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虎误闯桃花源

王娟瑢　徐仁祜

广阔无垠的宇宙。

转动的地球。绿色的大地硝烟弥漫。

字幕：第二次世界大战。

1中缅边境日

一架中美空军混合联队的战斗机呼啸着直扑镜头。

飞虎队员、年青英俊的少校武志航(21岁)驾驶的“大鲨鱼”领航机被四架日本敌机包围。

敌机向武志航疯狂射击，机身猛烈地震动，炮弹击中领航机的左翼，飞机失去平衡。

少校满脸怒气奋勇冲杀。飞机一个鹞子翻身，快速滚动甩开敌机，但油箱已被击中起火，无法正常飞行。

武志航驾驶着伤痕累累的领航机，一摇一摆地滑行。

2，云南省边境日

飞机冲出缅甸，滑进中国云南省境内。

武志航果断地拉出降落伞，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下……

白色的伞花挂在悬崖峭壁的苍松上随风飘荡。

3云南境内偏僻山区日

白雪皑皑的山峰，云雾缭绕，斧砍刀劈的悬崖峭壁，茂密的原始森林，群山环抱中的一大片绿色沃土。

画外一阵悠扬柔美的合唱声似从亘古飘来：“忽逢桃花林……芳草鲜美，落英缤纷……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清纯的合唱使人感到圣洁、质朴、宁静、和平。

云雾山峰，半山腰一位美丽绝伦的红衣裙“仙女”，一扬手甩出一条藤子编织的绳索，挂在对面山峰的大石尖上。“仙女”背起武志航，一手抓绳索，一手按在武志航的腰上，从山崖边飘荡出去，就像荡秋千一样，地下是万丈深渊。

武志航下意识地紧紧搂住“仙女”的脖子……

字幕：公元1945年的一天，天外来客武志航的出现，一个惊心动魄的传奇故事就此拉开序幕，恬静圣洁的桃花源里，掀起万丈狂澜……

推出片名：飞虎误闯桃花源

4小会议室晚

字幕：1981年，江苏省金陵市，省团校招待所。

一个醒目的横幅“××青年月刊文学讲习班报到处”。

5某客房晚

副总编柳琪(45岁)、青年编辑谈庆(28岁)在与来自全省的20余位文学青年、特约记者交谈。

谈庆：“柳总编在复旦大学新闻系毕业后，服从分配，曾经在云南省报任记者十余年，大家愿意听听西南边陲的风土人情和山野珍闻吗?”

学员A(男、27岁)一脸兴奋：“太好了!我们最喜欢猎奇了!”

学员B(男、29岁)唱反调：“不是猎奇，是间接为我们增加阅历，拓宽我们的思路。”

学员C(男、28岁)：“别开辩论会了，听柳总编讲吧!”

柳琪欣喜地看着一双双充满探究的眼睛，娓娓道来：“你们都读过陶渊明的《桃花源记》吧!在云南，我曾经亲身感受过陶公笔下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美景，在神秘的大山深处，遇到一些奇异的事情，还有一位神秘的中年男子……”(回忆)

6傣寨日

现朦胧的云雾缭绕的群山远景，镜头渐渐拉近，出现群山环抱中绿色的土地，清澈见底的海水，竹荫掩盖下，一座座孔明帽式的傣家阁楼，错落有序点缀其间，依山傍水，好似一幅人与自然和谐共存的美丽画卷。

柳琪画外音：“我曾经跟随西南地区少数民族考察团，乘坐军用直升机，来到鲜为人知的绿洲采风、考察。这片神奇的土地在重重叠叠的山峦包围之中，没有进出的通道，只能乘直升机到达。令人百思不解的是，那里有浓郁的乡土气息，人丁兴旺的迹象，却不见人影。”

镜头拉近，依次出现茂盛的庄稼，丢弃的渔网，转动的风车，一切都生机勃勃井然有序。

考察团员们，分别住进几个收拾得整整齐齐但空无一人，只有牲口家畜的竹楼里。

柳琪不断观察周围环境，飞快地记录着。

柳琪画外音：“我在兴奋好奇中，有一种微微的恐惧和不安，接连几天，凭直觉总感到有一双敏锐的眼睛在暗处不断窥视我，在这不见人烟的地方，令我毛骨悚然。我一边记采风日记，一边不断寻找着、提防着、猜测着是不是猿猴野兽之类。”

7竹楼日

柳琪(34岁)一边低头书写，一边警觉地不时观察周围的动静。似乎又有异常情况，他走出竹楼，什么也没有看见。不一会儿，一个黑影在竹楼外不远处晃动，柳琪猛一抬头，四日相对。

一个高大威猛的男子(40岁左右)，穿一身傣族服饰，裹着包头。

柳琪面带笑容招手示意。

神秘男子迟疑了一下，三步两步敏捷地登上竹楼，立即关上竹门，用流利的英语低声说：“先生，你好!”

柳琪一脸诧异，像是见到天外来客，担心他会再突然消失，迅速站起身，同样用英语回答：“你好!朋友!”边说边友好地伸出右手。(回忆完)

8小会议室晚

学员们聚精会神地听着。

柳琪渲染了离奇的悬念后，话锋一转：“大家都会背诵《桃花源记》吧?”

学员们听得正带劲，突然被问，一脸茫然，不知柳总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一会，气氛才活跃起来，随着一阵优美清纯的音乐伴奏，学员们叽叽喳喳、争先恐后，渐渐形成集体背诵：“……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其中往来种作，男女衣著，悉如外人……”背诵声渐低。

学员D(29岁，男)：“柳总编，陶公笔下并没有讲英语的土著人，是您的丰富想像吧!”

谈庆：“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柳总编还是重大新闻故事的主角之一呢!请柳总编从头说起吧!”

学员E(30岁，男)调侃：“柳总编，我们这群才华横溢的未来作家们，都被你恰到好处的悬念深深吸引了!”

学员F(26岁，男)；“言归正传，柳总编快快讲吧，哪怕是讲到天明!”

柳琪沉思。(回忆)

9民航飞机内日

字幕：1964年云南

当年风华正茂的柳琪坐在飞机舷窗边，一面沉思，一面随意向下看。突然，他眼睛一亮，露出惊喜。

犬牙交错的群山环抱中，有一个小小的发亮的绿点，像一颗晶莹透明的绿宝石，镶嵌在漫无边际的崇山峻岭中。

柳琪深深陷入困惑中，苦苦思索着。

叠印画面：

柳琪在图书馆查阅一大叠书籍、资料。

柳琪向省报领导及有关部门汇报，

有关部门和领导开会、研究，一位首长模样的人挥动双臂，一锤定音……

10机仓内日

一架军用直升机机舱内，坐着十余名西南地区民俗风情考察团的成员，柳琪也在其中，是最年轻的一位。

省民俗宗教研究会会长徐汉卿不苟言笑，西南民族学院教授李家渊一脸儒雅，省地方志主任黄宗尧微皱眉头、神情凝重，而身强力壮的省地质队队长庐大海似乎躁动不安。

机舱内的气氛有点压抑。

柳琪显得亢奋、新奇，首先打破沉闷的空气：“新的未知的净土由我们这群人最先登陆，我一定尽快报道这一重大新闻!”

李家渊教授肯定地说：“有绿洲就

会有生命，很难说没有土著居民。”

黄宗尧主任接口说：“据地方志记载和民间传说。石达开有一支人马被清军追赶无法突围，却在四川和云南交界的群山深处离奇失踪，人间蒸发，连一兵一卒一坐骑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庐大海队长：“太好了!也许我们还能见到太平天国将士们的后代!”

哈哈哈……

顿时，机舱里一片笑声，气氛活跃起来。

11神秘的绿洲日

军用直升机几经盘旋后，渐渐下降，停在一块宽广平坦的绿草地上。

考察团的成员们依次下了飞机，一个个都被眼前迷人的美景吸引。

远处是古朴雄劲的群山，近前是大片金黄的稻田，迎风摇曳的玉米，郁郁葱葱的桑树、翠竹和篱笆环绕的竹楼。

李家渊教授惊喜地喊：“这里竟然是傣族的山寨，这是典型的傣家竹楼!”

大家兴奋异常，一边漫步，一边欣赏美景。

柳琪情不自禁哼起六十年代风靡华夏的歌：“马儿啊，你慢些走，慢些走哎，我要把这迷人的美景看个够……没见过万绿丛中有新村，没见过槟榔树下有竹楼……”

随着歌声，出现篱笆内挺拔的椰子树，枝干高大的柚树，果实累累的香蕉，骄阳、浓荫，点缀出浓郁的亚热带风情。

这群考察团的成员们指指点点、赞叹不已。神秘绿洲内不见人影，大家一脸诧异不解。

12竹楼内日

神秘男子是个约1米86的汉子，浓眉大眼、英气逼人。他见到柳琪回应，竟像孩子般欢呼雀跃上前，双手紧握柳琪的手。文弱的柳记者双手被握得疼痛极了。

神秘男子：“见到你很高兴，先生!”依旧是英语。

柳琪：“我是省报记者，叫记者同志吧!”

神秘男子：“记者先生，十分荣幸见到你，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柳琪画外音：“我还是在中学时代学习的英语，在大学里。当时的政治气候全部学俄语。眼前的人讲话又急又快，我不得不洋文夹着中文，连说带比划。太不可思议了!此人问的全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的事，如今离抗战胜利已经有19年了，我只能从历史课本和报刊上了解这段历史。”

神秘男子一面倾听，一面警觉地关注竹楼外面，确认没有他人，甩出一句纯正的金陵话：“好极了，真带劲!”

柳琪喜出望外，改用金陵方言交谈：“居然在无路可进出的世外桃源里遇到老乡，您祖籍是金陵?怎么会到这里来?”

神秘男子没有回答，却急切地问：“日寇何时投降的?”

柳琪：“1945年。”

神秘男子像个大孩子似地欢呼、跳跃，双手摇撼着柳琪的肩头：“你们带我一起飞走吧!我要看看当年一起抗日的战场，还有我亲爱的寒梅，不知如何为我临风对月、苦断肝肠!当年我跳伞后坠落到这里，至今无法逃离……”

柳琪听得一头雾水，一脸茫然，不得不打断其话头：“让我们坐下，慢慢地谈!”

