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主义视角下的河濑直美电影

[摘要]作为日本女性导演中的代表性人物，河濑直美凭借其独具特色的电影创作使日本女性电影在本土乃至世界范围内得到了充分的认可，曾荣获戛纳国际电影节、洛迦诺国际电影节等国际重量级电影节的奖项及提名。本文将立足女性电影的研究，以日本著名女性导演河濑直美的《第二扇窗》《萌之朱雀》《沙罗双树》《殡之森》等影片为视点，自其影片中的“自然之敬”和“家之深情”两个方面出发，解读女性主义视角下的河濑直美电影。

[关键词]日本电影；河濑直美；女性主义；自然之敬；家之深情

一、引言

在传统的文艺创作领域中，女性属于被排挤或忽视的群体，无论是女作家的创作，还是女性为主要人物形象的作品，均未受到足够的重视。法国女作家埃莱娜曾呼吁女性要通过书写女性自己的故事来推进女权运动，这一呼吁并非将女性的创作局限在文字之上，在电影艺术领域也同样适用。早在20世纪三四十年代，美国好莱坞电影中便出现了以女性生活为主体的影片，这类影片被美国文艺批评家莫利·哈斯科尔在其专著《从敬畏到强奸》中称为“女性电影”，虽然莫利·哈斯科尔并未对“女性电影”这一概念进行准确的释义，但其在《从敬畏到强奸》中却展现了女性电影夹缝生存的状态。一方面，相比于在同时期盛行的战争、警匪、西部等题材的电影而言，女性电影站在了美国主流价值观念的对立面，一度被认为是难登大雅之堂的影片类型；另一方面，这类影片因对女性生活的呈现而获得了许多女性观众的认同，虽然这些认同并非源自女性群体自我意识的觉醒，但同病相怜的情感在客观上激发了美国女性对自身生命尊严和生活权力的追寻，也为真正意义上的女性电影在美国乃至世界范围内的发展奠定了基础。本文将立足女性电影的研究，以日本著名女性导演河濑直美的《第二扇窗》《萌之朱雀》《沙罗双树》《殡之森》等影片为视点，自其影片中的“自然之敬”和“家之深情”两个方面出发，解读女性主义视角下的河濑直美电影。

二、日本影坛中的静谧之花——河濑直美

伴随着女性电影的不断涌现，对于这一类型电影的研究也逐渐丰富，简而言之，女性电影是指展现女性生活、呈现女性主义思想的影片，同时也包括由女性编导的影片。而事实上，女性导演的影片大都也是以女性主义视角进行创制的。相比于欧美等国，在男权思想较为浓厚的日本，女性电影出现得较晚，直到20世纪八九十年代，女性导演才登上日本影坛，她们开始以娓娓道来的方式讲述女性群体的故事，而在此之前的男性导演的日本影片中，女性往往是作为男性的陪衬出现，女性人物形象也较为扁平，更很少成为影片故事的中心。伴随着20世纪末期日本女性导演的崛起，真正意义上的女性电影才出现在日本影坛之上，她们的创作也极大地丰富了日本电影的创作题材和叙事风格，成为其中一抹温和柔美的亮色，本文所论及的河濑直美就是日本女性导演中的代表性人物。河濑直美出生于日本奈良，幼年时期，河濑直美的父母离异，自幼跟随着姑奶生活。跟随老人的脚步，河濑直美对家乡奈良的深林、田野了如指掌，这也为其日后在电影创作中所呈现出的对于自然的敬爱奠定了基础。1989年，河濑直美自大阪的照相学校电影系毕业并创作了包括《只有一个人的家庭》《微小的巨大》《蜗牛》《河濑直美是枝裕和之间的书信》等短片，这些以家乡奈良为故事发生背景的创作成为河濑直美电影创作的开端。1996年，在延续以往短片题材的基础上，河濑直美拍摄了一部真正意义上的故事片《萌动的朱雀》并以此奠定了自己温和的叙事风格。在这部影片中，导演河濑直美讲述了生活在奈良的田原一家十余年的生活，呈现了个体在自然与社会之中的微薄之力。凭借《萌动的朱雀》一片，河濑直美荣获戛纳国际电影节的新人导演奖，成为日本影坛上最年轻的荣获国际级奖项的导演，也正是通过此片，河濑直美奠定了自己在日本影坛不可撼动的地位。此后，河濑直美还执导拍摄了《萤火虫》《在世界的沉默中》《黄樱花的来信》《沙罗双树》《七夜待》《殡之森》《垂乳女》《第二扇窗》《澄沙之味》等影片，这些影片或是剧情故事长片，或是仅有三四十分钟的短片，但均获得了国内外业界的好评。其中《萌动的朱雀》和《殡之森》分获戛纳国际电影节的主竞赛单元评审团大奖和金摄影机奖，《萤火虫》获得洛迦诺国际电影节的费比西奖和艺术院线协会奖，《第二扇窗》《沙罗双树》《澄沙之味》等影片也被多个国际电影节中的重要奖项提名。可以说，河濑直美凭借对女性主义与日本风土人情的坚守，使自己的影片成为走出国门、走向世界的日本女性电影中的代表之作。

