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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

时间:2024-06-19

黄 琳

第一部·上集

一口硕大的棺材。

四周披麻戴孝的人。

三岁的孔子跪在棺前,眼皮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棺材。

母亲在一旁替他戴着孝帽,系着孝带。

孔子的眼睛。(情景再现)父亲手托城门,指挥战斗。

尼山上,父亲抱着刚出生的儿子欢天喜地奔跑着,他跑到祠庙,把小孔子放在供桌上,朝列祖列宗磕头。

供桌上的孔子两手相握,似乎在作揖。(再现完)

孔子捧着父亲的牌位,跪在祠堂里。

母亲身后一排人纷纷跪下。

孔子恭恭敬敬地安放着父亲的牌位,然后有模有样地磕头。

孔子目不转睛地盯着牌位,眼里没有眼泪。

父亲画外音:我累了,你母亲和这个家全托付给你了。

孔子紧闭双唇,眼睛里蓄满泪水,他终于憋不住了,一声大哭:“爸——”

山崩地裂,烽火连天。

(片名、演职员名)

1郊祭

燔柴,熊熊的大火和东方的朝阳一起燃烧。

俎上硕大的猪牛羊三牲,盘中盛放的稷黍等五谷。

台上摆满了阴阳之物。

鲁襄公袒露左臂,下拜两次,叩头至地。

鲁君夫妇极其恭敬。

坛子的外围围着一圈看祭礼的人。

小孔子一双清纯虔敬的眼神。

祝官:“天地是万物的父母,人是万物的灵长。天地无私地给予我们一切。天保持阳气,太阳和群星从天空临照大地;地保持阴气,负载山川河流。人无父母不得生长,天地因有人类而辉煌。敬天敬地,对内教人孝顺父母,对外教人尊敬君长。重视宗庙社稷祭祀,子孙们就会孝顺。祭祀是教化的基础。举行祭祀,一定要怀着庄重谨慎的心情考虑事情,准备好祭服和祭品,修整好宫室,以便把一切事务处理好……”

鲁相公在分解祭肉,他衰老的手有些颤抖。

夫人焦急的眼神。

跪拜着的季武子、孟僖子、叔孙氏依次上台领着祭肉,一个个诚惶诚恐,如履薄冰。

小孔子不知什么时候混在跪拜之列。

偌大的空地上只剩下一个有模有样跪拜的孔子。

季武子惊奇的眼神,孟僖子赞赏的目光,鲁襄公严肃的表情。

坛外围观的人一阵哄笑。

孔母忙跑了过去,抱回孔子。

孔子:“妈妈,我还没领到祭肉,我还没领到祭肉。”

2泗水边

孔子双手托腮,静静地看着悠悠的河水,似乎为自己懵懂莽撞的事而懊恼。落日的余晖映照在水面,映红了孔予可爱的脸庞。

鲁国祭天的车队归来。

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到孔子的身边,车上走下一老一少。

孔子很有礼貌地站了起来。

季平子:“就是他。”似乎有些不耐烦。

孔子静静地看着他,眼光中不无羡慕。

季武子温和地抚摸着孔子的大脑袋:“哟,这头很是特别,你叫什么名字?几岁?”

孔子:“孔丘,五岁。”

季武子:“孔丘?丘?是不是和你的这个……”

孔子友好地笑了一下。

季武子:“你父亲……”

孔子:“我父亲已去世两年了。我和我妈过日子。”

季武子蹲下身子:“你早上为什么……”

孔子:“我看到跪拜的人都领到一份肉,我也想领一份给我妈妈补补身子。”

季武子:“好!好!百善孝为先。人之初,性本善……”

孔子:“性相近,习相远。我妈妈常告诉我,为人孝悌者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悌者,其为仁之本也。”

季武子:“好!好!好!孝悌者,其为仁之本也。平子,把车上的那份祭肉送给他。”

季平子:“这是要放进祖庙的。”

季武子:“我说给就给。”

平子极不情愿地捧出祭肉,用刀切了一小份,递给孔子。

孔子有模有样地行了跪拜礼。

季武子:“好,好,后生可畏!鲁国有望。”

季武子上车远去。

孔子抱着祭肉兴奋地奔跑着。

3孔家

慈眉善目的孔母在灶上切着祭肉。

孔子在灶下添柴加火,火光映红了他明亮的双眸。

肉块在火红的锅里滋滋不休。

孔母:《礼》上说“祭肉只能分给有地位有身份的人的。”

孔子:“我爸爸行吗?”

孔母:“你爸爸只是一个下大夫,只能在一般的祭祀中领到祭肉。稀祭他没份。”

孔子:“先辈呢?”

孔母有些自豪地:“那肯定行。商汤是你的始祖,你的血管里流淌着微子的血。”

孔子:“就是那个外公常说的殷之三仁中的微子,对吗?”

孔母:“嗯。”

孔子自言自语又像是背书:“微子去之,箕子为之奴,比干谏而死……我们家族如果不离开宋国,应该还是贵族吧。”

孔母:“当然。不过,也许满门抄斩。”

孔子:“就是说,失去贵族身份也不一定就是祸,至少我们现在还活着。”

孔母笑而不答。

孔家陈设寒碜,但井然有序。

4孔家的院子夏夜

明月当空。

孔母利索地编织着簋的边口。

孔子在一旁认真地编织着什么。

母亲的活大功告成。她捧起它,四下打量着,满意地松了一口气,把它码到屋檐下。

屋檐下整齐地排放着祭器,一边是方形的篱。一边是圆口的簋。

母亲静静地坐到孔子的对面,幸福地看着一丝不苟在编织的儿子。

月光温柔地洒在母子身上。

孔子的小手指被刺了一下。一个小小的血珠。孔子把小手指含在嘴里,倏地侧身偷觑母亲,正好和母亲的眼光相碰。他不好意思地笑了:“没事,怪我不认真。”

母亲怜爱地笑着,起身,靠近过来,捧起小手,把受伤的手指含在嘴里。眼光里充满着爱意,似乎还有一丝丝歉疚。

母子深情地对望中。

5集市

熙熙攘攘的人群,琳琅满目的商品,丰富多彩的商务和娱乐活动。

斗鸡场上人头攒动,欢声雷动。

悠扬、欢快的笙乐飘荡在集市的各个角落。

人们或倾听,或赞许,或追寻。

已经长大了的孔子在倾情地演绎着笙乐,他的摊位整齐地摆放着礼器:一边是方形的篮,一边是圆口的簋。

摊前许多驻足倾听、观看的人们。

人们纷纷地购买祭器。

孔母热情地张罗着。

孔子全神贯注地吹着笙。

祭器所剩无几。

母亲凑到孔子的耳旁:“你张罗一下,我该到孟大人家浆洗衣服了。”

孔母边走边望着专注的孔子,怜爱而又赞赏地摇了摇头,脸上漾满着甜意。

两辆豪华的马车不知什么时候停到摊位前,车上的人似乎在欣赏音乐。

坐在前车的公子稠朝后面车上的季平子颔酋微笑。

坐在季平子身旁的孟孙无忌(五岁)拍手称好。

季平子用手摩挲着孟孙的头,他们纷纷下车。

公子稠身材高挑,瘦削,长着一张娃娃脸,身后的侍从拎着一只鸡笼。

季平子英俊潇洒,趾高气扬。孟孙也拎着一只鸡笼。

面对着这几位贵族,孔子放下笙,很友好很有礼貌地行礼。

公子稠友好地笑了笑:“你的笙吹得不错,跟谁学的?”

孔子:“说不准。谁吹得好我就跟

谁学。”

季平子摆弄着剩下的几个祭器,眼光里写着挑剔:“你能给我编几只鸡笼吗?”

孔子:“我们家只卖祭器,不卖鸡笼。”

季平子:“为什么?”

孔子:“祭器对社会有益,鸡笼对人有害。”

季平子:“怎么讲?”

孔子:“古人云,玩人丧德,玩物丧志。男人应该积极有为,立德立言立功,而不应该游手好闲,沉醉于声色犬马。”

季平子皱起眉头,恼羞欲怒,他和公子稠对视良久,又转怒为喜:“人才,人才!鲁国有望,鲁国有希望了!”他揪起孔子的耳朵左右摇晃着,“你小小的年纪哪里懂得这些深奥的道理!”

孔子:“学的。只要肯学习,什么都能弄懂。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公子稠拉过季平子:“好,好了。我们该走了。”

几个人边走边高声叫着:“鲁国有望!”“鲁国有望!”

小孟孙举着鸡笼边跑边跳边喊着。

孔子目送着他们的身影,不无感叹。

一辆马车呼啸而来,差点儿撞上孔子,孔子本能地退到一边。

马车上跳下高大威武而蛮横的阳虎:“只有这么多破玩意啦?”他指着仆从,“把它们统统搬上车。”阳虎居高临下地望着孔子,“多少钱?”

孔子:“一个五钱。”

阳虎从兜里摸出一把碎钱,扔到一个竹器里,便转身扬长而去。

孔子快速地点着数,忙跑到马车前,拉住马。

阳虎凶狠地:“找死哇!”

孔子不屈不挠地:“你多给我二十个钱。”把钱塞给阳虎。

阳虎:“咦——还有这种人!你小子有种。”随手将碎钱抛向人群。

马车呼啸而过。

6菜地

烈日当空。

孔子赤膊挖地。

原壤跑了进来:“孔丘孔丘,快去看热闹,鲁君死了。”

孔子:“什么……鲁君死了?错,不能说鲁君死了,只能说鲁君薨了。天子死叫‘崩,大夫死称‘卒,你去世了叫‘死。”

原壤:“不都是死的意思吗?哪有那么多穷讲究!你死了叫什么?”

孔子:“我死了……我死了称‘不禄。”

原壤:“什么咕噜咕噜。为什么我死了叫死,你死了叫咕噜?”

