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6-18
六月底,朋友忽然问我:“在天安门看升旗要不要预约?”
我实言相告:“我没看过我不知道,我估计网上有攻略。”
一分钟后,她骇然对我说:“要凌晨两点半排队,三点多进场,四点多就升旗了——一共就升几分钟!天,一点起床还是一晚上就别睡了?第二天估计得睡一整天才补得回来!”
我正忙,随口说:“那就别去了吧。”
她毅然说:“不行。这是一个我给孩子的承诺。”
去年寒假《无问西东》大热的时候,她带上初中的儿子去看了电影,孩子对清华一见钟情,立刻决定了高考目标,誓要进入牛人的行列。朋友心中暗爽,嘴上却说:“这志向太小了,你为什么不想上哈佛?”准备给儿子推荐《风雨哈佛路》。
不料儿子板起脸来:“妈妈,为什么你觉得哈佛大而清华小?清华已经是中国最好的学校,如果它不是全世界最好的学校,只因为它的历史太短。做科研出成绩都是需要时间的,百年树人,大师也不是一天就能炼成的。”
她像第一次发现,儿子嘴角隐隐发青,是即将长出来的胡须。已经高她一个头的儿子,此刻以成年人的姿态,在庄重地与她对话。
儿子继续说:“我是中国人,我想进中国人的学校。我只怕自己不够好,但我愿意十倍百倍地努力。”这是狭隘抑或就像“我是你的儿子,我会永远爱你”一样,都是为人子最纯粹的爱?
她答应给孩子一次朝圣之旅:去清华北大领略书香,遥遥看见“泥土实验室”的招牌而肃然起敬;去北沙滩感受曾经的五四运动,在这里在那里,是谁不顾生死为民族而呼;去军事博物馆、去故宫、去天安门看升旗……
为什么去年的事拖到了今年?因为一整个暑假以及一整年,孩子都为了中考在拼命——这简直是当然的,想上清华,必须在那之前上本地最好的高中。就像勇士志在屠龙,就得一生苦练剑法与箭法。
到了今年暑假,孩子是揣着好成绩出发的。我猜他心里在想:“我来了,我看到了,总有一天,我会进入你。”我还猜,当五星红旗升起,听见“起来不愿意做奴隶的人们”,母子二人,都会感觉到泪的咸及热。
能陪孩子共看大好河山的日子也不多,我另一个朋友向我苦笑:“我被抛弃了。”这个夏天,朋友上大二的女儿表示要去新疆支教。朋友第一个想法就是:遇到骗子了。
并不是。女儿的学兄学姐们,和新疆的一些支教机构一直有联系。这已经是女儿学校里一个渐渐長成的传统,年轻的学子们把得到的知识与经验,尝试着给出去。每一个去过的人,回来后都会感叹自己的拥有,原来连一杯奶茶、一块鸡排,一张可以无限量借书的图书证,都是一种福利,并不是人人生而有之。
有许多学生想去,事先很久就要报名,对体能、成绩、性格、口才……都有要求。当女儿好不容易知道自己被批准后,乐得一跳三尺高,过来告诉她。
无数问题涌上她嘴边,不知道先问哪一个好。
多少人?几个男生几个女生?全女生一定不安全,但有男生……岂不更不安全?你会什么,你懂什么,你能做什么?你别给人家添乱吧?那边有水吗,有电吗,有WIFI吗,如果联系不上大人怎么办?遇到危险知道如何处理吗?
女儿挺直腰板,像她公司里新来的实习生一样,有板有眼地回答她:什么都有,已经去过好几年学生,一切都完备,老师也提前把各种应急预案发给他们。至于女儿能做什么,这一年将试开一个英文戏剧表演班,表演社团是主讲,女儿是助教。
“你?你是英文够好还是会表演呀?”她脱口而出又后悔了。
女儿绷着脸说:“妈妈,最重要的是分享,也许当地的学生从来没机会看到真人的英文戏剧,我也永远不会有机会当众表演,这一次,他们不会嫌我差,我也不用面对挑剔的观众,我们彼此给彼此机会。”
朋友被说服了。
这一去,万里疆土,女儿会看到什么领悟什么,又会播种什么留下什么,都不是她能干预的了。只是,当地图上的名词变成现实,当图片上的落日发生在眼前,她相信,女儿对“中国”的理解一定很不一样。
另一队我认识的年轻人已经在延河之旁驻下站来,从此,枣园的灯火、窑洞的沉默,将从书本里走出来,变成他们握满的记忆。他们中,年纪最大的在读研,年纪最小的也不过是初中。
这一切,都是出于“爱”。爱是什么呢?爱是想了解、想触及、想拥你入怀。
爱人如此,爱国亦然。编辑/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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