神秘男子潇洒地挥动双臂，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真是高兴糊涂了!让我详细告诉你，我。一个陈纳德将军统帅下的飞虎队员的奇遇!”

柳琪画外音：“谁能想到，在这如诗如画的桃花源里，这个身材高大魁梧的中年男子，竟然干过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伟大事业，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美空军混合联队传奇式的英雄。他叫武志航，出生在江苏省京江市，在金陵长大，毕业于黄埔军校南宁分校。”

13“飞虎队”基地日

武志航画外音：“当步兵的我，饱偿被日军飞机轰炸扫射的滋味，十分羡慕‘空中铁军。那一年，我跟随所在部队来到云南省巫家坝。巫家坝机场是赫赫有名的美国第十四航空队陈纳德将军‘飞虎队驻扎基地。”

武志航注视着银灰色的飞机起飞、降落。

身穿皮夹克航空服的美国飞行员迎面走过，武志航向他们微笑着竖起手中的食指和中指，成英文字母“V”，祝福他们胜利。

14云南巫家坝机场日

武志航画外音：“命运把姗姗来迟的机遇送给我，中美签署的航空协议中有一条，美国帮助中国培训飞行员。招收学员必须是黄埔军校毕业的现役军人，必须懂英语，特别是流利的口语。我以名列榜首的成绩被录取后，派到美国某航校学习。回国后入编中美空军混合联队，联队里还有印度志愿兵。”

混合联队大队长、美国上校斯特拉美耶对新人编的空军士兵训话：“你们不再是学员，而是空军士兵，将投入真正的空战，死神会像鞋子一样，时刻跟随你们，祝你们走运……”

15空中

武志航画外音：“日本在缅甸有个军事基地，日机不时由缅甸入侵，轰炸云南腾冲、龙陵地区。飞虎队决定拔掉这颗钉子。万万没有想到，缅甸之行竟成了我一生中的重大转折。”

空中出现呼啸而去的机群，飞虎雄鹰与日机相互射击、撕杀，硝烟弥漫。

武志航返航时，被奉命前来追击的4架敌机包围，炮弹击中飞机左翼。飞机失去平衡。

武志航满脸仇视，奋勇冲杀，突然一个鹞子翻身，快速滚动甩开敌机。

油箱起火，武志航驾驶伤痕累累的领航机，一摇一摆地滑行，终于冲出缅甸，滑进云南境内。

武志航果断拉出降落伞，悲壮地纵身跳下。

16昆明张宅日

林寒梅(19岁)满脸悲伤，双眼含着泪水：“爸爸，我自幼离开温馨的家，从来没有求过你，爸爸我求你了，无论如何要设法找到志航!”她摇晃着张司令(50岁左右)的双肩，泪水不断从她那含情红肿的双眼滚落下来，“难道云南边境是中国的百慕大三角?怎么会连飞机残骸也找不到?”

张司令捧起女儿俏丽悲痛的脸蛋，慈祥地注视着：“好女儿，这样一个空军优秀人才，爸爸比你还着急，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张太太(45岁左右)：“梅儿别着急，武少校久经沙场，驾驶技术高超，也许会奇迹般出现在你眼前!”

林寒梅默默点头。

17云雾山中日

一位红衣裙“仙女”(17岁)攀岩救武志航，把他置放于半山腰悬岩的巨石上。

武志航在迷糊中听到母亲哼的儿歌，柔媚的儿歌响起：“风儿风儿别吵吵，我的宝宝要睡觉……”他在昏迷中喃喃自语，“孩儿我忠孝不能双全，今天终于回家了……”

武志航吃力地慢慢睁开双眼，从模糊到清晰，看见一位明眸皓齿云鬓高耸、身穿水红色百褶长裙，似明朝服饰的美少女，武志航惊喜地自语：“亲爱的寒梅，我到天堂了!还有美丽绝伦的仙女!”

红衣少女惊喜地：“五彩云霞映红天，天外客人降山寨。天上的客人，你终于醒来!”

武志航吃力地低语：“我是天上来的?这里不是天堂吗?。

美少女微微一笑：“这里是傣族的一个寨子。叫勐力板，传说中的极乐世界。”她停了停，略显焦急地说，“天快黑了，山里的夜晚彻骨寒，你流血过多，应速去坝上!”

画外音：“武志航百思不解，红衣女

子讲话竟然半文半白，就像穿越时间隧道，走进几百年前的明朝，武志航从未听说过，中国至今还有保留穿明代服装的民族。”

武志航挣扎着想起身，因疼痛无法行动，痛苦的面容。

美少女甩出一根长长绳索。挂到对面另一山峰的大石尖上。她背起武志航，用绳索横扣腰间。一手抓绳、一手按在武志航腰间，从山崖边飘荡出去。像荡秋千一样。

他们俩的脚下是万丈深渊，武志航下意识地紧紧搂住姑娘的脖子。

片刻间，姑娘站定在稍稍平坦的坡地上，面前是一条曲曲折折的盘山小道。

武志航一阵眩晕，失去了知觉。

18少女家中竹楼内室日

武志航半躺在干净凉爽的竹床上，姑娘正拿着一只大椰子，用小竹勺一口口喂他椰子汁。

武志航吃力地微笑：“好姑娘，真不知如何感谢你!”

美少女双颊泛起两朵桃花，无比兴奋地说：“祖先托梦，你是老天爷赐给坝子的瑰宝……”少女害羞地低下头。

喂完椰子汁，少女站起身，声音娇柔妩媚无比地：“稍安勿躁，闭上双眼，我给你念咒语发功!”

少女口中念念有词，步履轻盈围绕武志航的床小跑步，双手交替像采茶，似乎要在武志航身边取走什么。少女鼻尖上渗出汗珠。

少女走出竹楼。片刻，少女提着装满清泉的竹筒。少女一手提竹筒，一手用竹叶沾着泉水，边洒边反复喃喃细语：“神灵、祖先降人间，鬼怪、妖魔快滚开!”

一阵竹帘响，走进一位十四五岁眉清目秀的少年，朗声说：“玉凤姐姐，爹爹叫你呢!”

玉凤跟着弟弟走出内室。

19玉凤父母卧室日

玉凤父：“你这败坏门风的丫头，把来历不明的男人背到你闺房里，四周竹楼上的乡亲们，都站在晒台上看着你呢!”

玉凤小声辩解：“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玉凤母小声地：“孩子他爹，凤儿心地善良……”

玉凤父粗暴地：“都是你宠的，一起在祖宗牌位前跪下!”

玉凤跪下后大声据理力争：“祖先翼王多次托梦，要我拯救天外来客!”

小弟金龙扶着曾祖母(103岁)从里屋走出来：“凤丫头，委屈你了!”转向孙子，“这几年天空不断有铁鹰飞翔，偏偏让凤儿遇上天外客，缘份啊!”老奶奶拿起装酒的竹筒，含笑兴奋地把米酒一饮而尽，“凤儿起来，今天是值得庆贺的好日子，翼王赐福，救下的天外来客，就是我的重孙女婿!”

玉凤娇羞地扑进曾祖母怀抱：“祖奶奶，是神灵托梦给你的吗?”

玉凤父：“老祖宗，山寨有规矩，私闯山寨的外乡人，要刺死祭太阳神的!”

一句话提醒了全家，玉凤和母亲、弟弟均面露恐惧。

老奶奶镇静地顺手倒了一竹筒米酒，端起来又喝了一口气定神闲：“吉人自有天相，先救人要紧!”

20玉凤卧室日

老奶奶拉着玉凤来看武志航。

武志航想挣扎着坐起身，一动弹，不由啊地一声，腰部和头又剧烈疼痛起来。

老奶奶欣喜地：“好一个百里挑一的英俊小伙子!凤儿怎么没有敷药?外用药内发功才能好得快啊!”

武志航：“谢谢老人家!”

21玉凤卧室晨

武志航好奇地走进，惊奇地发现，简朴的卧室一侧，放着一个木架，架上整齐插着大刀长矛等兵器。

窗外传来响动，武志航望去。

只见外面，玉凤和金龙身穿短衫灯笼裤晨练，刀枪棍棒，十八般兵器，完全是传承中华民族传统武功。

22竹楼外日

武志航走出竹楼，看见老奶奶和玉凤坐在凤尾竹下。

玉凤像无助的孩子，扑在曾祖母怀中伤心地哭泣。

曾祖母抚其后背安慰：“神灵的旨意不可抗拒，我找寨子几位长者商量一番……”

玉凤仰起无限悲痛的俏丽面容：“祖奶奶，我宁可代替上祭台，也要保全天外客!”

武志航倒抽了一口冷气，浓眉紧锁，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陷入沉思。

23巫家坝机场讲解室夜

一大群飞虎队员济济一堂，明亮的灯光照在大队长斯特拉美耶神情冷漠的脸上，他拿着教鞭，一言不发站在模拟地图前。

“当当当当”，时钟敲了四下，大队长准时讲解，他用教鞭指着东京湾的一个点：“这是东京海底兵工厂，仅有一个烟囱露出海面，低空飞行才能发现它。”他停了停，鹰一般的目光，扫视了在场的每一个部下，一字一句提高嗓门，。这个海底兵工厂制造化学武器，是个炮制死亡的源泉，我命令你们，不惜一切代价摧毁它!”

队员中有武志航(2l岁)、美国青年汤姆(22岁)、印度青年米索思(23岁)。

24巫家坝机场夜

机塔上的红灯亮了，几十架B一25D型轰炸机引擎轰鸣，武志航驾驶着战鹰黄蜂082号，倏然一头冲向尚未破晓的夜空。

25日本东京上空夜

飞虎队的几十架飞机作低空飞行。

透过舷窗，武志航隐约看见东京城市轮廓，显得寂静安宁，似乎并不知道有空袭的危险。

突然，东京陆军高射炮群射来一阵密集的炮弹。

一群日本零式飞机腾空而起前来拦截。

三架飞机中弹，两架空中爆炸，一架坠入深深的海底。

武志航驾驶的铁鹰迅速爬升到9千米高空，躲开高射炮的密集炮火，出其不意一个鹞子翻身向海面俯冲。

无线电手汤姆急切地喊：“发现目标了!”

