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6-19
冬日的高原,天高云淡,院子里一棵树稀拉地挂着树叶,太阳透过树叶,光线斑驳地照在一条狗身上,狗吐着舌头,用爪子刨刨地。
门外传来一阵阵催促声,门被摇得咣咣响:大学生、大学生,快,快点呀!
阿布溜下炕,拿起衣服,边披边趿拉着鞋子往外跑。出门的时候,被门槛绊了一下,鞋子掉了,阿布捡起鞋,边往外跑,想穿没有穿上。
木素拉着阿布的袖子,边推边说:大学生,你快点,快点呀,四爷爷家的小子又偷鹤了。
阿布:鹤,什么鹤?
木素:就是鹤,鹤,你快点!
阿布:别推别推,我穿鞋!
阿布说着,拿鞋往脚上套。
木素拿过阿布的鞋,帮阿布往脚上套。因为着急,没有套上去。他干脆拿着鞋,拉着阿布跑。阿布光着脚快步地跟着木素往前小跑。
木素边小跑边说:也不知道今天来了几个看热闹的。
院子里已经站了一些人了。米撒瞪着清澈的眼睛,着急地用手比画着。
何默指着米撒:我那不是偷,我就是拿,都快死蔫了,卖点钱总比人饿死好!
米撒气得跺脚,抓着何默的胳膊,不停地比画。
何默大声地:不就一只鸟,一只鸟嘛!
何默一把打掉胳膊上米撒的手。
众人在一旁七嘴八舌。
阿婶:默啊,别欺负米撒了,你别看她是个哑巴,她可倔着呢。
阿公:是啊、是啊,默你也是个男人了,不知道也去干活赚钱,老偷鹤!
米撒眼泪花满眼转,不停地用手比画。
何默双手叉腰,对着米撒:别比画了,我又不懂。
李林走上前来,拉着何默。
李林:你少说几句,明知道那些鹤是米撒的命。你还偷,再说,从小一起长大,你不知道她说什么?装象!
何默推开李林,举起残疾的左手:少装腔作势,你一个支教的,有你什么事!
李林没注意,被推得往后退了几步,差点跌倒。
大家又上前劝何默。
“默呀。你也好歹自己干活,自己养活自己呀!”
“就是呀,整天游手好闲,给人添麻烦!”
“就是,就是,要不是看在他爹爹护鹤多年的份儿上,早赶走了!”
何默挥挥残疾的手:干什么!我能干什么!这穷地方,穷成这样,人都要饿死了,还护一只快死的鸟,人重要还是鸟重要。再说,我这手还能干什么!
何默举着残疾的手转了一圈,大家都不说话了。
米撒又上前抓着何默,和何默扭在一起。
木素拖着阿布小跑。
阿布停下来:你等一下,我把鞋穿上呀。
木素回过身,把鞋放地上。阿布在穿鞋。
木素:大学生呀,你快点,一会儿要出人命了。
阿布套着鞋:我叫阿布,别叫我大学生,再说,哪来人命。
木素蹲下帮阿布穿鞋:村里就你一个大学生,叫顺口了!你这城里的鞋都比我们的鞋穿起来麻烦。
阿布穿好鞋,木素站起来,拉起阿布就跑。
木素边跑边说:米撒的哥哥是个憨子,见不得别人欺负米撒。看见了顺手就打,村里人都怕。她兄妹俩是孤儿。何默也是,小光棍一个,残了的手啥也干不了。何默的爹生病后,鹤就由米撒来看了,她哥哥也护着她。
阿布:她哥哥护着谁?谁手残了?
木素:就是她,他妹妹,快点!
米撒和何默还在扭打。何默挣脱开米撒,把米撒推倒在地上。
何默用袖子擦擦脸,对着米撒:哑巴,肥劲真大,吃了什么东西,偷吃了鹤吧!
阿婶扶米撒起来:何默,你说啥呢?再闹也不揭米撒的短,米撒除了不会说话,哪点不比你这个大小伙强!
大家围上来,指责着何默:就是,何默你还好意思说人家是哑巴!米撒人家还能靠自己吃饭。
木素拉着阿布从门外跑进来:不要吵了,大学生来了,让大学生来断案。
大家转过头,让出一条道。阿布跑上前,弯着腰,上气不接下气。
阿布:她是哑巴,你也不能……
一个很大的声音传来:谁说她是哑巴,哑巴咋了?!
接着一阵咣当的声音。米宗举着一块砖走过来。
二期工程范围为江风口分洪闸至蒋史汪橡胶坝,长5 km,面积5 000亩(333.33 hm2),一次性蓄水量 215 万m3。规划建设中央公园、鸟类公园、湿地植物园、湿地探索园、湿地生产园、湿地休闲度假区和沂河休闲度假区各1处,总建筑面积1.5万m2,提升水面面积 1 980 亩(132 hm2),陆生植物面积 2054 亩(136.93hm2)。
阿布转身,抬头,见一个砖块砸下来,他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阿布听到人喊:大学生,大学生!
阿布睁睁眼,眼前一片朦胧。再睁眼……睁开眼……转过头。
阿婶坐在炕边,摇着阿布。
阿婶:唉呀呀,大学生可算是醒了。
阿布挣扎着坐起来,脸扭曲着,用手摸摸头。一个镜子出现在脸前面。阿布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头上缠了一圈绷带。阿布顺着镜子顶端看过去,看到一双无比清澈的大眼睛和自己对视着。阿布愣愣地盯着这双眼睛。
阿婶摇摇阿布:大学生,好点了没?
