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6-19
张冬梅
[摘要]《使女的故事》是当代“加拿大文学女皇”玛格丽特·阿特伍德所有小说中最流行的一部,1990年被改编成电影。在这部作品中,作家运用反面鸟托邦手法描绘了一个陷入重重危机的未来国家。本文旨在通过分析小说中再现的自然生态、精神生态和社会生态三方面的危机,说明该小说实为一部生态预警小说,警示人们如果继续征服、滥用自然,小说中想象的灾难将成为现实。
[关键词]玛格丽特·阿特伍德。《使女的故事》,生态批评;生态预警小说
被誉为当代“加拿大文学女皇”的玛格丽特·阿特伍德(1939-)是一位有着深刻生态意识的女作家。她的很多诗歌、散文和小说都已成为当下生态批评学者关注的焦点。《使女的故事》(1985)是阿特伍德所有作品中最流行的一部,并为她赢得了第二次加拿大总督奖,1990年还被德国著名导演沃尔克·施隆多夫拍成电影,搬上了银幕。自问世以来。小说的反面乌托邦文学手法一直是学界研究的重点,即小说是如何继承并发展了赫胥黎和奥威尔的反面乌托邦文学传统,然而其着眼点多为女性主义主题。本文通过分析小说中再现的自然生态、精神生态和社会生态三方面的生态危机,试图说明这部作品实为一部杰出的“生态预警小说”。
生态预警,又名“生态反乌托邦”,是生态文学的重要组成部分。当代著名生态批评家劳伦斯·布依尔在《环境的想象:棱罗、自然书写和美国文化的构成》中称生态预警性文学为“生态启示录文学”,并特别指出“预警性的启示录是当代生态文学的一个最有力的核心隐喻”。在布依尔看来,“生态环境面临的最大威胁或许并不是如何遭到破坏,而是我们人类怎样看待它,因为多数人仍然没有接受生态危机已经相当严重的事实”。生态预警小说的主要任务是通过创造生态灾难的意象,想象恐怖的世界末日,对生态灾难进行预警,“其根本目的是唤起人们对自然的关怀和对人类命运、前途的关注,激起他们的生态良知,使他们懂得保护自然生态与人类自身的根本利益是一致的”。
小说以美国马萨诸塞州为背景。在给该小说作注释的一篇文章中,美国学者埃里克·多姆维尔提供了这样的信息:20世纪末,美国发生了一系列生态灾难,在加利福尼亚,沿圣安德列斯断层不断发生的地震引起了核电厂爆炸,其辐射物造成广泛的破坏,其中有毒废料和二氧芑使癌症和不孕患者人数剧增。随之,社会和政治上的动乱接踵而至,一批极端的基要主义分子通过暴力篡夺了政权,建立了专制的基列共和国。在这部小说中,阿特伍德以超凡的想象力,描绘了一个继那次大的环境灾难之后陷入重重危机的未来世界。
一、自然生态
在阿特伍德想象的基列国里,尽管扮演当权者代表人物的大主教们在竭力使。一切回归自然”,荒野也已在这个高度“文明化”的国家彻底消失了。每个大主教家里的花园几乎成了小说唯一呈现的。自然”。然而,这些花园显然是人化自然,这里决不允许一棵杂草的出现,正如奥弗雷德所描述的,“这里看不到任何齿状的蒲公英,草坪里的杂草被除得一干二净”,一如基列国对人的严格、呆板的等级划分,花园和街道都要绝对整齐。
在基列国,未被污染过的地方已经不存在了。核辐射、杀虫剂、化学废弃物等污染物充斥着各个角落,空气中布满化学物质,辐射线和放射物体,河水里充斥着有毒成分,各种有毒物质悄悄侵入人的体内,包括当权人物眼中唯一保持“自然”的女性身体,“在她们的脂肪细胞层里安营扎寨。天知道,恐怕从里到外都被污染了,肮脏得就像进了油的河滩,不管是滨鸟还是未出生的婴孩,都必死无疑……”由此导致基列国的大多数人们丧失了生育能办,从而也促发了严重的人口危机,非正常婴儿的概率达到了四比一。
此外,各种有毒污染物以及人类的滥捕还导致许多动物都像鲸鱼一样遭到灭绝。其中,海洋渔业遭到了毁灭性的破坏,“如今,人们难得能吃到的鱼都是从养鱼场里捕捞的,吃起来尽是土腥味”,而整个沿海地区都处在“休渔”时期。小说中谈及动物的文字暗示了动物遭受人类利用、虐待的状态,奥弗雷德在其叙述中多次涉及这类内容。如,“人们为栏养猪发明了专门供它们玩耍的游戏球。那是一些彩色的大皮球,让猪用蹄子踢来踢去。据猪肉经销商反映,这一活动改善了猪的肌肉张力” “这段文字我是在《心理学入门》这本书上读到的,另外还有关于笼中鼠的章节,它们为了找点事干,竟不惜电击自己……”不难看出,动物在人类眼中仅仅是为人类谋福祉的工具,人和动物间不存在任何伦理。
二、社会生态
基列国表面看来处于一片死寂当中,偌大的国家却“人迹罕见”“一片沉睡不醒的景象”,其实不然,战争、暴力和犯罪,尤其是宗教冲突从未停止过。电视上经常报道战况,同性恋者、罗马天主教徒以及教友派信徒的尸体也经常可以见到。此外,阿特伍德还通过奥弗雷德的回忆再现了前基列国家的动荡形势:那时谋杀事件已成家常便饭,人人感到岌岌可危,女性更是长期生活在恐惧当中。
