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马尔库塞“单向度思想”的思考

陈纪霖

（西南大学,重庆 400715）

关于马尔库塞“单向度思想”的思考

陈纪霖

（西南大学,重庆 400715）

马尔库塞从政治领域、生产生活领域以及思想文化领域等方面分析了在发达工业社会的“单向度”现象，指出了生活在“单向度的社会”和“单向度的思想”中的人也逐步成为了“单向度的人”。相较于马克思的“异化”思想而言，马尔库塞的“单向度思想”具有一定的局限性，但其对于今天关于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的探讨仍具有重要的启示。

马尔库塞；单向度思想；人的自由全面发展

马尔库塞是法兰克福学派的代表人物之一，是典型的社会批判理论主义者。在其经典著作《单向度的人》一书中，对当代发达资本主义社会进行了深刻的揭露和批判。马尔库塞认为，正是当代发达资本主义工业社会造就了单向度的人。在这样一个社会里，是一个“没有反对派的社会”，“是一个新型的极权主义社会，因为它成功的压制了这个社会中的反对派和反对意见，压制了人们内心中的否定性、批判性和超越性向度，从而使这个社会成了单向度的社会，使生活于其中的人成了单向度的人。”[1]在这个社会里，人们的需要因技术而得以满足，使其满足于现实生活而失去了批判意识，使这个社会以一种看似合理的状态存续下去。要破除这一社会病态，马尔库塞认为，就要实现人们否定性思维的复归，实现人性的复归。

1 马尔库塞“单向度思想”的实质和表现

在《单向度的人》一书中，马尔库塞揭露当代发达资本主义社会以技术为新的统治工具，将技术合理性变成了政治的合理性，从而抑制了人们思维的批判理性，使这个社会成为单向度的社会，这个社会里的人成为了单向度的人。在马尔库塞那里，他认为任何事物都应该有两个向度，即此事物与彼事物保持一致的向度和此事物批判、否定及超越彼事物的向度，而“单向度”即是丧失了否定批判的向度，单向度的人就是指丧失了自由和创造力，丧失了批判思维，屈服于现实社会的人，可以说是发达工业社会下人的一种异化。马尔库塞从社会政治、生活和思想文化等多个方面阐述了其单向度的思想。

1.1 单向度的社会

在社会政治领域里，技术成为统治阶级新的统治工具，为统治阶级创造出了“一个真正的极权主义领域”。统治阶级利用技术操作着人们的衣食住行等需要，在看似合理和自由的背后，工业化的技术沦为统治阶级的工具，以一种所谓的技术合理性控制着人们需要的满足和对自由的追求，技术的发展从理性走向了非理性。社会变革遭到遏制，政治领域走向封闭状态。这个新型的极权主义社会成功地实现了政治对立面的一体化，消除了对该社会持反对意见的派别，使反对党趋于同化，作为社会革命力量的无产阶级，也随着技术的发展逐步丧失了其否定性和革命性，并与往日的敌人联合起来。

在生活领域里，工业社会因技术的发达使人们的生活方式同化起来，创新了人们的生活方式，创造出了更多的社会财富，人们的需要得到更大程度的满足，安逸的生活使人们接受了当前的社会现实。虽然这个社会仍是一个不自由的社会，“但毕竟是一个舒舒服服的不自由社会”，虽然这个社会仍是一个极权主义的社会，“但毕竟是一个使人安然自得的极权主义社会”。曾经的批判和抗议逐步被湮没。

在文化领域里，高层文化也趋于俗化，因为“这个社会的成就和失败使它的高层文化失去合法性”。高层文化代表着理想对现实的超越，然而在单向度的社会里，人们的需要得到满足，提供给人们的是一种舒舒服服的生活方式。人们接受了这种社会和生活方式，没有了抗议和批判，也不再去想象和追求另一种生活方式。高层文化也就失去了存在的必要。在这样一个新的极权主义的社会里，文学艺术屈从于技术合理性，根据其使用的目的来设计，不再有区别于现实的另一向度，呈俗化趋势。