三、河濑直美电影中的自然之敬

正如上文所述，河濑直美幼年亲近自然的生活成长经历使她的电影作品中饱含着对于大自然的敬爱之情，在包括《第二扇窗》《白月亮》在内的许多影片中均可寻找到“自然之敬”的踪迹，这虽然与河濑直美的童年经历有所关联，但更为重要的是其内心的女性主义思想。提到对自然的敬爱之情，难以绕过的就是在女性主义思潮基础上形成发展的生态女性主义。生态女性主义由法国的女权主义者奥波妮在其著作中首次提出，主要是号召女性参与到环境保护和女权抗争之中，在生态女性主义者的观念中，女性天然地与自然更加亲近，同时在工业化进程的发展过程中，女性不仅丧失了平等的社会生活权力，甚至在环境的污染下生存健康也受到威胁，所以生态女性主义理论主张在人与自然、男性与女性以及不同种族之间建立一种和谐共处的状态。就河濑直美的电影创作而言，用生态女性主义的理论进行互文性的解释虽不恰当，但这一理论中对于人与自然关系的探索却与河濑直美的许多影片中的自然之敬不谋而合。

在河濑直美荣获戛纳国际电影节的新人导演奖后，日本国内对于这位女性导演的关注越来越多，许多日本影评人认为河濑直美柔美、婉约的影片风格十分女性化。事实上，将柔美与女性化相关联，或是豪放与男性化相关联，均是性别二元对立理论视野下的分类，在接受采访时河濑直美曾表示，自己并没有刻意追寻女性化的风格，在电影创作中更没有过多地考虑性别的问题，由此可见，河濑直美柔美、婉约的影片风格与其所关注的内容大有关联，也体现了她对于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愿望，而影片《第二扇窗》就是其中颇具代表性的影片。影片《第二扇窗》由河濑直美自编自导，集结了村上虹郎、杉本哲太、吉永淳、松田美由纪等日本著名演员，于2014年在日本上映，这部讲述了青年主人公在成人世界中经历的生与死，并借此呈现出了导演本人对于自然和生命的敬畏之情，凭借深刻的主题和柔美的风格，《第二扇窗》荣获海参崴国际电影节的最佳影片奖、戛纳电影节竞赛单元的金棕榈奖提名。在这部影片中，河濑直美将故事的发生地定位于一个风景秀丽的小岛之上，在这样一个依靠自然的恩赐而生的小岛上，生活着男主人公界人一家和女主人公杏子一家，影片中的界人和杏子都在经历着分离和生死的考验。界人成长于一个单亲家庭之中，母亲的放浪行为使界人对家庭生活十分排斥；而杏子虽然生活在一个幸福的家庭之中，但是她的母亲却身患绝症，即将离开人世，面对着亲人的分离与死亡，界人和杏子陷入了迷惘之中。事实上，《第二扇窗》并非单纯地讲述了界人和杏子及其家庭的岛上生活，而是在呈现岛上生活的过程中批判了人类对自然环境的破坏与对和谐之态的希冀。界人曾在海面上看到漂浮的尸体，而曾经救治了许多岛上居民的灵媒即杏子的母亲也面临着死亡，这里的死亡无疑象征着岛上原有的和谐环境的消逝。在拍摄影片《第二扇窗》的過程中，河濑直美曾表示这部影片的意旨在于批判人类为了发展而破坏自然，对自然之神毫无畏惧之心。事实上，这部影片正是通过隐晦的方式展现了人类在破坏自然后所承担的恶果。在《第二扇窗》中，河濑直美还凸显了杏子妈妈伊莎在病中与杏子的对话，伊莎安慰女儿自己的生命能够通过杏子和杏子的儿女延续下来，所以死亡并非终点，也并不可怕。通过这一情节设置展现了伊莎对生死的超脱，从而呈现出了一种宁静祥和之感。在《第二扇窗》之外，河濑直美还在影片《拜月亮》中展现了人类在自然之中的渺小和自然轮回的强大之感；在《拍》中呈现了人类对大地的依赖，歌颂人与自然共处中的自然经济。