阿布猛地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说:没事,没事,婶。
阿婶: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看这个米宗,啥也不问,就直接打上来了,我们都没有来得及挡。
阿布回过头:婶,米宗是谁?
阿婶努努嘴,示意地看向米撒:她哥哥,可护她了。
阿布看向米撒:哦,大眼睛的哥哥。
阿婶拍着阿布的背:这老支书也是,说不干就不干了,这么难弄的一个村,给你这个刚来的毛头大学生,真是!
阿布转过身,往炕里面坐了坐,面对着阿婶和米撒。
阿布:婶啊,我没事,别担心了,啊!
阿婶:嘿,米撒最担心,她一定拉着我来看你的。
阿布对着米撒感谢地笑笑,米撒笑着低下头。
阿婶站起来:布啊,快吃晚饭了,我回去做饭,一会儿做好饭给你端过来,你多歇会儿。等一下村里其他人来看你。
阿布:不用了,婶,我……
阿布话还没有说完,阿婶已经出门了。米撒也冲他比画了一下手势,走了。
阿布:大眼睛,大……
米撒已经出门了,阿布无奈地叹了口气:说走就都走了。
阿布溜下炕,端起镜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用手摸摸头,痛得龇牙。
阿布:下手真重。
阿布边说边找药。看到一瓶药,顺手拿过来,看着。
何默手里拿着药,看着药,定定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走到桌边,倒水拿药,然后走到床边,扶起阿爸,用手轻轻拍着阿爸的背,阿爸长长地呼了口气。何默拉过黑黢黢的破被子垫在阿爸背后,阿爸半躺着喘气。何默抓起阿爸的手,给阿爸倒了几粒药,端过碗。阿爸吃下药,何默喂阿爸喝水。阿爸喝完水,重重地咳嗽了几下,喘喘气,用手推开碗,何默把碗放在床边的木架支的木板桌上,站起身,走出门。阿爸看着何默的背影,又环视屋子四周。
一间屋子,土墙已经黑得不成样子,墙上挂着矿泉水瓶,瓶子黑乎乎地粘着油。屋门挂着破布帘,随风来回地飘着,窗户透过一丝微弱的阳光,照得灰尘乱舞。
何默端着一盆水揭开帘子进来了,放下水,拿起毛巾泡了水,拧干,走到阿爸身边,帮阿爸擦脸,擦手。阿爸抓着何默残疾的手,何默使劲抽,阿爸死死地抓着不放。
阿爸:你怎么能去偷鹤,你这手为什么残的,你忘记了吗?你怎么能去偷鹤?
阿爸盯着何默的手,眼泪滚下来。何默又使劲地抽手,没有抽出来。
何默大声地吼道:为什么?你说为什么,难道我看着你离开吗?这穷地方,除了抓只鹤能卖几个钱,还有什么?还有什么!
何默猛地抽出手,使劲把毛巾甩在盆子里,水花四溅。端起盆子,往出走。门口进来一个人,和何默撞了个正着,盆子咣地掉到地上,水泼了来人一身。
何默抬头一看,是阿布,没说话,弯腰拿起盆子,甩开门帘出门了。出门的时候,嘴里嘟囔了一句:“神经病。”
阿布揭开帘子,进了门,伸手拉拉门边的灯线,拉了几遍,灯没有开。
阿爸边咳嗽边说:灯坏了。
阿布哦了一声,放下灯线,走到床边,坐下。拿过布包,打开,取出药。
阿布边拿药边说:叔,这是我托人带过来的,也不知道对您的病有没有用。
阿爸推开阿布的手:别费心了,吃多少药有什么用,家里穷成这样,活着有什么用。
阿爸说着流下泪。阿布换个方向坐下,把药放在床边桌子上。取掉阿爸背后的破被子,扶阿爸坐下。
阿布:叔啊,何默的手怎么残的?
阿爸闭着眼,摇摇头:救鹤。
阿布吃惊地:救鹤?
门帘掀开,何默走过来,端着一碗水,砰地放在桌子上,碗里的水动了几下。
阿布对着何默:你的手是救鹤?
何默:关你什么事!
阿布张张嘴没有说话。
阿布转头对着阿爸:叔,我来也有一段时间了,贫困户走了好几家,想到了解决的办法,我想养猪。你看啊,养猪有几个好处,首先,何默可以过去帮忙,每月补贴,解决了你们两个的生活……
何默:我们哪儿穷了,谁说我们是贫困户了?再说,我们的生活咋样关你什么事?大学生,大学生就了不起啊,可以瞧不起人吗?
阿布:我……
何默走上前,在阿布的腿上踢了一下,大声地:出去!
阿布站起来:我……
何默再大声:出去!