孔子:“不是咕噜,是‘不禄。因为我爸爸是大夫。所以我可以称为士。”

原壤:“什么‘士、‘死的,都是死。不说了,我们去看热闹。”

孔子放下锄头:“你等一下,我回屋里穿衣服。”

孔子穿了一件暗红色的衣衫,头上和腰上都系着麻带,孔子也给原壤头上和腰上系上麻带。

原壤:“我最讨厌这些鬼玩意儿。”

孔子:“你只知道好吃懒做。”

他们跑向街上。

7炅堂

灵堂中央用绸帛和各种装饰物覆盖的硕大的棺材。

世子跪在棺材的东面,公子裯和孟孙、叔孙、季孙、季平子等卿大夫、亲属和男性子孙都站在世子的后面一齐哭着,一齐跺着脚。

助理丧事的官员和众士都在堂下。面向北哭泣。

夫人跪在尸体的西面,世妇、姑姊妹和女子孙都站在妇人后面,卿大夫的妻领着同宗妇女站在堂下,面朝北一齐哭泣、跺脚。

大祝亲自装殓,众祝在旁作助手。

原壤在人堆里往前挤着,他把一只青蛙放在地上。

青蛙在地上一蹦一跳,鼓腮“呱呱”叫着。

季平子在行踊礼时一脚踩在青蛙上,身子前倾后仰。

一旁的公子稠忍俊不禁,破涕一笑。

季武子、孟僖子回头嗔视。

季平子和公子裯又相视大哭,跺脚。

一个接着一个磕头。

公子裯正欲下拜磕头,紧跟着他的季平子故意踩住他的衣摆,公子裯的衣服“哧”的一下,两腋开裂。公子裯回头怒视,欲发作。

季平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哇”地大声哭着,倒地磕头。

孔子远远地看着,面色哀戚。

8大院

孔子站在厕所旁边心神不定地等待着。

换了一套新丧服的公子裯和孟僖子边说边走了出来。

孔子迎了上去:“书上说,守丧期间你不应该换孝服,你不应该笑,你应该像婴儿一样哭啼……”

公子裯和孟僖子皱着眉头盯着孔子。

孔子一口气说个不停,脸憋得通红。

公子裯未可置否地摇着头。

孟僖子望着他和孔子,频频点头。

9孔家

摇曳的烛光中,孔子小心翼翼地翻动着竹简,生怕弄醒了妈妈。

阴暗中,母亲佯睡,目光却像烛光一样明亮、温馨。

东方一片桔红。

10池塘

烈日当空。

池塘的周围挤满了洁白的羔羊。

孔子在塘边正给一只羊擦洗着。他拍拍羊屁股,小白羊满意地走上岸。

孔子:“下一个!”

另一只白羊乖乖地走到孔子身旁。

孔子:“热吧。”

小白羊朝他挤挤眼。孔子用清凉的水擦拭着它的周身。

原壤跑了过来:“长子、长子,你又在给你老婆洗澡呀。”

孔子:“你不是在孟大人家干活吗,怎么又溜出来了?”

原壤:“从他家后墙溜出来的。孟大人家的小女明天出嫁,听说是你去相礼?”

孔子:“那么大场面我一个人怎么行?主要是我师傅,我只是辅佐。怎么啦?”

原壤:“你知道吗,孟大人家的小女是我们鲁国公认的美女,你明天可以大饱眼福。”

孔子:“原来你削尖脑袋到孟大人家做工是为了看美女!”

原壤傻笑:“能带一只鸡腿给我吃吗?”

孔子:“就知道吃、吃、吃!”

11盂僖子家祖庙

一排祖宗牌位。

一个美丽端庄的女子在行磕拜礼,接受着婚前的教诲。

身着宽大的儒服的高大的孔子站在她的面前字字珠玑,他的身后还站着一班儒者。

一个长者模样的人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孔子。

女子的身后站着孟僖子、孟懿子和一大群孟氏家族的人。

孔子:“孝顺是对媳妇的根本要求。顺从公婆,和其他女眷和睦相处,履行对丈夫的义务,管理好丝麻布帛,谨慎保管好家中的财物。媳妇尽到了自己的责任,家庭才能和谐安定,家庭和谐安定才能长久不衰。家庭内外和谐,国和家得到了治理,这就叫盛德……”

孔子声音清亮,表情庄重,赢得了一双双敬佩的目光。

12杏树下

孔子掀开一个竹篮,里面并排放着两只烧鸡。

原壤的头差点儿钻进竹篮:“真香!”他咧着嘴高兴地在地上打滚。

孔子小心地把一只鸡放进原壤的破篮子里:“别只顾自个儿吃!”

原壤接着在地上一个接一个地打滚,而后他利索地站了起来,拎起篮子,朝孔子做了一个鬼脸,撒腿便跑。

孔子:“向你妈问好。”孔子望着原壤的背影快乐地笑着。

13羊圈夜

微弱的星光下一只母羊在下仔。

孔子小心地侍弄着。

孔母在擦洗着小羊。

孔子兴奋地收拾着羊窝。

母羊在舔舐着小羊。

孔子:“妈妈,我出生的时候您也是这样对我的吧。”

孔母:“你出生的时候那就太神奇了。我梦见从西北天空飘来一朵五色彩云,落到家门前。一只麒麟张着嘴朝我嬉笑,口吐‘水精之子,继衰周而素王

的天降玉书。我是在尼山洞里生下你的。我梦见两条苍龙从天而降,守在洞口左右。仙女手擎馨香,天空照耀。很多人说那一天,滔滔的黄河水,九曲十八弯。处处浊水澄清,清亮见底。”

孔子:“妈妈你是在说神话吧。”

孔母:“也许。回去吧,没事了。”

孔子:“妈妈你回去吧。我怕母羊睡着了,翻身压坏小羊。”

孔母:“你不怕?”

孔子举起身旁的箫:“我有这个。”又举起一边的书简,“还有这个。”

母亲怜爱地笑着,转身走了。身后响起清亮的乐曲。

14太学

教室里书声琅琅。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教室窗口趴满了好奇的孩子,他们对坐在教室里身着贵族服装的学生充满羡慕。

孔子在教室旁一边扫地,一边小声跟读。

15孔家

孔母正给儿子试穿着他父亲的武士服。

儿子太高,她不得不站在木凳上给他整理衣服。

孔母:“你父亲当年就是穿这套衣服在倡阳之战中手托城门,在防邑之战夜突齐围救减纥的。”

孔子自豪而又坚定地说:“妈妈,我一定要像父亲一样坚强、忠诚,为你争光,为我们孔家争光。”

孔母:“这我一点儿都不怀疑。你一定不要忘记自己身上流淌着圣人的血!我昨天跟族长说好了。让你进乡校读书。只要你认真发奋,将来就有机会进太学。”

孔子:“妈妈,不用了。现在不是很好吗,我上午在太学扫地,下午帮孟大人放羊,一边学习一边干活。太学的老师说,我比那些太学生学得都好。”

孔母:“这不行!一心无二用。千任何事情都要认真!”

孔子:“是呀,只要认真,什么事情都能做好。你不要认为我现在只是孟大人家的一个羊倌。孟大人很看重我,他家有很多书都肯借给我,很多书都是太学生都看不到的。你看,我在他家看羊,既糊饱了肚子,又看到书,学了知识。还有机会接触孟大人,甚至季大人,多好!”

孔子把母亲从凳上抱了下来:“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让你幸福。”

16太学

草坪上,太学生们指点江山,侃侃而谈。

老师:“众所周知,我们这个社会充满战争和动荡,各个诸侯国你争我夺,弱肉强食。至尊周王早已名存实亡,沦为强国的傀儡。齐、晋以及我们鲁国也都是内乱不断,实力强大的卿大夫纷纷向自己的国君争权夺利。更有甚者,一些卿大夫的家臣根深蒂固控制家国,陪臣执国命。整个社会的秩序完全颠倒了。随之是人类道德沦丧。杀父弑君,父夺儿媳,子熏其母,兄妹乱伦,盗贼横行。人们全无羞耻之心,穷凶极恶,无所不为。我们的母亲在哭泣,黄河在哭泣,人类在哭泣……”

孔子和大家脸上写着忧思。

17太庙

孔子跪拜在周公的牌位和画像前,双眼久久地仰视着周公的双眸:“我一定要改变它!我一定要改变它!”

周公温柔深邃的眼神。

画外音: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是周公的教诲,也是孔子的心声。

18鲁国门前

盛大的祭祀仪仗队伍。

鲁昭公站在城门上望着季武子一步步地走出国门,走向马车。

“季大人,季大人——”孔子从后面追喊着。

阳虎等人将孔子挡在一边。

季武子摇摇手,示意阳虎放人。

孔子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季大人,你不能到泰山祭祀。”

季武子愣了愣:“为何?”

孔子:“按照周礼只有天子才有资格登泰山祭天,你没有资格。”

季武子:。什么?我没有资格?哈哈……老夫快六十的人了,还没有一个人说我没资格。年轻人,你有种,有种!你叫孔丘,对吗?”

孔子:“是的,感谢您季大人还记得我的名字。”

季武子:“对,对,对,你不是个很懂礼的人吗,怎么能在这种场合说出这样不懂礼的话?我一个行将就木的人到自己国家名山大川游玩有何不可!”

孔子:“可以。但你不能带如此规格的仪仗和乐队。”

季武子:“为什么呢?我带着他们与山神同乐,与百兽率舞,这不是一件很美的事吗。”

孔子:“周礼说不行。”

季武子:“周礼是谁订的?”

孔子:“周公。”

季武子:“周公是人。是人订的东西,人都可以改变。”

孔子:“人们随意改变规矩,整个国家、整个社会就会紊乱。”

季武子恼羞成怒:“你知道什么叫规矩?你……这叫规矩吗?”季武子愤然上车。

孔子被阳虎推到一边。

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前行。

孔子呆呆地站在路边。

城门上,鲁昭公等将一切尽收眼底。

秋风扫落叶。

19孔家

孔母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周围是乡邻们一张张焦灼的面孔。

孔母:“丘。小丘……”

孔子疯狂地破门而入,跪到母亲身边:“妈妈,你怎么啦,你怎么啦?”

原壤:“你妈妈采桑叶从树上摔下来,是我把她背回来的。”

孔母:“小丘……我怕看不到你建功立业、光宗耀祖了……把我和你父亲葬在一起……”

孔子:“妈——”

哭声惊天动地,响彻云霄。

20十字路口

天空飘着雪花。

一口覆盖着绸帛的木棺横在路口。孔子跪在雪地上嚎啕大哭:“孔丘不孝,生不能使母亲颐养天年,死,不知让母亲和父亲合葬。有哪位爷爷奶奶、叔叔婶婶告知我父亲安葬之处,孔丘定终身相报。”

路口聚集着人群,或感叹唏嘘,或议论纷纷,或驻足观望,或相互问询。

孔子一遍一遍地哭泣着,原壤立在一边不时地掸去孔子身上的雪。

一妇女:“都说孔丘孝,怎么能不知道父亲安葬的地方。”

另一妇女:“不是这样的。是他妈妈故意不告诉他的,怕他有事没事就上父亲的坟山,影响学业。”

天色越来越暗,雪花越来越大。

孔子的哭喊一声比一声悲泣。

人们渐渐离去。

天空一片混沌,一声声的哭喊在回荡。

21季氏家夜

灯火辉煌。

乐师在餐厅一旁奏乐。

钟鸣鼎食。季武子坐在主席上豪爵大饮。

季平子坐在一旁挑剔地看着身边的一切。

陆续有人怯怯落席。

季武子边吃边不满地环视大家:“如果我有那样的一个孝子,我们季家就永远兴旺发达。”

季平子:“人心永远不会满足的。”

季武子怒视他,欲发作。

季平子视而不见,慢条斯理做他的事。

22十字路口晨

东方渐渐泛出鱼肚白。

一夜之间,孔子的两鬓、下巴长满了白胡子。他周身被雪覆盖着,两眼布满血丝,双唇还在微颤。

原壤蹲坐在棺材下面,双唇铁青,牙齿上下打颤。他爬起来走了出去。

一轮红日冉冉升起,红日幻化成周公的慈眉善目说道:“心诚则灵。”

人们从四面八方涌来,老老少少、男男女女,无不啧啧称赞。

原壤拎着一篮食物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长子,长子,有了有了,一个车夫的母亲知道你父亲安葬在哪。她原来是你家的邻居。”

孔子倏地睁开眼:“在哪,在哪?”