海底工厂的烟囱像怪兽张开血盆大口。

武志航冷静地发出命令：“准备投弹!”

汤姆和米索思脚踏弹夹，两颗深水炸弹脱离弹仓，两根巨大的水柱冲天而起。

随着机群投入的一枚枚炸弹，海面上出现建筑物的漂浮残骸。

黄蜂082号又昂首向高空爬升。

又一架友机中弹，冒着黑烟栽到海里。

汤姆在胸口画着十字：“啊，上帝保佑!”

投完炸弹的飞机开始编队。

领航机呼叫：“082，准备返航!”

武志航：“082，明白!”

武志航一面回答，一面再次驾机俯冲，4千米、2千米、500米，直至离海面50米左右。

汤姆和米索思把最后一枚炸弹投进怪兽的大口中，露出海面的烟囱不见了!

武志航加大油门，铁鹰一头冲出高空。

26巫家坝机场日

武志航、汤姆、米索思三人刚下飞机，就被一大群中外记者包围。

美国记者：“你们创造了轰炸史上的奇迹，有没有想过低空飞行的危险?”

英国记者：“你们在密集的炮火中几度盘旋安然无恙，有没有信心返航?”

法国记者对着武志航：“请问你是如何参加空军的?”

武志航很有个性地大声嚷：“对不起，请闪开，我们还没有吃饭!”

有几位记者疯狂地扔过来自己充饥的饼干、面包、饮料，一个个急于抢先采访三位英雄。

一个奶油面包砸过来，击中武志航棱角分明的双唇。武志航以军人特有的

敏捷身手接住面包，像个孩子似的狠狠咬了一大口。略带天真地笑了。

记者人群中一阵轰笑，不知谁调侃：“军旅之花抛彩球了!”

武志航举目眺望，一位身穿美式军服的女记者正款款向他走来。船形帽俏皮地压在她那张年轻、纯净的脸蛋上，高挑的身材，典型的东方美女瓜子脸，一双脉脉含情明亮的大眼睛，像夜空中闪烁的星星。

武志航的眼球被女记者吸引。

她是一大群记者中唯一的女性，一身军服，英姿飒爽。

汤姆情不自禁：“她像荒漠里盛开的鲜花!”

米索思低声赞叹：“她像大海里刚露出水面的美人鱼!”

女记者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武志航先用英语回答，后来稍稍停顿，改用汉语交谈。

那些黄头发高鼻梁的外国记者们无法插嘴，一个个纷纷转身围攻汤姆和米索思。

武志航无法拒绝女记者的采访，他们俩信步边走边谈。

女记者大方简洁地自我介绍：“我是美国空军某部战地记者林寒梅(19岁)，曾经在美国留学，日寇侵犯我中华，我投笔从戎，回到祖国，与4万万同胞共赴国难。”

武志航神情凝重：“林记者乃女中豪杰!”

27飞行员俱乐部日

武志航和林寒梅边喝咖啡边自如地交谈着。

林寒梅飞快地记录着，又为武志航泊了许多不同角度的照片。

28巫家坝机场宿舍日

武志航踌进宿舍。

汤姆大大咧咧给了武志航一拳头：

“真嫉妒你，那位东方美女都不正眼看我们，一个劲地紧盯着你，都谈了些什么?快快坦白!用中国说法叫‘有福同享!”

沉稳的米索思也破例开玩笑：“像志航小弟这样英俊潇洒的美男子加重型轰炸机，如果我是女人，也会迷恋上他!这叫‘美女爱英雄!”

武志航压抑着内心的柔情密意，故意轻描淡写地：“看你们都扯些什么，接受采访，无非问问出生、家庭、参军和扔炸弹的前后经过，你们有那么多记者包围，肯定问得更详细!”

汤姆拍着武志航肩头：“有门!又不是查户口的，大概是记者小姐自己想了解吧!”

米索思若有所思地：“世界公认法国女郎最浪漫迷人，我看还是中国姑娘最妩媚动人!”

汤姆赞同地做着夸张的手势附和：“对对对!中国的姑娘沉鱼落雁!”

武志航被汤姆恰到好处的成语逗乐了，向他打趣：“战争结束后，留在中国，娶个中国女孩吧!”

汤姆扮着鬼脸笑着：“要娶就像密斯林那样楚楚动人的，最好是她的孪生姐妹!”

三个好友忘情地大笑，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29一组镜头

林寒梅伏案疾书。

多种国籍的播音员分别用不同的语言播出飞虎胜利的消息。

《中美战地报》、《远东空军报》、《泰晤士报》、《中央日报》等国内外各大报纸，均以头版头条或显著位置登载炸毁日本海底兵工厂的消息和通讯报道。

30机场飞行员宿舍日

汤姆夸张地高举着《中央日报》闯进宿舍，咋咋呼呼地大喊：“志航老弟，你成了头号新闻人物了!”

米索思不以为然地白了汤姆一眼：“吵什么?”

汤姆打开报纸：“《中央日报》昆明版用整版转载美国陆军某军报的一则长篇通讯!”

特写：《中央日报》头版头条大字标题：《他创造了轰炸史上的奇迹》。报纸左上角是武志航身穿飞行服的半身大幅照片。

米索思和武志航一左一右围着汤姆看报纸。

汤姆中文学得不错，他一字一句大声读着：“太平洋冒出一条蛟龙，这就是中美空军混合联队的中国籍轰炸机飞行员武志航……”

武志航画外音：“林寒梅在那篇扬扬洒洒四千余字的长篇通讯中，介绍了我的出生、家乡、家庭及考入空军的简历，重点描绘了我和两位战友飞往日本轰炸海底兵工厂的详细经过，读后使人如临其境，如闻其声。”

武志航被女记者的文才折服，敬佩地说：“文笔生动流畅，随便闲扯的事都被她采用了!好像不是写我，是写另一位完美的勇士!”

米索思也赞叹道：“声情并茂，真正是少有的才女，这是东方女性的骄傲!”

汤姆：“志航老弟艳福不浅啊!她简直把你当空前绝后的英雄来描写呢!密斯林不仅崇拜你，而且已经爱上你了!”

武志航的脸刷地一下红了，佯装发怒反击道：“你这个歪嘴和尚总是念歪经!不要被胜利冲昏头脑!”顿了顿神态凝重地说，“我很欣赏文章的结束语：在中美空军混合联队里，王牌式的飞行员随时都在涌现，献身碧空，捍卫和平，不仅要有超群胆识和英雄气概，还要有精湛的技术和卓越的才能，不懈地努力!我们的空中铁鹰……”

镜头依次掠过三位战友严肃的面孔。

31巫家坝机场日

彼得中校宣读功勋飞行员名单：“……少尉飞行员武志航晋升为中尉飞行员，汤姆、米索思晋升为少尉飞行员……”全场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32山寨竹楼外日

武志航依旧沉浸在往日战斗及初会林记者的情景中。

玉凤擦干泪水站起身，转限瞥见武志航站在竹楼外的棕榈树下发愣，连忙挽起祖奶奶迎上，对他说：“外面风大，你受伤初愈，身体虚弱，还是速回竹楼!”

武志航服从地转身登上竹楼，回到暂住的“卧室”。

老祖母与玉凤也跟着上竹楼。

33卧室日

老人家示意武志航躺下，自己和玉凤席地而坐。和善地笑着说：“感谢神灵，你终于挺过来!小伙子，说说你的身世!外界发生什么了?你如何落到山寨?”

武志航翻身坐起来，挺直腰杆，显示出军人的气质。他讲述着。

画外音：“少校十分感激少女的救命之恩，老奶奶又如此仁慈宽厚，在心中早已把她们当作可以依靠的亲人，他和盘托出自己的真实情况。为了使两位与世隔绝的一老一少弄懂他的身份，武志航不得不详细地从第二次世界大战说起。”

老奶奶喃喃自语；“难怪翼王托梦，是为了拯救抗击外寇的大英雄!”

玉凤更是毫不掩饰真情流露：“祖奶奶，凤儿愿以死相拼……”

老奶奶沉着冷静地安慰说：“苍天有眼，凭着翼王的英灵保佑，天外客会遇难呈祥的!”

武志航满脸疑团地问：“哪个王是你们的祖先?你们从哪里来?如今已经推翻满清，跨进民国时期了，怎么还穿着明朝的服装?”

老奶奶：“这是一个漫长久远的真实故事。这个故事有太多的风雨和沧桑，太多的苦难和煎熬。”她用异常平和的口吻，不紧不慢地讲述着，“年轻人，你从外界来，知书达理，一定知道太平天国这段历史……”

武志航若有所思地说：“太平天国是中国历史上规模最大的一次农民革命战争，前后奋战14年，纵横18个省，威震全中国，最终在清政府和外国侵略势力的联合绞杀下失败了!”

老奶奶出语惊人，思维敏捷脱口而出：“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是内乱

导致失败!。

画外音：“原来，老奶奶是翼王石达开的最小爱妃，听到翼王被捕，性格刚烈、英勇善战的爱妃，背负刚满月的婴儿，带领将士精兵三千余人，企图杀出重围救翼王，终究因多日缺少粮草弹药，死伤过半。这支人马被清军追赶至悬崖绝地，躲进一个隐蔽山洞的暗河内，这就是后来民间传说中的‘长毛军离奇失踪事件。”(闪回)

躲进暗河的人马举着火把趟水前进，爱妃边走边用钢刀在岩石上做标记。

穿越几十个大大小小溶洞，终于豁然开朗，来到仙境般的风水宝地。

爱妃暗暗念佛。(闪回完)

老奶奶：“令人费解的是，这里除了以傣族为主的土著居民之外，还有一些穿明朝服饰的人群，其祖先竟然是昊三桂的部下。吴三桂叛变投降，不愿受异族奴役的他们，远走他乡，神差鬼使发现一个幽深的山洞，直通到与世隔绝的新天地，于是隐居在此，一代代繁衍生存。”

武志航看了一眼满脸悲伤的少女，试探地问：“你们也受影响着明代服饰?”