阿布无奈地出了门。
阿布的包从里面被扔了出来,掉在地上,灰尘四起,包里的药瓶在地上骨碌碌地滚着。阿布蹲下捡起包,把药装在包里,起身,拍拍包上的土,看着何默家的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了。
金色的夕阳洒在鹤湖上,开阔的湖边,蓝色中嵌着点点金光,鹤们在湖边悠闲地走动。米撒提着篮子,一把一把地撒着鹤食。扬起的小米粒,在阳光下落成一个珠帘,米撒侧着脸,笑意盈盈,在落日的余晖中闪着光。阿布停下脚步,呆呆地看着,出了神。
米宗轻手轻脚地走过来,在阿布背上重重地拍了一把。阿布痛得弯腰干咳了几下。回头生气地看着米宗。
米宗嘿嘿地笑着:傻子,看什么呢?头好了没?
米宗说着,就要用手去碰阿布的手,阿布迅速地拨开了米宗的手,往后退了好几步。
米撒在远处不停地挥手。
米宗脸上乐开了花,抬脚往米撒的方向走,走了没两步,停了一下,回头拉着阿布一起走过去。
米撒挎着篮子,欢快地小跑过来,停在阿布和米宗的面前。
阿布看见米撒的眼睛里有自己的倒影。
米宗接过米撒的篮子,问米撒:喂完了?
米撒点点头,转头看着阿布。
阿布不好意思地笑笑,紧了紧背包。三个人在鹤湖边并肩走着。
阿布:这个鹤是什么鹤?
米宗:听云南大学的教授说是黑颈鹤。
阿布抬高了声音:黑颈鹤!这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
米宗茫然地看看阿布:什么是一级保护?我们不知道,我们叫仙鹤,这鹤啊,有仙气,从小我们和鹤一起长大。
阿布抬头看看金色的湖面和悠闲的鹤。
米撒挽着米宗的胳膊。
阿布:何默的手怎么残疾的?
米宗看看米撒,没有说话,米撒想了想,看看米宗,米宗转头看向湖面:为了救鹤,也为救米撒。
阿布询问地看着米宗。
米宗:小时候,我们一起玩,默的阿爸是看鹤的,突然变天了,一只鹤卡在湖边沼泽地的石缝里。米撒跑去救鹤,鹤没有救出来,自己卡住了,我和默一起跑过去拉米撒出来,好不容易拉出来了,米撒拼死要回去救鹤,我抱住米撒不让回去,默就去救鹤了,最后鹤救出来了,他的手也被下陷的石头卡断了几根指头。我们这边穷没有医生,后来,默的手指也没有接回去,就那样了。
米撒低下头,踢着脚下的石子,米宗长长地呼了口气。
阿布:那他为什么又偷鹤,你们三个关系应该挺好吧?
米宗:默的手残了之后,就和我们疏远了,他偷鹤应该是又没有钱给阿叔买药了。我们俩想帮他,也没有办法,这个环境你也看到了。
阿布环视四周:看到了,我会想办法的。
米撒抬起头,拉拉米宗,看着阿布,比画着。
阿布:她,她说什么?
米宗:她问你,你有办法改变这里吗?
阿布看着米撒的眼睛,坚定地:我要让大家富起来!
米撒开心地看看米宗,又看看阿布,拉着两个人往前走。米宗斜一眼阿布,不相信地抽抽嘴角。米撒快跑几步,摘起地上的一朵小花,返回来,塞到阿布手里。阿布接过花,面朝湖面,阳光照在黄色的花上,很美。
黄色的小花在清晨的阳光下泛着光。
李林用手拨弄着小花,端起插花的墨水瓶左右看看,放下。
木素站在桌子边,看着阿布在翻资料。
木素着急地:大学生,你找到了没呀?
阿布:正在找,别催。
李林胳膊抱在胸前:养猪,你一个学经济的大学生,还养猪,你知道猪一年下几个崽吗?这是做了什么梦?养猪可是农学。
阿布没有抬头,依然在翻资料。
木素走到李林身边,踢了李林一下。
木素:就你和大学生认字多,叫你来是帮忙的,不是说瞎话的!
李林抬腿用手拍拍裤子上的土。
李林:我认字,我也就认几个字,这养猪,看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呀。
阿布抬起头:有什么难的?
李林走到阿布身边:猪,哪来钱买?买来养在什么地方?猪饲料哪来钱买?谁来养?养好了卖了,钱怎么分?分多少?
阿布愣住了,看看李林,看看木素,木素无奈地摊摊手。
阿布想了一下,站起来拿起资料,往外走。
李林:你干吗去?
阿布边走边说:猪养活了,鹤也平安了。
木素疑惑地看着李林:养猪和鹤有什么关系?
李林挠挠头,想了一下,快步赶上阿布。
李林扯扯阿布的衣服:大学生,你厉害呀,曲线救国,我看你是想护米撒吧。
阿布没有说话,快步走出去。
木素跟在后面,摇摇头,依然迷惑:养猪、鹤,米撒?
木素最后走出大门,回身关上门。
门吱呀一下打开了。
门卫探出头来:找谁?
阿布:乡长。
门卫:不在!
门关上了。
阿布、李林、木素三人愣了一下。
李林往后退了几步,看着大门四周。门边上的牌子上写着:昭仁乡乡政府。
李林:没有错呀,就是这里。
木素也退后几步,看了看。
木素:对呀,是这里。
阿布使劲砸门,门开了一个缝。
门卫在门缝中说:不在,说了不在!
门卫准备关门,阿布硬挤了进去。李林和木素也挤了进去。三个人大步往里冲,门卫没有拦住。
乡长正在接电话,背对着门。
乡长边跺脚,边大声地说:你们天天拖、天天拖,拖到什么时候,现在春耕,农民没有种子。再不拨款下来,今年又要绝收了!
