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6-19
姚 亦 登
(渭南师范学院 人文学院,陕西 渭南 714099)
【《史记》文本研究】
《史记》的人格张力
姚 亦 登
(渭南师范学院 人文学院,陕西 渭南 714099)
人格张力是人格力量的一种展现,司马迁在《史记》中通过撰写历史不仅展示了他是一个忠实于历史的人,还彰显了他是一个追求张扬人格魅力的具有强烈人格张力的人。这种人格张力的形成有个人、家庭、社会和历史传统等多方面的原因。司马迁的魅力人格,也由此成了后世人们学习的榜样。
司马迁;《史记》;人格;张力
《史记》经历千年依然光彩夺目,受到众多读者和学者的青睐,其中最重要的,应该是司马迁通过《史记》彰显了一种精神,体现了一种经历沧桑之后的强烈的人格张力。这种人格张力是人格力量的一种彰显,是本我、自我和超我的有机融合。
公元前99年秋天,发生了李陵事件。那时,大将卫青、霍去病已经逝世,朝廷任命宠妃李夫人的哥哥李广利为统帅,率领大军,与匈奴作战。李陵作为名将李广的孙子被指派作后勤保障。但李陵不愿受李广利指使,率五千兵士单独出征,并立下军令状。
李陵兵出居延北大约一千多里,想使匈奴分兵,配合李广利作战。然而匈奴以八万众兵围击李陵军。李陵军勇敢作战,兵矢已尽,而士兵死亡过半,杀死杀伤匈奴兵亦有一万多人。他们边战边退,连战八日,还未到居延一百多里,匈奴大军铺天盖地而来。李陵军食物缺乏且救兵不到。匈奴凶猛进攻,招降李陵。李陵感到无面目回见朝廷,于是投降了匈奴。其余部四百人突围归汉。
汉武帝得知李陵投降之后,非常愤怒。朝臣们各为自保,都谴责李陵。而当武帝问及司马迁时,司马迁竟不合时宜地直陈己见,为李陵说了一番公正话。然而这触怒了武帝,直接导致了后面的判刑,判官以诬上的罪名判处司马迁死刑。因一无祖上功劳抵罪,二无家财赎罪,司马迁为了写作《史记》只能选择接受侮辱,接受宫刑,以抵死罪。
李陵此祸,让司马迁认清了许多,原本天真、纯真的他思想上有了许多清醒的认识。司马迁忍受巨大的耻辱和痛苦,不屈服于自己的命运,不屈从于皇帝的淫威,重新审视历史和人生,并把对人生的感悟融入到了史学巨著《史记》的创作之中。尼采说过:“最大的痛苦乃是精神最后的解放者。由于这个痛苦,我们才得以了解事物最深的道理。”[1]3司马迁从此发愤努力。在《报任安书》中,司马迁写到“仆诚已著此书,藏之名山,传之其人,通邑大都。”[2]131诚然,司马迁写《史记》,有鸣冤伸屈的一面,他写就《史记》,要一洗耻辱,表达自己的人生追求,彰显自己不朽之人格。司马迁把这种人格移入到《史记》的创作中。
在《史记·项羽本纪》中,项羽的仁德、磊落得到充分的展示。鸿门宴上项羽的重要谋士范增不断提醒杀死刘邦,但项羽放过了这次机会,直至气走了范增。文中,项羽形象丰满、充实,成为一个仁义的化身。司马迁将项羽的人格刻画得令人敬佩,尽管项羽不是一个成功者。“项王泣数行下,左右皆泣。”[3]202虽然项羽顶天立地,却有着平常人的感情特征,这也是项羽形象被塑造得成功的绝妙之处。“今无一人还,纵江东父兄怜而王我,我何面目见之?纵彼不言,籍独不愧于心乎?”[3]203从中可以窥见司马迁对伟大人格的崇敬与赞美。韩信说过:“汉王与我甚厚,载我以其车,衣我以其衣,食我以其食。吾闻之,乘人之车载人之患,衣人之衣者怀人之忧,食人之食者死人之事,吾岂可以乡利倍义乎?”[3]1671韩信,一个人尽皆知的名将,“韩信将兵,多多益善!”然韩信小时候,经常挨饿,一个淮水边上的老奶奶人称“漂母”给其分食。韩信封为“淮阴侯”后以千金相赠。此外,韩信年轻时,偶遇地痞流氓侮辱,要求他从胯下钻过去,韩信无奈只得从命。后来建功立业后,对那些人不但没有给予惩罚,还让他们做官,使其改邪归正。由此可见,韩信的仁义爱人的美好品德,令人敬佩,“大小多少,报怨以德”[4]50。忍受胯下之辱的韩信,发愤著书的司马迁,遥相呼应,展现了巨大的人格魅力。
