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女性主义视角透视婚恋题材连续剧

孙桂芝

[摘要]将婚恋内容紧密地与社会现实对接可以最大限度地调动受众对剧作产生浓厚兴趣和“凝视的快感”，电视传媒正是凭借着其便利的传播途径对广大受众社会经验的形成与发展产生着巨大的影响力。当前一系列以婚恋为题材的连续剧的热播显示了整个社会对家庭、婚姻的思考，其中不乏对大男子主义的直接批判，但是男性中心主义传统思维仍然无所不在。

[关键词]婚恋。电视；连续剧，女性主义

将婚恋内容紧密地与社会现实对接可以最大限度地调动受众对剧作产生浓厚兴趣和“凝视的快感”，刚刚过去的2008年可以说是婚恋类连续剧拍摄和播映集中的一年，对一系列婚恋题材的电视剧作使我们对身处的世界不由得重新加以思考和审视。从该类剧作聚焦思考的内容可以看出当前婚恋剧作把关注视角深入到了婚姻双方由恋爱到结婚以及婚后生活的各个方面，试图从与婚姻相关的外部环境因素的影响、两性之间自身情感基础、婚后人物性格变异等内部因素的分析，揭示出婚姻背后的复杂性，做到了全面而深入，这也是此类电视剧的深刻之处和获得成功的重要秘籍。然而白壁微瑕，作为此类婚恋剧作的受众，当我们跟随着剧作编导的思路去思考婚姻实质。并运用女性主义视角进行审视时，却发现部分剧作在表达对长期男权社会形成“男强女弱”“男尊女卑”的传统观念进行反思、批判的同时却也不自觉地沿袭了幸福是男性创造给予、女性是被动接受的传统思想，没有走出男性中心的思维模式。

一、婚姻不幸的罪魁祸首是女性性格的变异

曹雪芹曾借贾宝玉之口说：“女孩儿未出嫁，是颗无价之宝珠，出了嫁，不知怎么就变出许多的不好的毛病来，虽是颗珠子，却没有光彩宝色，是颗死珠了，再老了，更变的不是珠子，竟是鱼眼睛了。分明一个人，怎么变出三样来?”“怖张爱玲也曾说：“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沽的一粒饭粒子，红的却是心口上一颗朱砂痣。”在《金婚》与《为爱结婚》中我们看到了相同的思路，在婚姻中女性会由天使走向魔鬼，失去其原有的美好。而失去了其美好的女性在婚姻中就会成为家庭吵闹甚至家庭不幸的根源。长期以来“人们把女人对爱情的膜拜修剪成‘泯灭自我及‘为主人利益完全牺牲的理想模式”，认为女性如果无法实现对男性的彻底服从就会导致两性的不和谐。《金婚》中佟志与文丽的婚姻是爱情的结合。文丽漂亮、有气质而浪漫，佟志对文丽一见钟情并展开苦苦追求。但是两个人的婚姻却是在吵吵闹闹中走到了金婚，文丽不再是浪漫的，相对于文学书籍而言她更执著于生儿子；相对于对事业的追求而言她更看重家庭的稳定性；相对于寻找夫妻心灵的默契而言她更擅长于赌气回娘家；相对于宽容而言她更热衷于胜利感、支配感。在婚姻中文丽变成了一个猜疑、娇气、歇斯底里的女人。当婚姻中一半进行了诸如此类的彻底转变之后，美好的爱情当然也在婚姻中变了味，坚忍成了爱情的延续，婚姻也在吵闹之中或解体或艰难维系。两性之间失去了美好的情爱。如果说《金婚》浓墨重彩地进行了婚后两性关系变异的描绘，并告诉受众宽容与坚忍是婚姻中的必胜法宝的话，那么《为爱结婚》则从两性为何而结合，结合后又会面临怎样的挑战入手进行了两性情爱以及婚姻的探寻。

