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现象级”影片的跨文化症候

[摘要]新世纪国产电影中跨文化地域的叙事现象频繁出现，越来越多的中国人在外国的生活经历被改编为电影，并在电影院上映。不过，和改革初期移民到国外的中国人相比，新世纪的移民拥有自己独有的特征，不再一味地奋斗。本文通过分析最近比较火爆的电影《北京遇上西雅图》《人再囧途之泰囧》以及《等风来》，来解读中国社会的巨变及其所导致的当代中国社会症候群。

[关键词]“现象级”电影；跨文化叙事；海外故事

与以往的海外华人故事不同，最近比较受欢迎的电影《北京遇上西雅图》《人再囧途之泰囧》以及《等风来》等几部电影的主角去国外和以前中国人去国外的目的不同：以前出国是为了保命、躲避战争或者享受生活，而这几部电影里，处处可见国人在经济、政治上的优越感和自豪感。

一、拜金主义与救赎之路

电影《泰囧》中的主人公在家庭和事业之间，永远觉得事业更加重要，即使他的妻子以离婚威胁他时，他仍然选择了事业。《北京遇上西雅图》中的女主人公是别人婚姻中的第三者，她为了钱和有妇之夫交往，是典型的拜金主义者。电影《等风来》中的女主人公用“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方式和一帮富二代抗争，借以保全自己的面子。根据目前的中国国情，财富仿佛是所有事情的价值标杆。拜金主义之所以盛行，是因为经济发展过快，精神世界的发展跟不上物质的发展，《人再囧途之泰囧》中的徐朗、《北京遇上西雅图》中的文佳佳和《等风来》中的程羽蒙都沦陷在财富的旋涡中，失去了人生的方向。不过在电影最终，主人公们都找到了真正的人生价值，生活回归了正轨。

在拜金主义的作用下，最可怜的应该是家庭，所以自我救赎的过程就是一个挽救家庭的过程。徐朗为了自己的事业，抛下了自己的妻子和女儿，奔向泰国完成合约的签订，在他看来，事业要比家庭重要得多。但是途中自己那颗坏牙的折磨说明他心里也是纠结的。后来，王宝无意中打掉了这颗坏牙，徐朗忽然领悟到家庭的重要性。王宝是和徐朗是截然相反的一个人，徐朗重视事业，王宝重视家庭，他去泰国的目的是为了完成母亲的心愿，为生命垂危的父亲种一棵健康树。电影的结局，王宝的任务都完成了，虽然这些都只能称为愿景。不过范冰冰的出现也算是愿望得以实现的美好象征。

文佳佳放弃了对“家庭”的追求反而实现了人生的救赎。她所放弃的这个家庭能给她带来锦衣玉食的生活，其实是许多人的毕生追求。可是文佳佳在这个家庭里并不快乐：在豪宅内，她是如此孤独，没有丈夫的陪伴，没有家庭的欢声笑语，只有花不完的钱与无尽的寂寞。文佳佳放弃了这样的家庭就是突破了物质对自己的限制。物质之外，她通过买菜、做饭和经营网站这些生活琐事得到了真实的幸福感。

拜金主义还能导致信仰的沦陷。《等风来》和《人再囧途之泰囧》中就特别关注了信仰的救赎。尼泊尔和泰国是两个宗教感比较强烈的国家，电影中体现了宗教的力量挽救了迷茫的人们。《等风来》中一共有四处情节与宗教相关，第一处是尼泊尔的灵修课，王灿明确表示自己来尼泊尔就是做做样子给他父亲看，表示自己已经浪子回头。

王灿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富二代”，“富二代”是改革初期最先富起来那部分家庭的产物。改革初期有部分家庭利用最短的时间积累了大量的财富，他们的财富积累得太快，精神世界升华的速度远远赶不上财富积累的速度。大量的财富使他们成为食物链顶端的人群，他们认为金钱的力量是无穷的，任何东西都是可以用钱买到的，包括宗教信仰；在金钱面前，世间万物都是一样的，区别只是钱多钱少而已。王灿侮辱了拉辛的信仰，拉辛悲愤异常，他质问中国人为什么没有信仰，接下来，他向自己信仰的女神下跪磕头，一下接着一下，甚至额头磕出了鲜血，他在乞求神灵的宽恕，这样的情景深深地震撼了在场所有中国人的心灵。