类似的人物伍子胥,为了报仇,坚韧不拔。《史记·伍子胥列传》中:“弃小义,雪大耻,名垂后世。悲夫!方子胥窘于江上,道乞食,志岂尝须臾忘郢邪!古隐忍就功名,非烈丈孰能致此哉?”由此我们可以得出,司马迁也是一位不屈不挠的英雄。他对历史人物人格的表彰,对他们坚强不屈精神的赞颂,就是对自己人格的张扬。
除此之外,司马迁对小人物充满关爱,打破了以前的传统史学观。《史记》中有不少小人物,如曹沫(《史记·刺客列传》)用一把匕首劫持了齐桓公,使得被齐国侵占的土地得以归还,从而建功立业;刺杀吴王僚的专诸,用生命为公子光换取了王位,自己却英勇献身。突出豫让,展示士的价值,从而显示出司马迁主张的人格之张力。春秋末期,士阶层正在兴起,豫让就是其中的代表之一。豫让说过著名的话“士为知己者死”,他本人就是一个以死相报的典型。当时智伯对他有知遇之恩,豫让誓言以死相报。再如当时另一个代表人物冯谖,在孟尝君家作士,孟尝君多次满足其要求,为此,冯谖替孟尝君市义,焚烧债券;说梁礼聘;宗庙建薛,完建“三窟”为报。这样,“知”和“报”从一种职业关系,上升到伦理关系,成为一种信仰,它高于忠诚,勇于献身。
战国四公子争相养士,并且是无条件地尊重士,就是这个观念的体现。士自身也不重技能,而是殉道,重视以生命相报,这在一定程度上便是如此,豫让的故事就体现了这个观念。豫让从智伯那里得到了应有的尊重,但是豫让也有很多无可奈何。历史上,赵襄子杀死了智伯,对此豫让虽然无奈,但这给了豫让一个机会,使其能以命相报,从而铸就了他殉道者的人格。
司马迁高度称赞游侠郭解的行侠仗义,锄奸惩恶。这些以前并不引人关注的人物在司马迁这儿得以重视。此外,一批女性形象得到塑造与褒扬。如不求回报、给韩信赐食的漂母,其品德之善良得以表彰。她说,韩信作为大丈夫都不能自食其力,她哀怜王孙给予食物,哪有期望回报的呢?再如,不怕遭受牵连的聂萦(《史记·刺客列传》),做事只为弟弟义之贤名。“妾奈何畏殁身之诛,终灭贤弟之名”,其勇敢与不怕牺牲之精神,其姊弟深切之亲情,一目了然。女性成为《史记》中重要的历史人物名垂青史。
《史记》,被鲁迅誉为“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它的文学价值,史学价值自不待言,它还是一部精神、人格发展的历史巨著,一部充满仁义礼智人格的进化史。《史记》中的项羽发出空谷传响般的历史悲鸣,尽管力气能够拔起大山,气势能够吞盖当世,然而时机不利,其结果只能在杀死虞姬之后,刎颈乌江。其歌慷慨陈词,缠绵悱恻,动人心弦,任何人对其慷慨、缠绵的情感世界无不动容。荆轲(《史记·刺客列传》)的绝唱凄切、洒脱,“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在历史的长河中传唱千年。司马迁用饱蘸血泪情感的语言写就《史记》,浇铸人格的壮丽篇章。“文学是表现个人思想的一种载体,不是人云亦云的传话筒。”[5]7可以说,《史记》本身就是对司马迁人格张力的最好注脚。
《史记》成功的重要因素之一就是其超强的人格张力。这种人格张力有多方面的形成原因。司马迁跌宕起伏的人生经历、超乎常人的广博学识、多姿多彩的兴趣爱好、不同寻常的人生价值观,他的家族环境、社会氛围,以及历史上的人格传统与《史记》的人格张力都有着密切的联系。
(一)《史记》人格张力形成的个人原因