在《为爱结婚》讲的是陆弥和胡子冲为了爱冲破重重障碍而结婚以及婚后爱情如何变质的故事。剧中的女性角色陆弥也出现了和《金婚》中文丽相似的人物转变历程。陆弥是一个北京姑娘，从小生活独立，性格开朗，充满追求艺术的热情，宁可负全家人甚至永远失去惟一哥哥也要跟胡子冲结婚，可是婚后陆弥为了尽早买上房子而逐渐放弃、丧失了对摄影的艺术追求，为了更多的钱她利用摄影技术当上了狗仔队，不择手段获取金钱，她无暇与胡子冲交流情感，不关心胡子冲的事业发展，猜疑胡子冲有婚外情，在失控的情况下用剪刀毁坏新买的衣服、床单等，最终精神失常了。虽然胡子冲最后放弃出国机会并辞职在家全心照顾陆弥，可是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这到底是为了爱还是为了别的，陆弥也只有在封闭了婚后生活的记忆后得到了平静，一个被中学同学公认的假小子性格的开朗女孩在婚姻中变成了一个多疑、精神失常的女人，两人的婚姻也走向了悲剧。如果说爱情会美化双方，那么婚姻就成为揭开梦幻面纱还人以原初面目的试金石。

可以说在这两部连续剧中女性人物设置思路上沿袭了男性中心思维模式下传统的女性形象模式。剧作中我们看到的是文丽和陆弥由于不够宽容、不够敬重男性，由于没有为男性提供一个舒适、轻松的心灵、生活空间而导致了家庭和个人生活中的诸多不幸。卢梭说“女人所受的所有教育必须与男人相关：取悦于他们，为他们所用，被他们爱怜和敬重，当他们年幼时，培育他们了，当他们成年时，照顾他们，给他们提供建议，抚慰他们，使他们生活更舒适，更温馨。这是女人在任何时候都应该做的‘功课。”不能满足这样传统观念的婚姻中的女性成为婚姻变异的罪魁祸首，为自己和男性带来了痛苦，也完成了天使变成由魔鬼的转变过程。对男性中心主义文本中女性形象分析的活动进行已经很久了，但是女性始终是作为社会的边缘，男性中心的边缘角色而存在，女性依然是处于被界定被审视的位置，符合男性需要的就是天使，反之就会被妖魔化，这样的思路在今天的文化观念当中依然存在，《金婚》和《为爱结婚》只是使这样的观念由潜在转为显现，把关于女性在爱情、婚姻中的定位以及价值所在的问题摆在了观众面前。在电视、网络等大众传媒迅猛发展的今天，我们的视觉经验大都是技术化的视觉经验，随着媒介营造的信息环境对人们的影响力的增强，媒介带有倾向性的观点经过长期传播，受众会认为是客观现实的真实写照，从而潜移默化地进行消化、吸收乃至被其影响。所以，以婚恋为题材进行爱情、婚姻矛盾思考的影视作品所暗含的性别视角将会伴随着剧作的播映被传输给广大受众，进而成为广大受众的审美经验影响整个社会，对此类女性异化形象的分析以及指正也就势在必行了。

二、婚姻的和谐依赖于男性的大度

《金婚》和《为爱结婚》提出了女性的神经质对婚姻造成的巨大伤害，连续剧《后结婚时代》则以三个家庭，以及高学历的大龄未婚白领对婚姻的困惑和无奈在剧情中呈现出对大男子主义的批判，但是综观整个剧情以及人物设置，也不难发现剧作中关于幸福的婚姻来自干男性的大度，以及女性社会价值界定中潜在的男性传统思维。

李远山是政府接待科的科员，他的妻子秦红梅则是水务局的局长，后来升迁为副区长，李远山在妻子逐步升迁的过程中失去了平衡，进而相信谣言认为妻子的职务是通过权色交易获得的。在李远山一步步心理失衡的同时，秦红梅采取的则是忍和哄的态度，尽力照顾丈夫的失落情绪，因为母亲不断提醒她当一个男人在事业上处于弱势时妻子就更应该以谦卑获得家庭的和谐。但秦红梅的忍让换