他想猛地站起来。但由于跪得太久,没能站起。

原壤搀扶着他,艰难地站起来。

不远处,一位老太太由人搀扶着迎面走来。身后跟着一大群人。

孔子慌忙地迎上去,“扑通”一声跪拜到她的跟前,泣不成声。

白雪皑皑的山路上长长的送葬队伍。

23坟场

一座“斧”形的墓地上长满了青草。

形容枯槁、身着破烂孝服的孔子在四周栽着桧树。

他疲惫地走进旁边的墓庐,用木瓢舀起一勺水,边喝边看着地面上杂陈的一根根蓍草。他不时地摆动着它们,沉静深邃的目光时隐时现,时惊时叹。

墓庐里除了简单的日用杂物就是满地的竹简。

24季氏大门口

大门上方挂着红色的“飨士宴”绸帛。

两旁一副对联:请家之精英,求国之栋梁。

门口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阳虎在门前吆三喝四,耀武扬威。他很快地就发现了不远处鹤立鸡群,犹豫不决、畏畏缩缩的孔子,他皱了皱眉,走了过去。

孔子发现了阳虎,欲马上离开。

阳虎伸出一只手掌,示意他不要离开。他冷笑着,绕着孔子,四下打量着:“想参加飨士宴?啧啧,我真的服了你,你这小子怎么这么不要脸!上次你弄得季大人很不愉快,要不是季大人心肠好,早有你好受的了。你今天居然恬不知耻地来人家做客。耶,小老弟呀小老弟,你真有勇气……这身礼服是你爸爸的吧。你爸爸是一个武士,你算什么?穿着武士服你就是一个士吗?呸!我最恨那班吃祖宗饭的,什么分封!什么世袭!这社会真他妈的不公平,太可恶!凭什么?在森林里,猫当王行吗?谁服它?人要靠自己,靠实力。再说,你披麻戴孝怎么能参加这样的活动?听说,不少人讲你知书达理,你懂什么?大家说,他懂礼吗?懂个屁!”

围观的人哈哈大笑。

孔子满脸羞红,他极力地克制着自己,转身猛跑。

身后是一浪高过一浪的笑声。

25孔父嘉废墟

夕阳下,芳草萋萋。败堵,乱石。

老亓官带着孔子在荒芜中穿行,指指点点:“孔父嘉是你孔姓的第一个人,是你们家族历史上一个转折性人物。从微子传到弗父何是五代。弗父何谦让逊位。孔氏家族地位由诸侯之家降为公卿之家。由弗父何到孔父嘉又是五代。孔父嘉为人谦和,宋穆公、宋殇公时都任大司马,但当时太宰华督和他有仇。坏还坏在孔父嘉有一位漂亮的继室魏氏,美艳非常,世上无比。一日,魏氏归宁,随外家出郊省墓。时值春月,柳色如烟,花光似锦。正仕女踏青之时。魏氏不该揭起车憾偷觑外边光景。合该孔家遭殃,华督正在郊外游玩,蓦然觑见,日夜思想,魂魄俱销。于是借兵乱杀了孔门,幸好家臣抱着孔父之子木金父逃难到鲁国。孔家便由公卿大夫一降再降。华督抢了魏氏。但没进华家之门,魏氏暗解束带,自断其喉。华督不得一夕之欢,徒造万劫之怨,岂不痛哉l”

孔子站在废墟中仰天长叹:“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孔子身后跟着一大串看“长子”的好奇的孩子。

小白:“你们知道他是谁吗?”

一孩子:“不知道,只知道他叫长子。”

小白不无自豪地:“他是王子。”

一孩子:“王子?别瞎吹了,王子怎么会一个人跑到这鬼地方?”

一孩子:“他是你什么人?”

小白一愣:“他是……他是我亲戚。”

一孩子:“是你男人吧?”

众孩子大笑,小白双颊绯红。

孔子走了过来。

小白发现孔子身后的衣带散落了,她悄悄地走到他身后,拾起它跟在他身后。

众孩子仰视着孔子,无不羡慕。孔子走到哪,他们跟到哪,小白在身后小心地提着他的腰带。

孔子转身看了看小白。小白傻笑,众孩子大笑。

孔子羞红的脸。

26亓字

身着宋服戴着章甫帽的孔子正和亓老围着一尊古鼎周围仔细辨认着上面的铭文。

小白正给孔子缝补衣裳。

孔子一字一句地读着:“一命而偻、再命而伛、三命而俯,循墙而走,亦莫余敢侮。错于是,粥于是……”

孔子独坐沉思。

小白不时地觑视着他。

亓老:“正考父是你们家族史上典范式的人物,为人恭敬谦让。史书记载。他看到当时礼乐的废坏,曾经校理《诗》的《商颂》十八篇,献给周太师。”

孔子忧思地站起身,在鼎前来回走着:“我们祖上都具有优良的品德,为什么却越来越衰败?恭敬谦让怎么会是过错?”

亓老:“人心不古哇。我们这个社会崇尚的是武力、强权,人善被人欺呀。”

孔子:“要改变这个社会根本是在改变人心。”

亓老:“除非再回到老子描述的远古社会。”

孔子:“李耳?”

亓老点点头。

孔子:“无为而无不为——太深奥啦,可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总要做点什么吧。”

沉思。沉默。

小白:“你是不是很讨厌女人?”

孔子:“怎么会呢?我会讨厌我勤劳善良的母亲吗?”

小白:“你们孔家不正是因为一个女人衰败的吗?”

孔子:“这不公平吧。就像人们把夏朝灭亡归于妹喜,商朝是因为妲己,周朝毁于褒姒,认为红颜祸水。如果我们男人真正能顶天立地,天会塌吗?地会崩吗?书上说,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这个世界上只有男人和女人,男女应该相亲相爱,凭什么把罪过推给女人?女人太重要了,关键的是要做一个好女人。”

小白;“什么样的女人是好女人?”

孔子:“像你一样。”

小白脸上蓦地腾起一团红云,她含情脉脉地望着孔子,转眼看父亲。

亓老借故把鼎搬进里屋。

27亓字院落

知了吱吱叫个不停。高大茂盛的桧树下系着一匹骏马。

亓老正耐心疼爱地饲弄着马。

孔子和小白双双跪在人马旁。

院落很大,隐约地还看到客厅供桌上正燃烧的蜡烛。

孔子:“看在我对令嫒的一片赤诚上,看在我们祖上相知相交的份上,请求您把小白许配给我吧。我孔丘上无父母,下无期功强服之亲,就让我以天为父以地为母,以日月为媒,以这棵大树为亲朋。后生孔丘对您有礼啦。”

孔丘叩拜,小白也跟着叩拜。

亓老耐心而又怜爱地饲弄着骏马。

他慢条斯理地解开缰绳。

28辽阔的草原

一匹骏马沐浴着晚霞在旷野上飞腾。

孔子背着一个小包,怀里搂着小白神采飞扬地驰骋。

孔子:“幸福吗?”

小白:“幸福。”

孔子:“快乐吗?”

小白:“快乐!”

孔子:“你应该哭啊。”

小白:“为什么?”

孔子:“你要离开你的父亲和家啊。”

“哇——”小白真的大哭起来。

“哇——”孔子也学着哭了起来。

29草房

一堆篝火旁围坐着孔子、原壤、冉耕、曾点、颜繇等。

旁边放着酒坛和酒具,但他们都没饮酒,他们聚精会神地注视着不远处的一间草房。

草房的木窗里闪着微弱的光,柴门

紧闭。

“哇——”一个生命呱呱坠地。

“生了。”

“生了!”

孔子站起身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门。

“左。”

“左。”

“左,左!”

一个老女人开门出来,她笑嘻嘻地望着门外一张张期盼的脸,然后转身进门,把一张桑木弓挂到门的左边。

“哇,儿子啊,儿子。”

孔子:“我有儿子啦,我有儿子啦!”孔子欣喜若狂,在草地上翻身打滚。他又拉起人们,绕着草房奔跑着,“儿子,儿子……”

大家回到篝火旁豪嚼大饮。

火焰在熊熊燃烧。

30孔家

孔子穿着干净的衣裳,在台阶上面西而立,兴高采烈地望着媳妇抱着儿子由一些邻居簇拥着款款走来。

一妇女:“孩子的母亲今天让孩子来见父亲。”

孔子一把接过儿子,捧在怀里。

儿子虎头虎脑,光光的脑门上扎着一个小角。

孔子握着他的右手,亲着、笑着,在自己的脸上摩挲着。他深情地望着妻子:“谢谢你给我们孔家送来希望、带来吉祥。要严肃地教育他,让他遵循善道。”

小白:“我将永远记住你的话,把他作为命根子,希望他将来能有所成就。”

原壤跑了过来:“长子,长子,鲁君派人来恭贺啦。”

一辆豪华的宫车停到孔府前,下来几个官差。

一官吏拎着一个篮子:“孔丘受礼。”

孔子忙把儿子托给原壤,和小白双双跪下。

官差:“我们鲁君敬慕孔丘的才德,欣闻孔丘喜得贵子,特赐鲤鱼一条,以表敬贺。”

孔子夫妇跪拜,孔丘双手接过篮子。

好大的一条鲤鱼。

小白双手抱起鱼,大鱼猛地甩动尾巴。小白努力地握着鱼,鱼还是从她的手上溜了下来,在地上乱蹦乱跳,惹得一阵阵哄笑。

孔子大笑着:“有了。就叫他孔鲤好了,字伯鱼。”

31庙堂

大鱼供在供桌上。

孔子夫妇在祖宗牌位前虔诚地祭拜。

32季府

阳虎倨傲地斜倚着室门,望着孔子一步一步地入门,升堂。

孔子的个儿太高,脚太长,入门时险些跌倒。

孔子正准备入室。

阳虎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又把孔子拦在堂下。

孔子仰望着阳虎,规规矩矩地施礼。

阳虎走下堂,绕着孔子走了一圈:“也不知你哪一位祖上积了阴德,竟然让老季临死时还想到你,让我给你一个饭碗,居然还是一个金饭碗——仓库管理员。别看它官不大,可当年为了它,可费了我九牛二虎之力啊。不过你听好了,你得听我的,我是这一大家子的管家,否则,随时叫你走人。”

孔子:“我会珍视季老大人的厚爱,善待这份工作。”

阳虎:“你这小子脑子就是一根筋,不开窍,什么老季、小季,只要不听我的都得滚。”阳虎逼视着孔子,又环视着身后一班侍从。

侍从一个个毕恭毕敬。

孔子:“我一定会尽心尽力的。”

阳虎:“你又错啦,你认为一个人只要尽心尽力就能干好事。就有成就了?错!小季就是现在的季平子,他干了什么?他又能干什么?斗鸡斗不过邱昭伯,打猎打不过鲁昭公,喝酒喝不过孟懿子,泡妞泡不过我。你去问问他的那些娘儿们说他什么——‘进门哭。什么意思?就是他那根鸡巴一进去就流泪了就软了。可就是这个人,鲁国谁比他富有?谁有他狂?靠什么?还不是靠他祖宗,这公平吗?但这就是这个社会。你说你行,我说你不行,不行就是不行,你服不服,你服不服呢?”

