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般配夫妻的含金量

周　六　豆　角

◎婚姻之奇妙,外人难知道

周六

以往人们说起一桩婚姻,给予的最高评价大概就是——般配,在传统的婚姻模式上和婚姻体系中,恐怕男才女貌是般配的最高境界了,其次差不多就是门当户对、年貌相当这一档。总之,这种评价完全是从他人的外部感觉得出的,而忽略了婚姻当事人自身的情感感受。

同理,对一桩婚姻的最大批评也是“太不般配了!”

而在现代婚姻中,颠覆传统婚姻理念的越来越多。出现了很多看起来貌似“太不般配”的夫妻,让旁观者感到不可思议。而人家却过得甜甜蜜蜜,有滋有味,不禁让我想起《桃花源记》里的一句话,“不足与外人道也”。

马娅是一家大公司负责东欧业务的代表,典型的“白骨精”,不知道是不是常在国外来来往往的缘故,人也颇有外国女人的风韵,高高大大的,穿衣很有架子,长眉大眼大嘴,笑起来阳光灿烂,脸庞让尖尖的下颌显得别有味道。

因为是俄罗斯名校毕业,所以她还被一家高校聘为客座教授,据说其纯正的口语不但折服了学生,而且还折服了其他同事。因为这些人的俄语是在学校学的,而马娅除了整整在圣彼得堡学了四年的语言,后来还在莫斯科住了好几年,那里的俚语谚语方言,都说得和母语一样纯熟。

尽管马娅与公司的专业知识几乎是外行,但因为语言的突出优势,还是被董事长委以重任,她也因为语言很快被国外合作伙伴接纳、欣赏,在商场上不说叱咤风云也如鱼得水,业绩顺风顺水。

所以别人都认为这么一个女人肯定嫁的老公也非常有成就。每当有人问“你先生在哪里发财”时,马娅都莞尔一笑,说,他做物业的。知道她丈夫只是个物业工人的人都惊讶得半天不说话。当初她先结婚后报告时父母也是惊得张口结舌。

她毕业后就在俄罗斯找了工作,因为年纪越来越大了,父母特别关心她的个人感情,不断给她提各种各样的人选,其中也有在俄罗斯就学就业的家乡人,条件父母都觉得和女儿很般配,可她总推推托托。

离着千山万水,父母也只能一声叹息。

一次,父母遇到原来的同事夫妇,大家原来住邻居,聊起孩子,颇为感触,他们的儿子在国外也近十年了,也是单身。两家父母越聊越投机,不约而同有了给孩子撮合一下的想法。那个男孩高高大大,很有男子汉的样子,从鲁艺没毕业就考到了国外去读书,后来在东欧自己办了一个中国工艺厂,事业虽不算太大,但踏踏实实,重要的是马娅的父母和他的父母都非常喜欢对方的孩子,很愿意做亲家。

他们聊得情投意合,回来分别给自己的孩子打招呼。那边的男孩很愿意,他还记得从小在一起,自己因为大一些,总像哥哥一样带着马娅玩,有时一起淘气干“坏事”,还记得那个总爱咯咯笑的大嘴巴大眼睛的小姑娘。马娅却只是说等春节回家再说。

心急的父母就和男孩父母约春节让孩子见面。已经几年没顾上回家的男孩安排好生意,满怀欣喜回家来,这边马娅也回来了,却带来一个让父母目瞪口呆的消息:她在国外已经登记结婚了,对方是帮伯父做生意的南方小子,因为怕父母不同意才先斩后奏。父母受的打击不比男孩小,而且对男孩一家心怀歉意,妈妈病倒了好几天。先入为主的印象让父母对那没见过面的女婿没有好感。家里春节过得愁云惨淡。

几年后,马娅携夫携女一起回国,她很快就找到工作,老公作了几份工,都因为学历不行做不了,原来他很早就跟家里干活,没念多少书,又在国外呆得不大适应国内的民情。弄得高不成低不就的。要不是爸爸拦着劝着,再加上看在小外孙女的面上,马娅的妈妈早把她扫地出门了。