得的是李远山的约束甚至是无理管制，还有被拳头以对的家庭暴力。在这个典型的“女高男低”的家庭中我们看到了原本相爱而幸福的男、女由于社会身份的差异而产生的重重矛盾以及心理失衡导致的悲剧。而作为对照的是秦红梅弟弟的家庭生活，由于弟弟在婚姻中的奉行怕老婆的行为准则，所以小两口在每日的吵吵闹闹中幸福有加，他平日对妻子的忍让使他们的婚姻得到了更多的幸福，甚至使杜小艾羡慕。然而通过弟弟的行为和言语则在不断告诉观众，他不是真的怕老婆，因为他不断强调他是不计较，他在喝醉后对着妻子呵斥道；“到一边去，大老爷们说话，女人到一边去!”杜小艾是博士又是电视台的导演，在剧中一个作为虽然没有结婚，但是却是婚姻的冷静旁观者的角色而出现。她由于学历高、工作好、收入高成为难嫁的女人。在一次相亲中，别人介绍来的男博士直言不讳地说如果知道是一个女博士的话他就不会浪费宝贵的商务时间来见面了，他需要一个全心全意照顾自己生活的女人，这个女人最好什么事业也没有，完全以丈夫为中心。

《后结婚时代》所传达的关于两性婚恋的信息充满了矛盾性。一方面着力表现了传统大男子主义对家庭幸福的破坏性，对大男子主义进行了指责；另一方面却又强调了家庭的平静和谐来自男性自觉的宽容，女性则是处于被动的位置。因为我们可以看到无论是作为局长的秦红梅也好还是作为博士的杜小艾也好，都无力应对婚恋中弱势的局面，均无法得到家庭的幸福。秦红梅以在权力以及责任范围内帮丈夫解决各种无理要求，以放下工作陪同丈夫度假来寻求家庭的平静；杜小艾则以放弃眼前事业到北京去发展来逃离母亲不断逼婚的困境。作为知识分子，秦红梅和杜小艾都清楚地看到了自身婚恋困境的真实原因是传统的社会观念造成的，但是在面对这个到达幸福生活的瓶颈时也同样的苍白无力。剧作最终也无法给我们受众提供可以解决这个社会与家庭冲突的途径，惟有把期望放在了男性的自觉以及宽容上，依然把男性作为女性生活、命运的支配者、保护神，得到这个保护神垂怜家庭就会和谐，女性就会幸福，反之就只能承受或者黯然逃离。这潜在的思想处处在显示着男性中心传统思维的巨大影响力。

三、反思之后是女性主义的真正介入

《后结婚时代》中杜小艾对秦红梅婚姻悲剧的冷静的分析和评价理性地提出了女性主义关于女性要求平等、独立的观点，流于表面地谈论了“女高男低”婚恋模式女性失去幸福中的畸形现状；但她自身也还是无法摆脱寻求婚姻的状态，并最终为了寻到能接受自己博士身份的另一半到北京去，因为那里可能有能接受高学历女性的男性。在整个剧情中潜在的透露出女人无法从事业的成功中获得真正的幸福感和成就感，传达出女性的幸福取决于婚姻的稳定的思想。没有脱离女性真正的幸福只有来自家庭和谐、丈夫关爱的观念。也没有对当前学历高、收入高、事业有成的女性受到各种排斥，尤其是婚恋中被动的社会问题给出真正的回应。追求家庭、婚姻的幸福依然是女性最大的使命，这反映出在传统男权社会里，一个女人的成功和幸福要以她的家庭幸福的程度来衡量，家庭被当作是女性的最终归宿的观念。如果说这样刻板的、束缚女性发展的观念存在于普通人的脑海中尚无可厚非，但如此明显地暴露在面向全国播出的电视节目中，并在剧作中塑造一个具有女性主义思想的女博士求而不得的婚姻幸福，是否说明传统的男权意识太强了!

男权意识渗透在社会生活、社会意识的每个方面，电视作为社会文化的组成部分，不可避免地也具有男权中心意识，或者貌似中性其实是从男性的经验出发的。“大众传媒是一种文化，一方面，它利用观众非常熟悉的价值观念创造一种东西一另一方面，它所创造的文化又强化了观众对传统价值观念的认同”，因此，用女性主义的批评视角去重新审视电视，去建设性地批判那些电视中的男权意识，指出人们习焉不察的传统男权观念，对男权中心意识下的电视进行分析和解剖，会使人们对许多习以为常的现象进行新的观察和思考，有助于人们去注意和理解电视中那些与妇女现实生活和地位有关的问题及其根源和复杂性，提出比要求“男女平等、婚姻自由”更深层次的问题，并有助于电视节目在暗示和影响女性受众在自我认知、自我解放的进程中发挥更大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