孔子平视着阳虎:“天道酬勤。你不是凭着勤奋才有现在这个地位?”孔子转身走向大门。

阳虎望着他的背影,自言自语地思忖着:“天道酬勤?”

33仓库

偌大的仓库分东西南北中五大区,大大小小的粮囤星罗棋布。

孔子带着一帮人在清点粮仓,丈量其大小,计算着库存。每查一个米囤,孔子都打开它的天窗,查看它的存粮。高大的身材,得天独厚,他不用小木梯就能看清囤内的一切。

34孔家

借着昏黄的灯光,衣冠不整的孔子大汗淋漓地查对、计算账目。

小白在一旁怜爱而又自豪地替他打着蒲扇:“我家孔丘现在已是一个官了。”

孔子放下手中的活,“不叫官,叫吏。”

小白:“为何?”

孔子:“在朝廷为国做事叫官,在大夫家做事叫吏。”

小白:“是国大还是家大?”

孔子:“当然是国大。”

小白:“那人们都说,三家四分公室,昭公事事要听季大人的是什么意思?”

孔子;“这正是国家礼坏乐崩的一个根源。”孔子转身耐心细致地向小自分析原因。

小白不时点头,不时翻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珠看着孔子:“你真有才。”

孔子哈哈大笑,他揪着小白的小鼻子轻轻的摇摆着。

35仓库

孔子和几个差役在北区仔细的核查着。

一个胖胖的差头和站在“中”区的两个差役嘀咕着。

孔子斜觑了他们一眼,又继续着手中的活。

36小酒馆

阳虎一只手端着酒器慢慢的喝着,一双泛着怒气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门口。

胖差头在他耳边说着什么。

阳虎把案几上的酒具换了一个位置。

胖差头迷迷糊糊地望着。

阳虎揪着他的大耳:“你这个胖脑袋里装着全是屎。”

胖差头猛地抓了一下自己的光脑袋:“懂了,懂了。”溜了出去。

阳虎凶狠的眼光里,孔子一步一步走来。

孔子施礼,落座。

阳虎:“听说你千杯不醉,今天我们一比高低,不醉不休。”

孔子:“总管大人,我从来不跟人争强斗狠,除非是在射箭。喝酒无量,不及乱。”

阳虎:“哟,我只知道你是一个很懂礼的人,还不知道你会射箭。”

孔子:“我一直认为只要认真,什么事都会干好。”

阳虎品着酒:“小老弟,看你和我很像的份上,我送你一条:认真往往把自己逼入困境。”

孔子:“我也给总管一句忠告,做任何事不认真一定会出现纰漏。我昨晚到仓库暗查,发现东面的五十个粮囤差不多全是空的,和账面相差至少四十万斛。另外,许多农户怨声载道,说差头们大斛征收田赋,小斛放贷,这个中间的差额至少十万斛。五十万的差额不知总管是否知道,不知季大人是否知道。”

阳虎瞪着一双猩红的眼:“真他妈的不能小看你这小子。”他摇了摇酒器,“拿酒来。”

孔子:“我粗略地分析一下,季大人看鸡养狗一年最多一万斛,你吃喝玩乐玩女人最多三万斛,各个差头营私舞弊,中饱私囊一万斛,还有……”

阳虎:“滚!”酒杯在地上砸成碎末。

孔子施礼退下:“保重。”

37季氏鸡场

季平子正在精心地侍弄着一只又大又漂亮的公鸡。

阳虎毕恭毕敬地站在一边。

季平子:“费城仓库到底有多少粮?”

阳虎:“至少五十万斛。”

季平子;“真的?”

阳虎:“天打雷劈。”

季平子:“不会有问题?”

阳虎:“万无一失,有备无患。”

季平子:“人才啊……”

小季桓子:“就怕人踩!”他翻眼

望着阳虎。

阳虎望了望他,冷冷地笑了笑。

38仓库外

土坛上放着一个崭新的斛。

孔子站在它旁边,高举起一只沾满墨汁的黑手,对坛下兴高采烈的农户说:“大家看着我的手,我把它印在这只新斛上。我保证,今年征收田赋用的是这只斛,明年春荒我们放贷同样是用这只斛。如果不相信,大家可把你的手印按在这只斛上。”

农户们兴奋地依次按着手印。

小白站在不远处激动,敬慕地望着孔子。

不远处的高台上,季氏家族的主要人物和阳虎俯视着这里。

季平子望了望阳虎,走下高台。

季桓子耸了耸鼻翼,淡淡一笑。

39草原

天苍苍,地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孔子在一高地独自敲着石磐。磐声雄浑奔放。

一匹高头大马飘然而至,是阳虎:“这儿确实比仓库宽广自由。”

孔子:“只要心宽广,到哪里都自由。”

阳虎:“我怎么老远就能听到石磐在哭泣着说,我冤啦!没有人能理解我啊。”

孔子:“错。那一定是你的心出了问题。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为何?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不患无位,患所以立;不患莫己知,求为可知也。小人没有得到职位时,患得之,既得之,患失之。苟患失之,无所不至矣。”

阳虎:“什么之乎者也,我就讨厌你这套。烦不烦?累不累?在这个世界上,就只有一个原则,胜者为王。我只相信这个原则,我只追求这个原则。看在你是个人才的份上,我提醒你,刚出风头丢了委吏,千万别失了乘田。你现在可是有家室的人,可要对家庭负责哟。”阳虎扬鞭而去。

孔子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40街道

街面冷冷清清,行人稀少,秋风卷着落叶漫天飞舞。

一只木斛在随风滚动着,发出咕噜的响声。

木斛在一双木屐前被拦住。是小白。她忧伤地拾起木斛,揩拭着。把自己的小手复印在丈夫阔大的手印上。

41牲畜栏

一头头牲畜膘肥体壮,赢得四方参观的人赞不绝口。

季平子颇有得意之色。

孔子站在牛圈前慷慨激昂地陈述着他的乘田宣言:“成功的因素很多。关键的一条就是我们要认识到,在我们这个世界上,除了人类以外,牲畜应该是我们最亲近的了。我们应该像理解、关爱人类自己一样地善待这些牲畜。”

掌声一片。

站在不远处的阳虎也跟着鼓掌。他身旁的马厩里是一匹红色纯正、体格健壮的良马。

季平子领着大家走了过来。

现场一片喝彩。

42郊祭

隆重的郊祭仪式。

供桌上硕大的三牲。

鲁昭公小心翼翼地切分着祭肉。

跪着的卿大夫依次恭敬地双手捧着祭肉。

外面依旧是许多围观的人,孔子显得特别突出。

一小孩:“孔丘,你把这牺牲养得这么肥大,你也应该分得一份吧。”

孔子:“还不够格。”

小孩:“我不懂。”

孔子:“这祭肉是我们后人孝敬祖宗的,祖宗又赏还给我们当中有身份有地位的人。”

小孩似懂非懂的眼神。

43集市

热闹纷繁。

羊肉摊主:“长子,听说你养的牺牲又大又壮。”

孔子:“是的,不像你的羊表面上是又大又壮,其实是灌水的。”

众大笑。

猪肉摊主:“长子,不割些肉回去给你的老婆补补身子?”

孔子:“只怕你缺斤少两。把称给我,我自己称。”孔子很熟练地割肉,称肉。

旁边来了许多围观的人。

观者:“长子,想不到你做起来挺老练的。”

孔子:“只要认真,什么不会!”

羊肉摊主:“长子,快过来帮帮忙,把我这板羊肉挂到梯子上。”

孔子:“来罗。”

孔子放下秤跑了过去,很轻松地把羊肉挂在高高的梯上。

猪肉摊主偷偷地割下一块肉,塞进篮里。

羊肉摊主:“长子就是好,都怪我妈没把我养高。”

孔子:“怎么只怪你父母?应怪你不努力。”

孔子回到猪肉摊前,瞅了瞅砧板上的肉,皱了皱眉,他又拿过秤。

猪肉摊主忙跑了过来:“别、别……”把篮子里的那块肉又拿了出来,和孔子相视大笑。

44孔家

小白正在门前晾衣,她远远地望着孔子拎着一刀肉笑眯眯地走过来,高兴地说:“哟,我家仲尼领着祭肉回来了。”

孔子乐哈哈地走过来帮着晾衣:“会的。总有一天我会领着祭肉回来的。”

一小男孩抱着书简跑了过来:“孔叔叔,这册书我看完了。”

孔子高兴地说:“好,好!”他抚摸着小男孩的头,把他领进屋子。

45屋内

寒碜的屋子里到处摆着书简,桌上、凳上、床上、墙壁上全是书画。

用麻布做成的两块窗帘上写着大大的“孝”、“悌”二字。

孔鲤坐在书简上乱翻着。

孔子一把把他抱在怀里,边亲着他,边耐心地向小男孩推介着一册书。

46马厩夜

月黑风高。

几个黑影在马厩里晃动。

人、马在黑暗中淹没。

47宫殿外

季平子怒发冲冠,指着阳虎咆哮着:“杀死他!”

鲁昭公、孟僖子、叔孙氏等宫廷人员个个穿戴齐整,坐在爱骑上准备打猎。

季桓子、孟懿子、南宫敬叔等跟随一旁。

昭公轻点爱骑“嗒嗒”地来到季平子跟前:“你马厩的良马应该很多,我想英明一世的季大人不会因为一匹马杀一介寒士吧。想当年,秦穆公正是因为不杀那群偷吃他良驹的野人,在秦晋之战中,得到那群野人的神助,才不为晋国所获,也成就了他的英名。”

季平子怒不可遏,瞪着阳虎,欲罢不能。

48孔家外

孔子站在露地任凭风吹雨打。

小白在一旁极力地劝说着:“这不能怪你,只怪那些劫贼,那个小人!”

孔子:“不,全怪我!怪我做事不认真。我对不起季大人,对不起你,对不起我儿子,也对不起我们家祖宗。我要惩罚我自己。”

小白:“你这样很久了,会冻坏身子的。”

孔子:“我一定要惩罚自己!”