李林正要上前,阿布拦住了。
乡长一边拍打着桌子,一边说:扶贫、扶贫,大家都是贫困区,说好的今年我们这片优先,为什么又给了他们?他们是平地,我们这边是高原,高原上更贫困,你们不知道吗?喂,喂,喂?
乡长把电话砰的一下挂了。怒气冲冲地转身,看到阿布、李林、木素三个人站在面前,吓了一跳。
乡长:你们,谁让你们进来的?
门卫小心翼翼地跑进来,低着头。
乡长怒声道:你放他们进来的?
门卫不敢说话。
阿布挺挺胸:我们自己进来的。
乡长上下打量一下阿布,指着阿布:你干什么的?
李林:他是我们山沟村新来的大学生村长。
乡长站起来又打量一番阿布:村长?大学生?来干什么?款没有拨下来!
阿布上前几步:不要钱,我想在村里养猪。
乡长:养猪不要钱吗,这不就是要钱吗?
乡长看着三个人。
李林拉拉阿布:大学生,你别激动,慢慢说。
乡长摆摆手:没有钱!要钱门都没有,春耕还是个问题,哪来闲钱养猪!
阿布:我说了不是要钱,我当村干部,不是扶贫,是扶智的。
阿布拍着桌子,大声地:智力,志气!
桌子哗啦啦地散架,倒在地上。几个人都呆了。乡长没有说话,蹲下来,拿起木棍支桌子。三个人尴尬地互相看着。木素也蹲下来,帮乡长重新支桌子,李林拉拉阿布,和阿布帮忙扶桌子。四人沉默着,把桌子重新架好。李林用手摇了摇桌子,还是晃,木素找了一块石头,垫在一个桌子腿下,用手试试,桌子晃得没那么厉害了。四个人面对面站着,互相对望。
门卫拿了几个小凳子进来,放好。
门卫:几位领导先坐下,坐下说话。
门卫拉阿布、李林、木素坐下。
乡长看看三个人:大学生啊,大学生啊,你是有知识、有志向,但你也要看看现在什么环境。
我们乡办就三个人,三个人轮流下去帮群众春耕,每天留一个在这儿等拨款电话。群众还经常来堵门,问拨款,堵得我们工作也没法做,只好这个月先关着门。我们被堵怕了呀。
阿布:为什么没有拨款?
乡长:拨款是有的,但是有个先后,今年另一片遭旱,就先拨款给那片了,我们这片要等到下个月。
木素:靠天吃饭,就是不行。
几个人同时看向木素。
木素不好意思地:我就是说说,就是随口一说。
乡长:你说得对呀,靠天吃饭,单靠国家补贴也不行,我们得靠自己。
乡长说着站起来,走到阿布身边。阿布也站了起来。
乡长拍拍阿布的肩膀:大学生呀,你养什么都行,能带领大家致富的都行,我支持你,精神上支持你,你好好干。
阿布准备说话。
乡长又说:要是有钱,也不至于一个办公桌都配不起喽。
乡长说完,坐回桌子后面,看着窗外,不说话了。
木素拉着阿布,往门外推,阿布准备再说。
木素推着他:走吧,走喽。
木素推着阿布出了门。
李林不住给乡长点头:给您添麻烦了,添麻烦了。
几个人走出大门,阿布回头看看,长长地叹了口气。
木素长长地叹口气:靠天吃饭,不行。
李林抱着胳膊,靠在门边,苦着脸。阿布把资料翻来翻去地看。
李林:别看了,光看有啥用。
阿布合上资料,站起来,双手叉腰,看着门口。
一阵脚步声,门外进来一个人。阿布眼睛一亮。米撒欢快地走进来。
阿布放下叉在腰里的手,整整衣服:大眼睛来了。
李林走过来:她叫米撒,什么大眼睛,整天大眼睛、大眼睛地叫,别人的眼睛就小了?
木素也走过来,接过米撒挎的篮子。米撒放下篮子,取下篮子上遮的布,拿出燕麦粑粑,给阿布、李林、木素每人一个。
阿布咬了一口,皱眉:这是什么做的?
木素:燕麦,我们这块最多的吃食。
米撒直直地看着阿布,阿布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勉强地把燕麦粑粑吞下去。
米撒开心地笑着,从篮子里拿出一株草样的花,把桌子上墨水瓶已经凋谢的小黄花取出来,插上新的花。
李林看着米撒,坏笑着说:米撒,你是不是看上大学生了?
米撒两手比画着,不断否认。
李林:脸都红了,还不承认,还不承认?
米撒跺跺脚,生气地嘟着嘴。
阿布:别说了,多嘴。
李林:谁看不出来呀。
李林说着用肩膀碰一下木素。木素沉着脸没有搭理。
李林奇怪地看着木素:你怎么了,谁又惹你了?