最让马娅妈胸闷的是他的语言和马娅没法比,原来他净在中国城做生意了。渐渐的他俩的差距就更大了,马娅工资袋里的数额是老公的好几倍,他最后在一家大的物业管理公司作出库员兼电工,戏剧性的结果就是这边马娅衣着光鲜乘梯而上,那边,那个忙着修电梯的工人就是她老公。

可能是从国外回来的缘故,他们自己十分坦然,感情也一直很好,马娅国内国外地飞,老公在家带孩子,除了度假再没机会做空中客。

大家都看不懂,觉得这对夫妇太不可思议,女的有貌有才,就这条件找啥样没有,男的又瘦又小,还不爱说话,能耐又不大。他们在一起可太不般配了。

可是,人家过得有滋有味。马娅曾对闺蜜说过她为啥选择他:那时在国外机场转机,她和同学们个个大包小裹,她的一个包包带子突然断了,她急得不知怎么办才好,大家都忙着往前赶,只有素不相识的他停下帮她……她说那一刻,同行的人爱莫能助包括追我的同学,只有他停下来帮我,在异国他乡束手无策时这是让你终身难忘的温暖,那一刻的感觉到现在,这就是我需要的。我也相信,我再需要时,他还会这样。

对有些人来说,婚姻的需求并不是太多的物质成本,他们可能更享受其中一些“不足与外人道也”的秘密和乐趣,而这,大概就是别人看不懂的地方。所以所谓般配不般配只是局外人的猜测臆断,有句话叫存在就是合理的,用在婚姻上再恰当不过了。

所以,为每一对相爱的人祝福吧,无论在我们看来他们是最幸福的还是最不般配的。

◎和最不心爱的人结婚

豆角

十几年不见,我见到美华劈头就问,你怎么嫁给老四了?

可见,这件事对我打击之大。美华嫁给谁,自然不关我事,问题是我好奇呀!我和美华初中就是同学,她成绩不错,是班干部,个头不高,长得还行,平时挺文静,少言寡语。据我的描述,你应该明白,这只是个外形中等的姑娘,就是这样一个姑娘,竟颇有男生缘,一个相貌英俊很能打的男生竟然隔三差五上她家献殷勤,要知道,对初中女生来说,很能打的男生非常吸引。

高中以后,美华家发生了不少事,最严重的是她妈妈中风,这大大影响了她的心情,成绩滑到中等。与此同时,我的大脑突然开窍,灵光一个劲往外冒,竟然坐上学习委员的宝座,还身兼好几门科代表。我的身板拔了拔,噢,原来比美华高一截呢,论模样也不差啥,可爱情的种子并没在我身上发芽,一张小纸条没收着,而美华姑娘却仍是招风引蝶,常能听到谁谁暗恋她的传闻,你说气人不气人?

高中毕业后,我考上大学,美华留在家乡,因为她的家乡也是我的家乡,所以偶尔也能听到她的消息,比如她妈妈越病越重,照顾母亲的重任都落在她肩上。比如她去学裁剪后开了个裁缝店,生意还不错。而最令我震惊的就是她竟然嫁给我们班一个最不起眼跟她最没可能性的男生。听到消息的时候我就想,爱情这东西还真是奇怪,怪到外人根本无法了解不可思议的程度!

十几年后,美华突然打电话,说带女儿来省城玩。十几年没见,她的模样变化不算大,脸颊瘦了些,皮肤黑了些,笑起来眼睛仍然像两弯月亮。我突然感觉,是不是这两弯月亮的缘故男生们才对她着迷?

当然,这个问题已经不重要了,身边站着比她高一头的漂亮女儿,啥蜂啥蝶的也不敢往近前飞。重要的是,她当年为啥嫁给他?