司马迁出生于汉冯翊夏阳县龙门,即古同州韩城县北五十里龙门镇。曾在黄河之北,龙门山之南过着耕作放牧的生活。十岁的时候开始诵读《左传》《尚书》《国语》等古文著作。二十岁时就开始游历天下。南游过江淮一带,登临过会稽山,探访过禹穴(大禹曾巡狩至会稽而驾崩,葬于此地,有孔穴,名禹穴)。探窥九嶷山(在道州,舜葬于此),搜集资料。此后司马迁乘船到过沅水、湘水,以后又北游去过汶水、泗水。在齐国、鲁国的旧都讲过学,做过研究,对孔子的遗风进行过考察,亲自参加过邹县、峄山的乡射之礼;此外曾困厄于鄱县、薛县、彭城县,后经历过梁、楚,回到家乡。不久之后,司马迁去京城做了郎中,后奉命西征巴蜀以南,向南去过邛都、笮都,以及昆明,此后才返回向朝廷复命。这些都说明司马迁生活经历丰富,他深知底层劳苦大众的真实生活,深知劳苦大众的真实情感。这种情感,司马迁将它们熔铸在《史记》的历史人物身上。司马迁十岁时开始诵读古书,这说明他在学业上启蒙较早。在他二十岁左右时,开始漫游祖国的大好河山、历史名城,考察历史人物和了解风土人情,司马迁已经自觉地为著成《史记》而着手收集资料。司马迁有自己特有的实录精神。他从不轻信古书的记载,特别重视考察民间实情,注重相关资料的考证、收集与整理。这一点,班固曾称赞道:“自刘向扬雄博及群书,皆称迁有良史之才,服其善序事理,辩而不华,质而不俚,其文直,其事核,不虚美,不隐恶故谓之实录。”[6]2738除了漫游,司马迁还以大汉的使节出使过巴蜀以南地区,对汉皇的恩威进行传播。这一切为《史记》记述少数民族历史和风土人情做好了坚实的准备。后来司马迁横遭李陵之祸,心中郁结,无可消解。李陵之祸,让司马迁更加体会到了世态炎凉和人情的冷暖,更加认识到一个人保持高尚人格之艰难。这些对《史记》人格张力的形成举足轻重。
(二) 《史记》人格张力形成的家族原因
司马迁的家族可以说是天文与史学世家。这是一个有着悠久传统的家族,三皇五帝的颛顼重黎时代就有了司马家族,而且已经开始修史。虽然此后有过中断,然而到了周宣王时修典周史的使命再次落在其家族身上。司马这个姓氏也就从那时开始拥有,而且司马家族也是从那时起就有了这个修史和写史的特有传统。到了汉代,尤其是汉武帝时期,社会走向繁荣昌盛,司马迁的父亲司马谈开始继续修典史书,担任了太史令一职。为了修史和写史,司马谈到处搜集和整理历史资料。《太史公自序》里说到父亲司马谈,向唐都学习天文,向杨何学习《易经》,向黄子学习道家理论。他的学问兼容并包,加上他对诸子百家的精心研究,写出了《论六家要指》。他虽认为道家为最好,但已得“述六家之事,直陈得失,有弱案断,历百世而不能易”的评价。司马谈临终之前告知其子,他多么想作一部继孔子《春秋》之后的史书,然而他对自己未能 “明主贤君”,未能评论记载汉朝兴盛以来的“忠臣死义之士”深感惭愧。临终之际,他把此事交代给司马迁,并要求儿子千万不能忘记祖业。可见司马迁 “明贤忠义”的人格主张,是对父亲人格主张的继承,而且司马迁将它加以完善与发展,形成了极具人格张力的崇高理想,这也成了司马迁修史的重要原因之一。正如南怀瑾先生所说:“必须加以时间的培养,隔世或者隔代的努力,有了安定的社会基础,有了根深蒂固的文化,然后才能‘世后而仁’。”[7]612在《报任安书》一文中,司马迁说起很多古代有地位、有钱的人名字都被忘记了,只有那些出类拔萃、杰出优秀的人物才被人们不断称颂。“人固有一死, 或重于泰山, 或轻于鸿毛, 用之所趋异也”,其强烈的建功立业之理想可见一斑。司马谈临终之际,流下了泪水,要求司马迁在后世建功立业,扬名天下,以显父母。这种积极入世,进取不息的品质在《史记》的很多人身上都有表现。这也说明了司马迁的人格张力的形成是对其父人格思想的继承和发展。
(三)《史记》人格张力形成的社会原因
