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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战中途岛》的叙事美学与历史改编

时间:2024-06-19

万芳芳(石家庄职业技术学院,河北 石家庄 050081)

《决战中途岛》是由罗兰·艾默里奇导演,伍迪·哈里森、帕特里克·威尔森等主演的史诗级战争大片,讲述了第二次世界大战太平洋战争的重要转折点——中途岛海战的前后故事。中途岛海战在历史上有着重要的地位,经此一役,日本海军受到了“降维打击”,美日海上实力反转,从而扭转了整个太平洋战场上的局势。影片通过参战士兵和飞行员一个个鲜活的故事,带领观众真实地经历了1942年6月发生在太平洋中途岛附近那场令人难以置信的战争。作为一部战争大片,《决战中途岛》采用了三线并行的叙事方式,一个个对于战争起到关键作用的面孔逐一登场,除了前线作战部门以外,后方情报部门、指挥部门也被重点表现,包括对于日本战败海军将领的复杂刻画、对于帮助美国空军脱险的中国平民的刻画,以战争群像的方式去表现战争的真实与残酷。

一、叙事美学:复仇叙事下的战争群像

在窥视文化和人文主义占据主导地位的时代语境下,美军常年征战导致的美国国内自发性反思与海外的颜色性批判投射在艺术创作领域,表现为好莱坞战争大片愈来愈追求对战争中的个体情感进行放大与关切,群像式的战争大片似乎已经不再受到市场的欢迎。作为一部“美式”主旋律的战争片,《决战中途岛》重新采取了这种“老派”的叙事风格,对影片叙事做了许多碎片化的处理。以一个男主与四个男二的散点叙事,串联起近百号人物,巨大的群像、繁多的视角、散落的线索,完整地展现了一场战争的原因始末。在有效地规避了战争片中容易受人诟病的个人英雄主义和煽情伦理问题的同时,难免会受到叙事上略显失焦的诟病。

1941年12月7日,日军突然袭击美国重要军事基地珍珠港,引发了太平洋战争,美国由此卷入第二次世界大战。珍珠港事件是具有被动性与特殊性的,所以我们可以看到,在很多讲述太平洋战争的影片中,大多采取的是复仇式的叙事模式。在叙事角色上,逐渐由战争电影中通常具有的受害者与加害者角色,转变为抗争者与敌人两类对立角色。与国内的抗日战争影片有明显区别的是,太平洋战争电影中的受害者角色并不是全民性的,《决战中途岛》中的直接受害者是在战争中牺牲的年轻士兵们和沿岸附近的无辜居民,间接受害者是这些士兵饱受担忧与痛苦的亲人们,表现出日军作为侵略者的反人类性与美国参战的正义性和合理性,由此突出了人性意蕴的真实性。在整部影片中,受害者角色以叙事背景的形式存在,与抗争者角色并不是完全对映的。珍珠港的被偷袭让美军的太平洋舰队损失惨重,在最惨烈的“亚利桑那”号战列舰上,军官罗伊·皮尔斯为救一名年轻的水手壮烈牺牲。飞行员贝斯特在医院看到皮尔斯被烧焦的尸体,拿走了他的戒指。这一举动带有强烈的复仇情绪,也为后文的情节发展作了铺垫。在影片中,抗争者们更多地背负了为这些牺牲的弟兄们复仇的使命。在“受到侵害——意识觉醒——发起反抗”这条叙事线索上,抗争者们既有运筹帷幄的指挥官,也有平凡的个体,但都需要具有强烈的爱国主义情怀与英雄成长的特质,从而在一些关键的历史节点上,决定成败、改变历史。

