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往事

李伟明

天水往事

李伟明

以前没去过天水，可说到天水这个地方，还真有那么一点往事。

首先是因为一所学校——天水地质学校。这所学校，在大中专院校纷纷改姓更名的今天，早已不叫这个名字了。在西安经商的老乡告诉我们，它现在好像叫甘肃工业职业技术学院了。

上世纪90年代，高考还是“千军万马挤独木桥”的局面。老家有一所核工业子弟学校，我的一位邻居是矿山子弟，有资格入学该校。这所学校的高考升学率倒不怎么样，但让人羡慕的是，这所学校还有若干个定向指标，可以让一些学生以相对较低的分数就读于几所地质系统的院校，其中就包括这所遥远的天水地质学校。

于是，那几年，就不断有同龄人走出农村，来到天水。那年头，在农村没别的出路，出一个中专生也是光宗耀祖的事儿。定向生的分数线比普通高考录取线低，并不是谁都有资格获得这个名额。在当时的同龄人眼中，那些能够来天水读中专的老乡，是多么幸运！人们觉得这所中专比当地的师范学院还有分量。暑假回乡相聚，听他们说起这个遥远的西部城市，得知这是甘肃省的第二大城市，得知学校位于郊区的山坡，离真正的城市还有段路程，得知这个地方每天晚上9点钟天还那么亮……

现在，我们从西安出发西行，将经过天水。

过了陕西省宝鸡市区不久，明显感到进入山区。高速公路上，隧道一个接一个，其中一个隧道群，9200米，我们以为够长的，不料，进入甘肃境内，一个麦积山隧道就有1.2万多米。耳膜动了两下，提醒我们海拔有所提高。这里群山交织，层峦叠嶂，争奇竞秀，我想，天水这地方，自然环境应该是不错的。

然而穿过这座大山，再往前走，风光就有所变化了。山上的绿色越来越淡，光秃秃的山岭越来越多。沿途看到许多民居，只是一层平房，面积也不大。自然条件给经济社会发展带来的障碍，让人明显可感。

下了高速公路，进入天水市麦积区。沿着公路两旁，房子连绵不断，但并没有都市的繁华气象，更像个小镇或小县城，显然这里不是中心城区。突然，在路边看到一所学校，校名正是甘肃工业职业技术学院。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天水地质学校。我们开车进校园走了一圈儿。校园依公路而建，长条形。公路对面有一座山。凭想象，二十年前，这一带估计还是农村，肯定没有这么多人家，难怪学生们晚上只能遥望明亮的星星。

同伴和毕业于该校的老乡打通了电话。这位老乡后来辞职下海，做得比较成功，成了母校的客座教授。在那个出路狭窄、前途完全是个未知数的年代，坐几天的车来到遥远的西部学习，相对于大多数落榜的同龄人来说，也算是踌躇满志了。谁也没想到，不久后的大扩招政策，却完全颠覆了高考的概念。对于我们来说，历经“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而取胜的成就感荡然无存，只有参加高考的场景仍出现在梦境。

面对的这所学校，虽然和我们毫无关系，可是，只要经历过这段岁月，我相信，大家的记忆是相似的。这是一代人的记忆，后辈人永远无法理解，因为他们不再有这种经历。和二十年前相比，这所学校规格提升了，规模扩大了，在这里读书的年轻人，也应该比前人更幸福了吧。

再往前行，进入天水的主城区秦州区。城市不大，让人感觉活力不够，没有想像中“第二大城市”的气度。城市现代感不强，但文化底蕴是深厚的。伏羲文化是天水的名片之一。相传，这里是人类始祖伏羲出世之地，故称“羲皇故里”。所以，别小看这座其貌不扬的城市，这里可是名副其实的文明厚土。它是华夏文明的重要发源地，是中国县制初始地（天水市甘谷县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建县的地方，有“华夏第一县”之誉）。这里有8000年的文化历史，其中的大地湾遗址，保存了大量新石器时代早期及仰韶文化珍品，因此有一种说法“如果想看2000年前的中国就去西安，如果想看8000年前的中国就去大地湾”。

离开天水时，我们在并不宏大的伏羲广场略作逗留。前不久，这里刚刚举行了公祭中华人文始祖伏羲大典。这项活动已持续二十多年，是当地重要的文化活动，也是一种集体重温历史的形式。当然，辉煌的历史毕竟已经过去，对于人们来说，重要的是今天。我们祝愿这座古老的西部小城能将自己的文化资源转化为今天发展的巨大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