小白:“那好,我也来陪你受罚。”

孔子推着小白回屋,小白硬是和他并排站着。

暴风骤雨。

一个小小人不知什么时候也站在父母的背后:“我也要陪着爸爸妈妈。”

暴雨如注。

49孔家

孔鲤高烧不止,满脸通红,呼吸急促。

孔子夫妇在一旁急成一团。

孔子不停地说着:“都怪我都怪我。”

医生来了。

小白抓住医生的手,跪在他的面前:“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医生撇开她,不紧不慢地望闻问切。

孔子在一边急于帮忙,可无所适从。他在屋子里团团转。他走出屋子,来到祖宗牌位前,扑通一声跪下:“列宗列祖,孔丘不孝,让犬子遭此磨难。孔鲤太小,还不懂得如何侍奉祖先。所有的罪过都应由我一人承担。我孔丘唯有这一个儿子,我们孔家的希望也全在他身上……”

雷电交加。

50山岭

冰天雪地,孔子翻山越岭,在雪地里

艰难地跋涉着。

一株雪莲在山顶上炫耀着自己的冰肌玉骨。

孔子舒展的眉间闪耀着晶莹的泪花。

孔子奋不顾身地向上攀登着。

51田野

春天,广阔的田野上一个个辛勤劳作的人们。

孔子正在犁田,他体贴地呵护着耕田的老牛。

小白带着儿子送午饭来了。

孔鲤神情有些呆滞、木讷。

孔子幸福地望着他们,拍了拍牛的屁股,“休息了。”走上田塍。

小白甜蜜地看着孔子吃饭。

孔鲤在田里捏着泥巴。

孔子边吃饭边望着田里捏泥巴的孔鲤,他笑了,有些感伤。

小白:“他现在比原来话少多了,也没原来灵巧了。”

孔子:“我们肩膀上担子更重了……”孔子咀嚼着,眼睛一刻也没离开儿子,“不知命,无以为君子。”

52一组镜头

小白教着孔鲤掰着手指数着数。

清晨,小白面对东方日出教着东南西北,孔鲤机械地做着。

小白教孔鲤谦让,他让孔子扮演老人,告诉孔鲤出门、入席吃饭必须在年长的后面。

孔鲤跟在父亲后面,高兴地模仿。

53杏坛夜

孔子和小白依偎在树脚下,孔鲤躺在旁边的竹席上。

小白打着蒲扇:“儿子快要上学了。”

孔子怜爱地抚摸着儿子:“是的。儿子长大了。我真希望把我一肚子的知识灌输给他,让他学习、继承和发扬我们中华文化,使他成为一个有学问的人,有道德的人,一个有益于社会的人。”

小白:“孔鲤能光宗耀祖吗?”

孔子:“主要靠他自己。遗憾的是他才不及中人。这都是我的错,那场病对他的大脑造成了致命的伤害。中人以上,可以教诲他救国救民、经邦济世等一些大道理,人以下,就只是入孝出悌,修身齐家。应该说,聪明的人和智力低下的人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小白:“你属于哪类人?”

孔子:“我不是生而知之者。我只是爱好古代的文明,勤敏地学习和追求。我想好了,我不但自己要这样做,而且,尽最大的力量教育我的孩子,还要教育那些爱好学习,积极有为的人们。”

小白惊喜地跳了起来:“你要当老师?”

孔子十分肯定而有力地点头,眼光里充满着自信、自豪。

54杏坛晨

小白擂鼓开学。

孔子衣冠齐整地站在一边。

杏坛旁坐满了学生,秦商、曾点、颜繇、冉耕、闵损……

杏树周围陆陆续续围满了看热闹的人们。

学生齐声朗诵着:“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鼓声和书声交相呼应,震耳欲聋。

55孟僖子家

孟僖子躺在病榻上,气息奄奄。

孟懿子和南宫敬叔双双跪在他面前。

孟僖子:“不知礼,无以立也。我那年跟昭公出使郑国和楚国,他们都知我们鲁国是礼仪之邦,所以,重礼相待。可我和昭公不知怎样回礼,出尽了洋相,愧对列宗列祖。我死后,你们一定要好学知礼。孔丘是圣人之后,很小就知书达礼,德才兼备。听说他的私学办得红红火火,你们一定要拜他为师,苦学书礼。”

孟懿子和南宫敬叔相互看了看,然后慢慢地点着头。

孟懿子的眼光里仍残留着些许的骄气、傲气。

56孔氏学堂

身着贵族服装的孟懿子和南宫敬叔双双跪到孔子的面前。

孔子审视着这两个贵族少年,四周打量着这兄弟俩。

堂下,小白望着堂上的师徒,激动不已。

孔子语重心长地说:“所谓礼,就是要看轻自己而尊重别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即使是那些挑夫商贩这类人,也有值得尊重的地方,更何况达官贵人呢!人富贵了,却知道爱好礼,就不会傲慢奢侈。人贫贱了,却知道爱好礼,就不会失去崇高的志向……”

学堂上一双双求知若渴的眼睛,幻化成一束束夜读的烛光。

57矍相射场

观者如堵。

孔氏学堂的莘莘学子一个个箭不虚发,赢得阵阵掌声。

冉耕呆在一旁,郁郁寡欢,他是为自己几次没有力量的习射而懊恼。

孔子的眼光不时落在他的身上,他走向冉耕,冉耕忙站起施礼。

孔子一把将他拉到身边,拍拍他的肩:“多看看。其实你射得很准,只是力量差点。射箭的目的就是把自己的思想情感很准确地抒发出来,眼明,心正,身正……”

一个头戴鸡毛冠、身着猪皮饰、威武有力的猛男挤进观者人群。

人群一阵骚动。

孔子有察觉,但他视而不见,仍和冉耕边看边交谈着。

猛男对周围的一切不屑一顾。他走上前,从闵损手中夺过弓箭。“嗖”的一声,将箭靶射翻倒地。

观者一片欢呼。

孔子走了过来:“射得是准,是狠。但不合射之道,射之礼。”

子路:“什么道什么礼呀,我最烦这一套!你是谁呀?你算老几!”

孔子:“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凡事要讲个理。君子不与人争强斗狠,如果要争胜,一定是射箭,射箭是男人必须从事的事情。所以,男子出生,就在家门口挂着桑木弓和六枝蓬草箭,用来射向上下东西南北的志向。射箭是要用礼乐来配合修饰它,有明确的节拍。要求人心静如水,精聚神注,这样就能培养好的道德品行。古代的天子利用射礼来挑选诸侯、卿大夫和士。诸侯举行射礼,一定先举行燕礼,表明君臣道义。卿大夫和士举行射礼,一定先举行乡饮酒礼,相互揖让,登堂。射毕又到堂下共同饮酒,明确长幼次序……”

子路:“烦不烦?累不累呀!我要射野猪,双方揖让,野猪早把我吃了。射野雉,双方揖让,野雉早飞了。我俩别啰嗦,先比试比试,谁输了谁叫对方‘老师。”

孔子笑了笑。

观者大呼“好”。

子路去树靶子,靶子被打穿了,他干脆扯下身上的猪皮饰物重新蒙上,引起一阵哄笑。

子路瞄准,箭穿心而过。一阵喝彩。

孔子鼓掌,欢笑。他接过子路手上的弓箭,施礼。他用头巾蒙住双眼。

子路皱眉。大家喝彩。

孔子弯弓,长箭不偏不倚,穿心而过。

射场上欢声雷动。

子路惊愕变形的脸久久不能复位,他猛地扑通一声跪在孔子的脚下:“老师,老师,您就是我的老师。”

一围观的人:“老师是那样便宜叫的吗?要交拜师费。”

子路:“交什么都行。”

一围观的人:“一束干肉。”

子路:“一束干肉?”子路忙脱掉上衣,露出饱满的肌肉,“老师,我身上长的全是多余的肉,你要哪块割哪块。”

射场欢声一片,笑声冲天。

58小溪

溪水淙淙,柳枝婆娑起舞。

曾点在鼓瑟,声音清脆流畅。

孔子师徒都沉浸这美妙的音乐里。

孔子:“子路,你听着有什么感觉?”

子路:“像泉水叮咚叮咚,听后人心里特别清爽、舒坦。”

孔子:“还想打架斗殴、争强好胜吗?”

子路:“没有啦。只想随着溪水静静地流淌。”

众大笑。

孔子:“是呀,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礼。正像子路说的那样,先王制定礼乐,就是为了节制人心。人心本来是宁静的,受外物触动之后,欲望便产生

了。心智有了知觉,就表现出喜怒哀乐爱恶惧。但对这些没有节制,人随外物而改变,就会灭绝好静的天性而开始放纵自己的欲望,于是就有了犯上作乱、奸诈虚伪的想法和骄奢淫逸的事情。因此,强大的人就会胁迫软弱的人,势力大的人就更欺凌势力小的人,有才智的人就会欺骗愚钝的人。生病的人得不到照料,年老幼小和失去父母的人就会流离失所,于是天下大乱。要改变社会,关键是要改变自己,改变人心。心中片刻不平和快乐,卑鄙奸诈的念头就会侵入人心,外貌不庄重恭敬,轻率怠慢的念头就会侵人人心。怎么办?用乐来陶冶内心,用礼来调节仪容举止。有谁知道王侯将相身上为什么佩戴玉块吗?”

孟懿子:“玉块能发出一种清脆悦耳的声音。驱逐邪恶的思想和念头。”

孔子:“对对对。不只是这些声音,还有马车上的铃声,吃饭时的钟鼓丝弦,无不提醒人们向善,心灵纯正,高尚。”

南宫适:“真是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孔子:“南宫啊,你这话可不是从我这里学到的,这是老子的思想。这老先生太了不起了,他是周朝守藏室之史,通晓上下古今之变,深明道德和礼乐。遗憾的是,我无缘求教呀。”

孔子仰慕的眼神。

59山林

一只梅花鹿在惊慌地奔跑,身后犬走鹰飞,人欢马跳。

晏婴立马高岗:“停止追击,前面就是鲁界。”

大队人马收住脚步。

齐景公驰马来到山岗,俯视着前方鲁国国都:“听说鲁国出了个人才……”

晏婴:“你是说孔丘?”

齐景公笑而不语。

60鲁宫殿

鲁君臣陪着齐景公和晏婴环坐在大殿里。

孔丘站在中央从容应对。

齐景公:“昔秦穆公国小处僻,其霸何也?”

孔子:“秦,国虽小,其志大,处虽僻,行中正,举五羧,爵之大夫,起缧绁之中,与语三日,授之以政。以此取之,虽王可也,其霸小矣……”

齐景公频频颔首,他的眼光里有敬畏,有忧虑,他似乎在思索:如果鲁国用孔子,鲁如何?齐如何?

鲁昭公颇有得意之色。

61通往西周洛邑的大路上

一辆两匹马拉的崭新的马车沭浴着朝阳奔驰在金色的大道上。

孔子和南宫适凭轼远眺,情绪激昂,神采飞扬。

孔子高歌: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62洛邑

晚霞染红了洛邑的宫墙楼字。

整齐宽阔的街道南北交错。

街上车水马龙,行人熙来攘往。

孔子的马车由外城的居民区、手工业作坊区、市场驶向内城雄伟壮观的宫殿、天坛和地坛。

63西周图书馆博物馆

昏暗潮湿芜杂冗长的屋子里打开了一扇门,灿烂的阳光排闼而入。

门口站着一高一矮,一壮一老。

老子拄着曲足杖,一脸的偾世嫉俗。

孔子小心恭敬地搀扶着他,走进大门,白净的脸上充满着新奇、崇敬。

老子点燃一根蜡烛,边走边说:“现在很少有人光顾这里了,全是些朽木,破铜烂铁。有时我真想放一把火把它们烧掉。”

孔子:“哎哟,这些可都是你的宝贝心肝呀,要是一把火烧掉,那人类可要倒退到远古社会了。”

老子:“那才好呐,我就向往小国寡民的日子。使有什伯之器而不用,使民重死而不远徙。虽有舟舆,无所乘之一虽有甲兵,无所陈之。使人复结绳而用之。绝圣弃智,绝仁弃义,绝巧弃利。现在这个社会是什么社会!你慢慢看吧。”老子把蜡烛递给孔子,拄着杖“咚咚咚”地走了出去。

孔子目送着老子的身影,聆听着空谷足音。

孔子举着蜡烛快速而惊喜地翻阅、把玩着这里的一切。

孔子如饥似渴地翻着简册,记录着。

孔子在书架上发现《春秋》,他抱起《春秋》欣喜若狂。

孔子和苌弘切磋着《武》曲,一个弹琴,一个起舞。

64山顶松亭

老子和孔子煮酒论礼。

老子鹤发童颜,清风道骨。

孔子满脸胡须,精神饱满,两眼闪耀着惊奇、赞叹和睿智的光芒:“周公太伟大了!他的礼制继承和发扬了夏商两朝优良传统,太完美了……”

老子:“应该说在周初起了一定的作用,现在周礼还有多少价值?”

