟空三借芭蕉扇》《醉青天》《猪八戒拱地》《骂鸭》《二大妈探病》《马寡妇开店》等剧目中的包公、张生、孙悟空、梁山伯等都是经过降格和贬低化的人物,他们好色、贪婪,有着普通人的欲望。在现代变形的新型二人转中,二人转演员更是直接对各色人物进行戏仿、讽刺,挖苦、贬低。在民间诙谐文化中,“生活的物质—肉体因素,如身体本身、饮食等形象占了绝对压倒的地位。而且,这些形象还以极度夸大的、夸张化的方式出现。”二人转通过降格与贬低表现方式,发出了底层民间文化的反抗与不满。

二人转是东北黑土地上土生土长的民间文艺类型,它生于民间长于民间,它成长于田间地头,展演在东北大地,是本色东北底层民众生活的体现。东北民间独特的地域文化、民风民俗、乡土情结孕育造就了它,形成了独特的乡音乡味,芬芳的乡土气息。它是东北大地培育的土野之花,它是东北农民的草根艺术。民众性是其永恒不变的基本特征,俚俗诙谐是民间赋予它的基本属性。充分肯定二人转的民间文化属性,站在广大底层民众的民间的立场,是我们了解和认识二人转的基本出发点,也是进一步正确引导二人转发展的归旨。

参考文献:

[1]巴赫金.拉伯雷研究[M].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1998.

[2]杨朴.戏谑与狂欢—新型二人转艺术特征论[M].沈阳:辽宁人民出版社,2010.

[3]中国民主同盟吕梁市委员会编,刘本旺主编.参政议政用语集修订本[M].北京:群言出版社,2015.

[4]张伟,宋伟.东北文化漫谈[M].沈阳:辽宁大学出版社,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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