故事的开头是这样的:美华高中毕业后,妈妈的病已经很严重,花了不少钱,家里生活拮据。父亲属于那种油瓶子倒了都不会扶的男人,天天和酒精交朋友。哥哥快三十了也结不上婚,家里还有一个妹妹,一家子的主心骨就是美华。美华真行,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开干,从来没下过地的她,播种铲地从不落人后,汗珠子哗哗流从不叫一声苦,美华说她运气还真好,那两年种什么赚什么,很快就给哥哥娶上了媳妇。

家里最大的难题解决,美华不想种地了,因为农忙秋收季节,常常整天在外面,妈在家里就没人管,再说,美华好歹也是高中生,那时的高中生至少相当于现在的大专生,至少应该靠手艺吃饭,于是美华去学裁剪,都想好了,将来开个店,干干净净的,也可以有更多时间照顾妈。

这期间,美华自然不缺少追求者,可她都没动心。有个很有能力的青年,一直用深情的眼睛注视她,经常问她:需不需要钱?有没有要帮忙的?她每次都断然回答:不需要!没有!她当然明白他的心意,但她说,她不想嫁给对自己家太了解的人,也不需要任何同情。这种境况的女孩子,通常是敏感的,而敏感产生的结果有两种:一种是不惜一切找个有钱人嫁掉,另一种是离有钱人远远的。美华属于后者。

话说两头。老四在家里排行老四,在宿舍也排行老四,所以大家都叫他老四。从上学起老四就暗恋美华,可他太不起眼了,不帅、不聪明、不富裕。毕业后人家给他介绍对象他总不去,他姐就问:弟呀,你是不是看上谁了?老四说:看上也白看,人家根本不可能看上我。他姐一听浑身突然充满斗志:谁家的姑娘呀,说出来姐才有办法帮你!老四就说了,他姐也真帮了,方法是天天带着小女儿到美华学裁剪的宿舍去嘘寒问暖,小姑娘也乖巧,嘴巴超甜,把美华哄的心痒痒的。其实美华上学时根本没注意过老四,但看到他姐这样贴心,小外甥女这样可人,心想,这家子真是一团和气一团温暖,嫁到这样的人家也不坏吧?

美华这边态度一松,老四家的进攻更紧了,尤其对她生病的妈妈好,每次发病住院前前后后都帮了不少忙,美华就想,嫁给他也不坏吧?就嫁了。正像我的反应一样,此事引起宣然大波,女同学大声惊呼奔走相告,男同学不断举起巴掌猛拍大腿:要知道老四都行,我们早上了!

开始美华妈也不太满意这个女婿,那些追求女儿的男孩子,她都见过,个个招人喜欢,可你看现在这个,要什么没什么,哪里配得上美华!可美华妈也知道,是自己拖累了女儿,所以她一边对女儿心怀愧疚一边对女婿冷眼相向。老四不管丈母娘的态度,照样对人家好,比亲儿子都细心体贴,时间久了,美华妈也喜欢上这个女婿,常让美华给老四干这干那买这买那。从结婚到美华妈去世总共七八年,大部分时间美华妈都住在美华家,没看过女婿一个脸色没听过女婿一句重话。

一直到现在,老四也是个没什么大出息的男人,赚钱还没有美华多,可谁能否认他这辈子走了最大一个狗屎运?老婆是公认的好老婆,会赚钱,能吃苦,知冷知热还做一手好菜,并且从来没对他说过“你看谁的丈夫多有本事”这样的话。

美华也觉得日子挺美,丈夫虽然赚不了大钱,但人家也不花,不抽烟不喝酒,作什么吃什么,给什么穿什么,省的不就是赚的?更主要对美华好,结婚十几年连大声都没有过,他就是那温柔体贴的灰太狼,她就是那幸福可人的红太狼,谁敢说这不是喜洋洋的好日子!

更让人羡慕的是,女儿出了名的聪明又懂事,还特别知道心疼父母不容易,我们都知道这样的小孩现在有多稀少,所以我相信,一个人所以选择和最不心爱的人结婚,就是为了过最心爱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