孔子:“这不是周礼的错,恰恰是周礼没发挥作用。周天子没有得到应有的礼遇,诸侯、卿大夫僭越礼制,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

老子:“为什么?”

孔子:“欲望。”

老子:“聪明。祸莫大于有欲,祸莫大于不知足。人的心含德之厚,应该像无知无欲的赤子。”

孔子:“但人没有欲望也不可能。所以,要用礼乐来约束它。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老子:“你看你看,你又绕回到周礼上了。就拿你们鲁国来说,三家四分公室,季平子独占其二,你们国君昭公只能靠三家和一些旧贵族纳贡维持。鲁国国君名存实亡,周天子也是同样的命运。你说,这个周礼还有约束力吗?谁买它的账?”

孔子望着老子,久久不语:“礼崩乐坏,人类互相残杀,生灵涂炭,这是人类的倒退。”

老子:“聪明!人类就应该再回到远古时代。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

孔子:“不,我要阻止它!我要改变它!人类是天地的中心,五行的开始。人与人应该相亲相爱,人则孝,出则悌,人人讲究信用,大家和睦共处。老人能安享晚年,壮年人能施展才华,幼年人都能得到关心教育,鳏寡孤独和残疾病人都能得到供养。男人都有一份职业,妇女都有一个家庭。对财物,人人惟恐把它丢弃到地上,都不把它藏起来据为己有·对力气,人人惟恐不是竭尽全力,却不是为自己谋利。选举德才兼备的人掌管政治,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天下是属于天下人的大同世界……”

老子捻着胡须不无欣赏地听着孔子慷慨陈词。

孔子揖礼辞行。

老子亦施礼:“年轻人,我很欣赏有志之士。我以年长的身份送你几句话:聪明深察而近于死者,好议人者也;博辩广大危其身者,发人之恶者也。为人子者,毋以为有己,为人臣者,毋以为有己。”

孔子点头铭记。

孔子渐行渐远。

孔子回望山顶,云蒸霞蔚。

老子幻化为一苍龙盘旋在松树上。

空中仙乐演奏着: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大笑不足以为道。

老子爽朗的大笑声在山谷回荡。

65孔府门前

孔子的马车风尘仆仆急匆匆地驶进大门。

小白、孔锂和众学生早已在门口翘首以待。

杏坛旁边还站着两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一个是孔子的女儿无违,一个是侄女无加。

孔子下车,子路等忙迎上去。

子路:“老师,鲁国出事了。”

孔子满脸忧虑:“我知道一点,到底是怎么回事?”

子路:“你也知道,昭公早已对季平子的专横不满。这次季平子和邱氏斗鸡,季平子斗败了,季平子大怒,侵占了邱氏的地盘。邱氏联合臧氏,把情况报

告昭公。昭公在九月戊戌日攻打季氏,季氏战败,后叔孙氏和孟懿子联合起来攻打昭公,昭公只得逃到齐国。”

孔子痛苦无奈地摇摇头,他仰天长叹:“我从洛邑学礼归来,一心只想报答昭公的知遇之恩,报效鲁国,没想到我们这个礼仪之邦,竟出现这样无礼的行为。不行,我得去找他们,要他们召回昭公。”孔子毅然决然地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子路和众学生在后面大呼:“老师!”

子路忙撵了上去。

小白边跑边喊:“你去没用的,他们不会听你的。”

孔子一脸的坚毅,义无反顾地大步走去。

66季氏大院

大院歌舞升平。季氏家族及孟氏、叔孙氏等在观看八佾。

孔子破门而入。几个门卫随身撵来,季平子身边的阳虎和仲梁怀欲冲过来。

季平子竖起一根手指示意他们听之任之。

“八佾?……”孔子惊奇地看着,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认真地数着,“八八六十四。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这是天子的礼乐,只有天子才能用。周天子允许鲁国可以享用,可你季家没资格,只有昭公配享。昭公何在?昭公何罪之有?想想你的祖先,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临大节而不夺。季友两定鲁君,佐君匡国,为我们鲁国立下汗马功劳,正是由于他们积下的阴德,才有你们现在的荣华富贵。可你们无父无君,驱逐昭公,大逆不道。你们对得起你们的列祖列宗?你们怎样垂范你们的子孙后代?你们怎样向国人和世人交代?内忧必然招致外患。天理何在?失道者必遭天谴!”

季平子翻着大眼一动不动,脸色铁青。仲梁怀殷勤地在一旁揉肩捶背。阳虎不屑地看了他一眼。

孔子愤愤地朝大门走去。

子路、曾点、闵损、冉耕等围了上来。

“老师。”孟懿子从后面追了上来。

孔子停住脚步,但没转身。

孟懿子:“老师!”

孔子背对着他。“我不是你老师,我做不起你的老师!”

孟懿子:“老师,你不是讲孝悌吗?如果有人欺侮你哥哥,你不伸出援助之手?”

孔子愣住。他转过身怒目而视,“如果你哥哥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你也跟他为非作歹?天理何在?道义何在?”

孔子师徒昂首挺胸,大义凛然。

67三家祖庙

三桓及子孙、家眷极其虔诚地跪拜在祖宗神位前。

家臣和仆人站在一边,阳虎和仲粱怀一左一右。

不知何时溜进一只猫,腾地一声飞上供桌,打翻了牌位和祭品。

季平子惊恐地看着,三桓相互看了一眼,沉默不语。

阳虎大吼着:“是谁负责管理祖庙的?是谁!”他怒视仲梁怀。

季平子摇摇手:“天意。”

三桓走向庙门。

季平子:“是祖宗在责怪我们了。”

叔孙氏:“要不要把昭公接回来……”

季平子和孟懿子相互看了看。

叔孙氏对孟懿子说:“你的老师带着一班弟子到齐国去了。”

孟懿子和季平子又相互看了看,他们又不约而同地把眼光回转到供桌。

季平子:“孔丘骂得对……”

第一部·下集

68齐国宫廷

齐景公、宋元公、郑定公、卫灵公等诸君边饮酒边商谈着鲁国的内乱。

齐景公:“事实上,这帮乱臣贼子在每个国家都存在着,现在若姑息这种大逆不道的行为,迟早会祸及诸位。晋平公日子也不好过,他的六卿迟早要扒他的皮。”

卫灵公:“安定鲁国,绍齐桓之业,非齐公莫属。凭齐国的力量,对付三桓只是小菜一碟,我们可能想效犬马之劳都用不上。”

众国君大笑。

齐景公:“卫公就会说话,怪不得讨人喜欢。”

卫灵公:“诸位,我们来点轻松的好不好?我们风尘仆仆地来到齐国,可别忘了齐国盛产美女哟。”

众大笑,鼓掌。

齐景公:“要说美女当今天下非卫国南子夫人莫属。”

卫灵公:“改日一定请诸位到鄙国观光。”

众大笑。

齐景公击掌,美女鱼贯而入。

诸君左搂右抱,开怀畅饮。

69郓邑

一辆马车在路上疲惫不堪地奔跑着。

(叠印):齐国大军开进郓邑;

齐国大军包围郓邑!

齐国大军占领郓邑。(叠印完)

孔子的马车通过一关卡。

70湖边

昭公在宁静的湖边渡桥独钓寒江雪。在广阔明净的天地间,他宛若一只小小的蜘蛛在孤独地编织着自己的梦。湖边不远处停着几辆豪华马车,四周晃动着十几个侍从。

孔子的马车跌跌撞撞地奔了过来,几个侍从迎了上去,将车挡在一边,孔子极力地向他们解释着什么。

孔子走向渡桥。

昭公:“孔丘?”

孔子行跪拜礼。

昭公笑了笑,挥挥手:“不用了。”

孔子:“我是来送回您赐给我的马车的。”

昭公望了望不远处孔子的马车和正在向他行跪拜礼的学生,向他们挥挥手,对孔子说:“我还没有沦落到那个地步。”

孔子:“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们愿在您的车前马后,效犬马之劳。”

昭公把眼光移到平静的湖面:“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我现在还像一个国君吗?”

孔子:“齐景公在召集盟会。宋元公准备到晋国求晋平公出面调停。”

昭公:“季平子是不买齐国的账的。前不久,叔孙氏来过。庆父不除,鲁难未已。”

二人沉默。

孔子:“我从鲁国给您带来一样东西。”

昭公:“什么?”

孔子朝子路招招手,子路忙拎着一只箩筐跑过来。

孔子走过渡桥,接过箩筐,把它放到昭公面前:一坛蒲菜,一樽美酒。

昭公惊喜地:“蒲菜?好好好……”昭公咀嚼着,快速地拣着菜,“好好好……你儿子多大啦?”

孔子:“十六了。”

昭公:“叫什么来着?”

孔子:“名鲤字伯鱼,我要让我的子孙后代永远铭记您的恩情。”

昭公笑了笑:“你还有一个哥哥吧。”

孔子:“是的。谢谢您的记挂!我的哥哥孟皮早去世了,他的女儿现在和我们住一起,和我的女儿一起看书习礼。”

昭公黯然神伤:“家,真好……”他望着湖面上一只大雁,捧起酒樽,呷着酒,鼓起腮帮,极力控制着夺眶欲出的泪水。

孔子望着他,紧闭双唇,屏住呼吸。泪水夺眶而出。

71高昭子家

高昭子和儿子高国等家人在门口等待着孔子的到来。

孔子师徒驾着马车停到门前。

双方施札。

高昭子惊奇地仰望着高大的孔子:“哎耶耶,孔先生真是高人啊!看样子,孔先生到我家做客,我家门楣还得重修。”

孔子:“高大人太客气啦!您尊姓高,本来就是齐国的高门大户。您能接纳我这样寒门弟子,我早已感到无尚荣光。”

高昭子:“先生真是鸿儒,就是会说话。来,高国,快向老师行礼。”

高国跪拜。

孔子含笑在他四周打量着,并纠正着他的动作:“五体投地是表示极其恭敬。求学最难做到的就是尊敬老师。大学的礼节,即使是给天子讲课,老师也不脸朝北。有尊敬之心,再加勤奋好学,学习就可能大成。”

高国规规矩矩地做着。

孔予:“好好,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之不如今?四十、五十而无闻也。像我这样,斯亦不足畏也已。”

高昭子:“先生谦虚了,先生正年轻有为之时。”

孔子摇头大笑。

高昭子恭敬地将孔子师徒引进家门,不无炫耀地指点着他宏大壮观的家园,边走边跟孔子说:“昭公和我是朋友,他很欣赏你,推荐你作我的家臣,我求之不得呀。不过,我想这也只是暂时的。先生有宏图大志,适当的时候我会向齐君推举你的。”

孔子抬头望天轻叹:“多谢了,我孔丘何能何德呀。我常担忧德之不修。学之不讲,闻义不能徙,不善不能改……”孔子双手作揖,然后走向学生中间。

高昭子赞叹地望着他的身影,自言自语:“这最高的人和最矮的人同在一个朝廷共事,那……”

72齐朝廷

一只独脚鸟飞进殿厅,展翅在地上跳跃。

齐景公惊奇的眼睛。

田氏、晏婴、高昭子等大臣惊奇的眼睛。

景公:“相国,这叫什么鸟?是吉是凶?”