起初，程羽蒙以为自己要去的是意大利，结果自己却被派到了尼泊尔，她的心理落差非常大。在尼泊尔的旅途中某天晚上突然停电，由于程羽蒙非常怕黑，突然的停电使她终于崩溃了，开始号啕大哭，表达自己对家庭温暖的渴望以及自己内心的脆弱。她也幡然醒悟，自己之所以过得这么不快乐，是因为她迷失了自我，跟随大多数人的脚步，追求自己并不喜欢的东西，成功与金钱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在她的脑海里，和父母团聚相比，金钱、成功根本不值一提。程羽蒙利用豪车和法语将自己伪装成另一个人，一个她理想中的自己，但是她并没有在伪装中获得愉悦感。电影中有一个程羽蒙改名的情节，这一情节的描写表达出了当代人的无可奈何。名字是身份的象征，但是程羽蒙为了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放弃了自己原来那个有简单幸福寓意的名字程天爽。“羽蒙”出自《山海经》，是一只可怜可悲的怪物。毫无疑问，这个名字就是程羽蒙目前生活的真实写照，充满了失败和绝望。停电的那天，程羽蒙察觉到了精神世界的力量。她在荒野中遇到了一只小象，心灵受到了震撼，精神世界得到升华，信仰洗涤了她污浊的心灵。在电影的结尾，程羽蒙从王灿那儿得到了一只铃铛，在尼泊尔铃铛是挂在牛脖子上的，目的是当牛迷路的时候可以根据铃铛找到归途，而程羽蒙也在风中响起的铃铛声中找到了自己的家。自然、家庭和宗教代表的就是我们的精神世界，它们一直在和社会上的拜金主义做斗争。

二、社会阶层的分歧与弥合

电影《北京遇上西雅图》中的女主人公从西雅图回到北京后，发生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文佳佳住进北京的别墅后，家里只有保姆可以和她交流。保姆穿着传统的职业装，称呼文佳佳为“太太”，不管是服装还是称呼，都说明文佳佳和保姆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她们处在不同的社会层级。安排保姆这一角色的目的是批判中国社会现状。新中国成立后，中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社会的整体结构也因此而改变，贫富差距随着资本的积累而变得越来越明显，阶级矛盾也在逐渐增强。所以，即便到了科技发达的当代，依然无法做到真正意义上的人人平等。

在这部电影中层级的划分是非常明显的。在文佳佳眼中，吴秀波扮演的Frank就是负责接送她的司机，黄太太是负责伺候人的保姆。因为她有钱，所以她能够得到她想要的，也因为钱使得她显得和周围的人格格不入，鹤立鸡群。相信观影过程中，很多人都不喜欢文佳佳这样土大款似的做派，当然矛盾也就接踵而来了。周逸是一个典型的女强人代表，有能力，有学识，她十分看不上拜金主义做派的文佳佳，这就导致他们在月子中心从唇枪舌剑直接上升到“全武行”。值得一提的是，两人动手的时候，电视上演的是抗日题材的《潜伏》，《潜伏》中的女主人公敢于反抗封建主义，追求平等与自由，是新时代女性的代表人物，同时女主人公还是一位勇敢的单亲妈妈，独自抚养自己的孩子。《潜伏》里的女主人公为了平等而努力，而文佳佳和周逸却为了谁的阶级更高而大打出手。现在的中国就像戴锦华说的那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历史的洪流中努力生存。随着中国的发展，女性的地位反而一直在倒退，这种赤裸裸的倒退，可能会导致女性群体的反抗。

没有了金钱支持的文佳佳彻底萎靡了，不过这反倒给了文佳佳反思的机会。她开始思考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金钱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我们不能够无视文佳佳的拜金主义与“小三儿”行为，但她的自我反省也值得肯定。因为她的醒悟，她和周围人的关系开始好转。电影中的黄太太是母亲的化身，宽容慈爱，在文佳佳失去资金来源时，她选择帮助文佳佳。其他人也没有落井下石，都和文佳佳和好了。所以，在国内因为财富多少而产生的阶级观念反而在资本主义国家的社会中变弱了，在异国他乡，中国人和中国人之间的关系变缓和了，变得互相尊重、互相理解。

