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无境之兽》的恐怖美

陈丹

[摘要]《无境之兽》是导演凯瑞·福永借由儿童视角反思非洲内战的一部电影，蕴藏着十分浓厚的恐怖美。文章首先对恐怖美做了一个简单的界定，然后从电影场景出发，着重分析了电影中的暴力场景、荒谬场景以及对比场景中所蕴含的恐怖美;接着将重点转移到电影意象，选择了象征暴力的炮、枪、刀等意象及象征非正常性活动的强奸、召妓意象，并分析了其中的恐怖感;最后，从人物角色出发，以电影主人公指挥官和阿古为例，描绘了电影角色中的恐怖美。

[关键词]《无境之兽》;恐怖美;场景

恐怖是人与生俱来的情感之一，它是人类基于生活经验以及想象所形成的情感和情绪体验。在日常生活中，能够使人感到恐怖的要素有很多，诸如无助、孤独、黑暗以及死亡等。恐怖按类型可以分为现实恐怖以及艺术恐怖两种，现实恐怖指实际生活中发生的具体事件给人造成的心理恐惧或厌恶，艺术恐怖则指通过艺术的虚拟与创造，对受众的感官造成冲击，从而使其产生焦虑、恐惧、紧张、恶心等负面情绪。与现实恐怖不同的是，艺术恐怖除了能够给人带来负面情绪外，它还能够给人带来情感上的审美体验。因为艺术恐怖是基于虚拟以及艺术创造之上的，因而它并不是真正的恐怖，受众可以从恐怖的氛围中脱离出来，以一种客观的视角去审视它，进而感受其中的恐怖美。电影作为重要的艺术形式之一，不仅有专门以恐怖为主题的电影类型，如日本、韩国、东南亚以鬼怪为题材的电影，美国以血腥暴力为题材的电影等，其他电影类型中也有着大量的恐怖要素，如黑色电影、战争电影等。《无境之兽》是一部以儿童的视角来反思战争的残酷的影片，它是一部战争剧情片，并不能划入恐怖片的范畴，但与此同时，电影里的场景、意象以及人物性格又无时不在散发着恐怖气息，有着浓厚的恐怖美。

一、电影场景中的恐怖美

场景是电影情节发生的具体环境，对塑造人物、烘托氛围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无境之兽》取材于非洲某国的内战，场景也集中于非洲广袤的土地上。在这里，既有非洲绿色的丛林、奔跑的野兽、淳朴的乡间生活，同时又贯穿着战争、暴力、血腥、杀戮，这些场景共同塑造着电影的恐怖美。

（一）暴力的场景

暴力美学是电影美学的重要组成部分，而暴力所衍生出来的斗殴、流血、伤残乃至死亡也是导致人产生恐惧感的主要因素。电影中的暴力场景能够刺激观众的感官，使其情绪保持高度紧张，尤其是暴力行为将要发生之时，观众的紧张情绪近于极点，而随着砍刀的落下或子弹的穿膛而出，观众的情绪也会得到宣泄。不仅如此，暴力的形式在超过某种界限的情形下，会引起观众强烈的压抑感，而观众也会在观影中不自觉地去生成一种更强的防御力来抵抗这种压抑感，并且在成功抵抗压抑感之后，会获得心情上的愉悦，而这就是崇高之美。《无境之兽》是一部以战争为题材的电影，战争自然就免不了双方阵营的厮杀以及由此而带来的血流漂橹、尸横遍野的暴力场面，但在电影中真正震撼人心的暴力场景却并不是发生在士兵的冲锋陷阵中，而是具体地表现在人与人的对抗中。场景一：指挥官带领着手下的士兵成功地截击了政府军的车队，并捕捉了一个自称是工程师的战俘，此时指挥官要求阿古用弯刀去亲手宰杀这名战俘，并为他展示了斩杀的方式。阿古眼神中流露出的是犹豫和怀疑，观众的内心也是紧张和忐忑，但当阿古的刀砍到战俘的头上，鲜血喷涌而出时，阿古已经从一个孩子蜕变为一名残暴的童子军，观众的情绪也随着血浆四射而得以宣泄。场景二：影片进行到80分钟左右时，阿古和一群士兵冲进破败的楼房，阿古看到一个女人带领着小女孩，他把她们误认为自己的母亲和妹妹，展露出了儿童依赖母亲的一面。但这个女人并不是他的母亲，他最终开枪射杀了这个女人。相比于之前的犹豫不决，这次射杀干净利落，阿古已经成功沦为残忍的童子军一员，而观众的心理抵抗力也在阿古的转变中得到了提升。

（二）荒谬的场景

恐惧作为一种情感，产生的因素既可以是生理感官上的，也可以是心理思维上的。暴力场景所带来的恐怖基于人的感官意识，而荒谬场景则诉之于人的理性思维。在《无境之兽》中有很多场景和现代人的基本认知存在着较大的背离，观众刚刚进入场景时，会感到荒诞可笑，但等静下心来去反思影片中的场景时，便会形成一种心理上的恐惧感。《无境之兽》以爆发于政府军和反政府武装之间的战争为主题，在这里，战争是政治阴谋下获取利益的工具，它既不能维护一方的和平，也不能给人民的生活带来尊严和理想，然而指挥官和其下属却能够借用如簧的巧舌去迷惑一群涉世未深的孩子。在影片进行到40分钟的时候，指挥官嘴里说着“你们年轻，因此强大，我们不等待继承财富，我们不等他们来给我们，我们自己去抢夺”，幼小的阿古嘴里喃喃地说着“不等”，这表明他已经被指挥官的话语所打动，内心的仇恨已经被激发出来，由此而走向暴力是自然而然之事。当观众前一秒还在为指挥官的话语感到荒谬时，下一秒已经为这荒谬的话语所产生的效果感到恐惧。

（三）场景的对比

王夫之《姜斋诗话》说：“以乐景写哀，以哀景写乐，倍增其哀乐。”电影中的恐怖氛围也是如此，无助、焦虑、残忍等负面情绪只有在幸福、祥和、童真等正面情绪的衬托下，才能更好地彰显出自身的恐怖性，也才能彻底地展现出恐怖美。《无境之兽》的开篇虽然已经寓意着战争的不可避免性，随处可见军队，但其基调仍然是田园诗式的，在对童真的刻画以及家庭生活的描写上极具功力，比如，电影开篇就是阿古带着几个小孩，将电视机的外壳拿到军营售卖，小孩子们在电视机前表演着各种节目，天真烂漫，极具感染力;又如阿古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父亲是一名教师，他和哥哥感情很好，时常一起打打闹闹，开开小玩笑，甚至在哥哥洗澡时，对其撒尿。如果没有战争，阿古应该可以度过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然而，战争最终还是降临了。战火吞噬了一切，母亲与妹妹走散，父亲被士兵一枪打死，哥哥在和自己一起逃跑时被狙击手杀害。阿古弱小的身影与前面幸福的家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种对比将战争所带来的残酷、暴力、流血彰显得异常明显，也使得片中的恐怖气息愈加浓厚，观众在观看影片时会情不自禁地产生悲悯的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