在通过武力夺取政权后,宗教基要主义分子建立了新的极权统治。他们遵照《圣经》中的父权原则建立了严格的等级制度。男人的权力在女人之上,另外男人和女人内部还有更仔细的划分,如,男人分为:大主教、眼目、天使军士兵、卫士等,女人则分为:夫人、马大、经济太太、嬷嬷、坏女人和使女等,且他们都有统一规定的服装。
严重的人口危机使女性在基列国的处境最为悲惨,因为“在一个以生育能力为标准定义女性价值的男权社会中,如果女性丧失其生育能力,很可能会面对被放逐、被剥夺社会地位的危险”。基列国是一个极端的男权社会,刚刚上台的当权人物所做的首要事情,就是将所有女性的银行账户转账到她们的男性亲属名下,从而使其在经济上依赖男性;妇女被赶回家中,负责照顾家人和花园,重新扮演起“家庭天使”的角色。那些仍有生育能力的女性被送到“感化中心”培训,然后成为某个不育的大主教家庭的使女,专门为其生育子嗣。使女们被剥夺了所有的自由空间和权利,在当权者眼中,她们“只是长着两条腿的子宫:圣洁的容器。能行走的圣餐杯”。
而上了年纪的妇女、给了三次机会仍不能生育健康婴儿的使女以及那些“坏女人”会被送到“隔离营”终结生命。在那里,她们终日都在清洗和焚烧战场上下来的或贫民区里的尸体,或者“专门和有毒倾倒物和辐射泄漏物打交道。据说在那里不出三年鼻子就会脱落,皮肤会像橡皮手套一样剥落下来”;那里的人“全是些被社会遗弃的人。当然她们全都不育。假如开始时不是这样,到那里过上一段时间后必定如此。如果还不肯定,他们会在你身上动个小小的手术,那样就能保证你不育”。在这个极端男权的社会中,女性完全沦为了失去话语的客体。
三、精神生态
环境的恶化、社会生态的失衡使基列国也陷入了精神困境。这个完全由基要主义分子控制的国家,允许信奉的只有《圣经》。他们从字面解读《圣经》,相信里面所记
述的内容均来自上帝之口,是绝对正确的,并严厉禁止其他宗教信仰的自由。他们自认为这样做是为了使“一切回归自然”,所以他们得一切照《圣经》说的办。
在《圣经·创世纪》中有使女比拉代替拉结为雅各生子的故事:拉结多年未能为丈夫雅各生出孩子,便说,。有我的使女比拉在这里,你可以与她同房,使她生子在我膝下,我便靠她也得子”(《圣经·创世纪》。第30章1-3节)。统治者仿效《圣经》中拉结和雅各的故事,强迫那些尚有生育能力的女性成为“使女”,为不能生育的大主教家庭生育子嗣。那些本是用来传播知识的学校也成了基列政权向使女传播愚昧思想的“感化中心”。在那里每天都有嬷嬷为她们念《圣经》语录,力图让其忘记自我,心甘情愿地成为生育机器。
统治者还用《圣经》中的名字命名人和物。如,男人按照各自在社会中扮演的不同角色,被称为“大主教”“眼目”“天使军士兵”;不同阶层的女人被细分为:“夫人”“马大”“经济太太。和。使女”等等。除了人,一些机构或商店的名字也源自《圣经》,如,对使女进行教化的感化中心被称为“雅各与拉结中心”。面包店和肉店被称为“众生”、“田野中的百合”或。牛奶和蜂蜜”等。此外,使女见面时要用固定的寒暄语,一个说,“祈神保佑生养”,另一个得回答“愿主开恩赐予”。
在这个唯《圣经》是瞻的社会里,人与人之间正常的爱也是严禁的。奥弗雷德曾感慨地说:“这里没有我可以爱的人,所有我爱的人不是死了,就是身在异地。”爱的感觉,尤其是男女间的爱情是绝对不容许的。当大主教询问奥弗雷德究竟他们这些统治者忽略了什么时,她的回答是“爱”,“哪一种爱?”大主教问,“恋爱”,她说。男女之间的性爱也被完全公式化了,因为它的存在只是为了生育。对此男人是厌恶的,大主教说:“(性)是轻易就能得到的东西。随便什么人,只要用钱就能买到……男人们甚至开始对性失去兴趣。对婚姻也兴味索然”;而在女人的眼中,“男人是性机器……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除了异性之爱,友谊或姐妹情谊也被禁止。他们鼓励用女人统治女人,因为在当权者眼中,这样做“是达到生育和其他目标的最好最划算的办法”,此外,基列国还令使女们彼此互相监督,“进城同样必须两人结伴同行,否则休想。据说是为了保护我们,……事实是,她监视我,我监视她”。
在《使女的故事》中,阿特伍德运用反面乌托邦手法描绘了一个陷入重重生态危机的未来基列国,以此警示人们:如果人类继续破坏自然的思维模式和行为方式,人类目前面临的生态危机会继续恶化下去,小说中想象的灾难也将成为可怕的现实。然而,在预警的同时,作者并未让读者彻底绝望。在小说最后的“史料”部分,不难发现,人类这一物种在2195年幸存下来,所有参加基列研究专题研讨会的人还被邀请参加“漫步自然”活动。正如生态批评家格莱塔·加尔德所说,“毕竟,只有在想象地球还有未来时,我们才可能去为它承担责任”,阿特伍德在小说最后试图告诉人们,只要人类增强环境保护意识,并采取积极有效的挽救措施,人类依然有希望在地球上“诗意地栖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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