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浮雕视觉艺术语言的审美浅析

福建师范大学美术学院10级艺术硕士 范楠楠

浮雕艺术伴随古文明的繁盛而兴起，经历数万年发展历程，是人类文明的璀璨瑰宝，始终以其特有的艺术语言丰富人类物质与精神追求。古希腊雅典卫城，巴黎的凯旋门及纪功柱，亚述神庙前石门、石柱、方尖碑，古代中国龙门、云岗等石窟等古迹中，大批浮雕杰作与建筑、绘画等完美融合，一同成为历史经典①。千百年来，浮雕艺术语言在对传统的继承与借鉴中不断拓展，在与科学技术和大众审美的互动中持续演进。如今，当代浮雕艺术更在东西方文化的交融汇聚中源源不断获取新的营养，艺术语言、造型风格、工艺技法与表现形式等日趋多元，并呈现进一步发展的广阔空间。

浮雕介于二维平面绘画和三维立体雕塑之间，融合两者精髓，既展现平面绘画的形象构成与审美法则等二维要素，又在此基础上增添雕塑的立体透视和空间纵深效果，使艺术语言拥有空间维度表达的可能。因此，在特定环境中，浮雕作品能够大幅增强整体氛围与节奏韵律感，尤其在部分人流量较大的场所，浮雕往往成为提高文化品位、优化整体氛围的重要载体，用以缓解场域压力、营造舒适环境、增强视觉享受。

浮雕塑造形式对其视觉艺术语言具有直接影响。总体来看，浮雕以平面为基础，利用纵深凹凸和深度层次变化，借助光影的辅助，传达视觉艺术语言。但具体而言，根据浮雕表现凸起的高低厚度、错综复杂景物的空间分辨程度等的差异，浮雕的设计与制作形式及其艺术语言也体现出相应的变化特征，常见塑造形式主要包括：一是圆雕式浮雕，即将圆雕压缩，局部依旧使用圆雕表现，高低起伏变化幅度较大，其视觉艺术语言具有层次关系丰富、多角度全方位等特点；二是高浮雕，形体起位厚实、饱满凝重、视觉效果突出，较适合正面观赏，展现人物的交错遮掩，给人以高低起伏和多层次的艺术感受，例如，法国著名的装饰凯旋门的建筑浮雕吕德的《马赛曲》；三是浅浮雕，分为阳刻与阴刻两类，起位较单浅，厚度空间被大大压缩，平面效果增强，立体感减弱，类似于绘画，运用透视原理构图，通过明暗效果营造视觉错觉，例如，雕塑家曼祖的浮雕作品大多为浅浮雕；四是透雕，又称镂空雕，是浮雕的派生产物，有较强的装饰性，依靠外轮廓和空洞的内轮廓形成虚实对比，空间通透。而根据加工程度不同，透雕又分为单面透雕和双面透雕两类。此外，不同塑造形式经常结合使用，增强艺术语言表现效果，例如，罗丹代表作《地狱之门》，通过高、浅浮雕的结合，营造层次感极强的光影效果，从而突显宏大场面；再如，我国传统雕刻常将浅浮雕与圆雕结合，霍去病墓前浑然有力的《马踏匈奴》、《卧马》与《伏虎》等雕塑正是典型代表②。

浮雕审美表现形式是影响当代浮雕视觉艺术语言的另一要素，不同的表现形式产生不同的视觉冲击和心灵感悟：一是主题现实性浮雕，主题内容明确，或是纪念有重大历史意义的事件，或是缅怀英雄伟人，通过写实刻画震撼、激励与鼓舞观赏者，传达强烈的价值导向。主体现实性浮雕吻合于西方雕塑传统和概念的古典内涵以及相应的要求，从古希腊到十九世纪新古典主义、浪漫主义和写实主义雕塑实践，历史地建立起有关雕塑的全部古典内涵。大体包括：按几何学方式描述的长、宽、高三维形式架构，具有现实占据性的体积和实在质量的封闭静态实体等③；二是象征性浮雕，在遵循一般欣赏习惯、保持艺术表现可以辨识的具象特征基础上，更加强调浮雕空间结构或视觉形象的象征性、寓意性以及种种非单纯审美的复杂社会功能，通过造型隐喻特定涵义，激发观赏者联想④；三是叙事性浮雕，讲述真实历史故事，有清晰的时间流程和详细的主次秩序，进行空间性的形象表达，采用顺叙与插叙等手法，合理配置关键情节、背景以及辅助情节等，使观赏者拥有清晰的逻辑线索；四是概念性浮雕，通过对自然对象的提炼与简化，以几何形状作为纯形式的形体语言，用交叠、穿插、虚实、薄厚与重构的方式创造，强调浮雕的张力和动感，产生诱人的视觉语言。

孙成岗/雕

范楠楠/雕

浮雕审美风格也对当代浮雕视觉艺术语言具有重要影响。创作者丰富的情感内涵与雕塑本书的艺术语言必须通过适当的审美风格进行传递，通常有以下几种方式：首先是具象方式，这是一种源自欧洲古典传统尤其是古希腊传统的、覆盖古代和现代的浮雕风格类型。在整个西方艺术史以至20世纪的世界艺术史上，产生过广泛而持久的影响，时至今日仍具有强大的生命力和感召力⑤。这一风格的浮雕在表现上力求真实，艺术家创作时限制自我想象和主观色彩，客观细致地观察周边自然物象的形体特征，遵循视觉透视的科学原理，对自然物象进行准确写实的刻画，理性把握世界的真实性；其次是抽象方式，此类浮雕的艺术造型是对具象的提炼与概括，艺术家在创作时，摆脱了摹拟自然物象的倾向，舍弃客观物象的外貌，通过抽象、变形、夸张等等的表现手法，依据艺术家主观臆想，赋予浮雕更多的寓意和感情内涵，揭示事物的本质精神和创新的视觉审美塑造，对物象本质有了更高领域的探索，从而使其形成全新的视觉审美，扩展观赏者无限的想象力。康定斯基、马列维奇的至上主义，蒙德里安和风格派集团、塔特林等人创立的构成主义，以及包豪斯学院等个人与集体，都对抽象方式的兴起具有重要影响⑥；又次是意象方式，此类浮雕作品是艺术家心灵感悟的升华，超越一般的主观遐想，从内心出发注重感观认识和理性分析，求意似而不求形似，着力加强作品的艺术感染力；此外，综合上述三种审美风格，当代浮雕还产生全新综合浮雕风格，这类浮雕主要体现现代叛逆、突破与挑战的艺术前沿，打破创作常规，强调超常发展、新颖独创与光怪陆离的设计理念，也是装置艺术、观念艺术与行为艺术的综合。

当代浮雕以其独特的艺术内涵和艺术语言，表现出鲜明的社会意识、信念和价值观，是人类精神与物质需求指向的缩影，是人的意识形态的产物，是人的强烈的美的感受。浮雕承载着时代与艺术的特质，从不同角度、不同距离营造非凡之美，使人品味艺术气息，感叹自然神奇，赞颂生命不朽，潜移默化地感化人之心灵。

【注释】

①张海生,《试论浮雕艺术》,《美与时代》,2010年第8期,第70页

②田鲁,《浮雕艺术与浮雕教学研究》,中央美术学院2009届硕士毕业论 文,第10页

③④盖壮,《浮雕艺术的演进与表现形式》,《轻工设计》,2011年第4期,第374页

⑤⑥关涛等,《谈浮雕的表现形式及特点》,《艺术理论》,2009年第10期,第263页

范楠楠/雕

郑涵/雕

范楠楠/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