木素没有说话,低头整理米撒的篮子。
米撒掏出一个纸包,递给阿布。阿布疑惑地接过来,打开一看,是十块钱,阿布感到疑惑:这……
米撒推推李林,用手比画着。
李林:她说,你要带领大家致富,她只有这些钱,帮你。
阿布赶忙把钱还给米撒:不用,不用,我会有办法的。
米撒推托着不要。木素一把抢过钱,抓起米撒的手,放在米撒手里。
木素:不用,我们会有办法的。
米撒还要给阿布。
阿布看着米撒坚定地说:会有办法的,你的心意我知道了。
木素把钱又塞进米撒的口袋里。米撒比画着。
李林:她说她实在想不到其他帮你的办法。
阿布:我会有办法的,你放心。
木素把篮子整好,挎在米撒的胳膊上,拉着米撒往外走。米撒边走边回头,阿布给米撒点点头。
李林凑近阿布:看来米撒真的是看上你了。
阿布推开李林:哪有的事。
阿布想了一下:你怎么能看懂米撒在说什么,你会手语?
李林自得地:那肯定,以前学校老师教过,其他同学都不愿意学,就我学了,我也是有志向的人,不然为什么来这里支教。
阿布撇撇嘴,没有说话,坐下翻资料。
木素返回来,表情冷漠,走到桌前,拿起墨水瓶看看,又放下。
阿布抬头,看见墨水瓶里的花,问道:这是什么花?
木素:不是什么花,是天麻。
阿布愣了一下,惊喜地拿起来看了又看,又问:真是天麻。
木素点点头。
李林:这有什么奇怪的,这儿就天麻长得快。米宗就是种这个的。
阿布双手捧着墨水瓶:有了,有了,可以了,可以了。
李林和木素询问地看着阿布。
阿布把墨水瓶放在胸口:经济作物,天麻是经济作物。我就说嘛为什么黑颈鹤在这儿过冬天,这儿有沼泽,气候合适,水域开阔,土地也适合蕨类植物的生长,我们可以种天麻呀。种了有钱,有钱就能保护鹤。
阿布放下墨水瓶,跑出门,追上米撒,一把抱起米撒,开心地转了几圈。李林和木素跟着出去,木素大步走到阿布身边,拉开阿布,把米撒放下来。米撒红着脸,低头窃笑。木素特意挡在两人中间。
李林走过来:大学生,你是要疯了吧,抱着人家米撒不放。保护鹤,保护米撒是真的吧。
阿布慌忙给米撒道歉:对不起呀,我刚才太开心了。
米撒没有说话,转身跑了。木素一把推开阿布气呼呼地进了屋。
阿布奇怪地看看李林,两人跟着进了屋。阿布拿起一张纸,卷成喇叭状,对着大喊:乡亲们!
阿布拿着喇叭,站在场中央,大声喊:我找到了!
村民们站在周围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嗡嗡声一片。
木素拿来小板凳,扶阿布站上去。
阿布:乡亲们,我找到致富的路了,我们可以种天麻,天麻是经济作物!
场里的村民嘘声一片,有几个人都要走了,米撒拦住了。
阿布:我们这边的地适合种天麻,种了天麻能卖钱,卖了钱,我们就可以过上好日子了!
米撒抬头仰视着阿布,阿布在清晨的阳光里闪闪发光,棱角分明的脸,宽宽的肩膀,闪着一圈圈的光晕。
阿婶边说边走:白日做梦。
阿婶撞了一下米撒,米撒回过神来,赶忙拦住村民。
阿婶:米撒啊,你哥哥就种这个,你又不是不知道,有多难种,其他不说,光种子都要多少钱。算了,不说了,婶要回去干活了。
阿婶走了,村民们一个接一个地走了,米撒和木素、李林拦也没有拦住。空荡荡的场里,只剩下阿布、木素、米撒、李林。
阿布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米撒失望地蹲下来。米宗走过来,拉起米撒,米撒摇着米宗的胳膊,乞求地看着米宗,眼角挂着泪珠。
米宗抹掉米撒的眼泪:知道了,知道了,看把你急的。
米宗牵着米撒来到阿布身边。
阿布耷拉着脑袋。喇叭放在一边,瘫坐在地上。
米宗拉拉李林,拉拉木素,几个人坐下来,坐在阿布身边。
李林和木素、米撒都看着米宗。米宗点点头。
米宗清清嗓子:那个,阿布呀,种天麻也不是一句话的事。
阿布抬起头,看着米宗。
米宗:虽说这边的地适合种天麻,但是天麻要先培养菌床,像种蘑菇又像种土豆。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就是需要技术和钱。
阿布:你不是一直在种吗?
米宗:我试过很多次,根茎都坏了,就今年成活了几株。其余都是挖野生的拿去卖。
李林:大学生,你不是城里来的嘛,你们那大城市肯定有人会呀,怎么不找那边的人帮忙?
阿布皱着眉头,用手在地上划拉,没有说话。
米撒往阿布身边靠靠,摇摇阿布。阿布抬头,看见米撒询问的眼神。
阿布直了直身子:我来这里,我家人是反对的。
“为什么?”几个人同时问。
阿布:不为什么。总之,我知道了,我再想想办法吧。谢谢你们啊。
阿布站起来,拿着喇叭,垂着头往前走,几个人跟在后面。
阿布回过头:你们别跟着我了,回去吧。
几个人对望了一下,停下脚步。阿布眼睛眯起来,手搭凉棚,遮在额头,抬头看见天空的白云。
天空中朵朵白云飘来飘去。阿布放下遮在额头前的手,叹口气。进了屋,手里拿着一个旧手机、一张电话卡走出来。阿布看着电话卡,反反复复,叹口气,抬头看看天,又看看手机。将电话卡装了进去。思考了一下,拨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急切的喂喂的声音。阿布没有说话,抬头看看天,使劲地眨眼睛,不让眼泪流下来。沉默了一会儿。
(画外音)电话:儿子……
阿布眼泪唰唰地流下来。
(画外音)电话:儿子……
阿布哽咽着:妈……
(画外音)电话:儿子,你走了这么久,电话也打不通,你是不要这个家了,不要我和你爸了吗?