老奶奶：“太平军及其后代们，因为反清传统根深蒂固，于是仿效。也有些人在重大活动时，以示庄重穿明代服饰。”

武志航猛然想起什么，皱着浓眉不解地问：“为什么这里有外界闯入的人要刺死血祭太阳神的习俗?”

老奶奶双眼闪烁着晶莹的泪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这是清兵血洗乐园留下的隐患!我儿永生慢慢长成了个英俊少年，务农习武，身怀绝技，娶了青梅竹马的勐力板傣族寨主的女儿。我的孙子云鹏出世后，永生组织了一支18人的暗杀团，沿着我和太平将士走过的溶洞暗河，到外界寻访仇人，为他父亲报仇雪恨。一次次暗杀成功后，均写下‘翼王之子为父报仇的留言。这样，官府就到处张贴布告，捉拿太平军余党。永生报仇心切，发誓手刃四川总督骆秉章，不幸中了埋伏。暗杀团乘着夜色杀出一条血路，永生手下仅剩7人。他们的行踪早在总督的严密监视中。一行人分头逃离，当汇合在溶洞大厅时，被一大批清军暗暗追踪，领队的求功心切，一直追至神奇的勐力板。”(闪回)

数不清的寨民们拿着长矛大刀蜂拥而至，杀声震天。(闪回完)

老奶奶的双眼饱含着泪花：“那是一场面对面的恶战，血流成河，永生和傣族寨主的长子不幸在混战中丧身。来犯的清军训练有素，骁勇异常。除了有几个人杀出重围，钻进溶洞之外，全部就地歼灭。后来，寨民们一次次搜索溶洞，发现了两具走入绝境的清军尸体。毕竟还有失踪的人，是逃走报信，还是陷入迷宫未能找到?血洗乐园，给山寨留下无法抹去的阴影和恐惧。从那时起，除了堵上对外的通道之外，还定下‘外界闲杂人闯入一律杀死祭天的习俗!”

石玉凤转动着深潭般的双眼，低声问：“祖奶奶，我出生后，就未见过祖母，她也参战了吗?”

老奶奶：“还用说，那是妇儒皆兵，捍卫家园!”老奶奶搂着玉凤重重叹了一口气。苍老的声音像久远的山谷传来般，“多么美丽的姑娘，多么能干孝顺的儿媳!永生死后，她抚尸大哭三天三夜，不吃不喝，最后与寨主的大儿媳相约一起跳崖了!”

玉凤在老奶奶怀中痛哭。

武志航情不自禁悲愤地说：“多么凄美动人的爱情!多么残忍的满清暴政!”

老奶奶抹去浑浊的泪水，坚强地说：“为了子孙后代生生不息，我活下来了!活着，就是对这块土地的眷念，就是对翼王的最好怀念!”

武志航陷入沉思，回味着老王妃的话。

34盟军第一停机场讲解室夜

突然，讲解室灯光熄灭，大厅一片漆黑，一阵沉默。

屏幕上打出一张航空图片，相继出现绿、黄、红、蓝等标志。

讲解员用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语调讲述着：“这次轰炸的目标是柏林!”他用教鞭指着各种不同颜色的标志，“这是国会大厦，那是工业区……”

飞行员们神情专注地听讲解，屏幕上显示出德国高射炮群的位置。

讲解员最后说了句结束语：“你们将遇到最猛烈的炮火和德机的拦截!”

灯光顿时明亮起来。

中美空军混合联队轰炸机中队长迈克尔走上讲台，神情严肃地说：“这次轰炸柏林，是美、英、苏同盟军联合行动。德国是法西斯轴心国，空军将士们决不能手软!今天零点起飞，还有一个小时，大家做登机的准备!”

飞行员们纷纷站起身，陆续走出讲解室。

35盟军第一停机场宿舍夜

武志航打开地勤人员发的铁盒，里面有德国马克、地图和压缩饼干，还有一纸公文，印着中、英两国文字。

字幕：“遇到意外，速离德国境内。如必须跳伞，也要设法在德国境外……”

武志航盖上铁盒递给米索思：“认真执行!”

米索思接过盒子低沉地说：“中尉，如果我不能回来，请把我枕边的信寄给我的父母!”

武志航双手搭在米索思肩上，认真地说：“我的枕下也有两封遗书，父母和林寒梅小姐各一封!”

汤姆不以为然地调侃：“老弟，死神不会收留你!我们都不会死，密斯林是我们的上帝，她会全力保佑我们的!”

36德国柏林上空夜

美、英、苏空军的机群，从不同方向呼啸着飞向柏林上空。

漆黑一片伪装沉睡的柏林悄无声息。少倾，高射炮向空中发威，数百架德国歼击机冲上夜空迎战，不时有飞机在空中爆炸、相撞，坠落在无边的夜空中。

武志航看清目标，迅速驾机俯冲，炸弹倾泻出弹仓。

“OK!打中了!”汤姆眉飞色舞地喊。

突然，飞机猛烈震动，米索思惊呼：“中尉，飞机右翼中弹!”

汤姆和米索思异口同声：“我们跳伞吧!”

武志航英俊的面孔拉长了，严厉地说：“不准跳!此刻在德国境内，活着当俘虏是军人的耻辱!”

迎面扑来两架德国歼击机。

武志航从牙缝里挤出：“撞上去同归干尽!在危急关头，这是军人最崇高的献身方式!”武志航加大油门猛冲过去。

德机迅速逃跑。

武志航高速冲剌飞出德国边境。

武志航向机场呼叫：“请求着陆!”

“不准着陆!飞机已经伤残，马上弃机跳伞!”

武志航自信地继续请求：“082能够着陆!”

武志航控制着操纵杆，驾驶着失去平衡的飞机，终于在盟军第一机场的跑道上停下来。

画外音：“武志航在机翼中弹的生死关头，以精湛的技术成功降落。保全了三个飞行员和一架飞机，获破格嘉奖，给予晋升两级，升为少校领航员。”

37张司令公馆晚

大厅富丽堂皇、流光溢彩。

三位战友大踏步走来。米索思一身戎装，佩带中尉军衔，神采奕奕。汤姆一身笔挺的白西服，潇洒风流。只有武志航，仅套了一身黄埔军校的黄色马裤呢军便服。

气度非凡高大英武身穿便装的张司令和身边满面春风雍容华贵的张太太在热情迎接客人的来临。

武志航一行三人向张司令行了军

礼。

张司令和蔼地笑着说：“你们都是贵客，今晚痛痛快快地乐一乐!”

张太太面带微笑，开口便是流利的英语：“欢迎，我们的战斗英雄!”又对武志航，亲切地用标准国语，“好一个一表人才的孩子，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武志航彬彬有礼地回答：“夫人过奖了!”

三个人走向舞会大厅。

米索思：“少校，司令夫妇特别器重你!”

汤姆狠狠给武志航一拳头：“有门，张夫人如此称呼你，司令千金要把彩球抛给你了!”

武志航轻描淡写地说：“不就是密斯林笔下生花的报道呵，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武志航向一大群花枝招展、珠光宝气的太太小姐们扫视一番，很快就失望了，他没有见到那双脉脉含情的眼睛。

米索思和汤姆已经被人邀请步入舞池翩翩起舞。

几位年轻貌美的小姐主动上前邀请武志航，均被他婉言谢绝。他走向供休息的圆桌前坐下，立即有一位清纯的年轻侍女送来饮料，他选了一杯可口可乐，漫不经心边饮边看别人跳舞。

“先生，可以坐在你身边吗?”一个女性圆润悦耳的声音在武志航耳边响起，是流利的英语。

武志航抬头。

林寒梅笑吟吟地站在他面前，她穿一件洁白的质地考究的低胸连衣裙，长发披肩，一根鸡心坠子金项链，恰到好处挂在雪白的脖子上。

武志航迅速站起身，情不自禁地：“密斯林，你今天真是太美了，像个白衣仙子!”

林小姐优雅地伸出手：“愿意跳舞吗?”

武志航支吾着：“我跳得不好，担心有失您的面子!”

林小姐毫不介意，不再勉强，柔情又略带神秘地说：“张司令家中，在张小姐的书房里，有一个小小的图片展，我带你去看看!”不等回答，她大大方方拉着武志航的手就走。

38张公馆书房夜

俩人来到题名“雅芳斋”的书房门前。

少校迟疑不前：“主人不在，随便进出不太礼貌吧!”

林小姐欢快地笑着打趣，轻描淡写地说：“请进吧!谁会把你这个鼎鼎大名的英雄当小偷?我和张司令的女儿是好姐妹!”

39书房内晚

书房布置得整齐雅致。迎面的两个大书橱。整齐地放着中外名著，书桌上是笔架及文房四宝。

武志航欣赏地说：“张小姐真是闺中女秀才，我还以为是张司令的书房呢!”

书房三面的墙壁上都是武志航各种姿态的照片，书桌后上方，端端正正贴着报纸上刊登的那幅大照片。

武志航不由皱起双眉，带着质问的口吻：“我和张小姐素不相识，是你提供给她的照片?”

林小姐：“你早就走进她的心中，她愿意在写文章时，你从各种角度注视着、陪伴着她!”

武志航的面容僵硬了。嘲讽地说：“怎么，想给张小姐当红娘?”

林小姐淡淡一笑：“不谈张小姐了!这里有一封飞虎队员的书信!”她从书桌上拿起一本《唐诗三百首》，从里面取出一封信，轻声动情地朗读，“……当你收到此信，我的灵魂已经脱离肉体来到你的身旁，为了神圣的反法西斯战争，我微笑着走向死亡……”

武志航表情复杂地喊：“这信怎么在这里?”