情报部门及莱顿是被重点表现的一组人物。珍珠港事件被认为是美国历史上最大的一次情报战失败。在日军对珍珠港进行偷袭后,外号“蛮牛”的哈尔西将军指挥的“企业”号航母编队接收到日军舰队在珍珠港以南的错误情报,丧失了反击的机会。珍珠港一战后,切斯特·尼米兹接任太平洋舰队司令一职,继续留用莱顿及其团队。后者在巨大的自责与压力之下继续破译日军情报,成功破译出“AF”代表中途岛,对中途岛海战的胜利起到决定性作用。情报小组的罗彻福特中校是情报站胜利的头号功臣,在影片中,他穿着睡衣和毛绒拖鞋面见尼米兹司令,这一富有趣味性的情节表现了天才的个性化。在他的工作组中,有数学家、语言学家、密码学专家,甚至还有军乐团的音乐家,因为他认为精通音乐的人一定也具有某种“独特之处”。当情报小组“AF代表中途岛”的情报与白宫情报小组的意见发生分歧时,尼米兹顶住压力,最终成功说服了白宫情报小组,为中途岛海战的胜利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在随后的战斗中,轰炸东京的杜立德轰炸机队、接替哈尔西的指挥官斯普鲁恩斯、“鹦鹉螺”号潜艇、侦察机编队、鱼雷机编队,以及在影片中被重点表现的俯冲轰炸机编队逐一登场。影片中着重刻画了三位飞行员:鱼雷机编队队长林赛、“企业号”航空指挥官麦克拉斯基、俯冲轰炸机编队队长贝斯特。林赛率领鱼雷轰炸机编队将日军的零式轰炸机拉到了低空,为俯冲轰炸机扫清了高空领域——以鱼雷机编队全军覆没、林赛壮烈殉国为代价;麦克拉斯基以丰富的经验冒着燃油耗尽的危险坚持搜索,最终发现了日军驱逐舰,成功找到了日军航母编队;贝斯特率领着美军出奇制胜的关键——俯冲轰炸机编队击中多艘日军航母,决定了战争的胜利。在影片中,每一个个体都是战争获得胜利不可或缺的因素,每一个平凡的生命守护了世界的和平。

庞大的战争群像真实地再现了战争的残酷,恢弘的全景式战役描绘极大地满足了受众的审美需求。但另一方面,对于人物群像的全景式刻画在一定程度上局限了个体人物的成长空间,重点人物的性格特征难以被具体刻画。换言之,影片并没有遵循在复仇叙事的战争片中常见的“英雄成长”叙事模式,对于人物成长的刻画大多是以支线的形式出现的。例如,在美军王牌飞行员贝斯特率领的俯冲轰炸机编队中,有一位年轻的武器控制员在经历了第一次俯冲轰炸后心理面临崩溃,第二次出战时承受了极大的心理压力,决定放弃出战。最终在贝斯特的鼓励之下他再次走向战场,面临生死未知的战斗。影片对他的痛苦挣扎与心理障碍给予了充分的展现,士兵们不仅有在战场上勇往直前的勇气,也会面临人性的脆弱。影片呈现出了更具人文主义的反思性——英雄的成长不仅只有贝斯特与林赛等人的无畏与坚毅,更有作为一个普通个体的犹豫与脆弱。生命意识在战场中的觉醒让关于个体成长的叙事呈现出了英雄的“祛魅”化,以锐利的视角与悲悯的情怀直面人类痛苦,暗含着影片对战争暴力的反思与对士兵群体心理的关注,更加真实有力。影片的“逆向式”英雄成长叙事拓宽了“成长叙事”的维度与内涵。在群像式的战争影片中,人性的闪光之处依然能够触动人心。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影片不仅仅以群像的方式成功塑造了美国军队中的人物形象,对于战败的日军亦给予了客观的形象塑造。影片对于日军的刻画不是正反的二元善恶,而是立体且复杂的,日军有着勇猛的战士、周密的部署、更加现代化的装备,对山本五十六、南云忠一、山口多闻等二战时期有名的海军将领也都予以了充分地表现。影片对山本五十六与山口多闻开会决议战争策略的情节与尼米兹被任命为太平洋舰队新任司令的情节采取了平行剪辑的处理方式,多维度刻画战争的全貌,体现出了对敌人的尊重,同时从另一个侧面反映出战争胜利的不易。在日军的“飞龙号”航母被击穿时,山口多闻与舰长加来止男决意与战舰共存亡,同战舰一同沉入海底。影片重现了这一悲壮的历史性时刻,在批判日本军国主义的同时,也对日本军队无畏的战斗精神表达了敬意。

最后,在杜立德军队成功执行轰炸东京的任务迫降中国时,轰炸机队的飞行员绝大多数都被中国军民营救,但无辜的中国平民却因营救美国飞行员而惨遭日军屠杀。《决战中途岛》对于这一战争史实也有所表现。与早期表现中途岛战役的美国影片《虎!虎!虎!》(1970)、《中途岛之役》(1976)相比,影片更具全球化视野,从多种族视角去表现中途岛战役与整个二战给人类带来的伤害,反战色彩更加浓厚。

