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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4-06-19

一杯糖,和你

张国立

生于台北,担任记者20年,作家,代表作《男人终于说实话》、《偷眼泪的天使》以及两性散文集《女人让我缺氧》等。微博链接:weibo.com/zuojiazrlangguoli

生活中最满足的部分是什么?我的一个朋友写了封电子信来,很简单的几句:

“一杯糖、一个蛋、一块牛油,还有你。”

大约三十年前,我这个朋友少年得志,大学毕业后做国际贸易,短短几年便飞黄腾达,据他说,国外来的订单接到他得去工厂下跪求货的地步。

接着他穿着昂贵的燕尾服在某家五星级饭店结婚了,接着他搬到高级别墅,接着他除了换钻表外还弄来辆欧洲超跑。接着他在某个餐厅里搂着细腰、爆胸却不是他妻子的女人对我说:

“兄弟,别当什么记者,富不了,倒有可能饿死,来我公司帮忙。”

我没去,倒是偶尔偷眼瞧瞧朋友怀中的女人,我觉得成功之后,好像一定会有这么个长腿、满脸石膏的女人。

钱似乎会从天上掉下来,走路也会被金块绊倒,而我却依然成天跟电脑拼命,眼看头发稀疏、牙齿松动,顶多从写新闻稿变成写小说稿,打坏十几台笔电,砸了几十个鼠标。我朋友则继续每晚喝酒,经常换翘臀却有着黑眼眶的女人。他又买车,他又换表,他又和妻子吵架了。

然后有一天朋友半夜敲我家的门,他问我有多少钱。我掏掏抽屉、口袋,只有—万多。他一把抓过去然后说,他垮了,非洲客户不付钱地消失不见,他周转不过来,明天一早坐飞机去美国,就不回来了。

连多说一句话的时间也没,他临走时把我手中的叉烧包也拿走了。

后来朋友在美国非法居留:后来我收到他的信,在洛杉矶一家中国餐厅里打工。信上他说,有空去看看他太太,因为她不肯去美国。我提着水果去了,开门的是个男人,穿着背心和内裤问我找谁?男人说:她在睡觉,有事吗?没事,我留下水果赶紧离去。

朋友因为没有身份,护照也过期,没办法在一个餐厅做太久,听到移民局就背起行李,一路往东流浪,最后落脚在波士顿。其间他在妻子寄去的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再寄回来,他打了个国际电话来哭着说,阿呆,你去看看我老爸,他前两天住院了c我那时几乎认为这个朋友完了,某天在街上遇到他的前妻,可能彼此都想从对方身上知道点朋友的消息,我们就喝杯咖啡,我没说话的机会,只听到他的前妻激动地骂前夫,原来娘家的舅子、二姨妈都替朋友做了保,银行追上保证人要钱,搞得他的前妻连娘家也不敢回去。

他到底在哪里?他的前妻问我。

我真的不知道,最后的消息是他在波士顿找到份比较正常的工作而已,但我连这也没说,因为我借他的钱迄今也下落不明。

之后我根本忘了这个朋友,直到有一天有个陌生人到公司来找我,他递给我一张支票说:

“你借艾伦的钱,他托我还你,够吗?”

朋友又复活了,他转去达拉斯替一个犹太人做小业务员,因为工作努力,如今已是那家公司的合伙人。送支票給我的人是他们在亚洲区分公司的经理。

当天晚上我打了个电话给他,我听得出他的口气中有感叹、有得意、有怨恨、有悲伤,因为他老爸在去年正打算启程去美国前,死于心脏病。这是游子最痛苦的事了。

犹太老板把他当成亲生儿子,如今整个公司都交在他手上。他又说:

“阿呆,别写什么稿,来美国帮我。”

有些地方,他一点也没变。

挂了电话,我有很深刻的感受,人生像是我小时候家前面的巷子,很窄很小,万一遇上对面的阿强,还要打上一架才能去上学,可是每天早上推开门,非走进这条巷子不可。放学时阿强他们三兄弟一路上追我,我最后也得再跑回这条巷子,逃不开,躲不掉。所以人生是好莱坞的电影,明明知道最后好人会赢,却仍提心吊胆地看下去。

从懂事起就知道成长的最后是死亡,我们仍会活下去的原因,是活的过程呀。

前阵子朋友的妻子(现在这个)生日,我寄去礼物,朋友很高兴地把他送妻子贺卡上写的字传给我,他说这几个字代表他人生的满足:“一杯糖、一个蛋、一块牛油。还有你。”