阿布声音微弱的:我没有。
(画外音)电话:你这倔脾气,和你爸一样样的。
阿布:我爸……他还好吧?
(画外音)电话:唉,有什么不好的,你走都走了,还能怎样?
阿布:妈,我在这边大山里工作。
(画外音)电话:知道,我们知道呢。不容易吧?
阿布边往屋里走边问:你怎么知道?
(画外音)电话:谁的儿子谁知道,要是真找不到你,我们还能待在家等你电话吗?
阿布擦擦眼泪,笑了一下:我爸……
(画外音)电话:你爸也知道拦不住你,他只是心疼你,怕你受苦,你们两个就闹得那么僵。
阿布坐下来:妈,我有事想找你们。
(画外音)电话:知道,没事你也不会隔了这么久才打电话,说吧。
阿布站起来,走到墙边,抠着墙:我想带这边的人种天麻。
(画外音)电话:天麻!你小子以为种作物,是空口说说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嘈杂声。
阿布:算了吧,我自己想办法吧。
电话那头传来喂喂的声音,阿布挂了电话,无力地用头抵着墙。
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阿布侧头看出去。米撒纯真的笑脸探进来。阿布苦笑笑,回身坐下。米撒坐在阿布身边。推推阿布,阿布没有动。米撒拿出一朵小花,又推推阿布,阿布接过花,米撒示意阿布给自己插头上。阿布把花插在米撒的头上,看着米撒发呆,米撒阳光般的笑印在阿布的眼睛里。
门外传来一阵喊声:阿布……
米宗拉着何默走进来,何默走走停停,米宗使劲地拉着。米撒和阿布站起来走出门。
米宗:我想到一个办法,我带着何默一起去挖野生天麻,挖到了,你想办法卖出去,能卖到钱了,乡亲们看到自然会来跟着你干。
阿布:怎么不带别人也一起去挖?
米宗:野生的天麻产量不大,一年也不能全部挖完,要留一些来年再长。
米宗说着把何默往前推推。何默倔强地扭着头。
米宗:阿默和我、米撒我们三人从小一起长大,我也一直想帮他,他不愿意。现在算是说服他了。
阿布的电话响了。阿布接通电话。
(画外音)电话:儿子,你爸还在生气,你不要和你爸一样倔呀。
阿布:妈,我知道。天麻的事,我爸怎么说?
(画外音)电话:你爸不管,我问了你三叔,你三叔说,现在野生的价格高点,他们的连锁药店零售野生的多,如果当地野生的成色好,那就说明地适合种植,到时候,他们会派技术员去看的。
阿布欣喜地看看米宗,米宗点点头。
阿布:妈,那你给我三叔说,我们这边可以先挖到一些野生的给他送过去。
(画外音)电话:也行,我给你三叔说一下,你爸的事,我回头再慢慢劝他。
阿布:知道了,妈。
电话那头迟疑了一会儿。
(画外音)电话:儿子,我知道你不愿意听这些话,但是,我和你爸都想让你回来。
阿布沉默了一会儿:知道了,妈。
挂了电话,阿布盯着米宗和米撒还有何默看了一会儿,突然放声大笑。
米宗带着何默挖天麻。阿布接打电话。木素和李林、米撒分装天麻。春去秋来。
跟着挖天麻的人越来越多。一些人过来考察,阿布带着他们考察。乡长和阿布站在湖边。放眼望去,村里房子一栋两栋地建起来了。
阿布蹲在地里,翻看着挖出来的天麻。米撒在一旁挖天麻。边挖边抬头看着阿布。阿布也时不时抬头笑一下。
不远处,米宗和何默也在挖天麻。木素和李林帮其他人在分装天麻。田地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木素和李林抬着一个袋子,走到阿布身边。
李林:大学生,我俩先把这袋天麻抬下去,这袋天麻成色很好。
阿布抬手扔了一个土块砸李林,李林巧妙地躲开了。
阿布:别整天大学生地叫了,叫了五年了,还没有叫够!
李林:顺口了,改不过来了。走了。
李林和木素抬着袋子往坡下走了。阿布拍拍手上的土,站起来,四周看一圈,舒心地笑了。阿布走到米撒身边,帮米撒一起挖天麻。米撒看着阿布笑得很灿烂。
阿布:大眼睛,每次看见你笑,我都会发晕。
米撒边挖边看着阿布。阿布摘了一片天麻叶子,插在米撒头上。
阿布:像阳光一样,太明亮,让人发晕。
米撒低下头,吃吃地笑。不远处,米宗直起腰,看着阿布和米撒。
米宗:五年过去了,阿布也不给米撒一个准信,让这丫头等到什么时候?
何默头也没抬,气哼哼地说:他根本就不可信!