林小姐：“飞虎队从欧洲凯旋，你的两位战友悄悄把它交给我了!”她略带羞涩地接着读，“亲爱的梅，我在信纸上一遍遍吻你的芳名……”她顿了顿，喃喃细语，“我也早就把你贴在胸前!”她放下信笺，双手捧起脖子上悬挂的心形坠子，打开后，里面镶嵌的“迷你”小照竟然是武志航。

武志航一阵冲动，把林小姐紧紧拥抱在怀里。

林寒梅轻轻闭上双眼，如痴如梦细语：“Kiss me!”

武志航没有亲吻她。

林小姐有点失望地睁开双眼。

武志航双手捧起楚楚动人的脸蛋，久久凝视：“飞行员的生命是流星，如果只能给我带来短暂的幸福，却给你留下永久的悲伤，我宁可不要这个幸福!”轻轻推开心爱的姑娘。

林小姐扑进少校的怀抱，坚定不移地说：“战争年代的飞行员是轰轰烈烈的一生、壮丽的一生，我追求这样的人生!”她双臂搂住少校的脖子，主动送上一个甜甜的、醉人的吻。

武志航又一次把心爱的姑娘紧紧拥抱。

武志航从手中摘下一只绿宝石戒指，郑重地替林寒梅戴上：“这是我离家从军时，家母亲手交给我的，说是送儿媳的订婚戒指!”

林小姐亲吻了一下戒指，无限欣喜地说：“让我们把这个喜讯告诉爸爸妈妈!”

“怎么?令尊大人也在这里吗?”武志航反问。

林寒梅点着少校的额角调皮地笑了：“你这个可爱的大傻瓜，这里就是我的家啊!”

武志航拍着脑门：“我真太傻了!原来张小姐和林记者都是你一个人啊!”

两个人对视而笑。

40张公馆大厅晚

大厅里正演奏着《蓝色的多瑙河》乐曲。

林寒梅不由纷说拉着武志航步入舞池。林寒梅像只轻盈的燕子，随着欢快的音乐，他们忘情地跳着，一直跳到张司令夫妇面前。

林寒梅把武志肮送到父母身边：“爸爸妈妈，这就是我选中的白马王子!”

武志航习惯地两脚一碰，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军礼。

张司令满脸慈祥地：“相信我的女儿慧眼识英雄!”

“爸爸，看你说的!”林寒梅娇声羞涩地靠在父亲身边。

张司令爱怜地抚摸着女儿的秀发，又示意乐队暂停。他走近舞池边，满怀喜悦地大声宣布：“今天是小女定亲的日子，不久再请诸位喝喜酒!”

客人们一阵热烈的欢呼和掌声。

人群中，有许多风流倜傥的豪门公子、戎装军官，向武志航投来妒忌的目光。

音乐重新响起，武志航主动邀请林寒梅起舞……

41巫家坝机场飞行员宿舍夜

武志航打开一块手帕，发现手帕上用毛笔抄录着漂亮行书。

汤姆和米索思围过来争着问：“是密斯林写的?好深奥!”

武志航指着手帕：“这是一首汉乐府，中国汉代的民间情歌，写一个女子对心爱之人的热烈表白!”他一字一句地解释，“‘上邪指老天爷，也就是西方人所说的上帝。‘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意思是我要与情郎长久相爱，让爱情永不衰退。‘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这是空前绝后的爱情誓言，除非高山变为平地，江水变得枯竭，冬天打雷，夏天下雪，天地合到一起，我才敢与情哥哥把恋情断绝!”

汤姆无比向往：“有这样的姑娘爱我，要我上天入地，为她粉身碎骨也心甘!”

米索思神情凝重，表情复杂地正视武志航：“志航，好好珍惜密斯林，如果今后你亏待她，我决不答应!”

汤姆：“少校，举亦婚礼时，不仅要请我喝喜酒，还要给我一笔赔偿费!”

武志航不解地问：“赔偿你什么?”

汤姆脸上作痛苦状：“失恋费!弥补我失恋的痛苦!”

三位战友开怀大笑。

42玉凤家中日

武志航在吃着喷香的竹筒饭，品着美味的竹笋鸡，喝着自酿的甜米酒。

玉凤进来，坐在他的身边微笑着看着他吃。

武志航：“近两天你们家中人来人往，老奶奶也召集长者们谈论什么，山雨欲来风满楼，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吗?”

玉凤神情黯然缓缓地说：“大寨主召树屯是勐力板的世袭寨主，家父因为祖父娶了老寨主的女儿，又与老寨主的儿子结为兄弟，沿袭为二寨主。召树屯比家父长8岁，在清兵血洗乐园时，亲眼见到父亲惨死，母亲徇情。他对误入山寨的陌生人，有天生的仇视和偏见……”

武志航淡然一笑：“是祸躲不过，是不是祭天的日子快来临了?”

玉凤俏丽的面容无限忧伤，深潭似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晶莹的泪珠，默默地点了点头。

43山寨平坝日

数不清的寨民们，穿着喜庆的民族服装，济济一堂站在祭台二米之外的草地上。

巫师在祭台上夸张地舞着宝剑，八名裸着上身的壮汉跳着古怪的舞蹈，不时发出阵阵吼叫。

舞蹈停止后，巫师开始做祈祷：“尊贵仁慈的太阳神啊，快来享用吧……保佑寨子要雨有雨，要晴有晴，撒秧壮壮。事事顺当，山寨兴旺……”

武志航似懂非懂地听着，观望着。

祷词结束，巫师跳下祭坛，拿着利剑对着武志航直剌过来。

一直紧张地站在武志航身后的石玉凤猛然推开武志航，与此同时，只听见“当啷”一声，老奶奶的铁龙头拐杖挡住宝剑，巫师的宝剑虽完好无损，却被震得掉在地上。

老奶奶上前一步，朗声说：“剑下留人!”

老奶奶身旁簇拥着几位长者附和：“老祖宗说得对，剑下留人!”

大寨主召树屯大喊大叫：“不得破坏山寨的规矩，谁知道来者是不是清政府的探子?”

老奶奶也提高嗓门认真地说：“各位乡亲们，凭着我苍苍的白发起誓，这个小伙子是个大好人，是抗击外敌的大英雄……”

二寨主石云鹏走上前关切地说：“奶奶，让孙儿来解释吧!”他转身向大伙儿行了个拱手礼，“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如今已经改朝换代，满清被推翻了!如今有外敌日寇犯我疆土，我民众正奋勇杀敌，武志航是驾驶铁鹰的飞行员，保家为国的勇士……”

人群中有人呼喊：“勐力板不杀抗敌的英雄!”

众多人附和着：“不杀抗敌英雄!”

大寨主态度依旧强硬：“坏了祖宗规矩，太阳神要发怒，会降灾给勐力板山寨的!”

武志航转动着炯炯有神的双眼，走上前一步，模仿二寨主给大家行了个拱手礼：“乡亲们，老奶奶一家救助了我，山寨的米饭养活了我，如果用我的鲜血祭天，能使山寨风调雨顺，我愿意!”停了停，他话锋一转，“不过，不是现在，等到中国人把日本鬼子赶走之后!”

大寨主冷冷一笑：“怎么知道外界打仗胜败?”

武志航：“只要天空恢复平静，飞机不再相互开炮交锋，就是和平之日!”

大寨主眉头一皱：“我对大汉族很敬佩，今天考考你的本领，答出我三个问题留你一命!”从怀中掏出一块宝玉，炫耀地，“这是祖传九曲连环宝玉，至今无法用线穿起来，今天要你试试看!”

大寨主把宝玉交给儿子桑洛，桑洛转交给武志航。

武志航双手接过宝玉仔细观察，晶莹透明的宝玉一端有个曲曲折折的小孔。

武志航笑笑，自语道：“这不就是文成公主故事中松赞千布的使者解答的难题嘛。”他大声说道，“给我一瓶蜂蜜和一段丝线。”

有人拿来蜂蜜和丝线。

武志航把粘着蜂蜜的丝线放在宝玉小孔一端，说：“将另一头对准蚂蚁洞口，一会儿就会看到你要的结果了。”

大寨主不相信地对身边人说：“照他说的办。”

身边人拿着宝玉走了。

大寨主：“那就先回答第二个问题!”

突然，不远处传来小孩的哭声和两个女人对骂声，只见一胖一瘦两少妇到寨主前告状，都说孩子是自己的，一个不满周岁的男孩被胖妇抱着嗷嗷直哭。

武志航冷限旁观后说：“两位寨主让我来处理!”

大寨主点点头。

武志航用树枝在地上划圆圈，把孩子抱进圆圈内坐着，让两少妇面对面站在圈外，说：“听口令，我喊一、二、三!谁先抢到娃娃就归谁!”

胖妇使劲横拖孩子，瘦妇泪水直流，无可奈何松开娃娃双脚，跌在地上，孩子瞪腿大哭。

武志航向胖妇大喝：“放下，娃娃不是你的!哪有母亲不心疼孩子?两人争抢，孩子不被撕碎?”

胖妇丢下孩子灰溜溜走了。

瘦妇抱起孩子，向武志航行跪拜礼。

这时，大寨主身边的人拿着宝玉跑了回来：“大寨主，丝线穿过去了。是小蚂蚁咬住丝线钻过去的。”

大寨主接过宝玉看着，高兴地说：“你这个天外客还真是难不住。”

二寨主对大寨主说：“留下他!碰到难题就交给他，咱哥俩也好清闲点!”

大寨主笑着说：“好吧，就留下这个天外客。”

这时，喜庆的象脚鼓、链锣敲起来，欢快的竹笛，清幽的葫芦丝吹起来，人们各自拿出家中酿制的米酒，边跳边饮酒，其乐融融，一派祥和。

欢乐的人群中，只有桑洛一个人在郁闷。

桑洛与父亲耳语，其父点头。

大寨主双手击掌示意大家静下来。说：“寨民们，根据山寨规矩。外来人留下，必须要娶寨中姑娘为妻，生儿育女永不复出!以表示对太阳神的尊敬，对勐力板的忠诚!”

武志航英俊的面孔掠过一丝苦笑，眼前闪过林记者含笑着款款向他走来的苗条倩影。

桑洛拔出腰刀向武志航示威：“你必须服从!”

大寨主开门见山：“谁愿意嫁给这个天外客?”