首先,建汉六七十年以后,秦国灭亡,汉室兴起的冲击波还在继续。当时的一个重要议题被日益迫切地提到朝廷和上层学者面前:“国家如何治理,如何治理好国家”。因此对历史成败之规律都在迫切地探讨之中。当时的著名文学家陆贾就被汉高祖当面提问过,并要求其为高祖著述秦之所以失天下,汉之所以得天下的经验教训,还有历代各国之所以兴亡的原因。探讨历史规律,总结成败得失就少不了对人、对人性进行深入探讨。贾谊的《过秦论》通过对比,得出了“仁义不施,攻守之势异也”的秦国灭亡的结论。当秦国处于上升阶段,自秦孝公以来,他们利用地理的优势,而且采用商鞅变法,大胆革新,使国力越来越强盛。他们上下齐心,苦心孤诣,经营有方,并实施正确的战争策略。而在秦统一天下以后,一个小小的陈涉起义就动摇了秦的根基,终至秦国覆灭。从而提出了施行仁义,表达了对人的关心。西汉大儒董仲舒(司马迁的老师)则提出“天人感应论”,认为君权神授,在尊重人的基础上提出了天人之间的感应互动。人如果作恶,天会惩罚人;人如果为善,天会给人以奖赏。这样能唤醒人们对天、对神灵,对自己行为的敬畏之心。这实际上体现了对人的重视。作为一本历史著作的《史记》,必然对当时社会的各种问题进行考察,并寻求答案,也必然受到当时各种学说的影响,从而带上强烈的人文意识。司马迁用《史记》来探究天与人的关系,来知晓古今的发展规律,从而形成自己的“一家之言”。探究人类社会,寻找人文与历史哲学的答案,正是司马迁写史的一大动机。其次,建汉之初,战争伤痕累累,因此休养生息,无为而治的黄老之学盛行。到汉武帝时代,随着国力的兴盛,积极入世的儒家思想开始盛行。汉武帝时期,开始采用董仲舒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学说,儒家积极有为的思想逐渐占据统治地位。司马迁父亲司马谈则对道家学说情有独钟,其《论六家要指》对其他各家均有批判(当然也有肯定的地方),唯对道家学说只有肯定。这些思潮、学说都深深影响着司马迁。也就在这社会处于不断上升的历史转折时期,司马迁形成了新的人格思想。可以说也是那个时代造就了司马迁,使其人格理想得以张扬。
(四)《史记》对传统人格张力的继承
关于传统的人格张力,古代没有整篇的论述,我们只能在先秦诸子思想里面窥视一二。春秋时代,儒家代表人物孔子认为是一个“礼乐崩、臣杀君、子杀父”的时代。孔子一生追求“礼”和“仁”。他认为西周之礼使得人们和平相处,对人们有约束作用。“仁”是目的,“礼”是手段。一个人应有仁爱之心“仁者爱人”,通过“礼”的制约来达到“仁”的目标。他认为当时社会的动荡源于“礼崩乐坏”,只有“克己复礼”才能拯救社会。在《论语》中,孔子有许多对人的品德与人格的肯定与追求。孟子说“无恻隐之心,非人也;无羞恶之心,非人也;无辞让之心,非人也;无是非之心,非人也”[8]47。由此可见仁、义、礼、智是孟子对人的基本要求。在他的主张中,最重要的还有民本思想,他认为国君为轻,社稷其次,而民为最贵。他的思想体现了他的人格平等意识,突出了他对人的重视。老子认为大道与仁义,聪明智巧与虚伪欺诈,六亲不和与孝顺仁慈,国家昏乱与忠臣贤相都是相辅相成。正因为大道废了,才有仁义,有了聪明智巧便有了虚伪欺诈,有了六亲不和,才会有孝顺慈爱,国家昏乱之时便有忠臣良将。在辩证思维中,老子表现出对人格的关注与赞扬。再如屈原,一生坎坷,被奸臣侫党谗言所害,但路再远再长,人生再多不幸,他都保持着自己对人格张力的追求。
作为仁者,作为人的基本条件,仁、义、礼、智是古代圣贤所追求的做人的理想。司马迁的《史记》对这种人格观进行了承传和发扬。总的来说,这些传统的人格意识,是司马迁人格意识的奠基石。