语言领域也走向了封闭。发达的工业社会，对语言进行了全面的管理，使语言成为了一种功能性的东西，失去了真正的意义。功能性的语言是一种带有目的性的语言，是以一种嵌入式的方式进入人的头脑中的，带有一种话语的极权主义形式。语言趋向于封闭，在于其是一种自上而下的命令语态，“现存政权的语言是代表真理的语言”“言论自由和思想自由的制度并不妨碍精神同已确立现实的协调”。人们在单向度的世界里，被训练成要把否定事物说成是肯定事物。操作化的语言使得现存的不可能再是真实的了。

1.2 单向度的思想

人的思维和逻辑被异化，哲学也被异化。作为单向度哲学的实证主义和分析哲学的流行，肯定性思维夺取胜利，批判的否定性思维被击败。这种单向度的哲学，把语言的意义同经验事实和具体操作等同起来，并毫无批判地接受经验既定事实，但问题就在于既定的事实是不是就一定是应该接受的事实。然而解答这一问题，推翻既定事实是哲学的任务。显然，这种单向度的哲学没法完成这一任务，它所讲的语言是单向度的现实的语言，语言是思想的直接现实，哲学本是作为最具有批判性的思想，然而这种丧失批判性的哲学思想只能是单向度的思维。

1.3 单向度的人

单向度的人的分析是马尔库塞这一单向度思想的最终落脚点。简单的说，单向度的人就是指丧失了批判意识的人。马尔库塞的论述就是紧紧围绕人何以成为了单向度的人而展开论述的，人们因自身需要被满足而接受现实的社会，失去了本身的批判性和超越性向度。人的需要有真实的需要和虚假的需要，在发达的工业社会下，统治阶级为了实现自身利益和巩固自己的统治，往往会通过各种媒介宣传制造出一些虚假的需要，政治的封闭和语言的控制，使得人们相信了这些需要，并急切需要满足。技术合理性展示其功能，满足这些虚假需要是相当容易的事情，并为人们造就一种虚假需要背后的安逸生活。在这样的生活中，人们逐渐失去了创造能力和否定能力，成为屈从于舒服的极权主义社会里的单向度的人。

2 马尔库塞“单向度思想”的局限性

马尔库塞以“技术理性”为视角，深刻揭露了资本主义工业社会对人性的遏制，揭示出资本主义社会的病态。他指出，统治阶级以技术为统治工具建立新型的极权主义社会，对社会政治、经济和文化等领域形成控制，使人们逐步沦为单向度的人。同时，他也强调，要摆脱极权主义的控制又必须依靠技术的进一步发展。这些分析都有一定的合理性。

但是显然，马尔库塞在这里将人的单向度趋向只简单地归因于技术的进步，只是从显层次表象来分析因技术引起的对资本主义社会政治、生活和思想文化等方面的单向度，他把技术当做是造成资本主义社会单向度趋向发展的罪恶根源：“科学和技术取得了合法的统治地位，成为理解一切问题的关键”。在这里他缺乏了对社会经济因素和阶级因素的考察，更看不到人自身在社会中的作用，因而他无法正确揭示出造成当代资本主义的弊病的根本原因。以技术为问题的出发点更掩盖了资本主义工业社会的固有矛盾，因而他没能看到问题的实质。在马克思那里，以主体的人为视角，从人的实践活动出发，揭露出了资本主义社会造成人的“异化”现象。这种“异化”，是由于主体自身矛盾的发展而产生的对立面，这个对立面作为一种客体的异己力量又凌驾于主体之上，束缚、压制主体。这种“异化”只有在彻底的私有制条件下才能形成完全对立的形式。在这种私有制条件下，工人看似完全的自由，但实质上产生的是极端的异化现象，是人与人之间的对立。因此，马克思强调要实现人本质的复归，就要消灭私有制，消灭私有财产。这一任务只有无产阶级领导的共产主义革命才能完成。马尔库塞所论述的单向度的人，可以说也是一种人的“异化”，但导致这种“异化”产生的根源是技术，并且在这种技术合理性的社会中，工人阶级已经因技术使需要得以满足而同化了，丧失了批判能力和革命能力。因此，要消灭这种单向度的“异化”现象，就得依靠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民和社会批判理论本身。显然他的这种社会革命理想是极具乌托邦色彩的。