十几位盛装清纯娇美少女涌到少校身边，有的向武志航扔荷包，有的彬彬有礼说着吉祥的祝福。

武志航耳里充满此起彼伏的甜美歌声：“蜜蜂想花花想蜜”、“阿哥阿妹永相随”、“妹妹织布哥牧羊”等暗示和表白，武志航不知所措，站着发愣。

玉凤换了一身傣族盛装，长发盘头顶，斜插鲜花，银耳环、银腰带，园领短上衣花筒裙。

桑洛情不自禁：“金孔雀出林了!”

玉凤跳起优美的孔雀舞，寨民们把玉凤围在中央欢呼：“太阳鸟!太阳鸟!”

玉凤舞毕。

老奶奶走到圈内，喝了一口随身携带的米酒，满脸慈祥地宣布：“乡亲们，仁慈太阳当头照，巍巍雪山点头笑，神灵的旨意，天上下来的小伙子，就是我的重孙女婿!”

玉凤娇羞地依偎在老奶奶身旁。

老奶奶乐呵呵地又喝了一口酒，指着武志航：“翼王托梦，让玉凤把他从悬崖上救下，顺理成章在我家养伤!”

大寨主赞同地说：“神灵赐婚，不容违抗!”

桑洛狠狠地把腰刀砍进大树干里。

玉凤的小弟金龙，牵来一头肥壮的大黄牛。

二寨主拱手：“乡亲们，用这头肥牛祭太阳神，祈求天神保佑山寨五谷丰登，

岁岁平安!”说完一扬手，一支飞镖击中壮牛的要害部位。

叠印：寨民们围着轰然倒地的黄牛起舞。

大伙儿就地用树枝生火，烤食牛肉。

玉凤面若桃花，无限柔情地把烤熟的牛肉送给武志航。

44玉凤家竹楼外间晚

武志航和玉凤身穿大红结婚礼服，双双坐在婚礼桌前。

桌上堆放着衣服、金银首饰、芭蕉、盐巴、米酒、红糖、白线等。

婚礼主持人是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者，他用一根白色长线从新郎左肩围到新娘右肩，再由主持人和老奶奶各拿着两束白线，分别栓在两位新人的手腕上，象征将两颗纯洁的心连结在一起。

一名歌手唱起舒缓诗意的祝福歌：“像红花配绿叶/你俩是天生一对/像一窝里的蜂蜜/你俩酿造香甜的蜜/像肥沃的土地/你俩培育累累的果实……”

玉凤的母亲双手捧来托盘，上面放着注满酒的酒杯，郑重其事地说：“喝了交杯酒，幸福到白头!”她神情专注，一前一后把酒杯端给两位新人。

一直洋溢着幸福笑意的玉凤，掠过一丝奇异的酸楚表情。

武志航像被歌声施了魔法，迷糊中喝下交杯酒。

45新房夜

武志航久久端坐无语。

玉凤递上一碗甘甜的竹筒茶，柔声细语地说：“夫君，请用茶!”

“叫我武志航吧!”武志航说。

“志航!”少女欲言又止，小鸟依人般走近武志航的怀抱，柔软的双臂搂住他的脖子。

武志航轻声地：“玉凤，你是个好姑娘，我很喜欢你。可是……我已经有了未婚妻，她是个抛弃国外和平舒适的留学生涯，回到战火纷飞的祖国，与四万万同胞共赴国难的好姑娘!”他顿了顿又添上一句，“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玉凤怅然走到外间火塘边，为少校烤玉米。

武志航不忍心过分冷落玉凤，他走出内室，来到玉凤身边。

玉凤复杂的眼神，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武志航。

武志航：“好妹妹，帮我离开这里吧!”

默默无语的少女，突然含嗔带怒：“我不是你的妹妹!”泪水从火光映红的脸上滚落下来。

46勐力板山寨夜

武志航和玉凤悄悄出了竹楼。

47勐力板山寨夜

武志航和玉凤趟过小溪，来到无法觉察的一个秘密溶洞的洞口。

48溶洞内夜

玉凤点着火把为武志航带路，他们爬高窜低，穿越几十个大大小小溶洞，趟过冰凉的暗河。

49荒山夜

武志航和玉凤走出这无人知晓的溶洞。

借着月色，武志航掏出怀表一看，大吃一惊：“这条神秘的溶洞，我们走了整整3个小时。”

玉凤摘下筒帕，双手递给武志航：“出了这溶洞，就是外界了。记住我的话，你要对天起誓，严守勐力板的所有秘密!”

武志航点点头：“放心吧，我一定!”

玉凤：“恐延误回返，无法远送!里面有干粮和水果!”停了停，她谨慎地说，“里面还有荷包，遇到灾病，及时打开!切莫延误!”

武志航把怀表放在玉凤手中：“幸好坠落时没有摔坏，留着做个纪念!大恩不言谢!”

玉凤潭水般的双眸中，含着惜别的泪花。

武志航一阵酸楚，不禁像大哥哥对待小妹妹那样，温情地抚摸其秀发，在少女圣洁的额角上轻轻一吻。

玉凤双臂紧紧搂住武志航的脖子，似乎想把自己融化在武志航的怀抱里。

武志航突然想起什么，轻轻推开少女，忧虑地说：“我走了，山寨里的人会为难你吗?”

玉凤迟疑地说：“送郎上战场，会被宽容!”

武志航双脚并拢，叭的一声行了个标准军礼，转身大踏步走向远方，走了一段路，少校下意识回头。

玉凤依旧呆呆目送着。

武志航的双眼不知不觉地湿润了……

50巫家坝机场日

汤姆和米索思欢呼雀跃。

汤姆狠狠给了武志航一拳头：“你小子在哪里享清福?害得密斯林三天两头打听消息，真正是望穿秋水啊!”

米索思：“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算算离开多久?过了多少个秋天?”

武志航热情拥抱两位战友：“不愧是飞虎队员，如此轻松地讲出生离死别的沉重话题!”他行了个纯中国式的拱手礼，“感谢你们对寒梅的安慰!”

汤姆：“不担心安慰到我的怀抱?”

武志航：“除非冬雷震震、夏雨雪……”他话锋一转调节气氛，“中国有句俗话，姻缘前生注定。哥们。有两位姑娘已经对你们望眼欲穿了!”

两战友争着问：“在哪里?在哪里?”

武志航故作神秘地：“月下老人就要来牵红线了!”

两战友异口同声，话中有话：“早被披丘比特神箭射中了!”

三伙伴开怀大笑。

51张公馆雅芳斋书房日

一阵古典舒缓清幽悦耳的歌声从远处传来：“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林寒梅面容消瘦，忧伤地仰视墙上武志航的各种姿态照片。

武志航像一阵旋风般跨进书房，心疼地把未婚妻紧紧拥在怀中。

林寒梅惊讶地问：“志航，真的是你?我又在梦境中了!真想长眠不醒把你留住……”

武志航哽咽着说：“亲爱的，我真的回来了!”

寒梅把头深深埋在少校坚实的胸膛，喜极而泣：“我天天夜里梦见你，你说一定回来!”

武志航无限深情地说：“是你的一片痴情感动了苍天，把一个完完整整的我送回来了!”

52飞行员俱乐部晚

林寒梅穿着一件喜庆的大红底色洒满金色碎花的什锦缎旗袍，长长的秀发卷成纽丝状，愈发显得亭亭玉立，婀娜多姿。

武志航举起注满香槟的酒杯：“没有选择黄道吉日，没有结婚礼服。甚至没有禀报张司令夫妇和万里之外的父母……”武志航站起身郑重宣布，“我。中美空军混合联队少校领航员武志航，今晚与美国陆军战地记者林寒梅成婚l”他转向寒梅，“战争年代必须只争朝夕!密斯林，嫁给我吧!相信你不会计较婚礼过分俭朴!”

林寒梅激动地注视武志航，无限欣喜大方地说：“我愿意!”她伸出左手，“请替我把订婚戒指从中指换到无名指上!”她低声柔情说，“只要两情相悦……”

大厅沸腾了，战友们频频举杯，祝贺有情人终成眷属。

53俱乐部客房夜

紫红色的丝绒落地窗帘低垂。

柔和的灯光下，武志航把娇妻拥在怀中低声倾诉：“我庆幸能把自己完整地交给你!”

寒梅：“我太幸福了!”

武志航捧起寒梅俊俏的脸蛋。凝视着：“答应我，从今后不准再忧伤，无论发生什么事……”

寒梅用双唇堵住武声航的嘴。

柔美古典的歌声渐渐响起：“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

54张公馆新房日

寒梅娇羞地告诉丈夫：“亲爱的，我有了……”

武志航不解地问：“寒梅，你有了什么?”

妻子笑着点了点丈夫额头：“可爱

的大傻瓜，你要当爸爸了!”

武志航兴奋地横抱起妻子，潇洒地转了数圈。突然，武志航双臂颤抖，把妻子重重地摔在床上。

寒梅花容失色大喊：“志航，你疯了吗?当心我们的孩子!”

武志航扑倒在床上，翻滚着高大的身躯：“对不起，我病了!像有钢针刺我的肝肠!”

55军医院日

武志航躺在病床上，睡着。

床边，林寒梅伏在一旁也睡着的。

武志航睁开眼睛，看了看睡着的林寒梅，心疼地抚摸着她的长发。忽然，他想起了什么，轻轻从枕下拿出自己的公文包，从里面拿出玉凤临别赠送的绣花荷包，打开，发现里面并没有珍贵药材，只有折叠整齐的两大一小三块绸缎手帕。他打开一块手帕，上面刺绣的是少校穿航空服大半身肖像，传神、逼真，简直就像寒梅拍摄的大幅照片，肖像下面绣着几个小字：寒梅姐姐惠存。

武志航一脸困惑，打开第二块手帕。竟然是貌若天仙的玉凤头像，直勾勾注视着武志航，几分含情、几分怨哀。少校一阵心惊肉跳，因为下面绣的四个小字是：归去来兮!

