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和儒雅 简洁生动

郭燕婷

【摘 要】本文通过对山西省博物院藏山西朔州市出土的一组西汉人形铜镇的形制分析，及同时代人形铜镇艺术品的比较，初步探究了这组铜镇的藝术特色，并简要归纳了西汉艺术品的时代特色。

【关键词】西汉；人形铜镇；席镇；艺术特色

中图分类号：K876.3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18）08-0129-02

在汉代，席镇的使用与人们的生活起居紧密相联。古人席地而坐，为防起身落座席角会有卷折，故在其四周放置席镇以起镇压作用。席镇的造型多为动物形、博山形、人形。人形铜镇在席镇中为数较少，但历年来也陆续有所发现。山西博物院收藏的这组人形铜镇便是一例。这组铜镇于1983年在山西省朔州市一汉墓中出土，属西汉时期实用性器物，青铜质地。成组且形制完整，共4件，高约8.5厘米，分别由四个人形组成。

第一件，讲述者。头微仰，表情愉悦，重心前倾，坐姿放松，左臂弯曲于左腿旁扶于地面，右手臂前伸置于双膝前方，似是正在讲述逗乐。（图一、图二）

第二件，微笑者。头戴风帽，目视前方，做微笑状，坐姿较为端正，左臂前置于双膝间，右臂平放于双腿之上。（图三、图四）

第三件，探听者。头戴风帽，下颌微收，脖颈前伸，曲背哈腰，袒露右肩右臂，右手微微抬起置于耳旁，左手扶膝，似在侧耳探听的模样。（图五、图六）

第四件，憨笑者。腰背直挺，头上仰，笑态酣然，赤裸上身，左手扶于脚踝，右臂前伸，掌心向上置于右膝上。（图七、图八）

这四个人物虽然形貌各异，却有着共同的艺术特色。

其一，温和儒雅。此组人形铜镇的表情真实不过分夸张，动态张弛有度，举止文雅，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间透露着温和儒雅的气息。如讲述者神色喜气，动态放松，讲述内容绘声绘色、娓娓道来，轻松愉悦的氛围里逗乐众人，而不是以手舞足蹈、体态扭曲的滑稽感供人取乐；憨笑者的眉眼弯曲，笑肌上扬，嘴巴略张，迎面朝天，鼓腹微挺，赤裸上身，双手分置前后支撑身体，举动憨厚豪爽却不夸张扭曲，虽被调笑之事欢乐不能自拔，却也没有龇牙咧嘴、前仰后合而失了仪态；又如微笑者：正坐微笑，手臂轻轻扶于腿面，表情温婉，仪态含蓄，温和沉稳却又不拘谨刻板。与该组铜镇的亲切自然而又文雅的艺术特色不同的是1983年于山西朔县西汉晚期墓出土的一组人形铜镇[1]（图九）及1968年河北满城西汉武帝时期刘胜墓中出土的人形铜镇[2]。在山西朔县出土的这组铜镇中，人物眉骨凸起，眼窝深陷，眉毛高高上挑，眼睛或眯成缝或笑成月牙状，笑肌极力上扬，嘴吧张开，嘴唇厚实，嘴角高高扬起，动态或前仰或后合，举止间透露出浓郁的滑稽喜感，一组中仅一人内敛文静，略微有正襟危坐的拘谨之感，但在整体上形成一种豪放张扬的艺术特色。

其二，简洁生动。此组铜镇舍弃精雕细琢的刻画，以最简洁的手法做出生动传神的效果。在人物形象的处理上，头部的风帽或头发只处理出大轮廓，耳朵不明显，着重刻画人物表情。创作者将人物眉眼作为整体一笔带过，重点放于嘴部，用大手笔作出人物嘴角上扬及嘴巴开合度的微区分，以表现不同人物的性格特征。裸露的手臂及手掌只简单地作出轮廓和大的体块。身上衣纹简单概括，只有衣袖处有简单的衣纹处理，上身及腿部衣物走向只以外轮廓做说明。人物形体塑造虽整体从简，但传神性不减，探听者和憨笑者尤其明显。探听者周身从简，而神情精妙，创作者在微突的鼻头下干练地做出微抿的嘴唇，提示性地给出眼眶的位置而不作细致雕琢。在这似有非有的五官下人物紧张而严肃认真的神情得到了很好的表现，加上头部和手的动态配合，更强化了这种严谨的氛围，让观者也忍不住跟随着探听者屏住呼吸并试图知道这有趣的说笑内容。1973年于江西南昌东郊西汉墓中出土的一组人形铜镇（图一〇）[3]虽然也是造型简洁而意趣不减，但在表现方式上与朔州市铜镇形成鲜明对比。

此外，这组铜镇的整体性也比较强，是一组造诣极高的艺术品。从其动势上讲，探听者单手上举置于耳畔，其余人物手的姿态皆在下放中取变化，这一上下的呼应使整体形象在沉稳中又有向上的动感，稳而不僵，动而不乱，达到了文雅大气的效果；就说笑逗乐这一事态而言，这组人物从说者、听者、听到极致发笑者，人物之间是相互呼应，是全员参与的整体，而不是彼此孤立，互不干扰的独立个体。因此便提高了这组铜镇的艺术造诣。此外，朔州市这组铜镇在形象及动态设计的细节上也增强了它的整体艺术效果。如：人物从着衣、半露肩背到赤裸上身；头部从颔首探听到平视微笑、微仰调笑到仰头憨笑等变化。就整体性而言，1974年甘肃灵台付家沟西汉晚期墓中出土的人形铜镇[4]也是艺术造诣相对较高的一组，与朔州市铜镇相比，此组铜镇在动势的安排上，更倾向于活跃氛围的营造，与朔州市铜镇沉稳大气的风格形成对比。

山西朔州市出土的这组西汉人形铜镇虽与同时期的多组人形铜镇在艺术特色上有一定的区别，但此种艺术特色却也不是特立独行，仅此一枝。在1972年于广西西林县普驮铜鼓墓出土的一组人形铜镇[5]（图一一）亦有此种特色的体现。除此之外，西汉时期的其他艺术品也具有同样的艺术特征，如西汉关中地区的人物陶俑总体简洁生动，其中乐舞俑娴静俊美、射手俑朴实生动、拱立俑沉着、跽坐俑秀雅[6]；原存陕西长安武帝时期雕造的石刻牵牛、织女像风格浑朴，造型简洁；西汉时期的画像石也以线条简洁、形象生动传神著称。西汉时期艺术品的特色与秦时期的精致写实有所不同，又与东汉时期的风格古朴、雄浑、刚毅相异，因此简洁生动，温和儒雅不仅是山西省朔州市出土的这一组铜镇的艺术特色，同时也是西汉时期艺术品的一种时代艺术风貌。

参考文献：

[1]信立祥，雷云贵，屈盛瑞.山西朔县秦汉墓发掘简报[J].文物，1987（06）.

[2]李尔吾.汉代的人形铜镇[J].文博，2011（04）.

[3]陈文华.南昌东郊西汉墓[J].考古学报，1976（02）.

[4]刘得祯，朱建唐.甘肃灵台发现的两座西汉墓[J].考古，1979，（02）.

[5]王克荣，蒋延瑜.广西西林县普驮铜鼓墓葬[J].文物，1978，（09）.

[6]王朝闻，邓福星.中国美术史（第三卷）[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