二、历史改编:视听消费下的历史再现

“战争片是以描绘一场战争为主要内容的故事片。多着重于表现人们在战争中的命运;有时也对战略战术及巨大战争场面进行描绘。影片的主人公通常是军事将领或英雄人物,艺术上常以战争紧张气氛的渲染和存亡攸关的巨大悬念吸引观众。”[1]在对于战争影片的定义与描述中,所需元素是十分清晰的——战争场面与英雄人物是不可或缺的,以影片的侧重点为基础,可以分为事件性战争电影和人物性战争电影。后者有《约克中士》(1941)、《巴顿将军》(1970)、《勇敢的心》(1995)等,《决战中途岛》则属于前者,将影片的重点聚焦于战争场面与战役过程,突出情节的曲折性、悬念性与战斗场面的精彩程度,临场感极强。

为了达到视听效果与观影感受的最佳化,影片在尊重史实的基础上对一些作战细节进行了改编。例如,美军的鱼雷机在无战斗机护航的状态下英勇地向敌人发起进攻,结果被日军先进的零式战斗机击落。但在影片中所呈现的美军鱼雷机却是被航母上的舰炮击落的。这种处理一方面是由于零式战斗机截击美军飞机的拍摄难度太大,另一方面,在视觉效果上也不如舰炮攻击震撼。此外,影片多次以飞行员的第一视角带领观众亲历“俯冲轰炸”这种人类战争史上最危险也是最华丽的战术,三个俯冲长镜头极具视觉冲击力,充分体现了战争影片的类型性,带给观众极佳的观影感受。影片重点突出了“企业”号的俯冲轰炸机中队在战争中的作用,而对其他作战部队进行了简略概括。这番改编取舍是在保持故事观赏性和影片戏剧性的同时,对复杂的军事历史进行必要的简化。同时,影片对文戏也进行了大幅的压缩。以情报战为重点,相比于描写战争中的动人爱情的影片《珍珠港》(2001),《决战中途岛》对于感情戏份不作过多表现,而仅对贝斯特、莱顿二人的家庭给予了小篇幅的描写,即妻子对于丈夫安危的担忧,最大程度上将影片的篇幅留给战争本身。在镜头的使用上,多是气势恢宏的全景镜头和执行轰炸任务中的飞行员的面部特写,带领受众感受战争、参与战争、铭记战争。

但不可否认的是,影片的这种改编方式削弱了对战争观念的探索和表达,如面对死亡的思考、战争中人性的回归等,在人物关系的挖掘、人物性格的冲突上还有很大的讲述空间。“战争是一个沉重的主题,战争文学的美学精髓是通过让读者感受到战争的种种残酷来直击读者灵魂,促使读者反思人性和存在,领悟到生命的脆弱。”[2]作为一种艺术形式而存在的战争类型影片同理。影片严格地还原了这场在二战中起到转折作用的战役,在情节上没有做出过多的生发与演绎,导致影片总体深度还有待提升。

在战争场面的历史再现过程中,影片充分运用了电影色彩作为视觉语言在再现客观现实、传递情感诉求中的作用。爱森斯坦认为,“除非我们能够感觉出贯穿整个影片的色彩运用的‘线索’,否则我们就很难对电影中的色彩有所作为。”[3]在《决战中途岛》中,色彩的体现与镜头角度与运动是息息相关的。俯冲轰炸机的奇观角度与大海深渊般的蓝色相结合,共同作用于人物和主题,充分体现了角度与色彩在冲突中所产生的、更具艺术价值的爆发力,体现了在大海面前人类的渺小、战争的残酷性与不可控性、飞行员们英勇无畏的精神。这一镜头也成为了《决战中途岛》中最为人称道的经典镜头。在重现历史的过程中,影片充分运用了电影的视听技巧,在追求最佳视听效果的同时完成了一次对历史的成功改编。

三、结 语

《决战中途岛》是继《血战钢锯岭》(2016)、《敦刻尔克》(2017)之后又一部引起热烈讨论的战争题材电影,与后者偏重于讲述普通人在战争洗礼中的心路历程不同,《决战中途岛》更侧重于历史本身,影片以“老派”的叙事风格、碎片化的处理方式多角度呈现了一场完整的中途岛海战,淡化了情感线索,但抓住了人物性格中最典型的特征加以塑造,即使是以群像的方式登场,依然让观众记住了这些在扭转战局的战争中起到关键性作用的将领与士兵们。战争是残酷的,正如《决战中途岛》片尾的结语——“大海铭记不朽”,我们铭记英雄的闪光时刻,更珍惜他们以生命的代价换取的、宝贵的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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