他犹豫着不敢再打开第三块手帕。

56中医诊所日

老医师听了详细介绍，沉思片刻后，让寒梅回避。

寒梅出去了。

尽管虚弱，武志航依旧上身笔挺，双手抚膝，标准的黄埔气派。

老先生诧异地注视少校良久后发问；“你在山寨养伤期间，遇到什么奇异的事情?”

武志航为难地说：“我起过誓，严守山寨秘密!”

老人家赞许地点点头：“真是诚实守信的军人!不过性命攸关，回忆一下有何异常，我好对症下药!”

武志航在回忆着，猛然他想起了什么，说：“喝交杯酒时，玉凤酸楚的表情……”

老中医猛拍桌子：“这就对了!”他平静了一下，“少校，你先到外面等候一下。请你的太太进来，我有话对她说。”

武志航出去，片刻，寒梅进屋。

老中医看了看寒梅，说：“夫人，据我的诊断，你的丈夫，是中了蛊毒。”

寒梅听了医师的话，不由五雷轰顶，不知说什么好：“故蛊?”

老中医：“蛊有好多种类。如果吃了我配制的药不见效，必须设法回山寨解蛊毒，可保性命无忧!千万勿拖延!”

57涨公馆新房日

躺在床上的武志航呈痛苦状。

寒梅在床前精心地侍候丈夫。

见武志航稍平静些，寒梅试探地问：“后来山寨里的人，如何让你离开的?”

武志航神情凝重真诚地说：“请相信你的丈夫，我和玉凤秋毫未犯!”

寒梅扑进丈夫怀抱：“我终于明白，你一再强调把一个完整的自己交给我的真实含义!”

武志航拿出玉凤赠送的荷包。

第三块手帕由寒梅打开，上面分两排绣着：“从天而降，篝火相迎!”寒梅悲愤地喊，“这可诅咒的战争!可恶的侵略者!你跳伞后，命运就操纵在他人手中了!”

寒梅一一打开手帕，看到少女绣像，她含着泪喃喃地说：“志航，有这样才貌双全又深爱你的姑娘相伴，我也放心了!”

武志航心酸地说：“亲爱的，别说傻话……”

58陈香梅寓所日

寒梅与陈香梅已谈了一会了。

寒梅：“老中医讲了这么一个悲情故事。说一个贫苦青年流浪到云南野人山，与美丽多情的苗女结为夫妻。青年回乡探亲，相约一年回家。期限到时，青年被暴雨山洪阻挡归路。雨停后继续赶路，突然腹痛难忍。遥望家门痛苦死去。妻子计算时间拿着解药出门，见到丈夫尸体后，庆幸丈夫没有变心，便服毒徇情。村里人感动于他们的忠贞爱情，把他们合葬。苗女放蛊的故事，一直在民间流传。”

陈香梅感叹万千：“这愚昧的举动，是古代偏远地区民智未开造成的恶习……”

寒梅若有所思：“根据细节分析，蛊毒是玉凤的母亲放的。根据医师介绍，资料记载，只有放蛊人才能解蛊毒治病!我想，能不能请陈小姐陈将军网开一面，把武志航空降到山寨……”

陈香梅同情地点点头：“我尽力吧!少校是现役军人，赫赫有名的飞虎队员，有严肃的军纪……”

59陈纳德官邸日

陈纳德：“这是巫术、迷信!甚至愚不可及!”

陈香梅：“一位英国生物学家，曾经深入中国苗寨，终于研究发现了蛊的一个种类。是一种寄生在人体的小毒虫……”

陈纳德：“那好吧，首先治病救人，再设法解救少校归队!”

陈香梅如释重负，在将军脸上轻轻一吻。

60勐力板山寨日

一群姑娘关切地问玉凤：“情郎抛下你了?”

玉凤毫不犹豫：“我是他的妻子，他会归来!他代表勐力板去奋勇杀敌、精忠报国!”

小伙子们怀疑地问：“你的天外客何时归来?”

玉凤坚定不移：“赶走侵略者就回来!”她学着丈夫的口吻，“我们都有家，都爱自己的家园。我们东三省的父老乡亲已经没有家了!华夏大地锦绣山河，被日本鬼子野蛮地烧杀抢掠……”

61玉凤家竹楼夜

玉凤拿出航空服细细抚摸，又对着怀表出神。

玉凤母亲进来：“又在想那个天外客?”

玉凤：“娘，你这样做，志航哥要有性命之忧!”

温顺少语的母亲也一反常态，恨恨地说：“这个没良心的孩子，用什么妖术骗你带路逃走?”

玉凤双膝下跪解释：“是孩儿心甘情愿!你也亲眼见到，志航哥驾机在山寨上空盘旋，他在问候我们，他会重返山寨的!”

母亲哼了一声：“没有我发功，休想他归来!”

62张公馆新房日

寒梅拿出一只精致的心形首饰盒，精心挑选了一串珍珠项链、一副金耳环、一对兰田玉手镯、一只宝蓝色碎钻胸针，连同书信一起放进首饰盒内，双手递给丈夫：“请替我送给玉凤妹妹!”

武志航惨然一笑：“是祸躲不过!我这一走，凶多吉少!如果长时间杳无音信，你能够遇上真心爱你又爱我们孩子的男人，不要错过好姻缘!”

寒梅扑进丈夫怀抱：“除非天地合……你的灾病是战争带来的!你是为国受难的英雄!”

武志航忧伤地叹息：“但愿老天爷怜悯我们!然而我真不知如何面对热情似火的山寨少女!”

寒梅宽容大度地说：“你应该接纳凤儿姑娘对你的爱!这是命运的安排!”她艰难地说，“盼望你们一起归来，包括你们的孩子……”

武志航万分心痛：“亲爱的。在这大千世界、滚滚红尘中，遇到你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幸福，让我如何再接纳他人?”

两人相拥而泣。

63勐力板上空夜

飞机在勐力板上空数度盘旋。

汤姆很快就发现了地面上的熊熊火光。

武志航拖着虚弱的身体，挣扎着悲壮地纵身跳出机舱……

64勐力板平坝夜

武志航安全着落到平坝上。

玉凤冲上前去，举重若轻地把武志航横抱在怀里。

熊熊篝火映红了玉凤的双颊，她无

限柔情地低声呼唤着：“夫君，你终于重返极乐世界，知道你不会忘记勐力板，命中注定你不再漂泊!”

武志航十分虚弱地说：“我真的病得不轻!”

玉凤那潭水般深不可测的大眼睛里，饱含着酸痛的泪花：“夫君，有我相伴，绝无性命之忧!”她顺手取下武志航的背包，套头斜挎在自己身上。

玉凤小心翼翼竖抱起少校高大的身躯，朝竹楼走去。

目送他们俩远去的背影，有老奶奶仁慈的眼神，有玉凤母亲宽慰的目光，有山寨乡亲们一双双宽容理解的眼睛。只有一个人，双眼因忌妒而迸射出怒火，那个人就是桑洛……

65竹楼夜

武志航躺在竹床上。

玉凤从外间搬进一个火盆，用来照明和取暖，说：“感谢神灵的指点，让你及时打开荷包，神灵的旨意无法违背!”俊俏的脸蛋泛起红云。她拿出一粒药丸，用竹碗倒了温开水，“夫君，先服一粒归魂散，以安神定心!”

她温柔地扶着武志航坐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肩头，把药丸送到他口中，再用温开水灌下。

玉凤研捣草药，用青布包着几种碾碎的药粉，沾着热烧酒，为武志航轻柔地擦拭全身。

武志航感激地望着玉凤。

66竹楼晨

玉凤扶起武志航，替他穿上傣家无领无袖的白色短背心。又让武志航仰卧在竹床上，自己坐在床边，用绵软的小手轻轻把少校的短裤扯到肚脐下面。

武志航面孔涨得通红，下意识地以军人特有的敏捷身手抓住玉凤的双手。

玉凤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弄得不知所措，娇嗔地低喊：“你弄疼我了!夫君!你中了蛊毒，我要给你拔毒治病呢!”

武志航一阵羞愧，他铁钳般的双手变得温柔了，歉意地轻轻抚弄着玉凤娇小柔滑的双手。

玉凤妩媚地瞟了丈夫一眼，任凭他温情地抚摸，轻声说：“你是我的夫君，我会成为你名实相符的妻子，不过不是今天。你受了蛊毒的伤害，需要好好地调理身体。”

良久，玉凤抽出双手，转身取来一小堆不知名的如烟丝状的草药，飞快地搓成一个个小药团，放在武志航肚脐的四周。点燃起以肚脐为圆心围成一圈的药团，小药团散发出奇异的香味。

武志航感到肚脐内一阵阵奇痒，身体不停地动着。

玉凤用小竹签在少校肚脐周围慢慢地拨弄着，挑出一只只细如丝线、半粒米长蠕动的小黑虫，把它们放在另一种不知名的植物叶子上，一起投入火盆。

武志航一阵头皮发麻，恶心得直想吐。

玉凤像突然想起什么，喃喃念着武志航听不懂的咒语，武志航慢慢安静地睡着了。

67竹楼黄昏

武志航从沉睡中醒来。

玉凤和衣伏在床沿边沉沉入睡。

武志航感动地把玉凤横抱在怀里喃喃低语：“好姑娘，你已经是第三次拯救我了!”

玉凤在迷糊中梦呓：“……神灵的旨意终究会显灵……”

武志航把玉凤轻轻放在竹床上，仔细地端详着玉凤片刻，又开始观察这个舒适整洁的“家”。

在插放兵器的木架旁边，多了一个书橱，整整齐齐地堆放着许多书籍。

武志航好奇地翻阅着，有木刻的《本草纲目》《黄帝内经》《华佗秘方》《中华疑难杂症大全》等医药书。

书橱里还不可思议地堆放着百家姓、四书、五经，甚至还有唐宋诗词，古文观之等，都是十分古典的线装书。

武志航猛想起什么，找到背包，取出一个粉红色的信封，上面端端正正写着娟秀的毛笔字：夫君志航亲启。

林寒梅画外音：“当你读到此信，一定已经无生命之忧了!玉凤姑娘又一次拯救了你。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是值得颂扬的爱情楷模，然而在特殊的年代，在奇特复杂的背景下，你不必过分苛求自己。玉凤是一位传承孔孟之道的正统姑娘，相信她真正成为你的妻子后，会追随你一起来到文明世界。我日夜祈祷我们早日团聚……”

武志航百感交集，把信贴在胸膛。

玉凤醒来，歉意地看着正在翻书的武志航说：“还未让你进食，原因是只能空腹拔蛊毒!”