米宗弯下腰看着何默:阿默,你到底什么意思?
何默没有说话,换个方向继续挖天麻。米宗一边忙着手里的活,一边向阿布这边张望。
天边卷起一片片的乌云。
阿布抬头看看:要下雨了。快招呼大家回去。
阿布直起身,手握筒状,大喊:快下雨了,大家收拾收拾回家!
田里的人们纷纷起身收拾。阿布帮米撒收拾好,拉米撒起来。阿布走在前面,米撒不紧不慢地跟着。下了垄坡,不远处的鹤湖波光粼粼。一阵狂风刮过来,地上的土漫天,雨点密集地下来。阿布赶忙拉着米撒往下跑。
阿布:快点到前面躲雨。
米撒跟着阿布跑。远处传来鹤的鸣叫声。鹤叫声越来越响。米撒停下脚步。阿布拽了几下没有拽动。疑惑地看着米撒。
阿布:怎么了?
米撒推开阿布拉着手,放下篮子,往鹤湖边飞跑过去。
阿布在后面大叫:米撒、米撒,回来,雨大了!
米撒还在往前跑。不远处跟着的米宗和何默也停下看米撒。何默突然把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放,给米宗说:米撒又要去救鹤了。
何默飞也似的往下跑。米宗愣了一下,抓起何默的袋子,跑到阿布身边,放下袋子。往下跑。
米宗边跑边喊:米撒,你给我回来,不要去救鹤。
阿布回过神来,抓住走下来的阿婶:婶,帮我们把袋子带下去。
阿布飞快地往下追。
一只鹤被卡在沼泽边的石缝里,扇动着翅膀,仰天悲鸣着。其他鹤在周边盘旋。雨越下越大,鹤鸣声越来越尖厉。米撒踩着水,扑通扑通往前跑。何默、米宗、阿布紧追在后面。米撒跑到鹤湖,看了看两边,从中间的路跑向鹤卡住的地方。
何默在后面狂喊:米撒,回来,那里是沼泽!
何默一路追过去。
米宗站住大喊:阿默,你疯了,那里是沼泽。
米宗站了一下,继续追过去。米撒、何默、米宗三人相继进了沼泽地。
阿布停了一下,看见不远处扔了一个长杆,捡起长杆也进了沼泽。
米撒艰难地来到卡鹤的石头边,晃悠悠地走到鹤的身边,抱着鹤,帮助鹤往出拔。鹤高声鸣叫着,使劲地扇动翅膀。米撒差点被鹤扑下去。米撒又往前挪了挪。
何默来到石头前面,大声喊:米撒,不能再往前挪了,再往前就掉进沼泽了!
何默焦急地往前走了几步,又不敢再前了。米宗也追了上来。阿布也过来了。阿布还要再往前,被何默拦住了。
阿布甩开何默:我要去救米撒。
米宗一把拉住何默:不能再往前了,鹤现在受了惊,最怕人,我们再往前,鹤会把米撒甩下沼泽的。
三人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米撒。村民们都到了湖边,个个着急,想上前又不敢上前,远远地看着。雨打湿了米撒。米撒的头发粘在眼前,雨水顺着头发滴答地往下流。米撒死死地抱着鹤,用力掰石头。鹤还在扑腾,翅膀扑起的雨水,水花四溅。
阿布把长杆顺平,慢慢地往米撒身边推。米宗低下身子,一点点往米撒身边挪。
阿布:米撒,抓住杆子。
何默帮阿布慢慢地往前推杆子。
米撒脸涨得发青,拼命地帮鹤往出拔。鹤也在挣扎。眼看着鹤的脚拔出来了。鹤扑腾着翅膀。米撒呼了一口气。远处的人群也呼了一口气。杆子推到了米撒身边。米宗也快到米撒身边了。
阿布大叫:快抓杆子!
米撒转身,一只手刚抓到杆子的同时,鹤扑腾着翅膀,把米撒扑下沼泽。鹤飞走了。
米宗大叫一声:米撒!
米宗一个箭步冲到石头边,一把抓住米撒的手。何默、阿布两人快步跑到米宗旁边,一人抓米宗的一条腿。
米撒越沉越低。米宗胸下被石头硌着,脸通红。米宗两手死死抓住米撒的胳膊,往上拉。何默和阿布拼命地往后拉米宗的腿。米撒还在往下陷。阿布三人也跟着往下溜。后面的村民抓着阿布和何默往外拉。村民们一个接一个排了长长的一条龙,大家齐力往外拉。
米撒慢慢被拉了上来。三人把米撒放在石头边上靠着。大口喘着气。
何默:你疯了,又去救鹤?
米撒笑笑没有说话。何默气得转身往外走。米宗蹲下来。
米宗:哥背你出去。
阿布把米撒扶上米宗的背,转身去拿杆子。
米宗站起身的时候,没有把住米撒,米撒瞬间从米宗背上滑下来。砰的一声,头磕在石头上,晕了过去。
阿布大叫一声:米撒!
米宗转过身。走了几步的何默慌忙跑回来。血顺着米撒的头流下来。
何默一把抱起米撒往外跑。
一个村民骑着摩托车过来,何默把米撒抱上摩托车。摩托车飞弛而去。米宗追了几步,没有追上。停下来,喘口气。阿布赶了上来。
米宗:我回去骑车。
阿布用手抹下脸上的雨水。
米宗用手抹下脸,扔下摩托。两人往医院里面冲了进去。
何默蹲在地上,头深深地埋着。
阿布跑过来,焦急地问:米撒、米撒怎么样?