四、河濑直美电影中的家之深情

自幼缺失父母之爱的河濑直美在其作品中一方面会呈现出家庭的分裂与破碎，另一方面也常常表达出对于家庭的依恋与深情，并以家庭为出发点，体现了对女性的观照。可以说，将河濑直美的经历和个性与其家庭题材的影片相对比后，不难发现许多影片均具有一定的自传色彩，同时这种并不鲜明的自传性反而更好地呈现出了家庭成员之间复杂的关系和微妙的情感。

虽然河濑直美一直否认自己对于缺失的父爱的渴望，但在其许多影片中，父亲形象却是其浓墨重笔之处。在其短片《爸爸的冰激凌》中，河濑直美就采用虚实并进的方式呈现出了对于父爱的追寻，虽然这部影片中的主人公与父亲之间曾经存在着隔阂，但在片尾处出现的“爸爸的冰激凌”却暗示了主人公与父亲之间的和解。在河濑直美另外一部著名影片《萌动的朱雀》中，虽然主人公的父亲缺乏责任感，甚至能够在困境中抛弃妻儿，但父亲依然是家庭的核心，当父亲消失后，家庭也随之土崩瓦解。与《爸爸的冰激凌》和《萌动的朱雀》中的父亲形象相比，在影片《沙罗双树》和《殡之森》中的父亲形象则较为正面。在《沙罗双树》中，男主人公茂树虽然患有痴呆疾病，却给予了女主人公真千子以极大的心灵慰藉，茂树对真千子似父的亲情背后是导演河濑直美对于温和父爱的渴望。在《沙罗双树》中，河濑直美更是塑造了一个真诚且富有责任感的父亲形象，他虽然不善言辞，但却用一颗真诚的心对待自己的继子。

相对于父亲形象而言，河濑直美影片中的母亲形象则一直处于若有若无的状态之下，母亲不仅难以支撑起整个家庭，也难以在子女的成长过程中留下印记。

在《萌动的朱雀》中，母亲在丈夫死亡后，带着女儿返回娘家，原有的家庭因父亲的离去而徹底破裂；在《沙罗双树》中，男主人公俊在哥哥失踪后内心十分压抑，在这一过程中，母亲从未给予俊以真正意义上的疏导和帮助；而在《殡之森》中，女主人公真千子在痛失爱子并惨遭丈夫遗弃后彻底陷入绝望，在茂树的帮助下才走出人生的困境。总的来说，在河濑直美影片中母亲大都是缺乏独立精神和独立能力的女性形象，这与她的童年经历和对上一辈女性的失望存有很大关联。正是对上一辈女性的失望之情使河濑直美在对新时代日本女性的形象塑造中出现了很大程度的转变，在《垂乳女》中，河濑直美就以自己的亲身经历为依托，展现了女性从结婚到怀孕再到生产这一成为母亲的过程，更加关注女性自身的生存状态，也代表了河濑直美对于日本新一代女性更加独立和自我的希望。

自幼生活在破碎家庭的河濑直美，凭借自身的努力和过人的天赋成为日本一线女导演，其执导的影片不仅在日本本土饱受赞誉，还冲出亚洲，获得了西方影坛的认可。虽然目前中国对于河濑直美及其影片的研究尚不充分，但伴随着这位优秀女性导演影响力的不断提升，中国电影人，尤其是中国新一代的女性导演将会越来越多地关注河濑直美的影片，这位优秀的女性导演也将为亚洲女性电影的发展做出更大的贡献。

[作者简介]尹燕燕（1981- ），女，内蒙古阿拉善盟人，硕士，北方民族大学外国语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日语语言文学、翻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