玉凤走到外间，为武志航端来早就准备好的鸡汤和竹笋糯米粥。

武志航双手递上首饰盒说：“这是寒梅姐姐送给你的小礼品!”

玉凤打开盒子，发现了林寒梅的书信。

林寒梅画外音：“我亲爱的玉凤妹妹，因为战争，志航才有世外桃源的奇遇，大难不死又遇上你这位纯真善良的好姑娘。志航是抗战英雄，是个好男人、好丈夫，值得你托付终身。你的先辈翼王是为拯救广大太平军将士而死的英雄，他的后代们应该有更加美好的前程。勐力板是神奇的乐园，然而，水流千遭归大海，希望你和志航一起，早日回归到外面的世界，你们的孩子，应该享受良好的教育，融入现代的生活和文明。我张开双臂拥抱你们。”

玉凤无比激动：“这是姐姐赠给我的最珍贵的礼物!”

武志航遥望着竹楼外面遥远的天际，脱口而出：“叫我如何不想她!”

68竹楼夜

武志航从梦中惊醒。

玉凤从外间走进来，抹着眼泪说：“你在梦中还喊着姐姐的名字，我真的无法赢得你的心?”

武志航歉意地翻身坐起来，认真地摇了摇头说：“三个月前，你送我出山寨时，就已经征服了我的心，我曾经暗暗立下誓言，下辈子一定娶你!”

玉凤显露出山野姑娘的果敢泼辣劲儿，脱口而出：“为什么等到虚无飘渺的下辈子?如果应验神灵的旨意，并且跟随你一起走出大山，我宁愿为姐姐叠被铺床，终身伺候你们!”她突然热烈地双臂搂住武志航的脖子，主动送上一个少女的初吻。

深情的热吻使他俩久久无法分开……

69勐力板山寨日

武志航和石玉凤在一起播种。

一旁，一对可爱的龙凤胎小孩子在玩耍。

玉凤和武志航看着高兴的孩子们，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70竹楼夜

玉凤：“你在山寨五年，从未参加泼水节，咱们将要离开这里了，愿你记住这喜庆的佳节!”

武志航好奇地：“泼水节?”

玉凤：“傣族流传着一个优美的传说!一个作恶多端的魔王，抢来七位美丽的傣族姑娘做妻子。姑娘们满怀仇恨，一位年纪最小叫侬香的姑娘，用丰盛的菜肴和酒肉，把这个坏蛋灌醉，骗他吐露自己致命的弱点。灵巧的小姑娘，拔下魔王的一根红头发，并以此勒住他的脖子。魔王的头掉下来，魔头变成一团火球，滚到哪里，邪火就蔓延到哪里。姑娘们轮流不断地向魔王头上泼水。终于在傣历的六月把邪火扑灭，乡亲们重新过上幸福生活。从此，傣族就沿袭了逢年泼水的习俗。”

71勐力板平坝上日

武志肮出现在平坝上，众多山寨少女们围着武志航，一边口中喊着“水水水!”一边把洒满花瓣的水泼向武志航。相比之下，大寨主的儿子桑洛被冷落了不少。

武志航遭到来自四面八方的“袭击”，从头到脚全身湿透。他拿起水桶

几名勤务兵在收拾行李，屋内已经堆放了一些大小行李。

寒梅倔强地说：“我不离开昆明，更不会去台湾的。志航终究会回来的!我走了，他怎么能够找到我呢?”

张司令竭劝说：“梅儿，兵临城下，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还是走为上策!”

母亲也抹着眼泪讲：“识时务者为俊杰。为了孩子的生命安全。走吧否则如何向志航交待?”

寒梅无言以对。

81台北市张公馆寒梅书房夜

书桌后上方，依旧是武志航的照片大特写镜头。

寒梅站在书桌前，对着丈夫的大照片，低声地诉说：“志航，你到底在哪儿?我……真的好想你!小梅都二十岁了，她考上了哈佛大学，昨天我把她送走了。你知道吗?她对我说的唯一一句话是‘我想见爸爸。是啊，可怜的孩子，来到这个世上二十年了，还没见过她的爸爸呢……”她感到此时此刻特别劳累，于是坐在书桌边，一手托着头继续凝视着武志航的照片。

突然，门被推开了，武志航像一阵旋风般地闯进来，声音宏亮地喊：“亲爱的寒梅，我回来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寒梅大喜过望，马上扑向丈夫的怀抱，泣不成声地一连串发问：“你怎么才回来?我等得你好苦啊!你怎么能够来台湾的?台湾和大陆至今还没有通航呢!”

武志航爽朗地笑着说：“任何力量都无法阻挡我们团聚!跟我一起飞回勐力板吧!那里没有战争，没有政治，没有邪恶，那里是圣经中的伊甸园，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

凝视着依旧年轻的丈夫，寒梅不安地问：“二十年过去了，我老了吗?”

武志航双手搭在妻子肩上，无限深情地：“你在我心目中，永远只有十九岁!”

82寒梅书房晨

寒梅和衣伏在桌上，像是睡着了。

女仆阿芳推门进来，见状轻声呼唤：“小姐，小姐。”

寒梅没有反应。

阿芳轻轻拍了拍寒梅，她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用手试了试寒梅的鼻息，然后静静地望着她，眼里流出了泪，轻声说：“小姐，你才39岁!老天爷如此不公!”

结尾之三

83北京街头日

寒梅独自散步。

寒梅画外音：“父亲退出政界后，与家人定居美国。我因情系大陆的亲人，留在了台湾，在一家新闻媒体就职。小梅也去了美国，在那儿完成大学学业。”

84酒店客房夜

寒梅在接电话，她显得异常的激动：“好，好，一定。谢谢!真是太感谢了……”她放下电话，手按胸口，竭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片刻，她拨通一个电话，尽力用平和的口吻说：“小梅吗?对，是妈妈。我现在北京，我要告诉你一个特大的好消息……好，你猜吧。对，是的，你爸爸找到了，这里的台办已经安排好了，我们就要见面了……”

85京江市长江路上日

载着寒梅母女的小轿车，行驶在热闹繁忙的长江路上。

车内，收音机里播放着电视剧《新白娘子传奇》主题歌《千年等一回》。

小梅依偎在母亲身边：“妈咪，你和老爸的经历，具备好莱坞传奇影片的要素，战争、爱情、分离、重逢，悲壮的二战硝烟，最后的微笑和团圆，说不定将来会有人写出小说，拍成电影，轰动大洋彼岸呢!”

寒梅喃喃地说：“你爸爸高大英俊，潇洒气派……”

小梅：“我知道，我老爸是抗日英雄，飞虎队员，众多名媛淑女的梦中情人!”

寒梅被女儿打趣后，竟然像少女般羞涩地说：“为了这一天，妈妈几乎等了半个世纪!”

86塔影湖畔日

湖边碧草青青，鲜花怒放，彩蝶双飞，鸟儿啼鸣，一派无比清新的水乡春色。

寒梅一眼就看见多年刻骨铭心依旧年轻俊朗的面庞，高大魁梧的身影，便不顾一切地奔过去，到了面前忽然站住了。

小梅跟在母亲后面，轻声说：“妈咪，冲上去!”

对面的武志航也呆呆地站住了，目不转睛地望着寒梅。他的身旁站着他的双胞胎儿女，小凤和小航。

突然，武志航上前几步，将寒梅拦腰抱起，潇洒地转了数圈。

寒梅流出幸福的泪水。

三个孩子幸福地望着两个年过半百的人。

武志航放下寒梅，深情地望着寒梅，说：“你还是那么漂亮!”

寒梅抹着泪，激动地说：“你也是。”

武志航忽然朝小梅望去，轻声问道：“这是咱们的女儿……小梅?”

寒梅点点头。

小梅上前搂住武志航，激动地哭了：“爸爸，二十年了，终于见到你了。”

武志航百感交集，抚摸着小梅的头：“孩子……”

小梅抬起头，细细地端详着武志航，自豪地说：“您跟我心目中的形象一模一样。”

武志航：“小梅，你太像你的妈妈了。”

这时，高大潇洒的小航走上前，对寒梅说：“母亲，我是您的儿子小航!”亲切地与寒梅拥抱。

寒梅高兴得不知说什么好，紧紧地抱住小航：“孩子，我的好孩子!”

武志航轻声地向小梅介绍着这兄妹俩。

小凤，一位身材窈窕、风姿绰约的古典美人走向寒梅。

寒梅赶紧拉起她的双手：“玉凤妹妹，这么多年，幸亏有你陪伴着志航!”

小梅笑着纠正：“妈咪，这是我的妹妹小凤!”

寒梅依偎在丈夫身边娇嗔地埋怨：“全怪你这么多年人间蒸发，害得我颠颠倒倒!”

武志航：“也难怪，小凤也真是太像她妈妈了。”

寒梅亲切地抱住小凤，真情地说：“你妈妈是个伟大的女性，我爱她，也更爱你们，孩子!”

87南京紫金山麓王家湾日

抗战航空烈士公墓前，武志航、寒梅与孩子们伫立。

武志航穿一身白色西装，林寒梅着一袭黑色衣裙。

武志航看了看漫山的墓碑，对孩子们说：“这里的墓碑呈四方体，全部仰望蓝天，空战的勇士们仿佛仍然在翱翔!”

林寒梅无比崇敬地说：“空中战神，以其英勇年轻，被称为雄鹰!”

武志航手抚烈士名单墙：“据说。鹰在死亡之前会一直飞向高空，直至地面上的人看不见它们，连死亡都带着骄傲!”

他们默默瞻仰三门石牌楼横额上镌刻的“航空烈士公墓”六个大字。

他们在八角亭中心的石碑前驻足，上面是孙中山手书“航空救国”的真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