晏婴:“臣不知,不敢随便捏造欺骗君主。”

景公:“田卿?”

田氏摇头。

群臣都瞠目无言以对。

景公:“偌大的一个齐国竟无人知晓这只怪鸟!”

众人沉默。

高昭子:“主君,有一个人一定能认识这只鸟。”

景公:“谁?”

高昭子:“孔丘。”

景公:“鲁国孔丘?”

高昭子:“对,他现在客居我家。”

景公思忖半晌:“是人才。他是奔昭公来的。得留下!”

73雨中亭

“这鸟名叫商羊。”孔子撇开手中的简册,回答着宫中的来人。

高国站在一边侍读。

孔子:“童谣里有句‘天将大雨,商羊起舞。看来,近期将有大雨,且范围很广。可告知百姓疏挖沟渠,修筑堤坝,以免大水成灾。”

使者将信将疑。

孔子盯着他,笑了笑……

74大地

大雨滂沱,水漫为患。

75季孙氏高台

鲁国一片水国。

季平子忧恐地望着周围坍塌淹没的房屋。

孟懿子:“我老师家的屋子安然无恙。”

季平子:“是吗……”

76齐国宫殿

齐景公:“人才,大大的人才!借圣人的金言,我们齐国人民免遭水灾之痛。寡人在位多年,礼贤下士,爱惜贤臣,可仍不能振兴齐国,绍先君的霸业。请问先生,能否再给我一个良方?”

孔子笑了笑:“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齐景公一字一句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他反复地咀嚼着,“好极了。假如国君不像个国君,臣子不像个臣子,父亲不像个父亲,儿子不像个儿子,天下伦常无序,混乱不堪,即使有许多粮食,我怎么能吃得到呢?”

晏婴的嘴动了动,欲言又止。

77猎场

春光明媚,草长莺飞。

齐景公和孔子驾着良驹纵横驰骋,狐奔豕突。

一只野雉应声倒下。

齐景公颇有得意之色。

孔子和身后的众大臣齐声呼好。

景公用弓箭召唤着虞人,示意他和鹰犬追赶猎物。

虞人站立不动,不听他的召唤。

景公大怒,吩咐手下人:“把他押过来!”

黎钮问押过来的虞人:“国君召你,为何不至?”

虞人镇静地说:“先君田猎有规定的礼制。召唤大夫用旌旗,召唤士人用弓箭,召唤虞人用皮冠。今日臣不见皮冠,只见弓箭,以为是在召唤士人,所以不敢前进。”

景公愣了愣,有些恼羞成怒:“哪有那么多规矩!分明是强词夺理。”

孔子:“主君息怒,主君息怒。你应该高兴才是。你们齐国竟然有这样遵规守礼之人,太难得了!这是一种责任,是一种诚信!民无信不立。如果百官百姓都这样恪尽职守、诚信为人,国君敬德保民,节用爱民,那我们这个社会不就太平了吗。哪里还有乱臣贼子,三老冻馁,民人苦病,夫妇皆诅,盗贼公行,履贱踊贵呢?”

齐景公翻起大眼盯着孔子,久久地,似乎要发作。

晏婴和众大臣似乎在幸灾乐祸。

齐景公猛地哈哈大笑:“好!好!与先生在一起,如沐春风。就在齐国发展吧,我把尼溪之地送给你。给鲁国上卿季氏那样高的待遇,寡人做不到。给下卿梦孙氏那样低的待遇,又委屈了先生,给季孟之间的待遇吧!”

孔子致谢。

晏婴笑而不语。

78高昭子家大院

孔子一下马车,大家都围上来向孔子祝贺。孔子满脸红光,春风得意。

子路远远地站着,乐呵呵地望着这边欢乐的人们。

孔子和子路对望着,忍俊不禁。

79齐太庙

鼓、鼙、钟、罄、埙、管、篪等乐器在演奏《韶》乐。

化装成凤凰和天雉的演员在翩翩起舞。

乐师和田氏在一旁指挥。

声音高亢嘹亮,清新流畅。舞姿优美动人,场面雄伟,气势恢宏。

孔子惊叹的眼神。

景公、晏婴及众大臣都静心观赏。

大家的表情渐趋平和,同一。

孔子感觉自己的身子在升腾,周围的人都在飞,在太空、在蓝天白云间。人人都是一张微笑、纯洁的脸。

孔子看到了小白、儿子和女儿。孔子看到了父亲、母亲、周公虞舜及远古圣贤。他们都有一张幸福微笑的脸。处处是鲜花,时时有鸟鸣。

80花园

湖光山色,杨柳婆娑,鸟语花香。

人们或漫步,或击剑,或看书,或嬉戏。

孔子闭眼弹琴,他完全沉醉在《韶》里。不知不觉中,他身旁围坐着许多人。

一个不满周岁的婴儿连滚带爬地摸到孔子的琴弦上,用他稚嫩的小手指拨弄着琴弦。

孔子一愣,睁开双眼,他看到婴儿天真圣洁宛若一泓清泉的眼睛,惊呆了,他从婴儿的眼睛里看到了天使在飞翔,百鸟在鸣唱。他慢慢地靠近婴儿:“太美啦,太伟大啦。”

婴儿望着他,“嘿嘿”地笑了起来。

81齐景公寝宫

景公:“孔丘在干嘛?”

高昭子:“他整天看书习礼,击筑弹琴,近来迷上了《韶》乐,差不多已到茶饭不思的程度。他的弟子说,孔丘喜欢吃肉,现在已是三月不知肉味了。”

景公吩吩大笑:“我就喜欢这人的痴劲、傻劲。”

晏婴:“问题是,乐不能当饭吃,礼不能当马骑。一切礼节、礼仪和音乐都必须以便于民益于事为度,过此便不可取。”

景公:“国相的意思是……”

晏婴:“不错,君子必尚礼。人君无礼,无以临其邦,大夫无礼,官吏不恭,父子无礼,其家必凶,兄弟无礼,不能久同。札不只是礼节、礼貌、礼仪,更重要的是处理人道大伦的道德准则。儒者都有些倨傲自大,夸夸其谈。现在孔子想考订周朝的礼乐制度,企图重新恢复它们,把升降揖让之礼搞得十分繁琐,让人一辈子也学不完。我举几个例子给您听:主人酬谢宾客的酒杯放在左边,宾客酬谢主人的酒杯放在右边。进献鱼时,鱼尾要对着宾客。冬天上鱼时,要鱼肚在左;夏天上鱼时,鱼脊向内。祭祀时,用鱼腹下的大块肉……”

景公盯着晏婴嘀咕不停的小嘴,若有所思,若有所悟。

82海边

一望无际的大海。

孔子、子路和几个学生在沙潍上追

逐。

身体虚弱的冉耕欣羡地望着周围的一切。

孔子和子路从海浪里走向沙滩。

孔子捕捉到了冉耕有些自卑的眼神,他走向冉耕:“耕,你应该到海水里学学冲浪,那种感觉相当好。”

冉耕:“老师,我怕我做不好。”

孔子:“先要做,然后才追求完美。任何事情都有一个过程。”

冉耕:“我们在齐国呆了一年多了,我们该学的都学了,该做的都做了。我们得到了许多,可又似乎什么都没得到。”

孔子:“人要耐得住寂寞的。得和失是相对的。”

冉耕:“弟子明白。不过,昨天我在给高国讲‘儒字时,他陡地冒出一句‘儒者,愚也。狂妄自大之愚也。”

孔子惊疑地:“是吗?”

冉耕:“这应该不是他的思想。”

孔子忧郁地点点头,眼光瞟向那无边的大海……

83一具硕大的棺材旁

齐景公慢慢地仔细地在油漆着棺材。

孔子在一旁滔滔不绝地推销着他的学说。

齐景公停下手中的活,面对着孔子:“这具棺材我已油漆起来三十六次,奇怪的是,每次心情都一样,特别的静,特别的坦然。人生苦短呐,人生无聊哇。不管你是谁,最终都要走进这里,这是我们所有的人共同的归宿,也许就是你一生追求的‘大同世界。我老了,不能用你了,这儿不久便是我的家了。”景公无奈地笑了笑,用手拍了拍棺材,又接着干他的活。

孔子呆呆地站着。孔子失望的眼神。

84高家

冉耕在淘米做饭。

高国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师兄师兄,老师呢?”

冉耕:“什么事?老师在后院。”

高国:“大事不好了。我爸爸从朝廷托人报信,说齐国有人要加害老师,叫老师快离开齐国。”

冉耕:“什么!”他忙放下手中的活,拉着高国跑向后院。

85高家后院

孔子正带着学生演习周礼。他远远地望着冉耕和高国跑过来,皱起眉头,似有所悟。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怔怔地等着他们。

孔子认真地听着他们的陈说。

孔子反剪着手,来回踱步。

学生焦急惊慌的眼神。

子路:“会不会是晏婴?”

孔子十分肯定地:“不会。他是一位忠臣,他不会这样下作。高国,你把你爸爸的原话一字一句地再说一遍。”

高国:“有人要加害先生,叫先生快离开齐国。”

孔子和子路等相互看了一眼:“看样子,不管是谁,也不管是真是假,我们都得走了。子路备车,冉耕快收拾一下。”

冉耕:“吃午饭才走行吗?米刚下锅。”

孔子:“刻不容缓。把锅里的米捞起来。无论如何,饭还是要吃的。”

86齐国大街

马车在街上横冲直闯。

孔子:“子路,慢一点,没必要这么快。”

子路:“万一……”

孔子:“没有万一。他们要杀我,不会在光天化日之下的!”