在电影《等风来》中，不同的中国游客代表着不同的阶层。比如程羽蒙代表的是都市白领，王灿代表的是“富二代”，李热是新新人类的代表等。在新时代下，阶层和阶层之间的区别在逐渐增大，矛盾也越来越深，就像在电影开始时描写的那样，程羽蒙对这个旅游团失望透顶，对这些叽叽喳喳的团友们反感极了，她表示自己和这些人完全没有共同语言。不过当他们踏上尼泊尔的旅程，站在他国的土地上，他们之间的矛盾反而开始缓和了。电影中大家互相帮助逃离暴动区的时候，观众十分感动，这就说明阶级的划分在中国并不是根深蒂固的，它是可以被撼动的。男女主人公在电影中的关系描写所占的比重也是非常大的，两人从最初的尖锐矛盾到后来的和解是十分具有意义的，结尾处，王灿把铃铛当作礼物送给了程羽蒙，铃铛就是否定阶级主义的象征。

阶级划分比较明显的还有《人再囧途之泰囧》中的徐朗和王宝。两个人生活在两个毫无交集的世界中。徐朗是成功的商业人士，他拥有一家实验室，用于“油霸”技术的开发，一般的活动范围就是出入各种高端场所。因为业务的关系，徐朗就是一个“空中飞人”，需要坐飞机到不同的国家出差，电脑、手机和网络是徐朗生命中的必需品，徐朗就是成功人士的代表。而王宝就是一个小商贩，谋生手段就是秘制葱油饼，武术也是王宝所擅长的。众所周知，武术是中国古老且神秘的存在。随着社会的进步，好像真的能把同一个国家的人分布在平行毫无交集的空间内。电影中有一个情节的描写非常的耐人寻味，王宝告诉徐朗自己的工作是做葱油饼，徐朗开始为王宝做职业规划，从加盟到开连锁，甚至还提到上市，这些商业技能是积累财富的重要手段；不过王宝的回答却让人哭笑不得，他回答说：“葱油饼的秘方就是葱油饼必须是我做的。”在去往泰国的旅途中，王宝和徐朗这两个不同阶级的代表闹出了很多啼笑皆非的故事，不过在开怀大笑的同时，我们也需要总结和不同阶级相处的方式方法。途中，成功人士徐朗总是被王宝打败，王宝使用武术打掉了徐朗的坏牙；王宝总是在徐朗交谈到紧要关头时干扰他，交流被迫中止。而就是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王宝感化了成功人士徐朗，使他认清了自我，踏上人生的正轨。

三、结语

这几部电影的故事都发生在国外，通过对人物的深化、情节叙事的描写以及文化符号的象征等方法，将中国发生的变化展示到我们面前。这些变化有资讯方面的，也有资本方面的。而随着这些变化到来的就是大量的社会问题，因为这些变化，中国人的生存环境、宗教信仰以及生活方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电影中涉及的阶级矛盾、拜金主义以及缺乏宗教信仰等问题是一系列非常复杂且涉及面非常广的问题，不仅受到历史或者社会的影响，还和文化或者现实有关。现在的中国正站在一个具有跨时代意义的转折点上：有市场经济和计划经济的转变，异质多元化社会和同质一元化社会之间的转变。人们的各个方面，包括价值观、世界观、生活方式等，都和之前截然不同。这种个体的转折、群体的转折，甚至社会的转折会带来一系列的问题，可能会导致混乱、失序或者失控等社会问题产生，究其原因就是对这些转折的不适应。在转型过程中，很多人失去了正确的人生方向，他们受到社会、环境或者他人的影响，认为权力和财富才是人生的终极追求，三部电影中的主人公就是迷失方向的代表。

如何避免在转折的历史潮流中迷失方向，是许多人亟须解决的难题。在电影中，导演采用容易让人接受的叙事策略对这个问题进行了部分回答，过程很搞笑，但结局很温馨。徐朗、文佳佳和程羽蒙在异国的土地上都找到了自己身上的问题，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回归正途，正视自己。徐朗放弃了唾手可得的合同，选择了回归家庭；文佳佳放弃了锦衣玉食的生活，选择了自己的感情归宿；程羽蒙放弃了伪装的自己，选择了自己真实的一面。电影中可以设置快乐的大结局，那么在真实生活中，我们应该如何选择，相信每个人都在沉思，答案在自己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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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崔粉绒（1980—），女，陕西兴平人，硕士，陕西职业技术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英语教育与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