何默噌地站起来,直勾勾地盯着阿布。步步紧逼,阿布一步步后退。米宗跑过来,从后面扶住阿布,推开何默。米宗快步走到手术室门口,推了几下门,推不开。
米宗:什么时候出来?
何默看看米宗没说话,在墙上猛砸了几拳。蹲到地上,埋下头。米宗趴在门上,不停地往里张望。
木素从外面快速地走过来,一把把阿布推到墙上,阿布被撞得反弹了一下。
木素指着阿布:米撒就在你身边,你为什么不拦住她!
阿布气得把走廊上的椅子,抓起来,使劲地摔到地上,猛踩几脚,边踩边说:我怎么知道,我怎么知道她去救鹤!
何默和木素都气汹汹往阿布身边走。米宗一遍遍地推手术室的门。手术室的门打开了,医生和护士走出来。阿布、何默和木素围向医生。
米宗抓着医生的手:怎么样,我妹妹怎么样?
医生没说话,直直地看向阿布。阿布看到医生呆住了。
何默:怎么样了?米撒怎么样?
医生取下口罩,示意护士把诊断书拿过来。护士把诊断书递给医生,医生看了看。
医生:患者家属?
米宗:我,我是,我是她哥哥。
医生:做好心理准备,患者醒来的概率不大。
米宗晃了晃,差点倒下去,木素托住米宗。
何默:医生,求你们再想想办法。
阿布轻声道:他没有办法了。
何默回过头恶狠狠地:你说什么?
医生看了一眼阿布,转头对米宗:签字吧。
木素接过诊断书和笔。米宗手抖着握不住笔。
医生看着阿布:你跟我来!
医生走在前面,阿布低头跟过去。何默也跟过去。
医生双手插兜站在桌子前面。
阿布扑通跪下:爸,你再想想办法,救救她。
医生表情冷冷地没有说话。
阿布往前跪几下:爸,求求你,救救她。
医生摘下眼镜,揉揉眼睛:现在认我这个爸爸了?
阿布:爸,到底有没有的救。你不能因为跟我生气,就不救她。
医生气得抬手给阿布一巴掌。
医生指着阿布:医者仁心,能救我不知道救吗?在这个地方待这么多年,你看看你成什么样子了,会不会说话?能不能长大?!
阿布一下站起来,吼道:我长不大,我就是长不大,你不就因为我没按你安排的路走吗?不就因为来这个地方了吗?你可以瞧不起我,但你不能瞧不起这个地方!
医生气得又扬起手。
阿布往前挺了挺:你打呀,不就爱打人吗?打了是不是就可以把她救回来,那你打呀,你打呀!
医生气得转圈,用一只手拍打着另一只手的手心:我已经尽力了,尽力了,哪个医生不想救患者!
医生说着,用手按着头,往后退了几步,跌坐在地上。阿布上前就要扶,医生推开阿布。
医生:你气死我算了,气死我算了。
何默在门外看着,几次抬手想推门进去,手抬起来又放下。何默看看自己残疾的手,手放在胸前,捶打着胸口,泪花在眼睛里转,转身走了。
三个人并排坐在地上,无助地互相看着。木素站起来,拉拉米宗,拉拉何默。
护士走过来,拿着文件夹。
护士:患者家属,在这份同意书上签字。
米宗扶着木素的手站起来。拿过同意书,翻看着,一口血喷出来。喷在文件上。
阿布看着带血同意书,扶着桌边,剧烈地咳嗽,满脸泪水。
电话响了,阿布看一眼,是母亲来电。阿布没有接,依然在咳。电话还在响,阿布深吸几口气,接起电话。
(画外音)电话:儿子,你不要太伤心。
阿布:我爸,他,什么时候来的。
(画外音)电话:八个月前,他特意申请调去那边支援的。一来看看你这几年的工作成效,二来帮当地的医院建设。
阿布走到门边,靠着门:八个月了,也不和我联系。
(画外音)电话:你为什么不先和你爸联系?
阿布不说话了,抬头看看天,天上的云朵映出米撒的笑脸。
(画外音)电话:儿子,回来吧,你想要做的事,我和你爸支持你做成功了,你那天麻的销路也稳了。那个姑娘现在也……
阿布走到院子里,抬头,阳光洒下来,金灿灿的。
阿布:妈,我不回去了,我要守在这儿。
(画外音)电话里的声音哽咽着:你到底在守什么?
阿布擦干眼泪,笑笑:守心。
(画外音)电话:守心?
阿布:高原的心,坚强不放弃的心!
阿布挂了电话,大步走出大门。
(字幕)五年后。
阿布站在鹤湖边上,看着来来往往的游人,环顾四周,整齐的村庄,一排排民宿林立,鹤们在阳光下鸣叫着。阿布走到米撒的碑边,伸手摸着碑上的字,碑上刻着:米撒,高原之心。
阿布笑着说:米撒,你看到了吧,鹤儿越来越多了,村里的生活越来越富裕了,我没有食言,米撒,你看到了吗?
远处的鹤群长鸣,阳光洒在湖面,点点金光……
(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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