人生很奇怪,像个圆,一开始时我们在圆的底部努力往上爬,梦想很大,期望很高,最后我们努力了一生却回到圆的底部,才恍然发现,最基本的东西才是最让人满足的。

我最近工作很忙,回到家几乎倒头便睡,在此也把这句话送给我的老婆:

“一杯糖、一个蛋、一块牛油,还有你。”(A cup of sugar,an egg,a stick ofbutter,and thou)。

战士都在寻找战士

韩松落

专栏作家。著有《老灵魂》、《窃美记》、《为了报仇看电影》系列、《我们的她们》、《怒河春醒》。华语电影传媒大奖、华语优质电影大奖评委。他把自己的后天属性关键词归纳为专栏作家,娱乐事件评论者,电影爱好者兼影评人,音乐爱好者兼歌曲制作者……但这些符号无关紧要。因为所有的身份最终集结为一点——有情有义有悲悯。于普通人心有戚戚焉。

曾有人创办了一个“恋爱速成培训班”,以魔鬼训练的方式培训学员,以便让她们更快嫁出去,学费高昂,依然门庭若市,连他们的配套教材也成为畅销书。培训班和他们的教材反复提出的成果之一,是许多长期待嫁的白领女性,在加入他们的培训班后,“经过短短的70天培训,无一例外,每个人都找到了恋人。”

姑且不论这种把出嫁定为人生终极目标的态度是否值得倡导,就是培训班的因果逻辑,也有点问题。其实,在大城市站稳了脚跟,有像样的工作与收入,有闲心有自由掌控的时间(不会因为这70天而担心失业或者家中半身不遂的老人无人照顾),不抗拒新事物(比如参加一个婚恋培训班),能够拿出数万元去参加培训班的女性,本身条件就不会太差吧,至少,作为组建经济共同体的对象来考虑,也是不错的选择。

培训班的学费和培训时间就是门槛,这个门槛是一道筛选的程序,能够拿出这么些钱和时间参加培训班,一显示了其决心,二显示了其实力,实力+决心,完成婚姻大事是水到渠成的事,不过以前没有提上议事日程,而现在郑重其事当作大事来办了而已。

归根到底,培训班显示的还是一个不容回避的现实,外貌、财富、素养、家境等方面的相配,仍然是人们外在的认同标准,是所谓的门当户对。当然,在它背后,还有一层隐性的门当户对意识:人们渴望找到那些在生活的战斗力上和自己相配的人。在琼瑶小说里,她总是对那些柔弱的、以爱为生、以依附为生的女人进行赞美,将她们比作菟丝花,而她们也往往找到了可以依附的松树。现实世界里,强人却总是选择强人,不论是当伴侣,还是当敌人。

网络上曾出现过一个著名的段子。有个漂亮的美国女孩在美国一家大型网上论坛金融版发表了一个问题帖:“我怎样才能嫁给有钱人?”并认真询问有钱人都在哪里出没。J.P.摩根银行多种产业投资顾问罗波.坎贝尔作为网友理智地回答了她:“从生意人的角度来看,跟你结婚是个糟糕的经营决策……你的美貌会消逝,但我的钱却不会无缘无故减少。事实上,我的收入很可能会逐年递增,而你不可能一年比一年漂亮……所以我勸你不要苦苦寻找嫁给有钱人的秘方。顺便说一句,你倒可以想办法把自己变成年薪50万的人,这比碰到一个有钱的傻瓜的胜算要大。”

想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自己首先也得是那种人。比如著名的记者奥莉娅娜.法拉奇,她在1973年,从同事手中抢来了去雅典采访希腊抵抗运动领袖和政治活动家亚历山大·帕纳古里斯的机会,这一年,法拉奇43岁,已是著名记者,经历过二战、越战,采访过众多政要,包括基辛格、印度第一位女总理英迪拉.甘地、以色列总理果尔达.梅厄、巴勒斯坦抵抗运动领袖亚西尔·阿拉法特,后来,还曾采访过邓小平,这些采访,让她成为“国际政治采访之母”,这位“母亲”曾这样看待爱情:“事业是可爱的,爱情是可笑的。”但这次采访之后,她却开始和亚历山大·帕纳古里斯共同生活,共同战斗。显然,她之前之所以觉得爱情可笑,不过是因为她没能遇到足以和她匹配的人,没能遇到另一个像战士一样面对生活的人。

生活是一场战斗,人都在有意识地、下意识地寻找能够和自己并肩作战的人。将自己提高,让自己成为更好的人,更好的战士,才有可能遇到另一个有相同战斗力的人。而这一切,是菟丝花们不可能实现的,也绝非培训班可以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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