马车在缓缓行驶,似乎有些恋恋不舍。

车后的路面上,留下一缕缕歪歪斜斜的米汁,像是一道道失望伤心的泪。

87酒馆

阳虎和仲梁怀左搂右抱,推杯换盏。

一小侍从溜进来,贴着阳虎的耳朵嘀咕着。

阳虎边听边觑视着仲梁怀,他醉醺醺的脸渐渐舒展开来,他大笑起来:“我笑我那位贤弟怎么这么背!他不是到齐国发展去了吗?他不是投奔昭公去了吗?哈哈哈……一定很失望吧。明天我要去看看他那份沮丧的德行。幼稚!你说人家齐景公要你的什么礼呀义呀仁吗?他最想要的是粮食,是战马,是女人!人主得士而用,如捕鸟时设的网,日暮望其捕捉到鸟。岂能舍日前之效,而远法帝王之道?不过,他的君君臣臣之道是对的。我们鲁国现在是国将不国,这么大的一个文明礼仪之邦,竟没有一个国君,岂有此理?”阳虎振振有词。

仲梁怀埋头买醉。

88季府

“反了!”季平子仰躺在卧榻上闭着双眼。

仲梁怀在边说边敲背揉肩。

季平子:“他还胡扯什么?”

仲梁怀贴着他的耳朵又嘀咕着什么。

季平子翻着老眼怔怔地盯着身边的季桓子。

89孔府前

一个衣衫褴褛、形容枯槁的外乡人摇摇晃晃地跌倒在路上,两手还紧紧地抱着包裹。

路旁的人迅速地围了上来,问这问那。

一老妇人扶起外乡人:“是饿昏的。快拿吃的来。”

有人递过水和食品。老妇人在给他喂水。

干燥的嘴唇在蠕动。

一辆豪华的马车驶了过来,阳虎下了马车,走了过来:“怎么回事?”

人们纷纷让开。

阳虎看了看蹲下身,掐住他的人中。

漆雕开慢慢地睁开眼睛:“老师!”他猛地坐了起来,肃然起敬。

阳虎:“老师?你叫我老师?”

漆雕开:“对,您就是我要拜的老师。身长九尺六寸,牛唇虎掌,鸳肩龟脊,顶门……”

阳虎:“你见过你的老师吗?”

漆雕开:“没有。弟子滚雕开,字子若,蔡国人。我跋山涉水。走了一个多月,就是来拜老师求学的。”

阳虎:“你要拜的老师叫什么名字?”

漆雕开:“姓孔名丘子仲尼,鲁国曲阜人,祖籍宋国。他是水精之子,圣人之后。上通天文,下通地理,中通人事,无所不能,无所不精……”

阳虎苦笑着打断他的话:“你怀里抱着什么?”

漆雕开:“学费。束惰。”

阳虎:“你真是鸡脑子!你为什么不将它换点吃的?读书比生命还重要吗?”阳虎揪了揪漆雕开的脸颊,转身对身后的侍从,“从车上拿点食物给他。这小子还是第一个叫我老师的人。”然后怏怏不乐地走向马车。

90杏坛

颜回在他父亲的带领下,在中规中矩地行着拜师礼。

孔子微笑着蹲下身子,双眼流露出浓浓的爱意,他抚摸着颜回大大的脑袋:“是你爸爸教你的吗?”

颜回:“是学的。”

孔子:“对对,回答得很好。光老师教你不学肯定不行。关键的是学,好学。你为什么要学习?”

颜回:“喜欢。”

孔子:“太对了。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学习是一件快乐的事,和许多志同道合者一起,有的朋友从不同的地方甚至很远的地方来的,大家一起学习,一起温习学过的知识,这不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吗!不要整天埋怨没有人了解我,只要我们把知识学好了,有过硬的本领,自然会有人理解你,赞赏你,用你。关键的是要好好学,认真学。”

颜繇:“他从小就喜欢书。睡觉时用书做枕头,怀里还抱着书,否则睡不着。”

围观的学生大笑。

漆雕开笑得很腼腆。

颜回:“老师,我家很穷,交不起学费。但我会扫地,会抹灰,会做杂事。”

大家都止住了笑。

孔子激动得泪光点点,他抱起七岁的小不点颜回:“有你这样一个学生。我太荣幸了。弟子们,人生有很多乐趣,对于我们老师来说,再大的乐趣莫过于得天下英才而教之。”

91平原

南宫适在给同学们讲着驾车的要领。

无加、无违也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两个美丽的少女眼睛里都流露出一种爱慕的光芒。

南宫适坐到驾驶的位置,很多学生

都争先恐后地上了南宫的车。

子路驾驶的是老师的车。

南宫适:“二位小姐上来吧。”

无加无违相视而笑,她们欢快地爬上车,站在南宫适的左右。

两辆马车尽情地在平原上奔驰着。

一些没上上车的同学跟在后面追逐着。

颜回跑着,跌倒,爬起,跌倒……

大家欢快地笑着,叫着,唱着。

不远处的一个小山丘上,孔子和小白相依而坐,幸福地望着周围的一切。

小白:“南宫又托人来提亲了。”

孔子:“还是把无加嫁给他吧。这孩子命苦,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父母。南宫这人是个君子,虽出身贵族,但仍谦和温良,富而不骄,富而好礼,难得啊。谁跟了他都会幸福。”

小白:“那我们家无违呢?”

孔子:“她会找到她的真爱的。”

小白:“我听你的。”

92书塾

学生们在晨读。

孔子披头散发光着脚闯进书塾,像刚从睡梦中醒来,边走边骂:“晋国要灭亡了,晋顷公要完蛋了……岂有此理,竟铸刑鼎于大庭广众之下!为国以礼,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上好礼,则民易使也。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用行政命令来治理百姓,用刑罚来制约他们,人们只能是暂时地免于罪过,却没有廉耻之心。如果以道德来引导百姓,用礼来规范人们的行为,他们则不但有廉耻之心,而且能自己纠正错误——晋国要灭亡了。赵鞅一定要倒霉……”

学生们大都停止读书,惊疑地望着边走边骂的老师。

颜回放下书本,一字一句地默读着;“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

93嚣礼大堂

憨厚木诺的孔鲤拘谨地站在堂前东阶上,准备接受由父亲主持的冠札。

堂上堂下站满着亲朋好友和众弟子。

颜回站到阶前抬头望着阶上的孔子父子。

孔子在向孔鲤敬酒,加冠。加冠三次,一次比一次尊重。

孔子面对大家:“尊敬的长辈、亲朋,亲爱的弟子们,今天我主持我儿子加冠典礼。孔鲤,字伯鱼,年方二十。众所周知,人之所以是人就在于有礼义。冠礼是礼的开始,是嘉礼中最重要的一项。一个人作为儿子要孝敬,作为兄弟要友爱,作为臣子要尽忠,作为晚辈要顺从。这才能不愧为人!才能教导管理别人。”

孔鲤向母亲行礼。

母亲答拜。

孔鲤向老者行礼。

老者答拜。

孔鲤向兄长、弟妹行礼。

人们纷纷答拜。

94大街

街上许多披麻戴孝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各家各户门前都摆着几案,上面摆着供品。

孔子家门前站满着人,人们纷纷对这边指点、张望。

颜路在给颜回整理着孝带。

孔鲤抱着父亲的腰痛哭不已,孔予搂着孔鲤,一脸的严肃。

子路:“来了,来了,昭公的灵柩运回来了。”

硕大的棺材和长长的护丧大队。

人们纷纷跪下,哭声震天。

孔子望着灵柩,泪如泉涌。

孔子虔诚地跪拜、叩头。学生们学着老师的样子,一个个捣头如蒜。

95厕所

子路和颜回边占着茅坑边谈着心。

孔子尿急,在厕所门口直打转。

颜回:“师哥。”

子路:“不对!叫师叔!我比你的老爸都大。”

颜回:“那不把你叫老了吗?你不想找老婆呀!”

子路:“少废话!还是叫师哥吧。”

颜回:“师哥,为什么古代圣人和先王都喜欢穿深衣。”

子路:“它制作细致,不浪费财物呗。”

颜回:“为什么领是方的袖子是圆的,背有直线呢?”

子路:“……肩膀是方的,手腕是圆的,你背上可有条直沟?”

孔子:“错了,子路!方领是应合方矩,圆形的袖子是应合圆规,直线是取正直的意义,规矩是取大公无私的意义。还有裳的下摆应合秤杆和秤锤,以应合公平。深衣表现的理念是规、矩、绳、权、衡,能不重视吗?”

子路和颜回听到老师在外面的教诲,匆忙起身。

孔子边走进茅房边教训子路:“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子路慌忙溜走,还向颜回做了个鬼脸。

96孔府庭院夜

星月当空,孔子反剪着手在闲庭信步。

孔鲤胆怯、恭敬地快步走过。

孔子:“学诗了吗?”

孔鲤:“没有。”

孔子:“你现在是大人了,要学诗了。不学诗就不会跟人交谈。诗可以启发想像力,提高观察力,培养合群性,学得讽世的方法。近,可以学到侍奉父母的道理,远,可以学到侍奉君主的道理。还可以多认识一些草木鸟兽的名称。”

孔鲤退去。

97孔府庭院晨

东方日出,孔子在庭院剑舞。

孔鲤胆怯、恭敬而快步地走过。

孔子:“学礼了吗?”

孔鲤:“还没有。”

孔子:“不学礼就无法在社会立足。礼对人来说太重要了,人们靠它来讲究信用并使关系和睦。就如皮肤、肌肉和筋骨结合成人体一样,礼义把人们结合到一起。”

孔鲤退去。

98孔府门前

孔子微笑着在子贡漂亮的马车周围来回打量着。

许多学生围在周围指指点点。子贡小心翼翼地跟在老师后面。

孔子:“是你爸爸送给你的?”

子贡:“不,是我自己做生意赚来的。”

孔子:“你做生意赚来的?”

子贡:“不,准确地说,这车子是老师您送给我的。”

孔子:“是吗,是我送给你的?”孔子莫名其妙地盯着子贡。

弟子们大笑。

子贡:“是这样。我七岁那年跟父亲到齐国做生意。齐国人一个个都忙着修筑堤坝,雨具的生意特别好。一打听,才知老师的‘天将大雨,商羊起舞的童谣。我回到卫国后,到处收购雨具。不久天果降大雨,我的雨具一扫而空,我大大地赚了一笔钱。”

孔子哈哈大笑:“不,这车是你赚来的。凭你的头脑还可以赚好多好多的车,为什么来读书呢?

子贡:“正是为了赚更多的车,正是为了寻求更大的发展,正是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我才来求师问道。正如老师所说,人不学习,就不能认识事物的特性规则;人不学习,就不能认识历史的经验和教训,人不学习,就不能打造我们的心智,就不能提高自己,就不能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孔子微笑地望着子贡。

99森林里

子路和高柴一高一矮双双背着柴。

子路:“高柴高柴,你的命就是打柴。”

高柴:“不是的,是我妈妈打柴时生下我的,我父亲就叫我高柴。”

山上传来悦耳的鸟叫。

高柴:“听,是公冶长在学鸟叫。”

子路也生硬地应和着。

山上山下,此起彼伏,婉转动听。

无违一蹦一跳地跑了过来,问子路:“师哥,看到公冶长了吗?”

子路:“整天只知道什么公冶长公冶短的!叫师叔。”

无违嘻嘻哈哈地:“师叔——”

子路:“女孩子不在家里呆着,在外面到处乱跑成何体统!以后把你的脚裹起来,我看你蹦看你跳。”

山上公冶长在叫。

无违侧耳倾听,欢快地跑上山:“不理你了。”

子路和高柴不无爱恋地望着无违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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