3 马尔库塞“单向度思想”对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的启示

人的自由全面发展，包括人的社会关系的发展，劳动能力的发展以及人自身个性的发展。人的发展程度取决于其现实社会关系的发展程度，这种发展是在其劳动过程中实现的，劳动实践是人的能力增长发展的途径，而人的个性的充分发展，是个人发展的高级表现。在马尔库塞所揭示的单向度的人当中，人的需要因技术得以满足，使得人丧失了自身否定性和超越性的内心向度，人成为了单向度的人，失去了自由全面发展的可能。但这种技术合理性控制下的需要多是虚假的需要，自由并不是真正的自由。因此，当前我们在促进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的过程中，应该注意：

3.1 大力发展科学技术，促进生产力的发展

只有在生产力高度发展的基础上，才能为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创造可能的条件。在马尔库塞看来，虽然人的单向度是由技术的发展造成的，但要消除这种单向度，同样得依靠技术的发展。人的自由全面发展是马克思主义的最高命题。马恩所要建立的共产主义社会，就是一个自由人的联合体，在这个联合体里，每个人都能获得自由全面的发展。但这个联合体又必须是建立在生产力高度发达的基础之上的。只有在高度发达的生产力基础上，才能实现物质财富的极大丰富，才能为人们的自由全面发展提供可能的条件。而“科学技术是推动生产力发展的第一动力”，发展生产力，必须要依靠科学技术的推动。当代综合国力的竞争，是科技实力的竞争。必须要大力发展科学技术，推动生产力的发展，为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创造必要的条件。

3.2 推进文化建设，增强素质教育

文化的实质在于人的内在品格的塑造，塑造的过程又必须依靠教育这一途径才能实现。只有通过对文化的吸收，才能确立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只有通过教育，才能培养人们明辨是非善恶的能力。素质教育则更强调人的综合素质和能力的培养，“生产劳动同智育和体育相结合，它不仅是提高社会生产的一种方法，而且是造就全面发展的人的唯一方法。”[2]人的全面自由发展需要在劳动实践过程中才能实现，而人的劳动实践能力通过教育的培养才能更好地掌握，尤其是素质教育。文化是推动素质教育发展的重要条件，我们强调素质教育，更要注重推进文化的建设，这是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的深层条件。

3.3 加强人文关怀，重视人的个性发展

马尔库塞所批判的发达资本主义工业社会，是一种表面富裕的“病态社会”。它给人的自由，是在极权主义控制之下的自由，不是真正的自由；它对人们需要的满足，不过是它为人们所创造的各种虚假需要，真实目的在于抑制人们批判和反对意见。在马尔库塞看来，“决定人类自由程度的决定性因素不是可供个人选择的范围，而是个人能够选择的是什么和实际选择的是什么。”因此，在强调人的全面发展的过程中，一定要注意人文关怀，要重视人的个性发展，这是人自由全面发展的最高表现。要看到人们真正的需要，并努力满足其合理需要；要真正给人以自由，让其充分释放自身的创造力，充分实现自身个性的发展。

[1]赫伯特·马尔库塞，著.刘继，译.单向度的人[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8.

[2]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5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557.

[3]王贵贤，田毅松.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导读[M].北京：中国民主法制出版社，2010.

[4]谭沧海.马尔库塞的“单向度思想”及其对构建和谐社会的启示[J].前沿，2007（6）.

[5]林辰.论马克思“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的实现——从马尔库塞的“单向度”理论谈起[J].改革与开放，2015（19）.

[6]王金福.对马克思关于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理论的再思考[J].南京政治学院学报，2010（5）.

责任编辑 周丁力

Reflections on the“One-dimensional Thought”of Marcuse

CHEN Jilin
(Southwest University,Chongqing 400715,China)

Marcuse analyzed the“unidimensionality”phenomenon in the developed industrial society from the fields of politics,production and life,as well as ideology and culture.He pointed out who lived in the“one-dimensional society”and“one-dimensional thought”would gradually become“one-way people”. Compared with the“alienation”thought of Marx,his“one-dimensional thought”has certain limitation,but it has an important revelation and significance for today’s exploration of human’s free and all-round development.

Marcuse;unidimensional thinking;human’s freedom and all-round development.

B565.6

A

1674－5787（2016）05－0039－04

2016-08-21

陈纪霖（1992—），男，硕士研究生在读，研究方向：马克思主义与人的发展理论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