司马迁还对传统的人要建功立业、努力奋斗的人生观进行了承传。《大象传》中的著名的语句如 “天行健, 君子以自强不息。”给人一种奋发向上的力量。《太史公自序》中强调一个人应有良好的德行风采,不要失去应有的时机,要立功名于天下。司马迁写《史记》的重要目的之一就是为历史上曾经建功立业的人作传。在《史记》中,到处都有自强不息、建功立业的人物。无论是王侯将相,无论是闾巷布衣,还是甿隶之徒,司马迁都能为之著书立传。譬如陈涉,也能在《史记》中列为世家。诚然,为了建功立业,不能因小失大,必须学会隐忍。《史记》中,张仪能够承受掠笞之巨痛, 范雎可以忍遭溲溺之大侮,还有韩信等等,皆能隐忍, 然而最终意气风发, 留名后世。管仲说过,公子纠失败了,召忽为之而死。而管仲关在深牢里忍辱苟活,鲍叔不以管仲的行为为耻,因为鲍叔知道管仲是为了图谋大业而忍辱偷生。鲁仲连也曾说,拘小节者难以成就功名,恶小耻者不能立就大功。这些都表达了隐忍以就功名的追求。再如《伍子胥列传》中的伍子胥,能够弃小义、雪大耻,终于名垂千古。《史记》中充满了对忍小辱、弃细名,而建大功业者的热情讴歌。这都显现了司马迁《史记》的人格追求。
司马迁的一生充满艰难、苦痛与悲愤,然而他隐忍以行,以巨大的毅力,超人的人格,为实现“立德、立言、立功”的理想不懈奋斗。
人们常用《孔子世家》“赞”中的一句话“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原出于《诗经·小雅 》)来评价司马迁,司马迁与孔子那绝不放弃的人格多么相像。作为历史巨著,司马迁将《史记》与《春秋》等量齐观。他积极入世,甚至与孔子一样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司马迁的入世之道,进一步展示了他那匡世济民“大道之行,天下为公”的宏伟之志。
司马迁处于极度困厄之时,无处申诉自己的压抑与痛苦,然而他从不言弃,他在《史记》中 “述往事,思来者”,展示他强烈的人格追求。他隐忍以行,著书“立言”,为实现人生目标不懈追寻,最终实现了自己生命的尊严和生存的终极价值,造就了理想的个人人格,铸造了一个民族的伟大灵魂。读《史记》,就是读其充满张力的情感人格,读其伟大的人生智慧。
司马迁对整个中国文化的贡献绝不仅仅是《史记》一部史书,还有他忠于理想、爱憎分明的情感追求,忠于事业、百折不挠的顽强意志,忍辱负重、立志前行的人格魅力,成为后世人们学习的榜样。我们如今了解司马迁,景仰司马迁,其中一篇用血泪铸成的文章《报任安书》给我们提供了非常可靠的资料。文中以“立德、立功、立言”为代表的积极入世精神,忍辱含垢、不屈不挠、自强不息的进取精神,杀身成仁、舍生取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牺牲精神,批判残暴酷政、呼唤平等民本的人道主义精神,志存高远、义不受辱的自尊精神,构成了司马迁人格张力的基本元素,是最能体现司马迁《史记》的人格宣言。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可以看出司马迁对生死的基本态度。可幸的是,司马迁通过《史记》的成功著述,完全实现了“立言”的宏愿,而且还无意之中使他成功“立德”,彪炳千秋。历代以来,“秉笔直书”的“良史”精神一直为中国历代史家所推崇。司马迁做到了,他不仅客观真实地记录历史,而且还思考着自然和人类的紧密关系,从而总结出人类历史的发展规律。因此,《史记》就成了一部体现他独立之思考和理想之人格的千秋巨著。司马迁用《史记》完成了人格世界的构建,我们只有读懂了《史记》,才能读懂司马迁。《史记》所渗透的精神是多方面的。而《史记》中一系列血肉丰满的历史人物,也从不同侧面再现着令人景仰的高尚人格,一直予人以鼓舞和启迪。
通过《史记》,我们不仅看到了客观真实的历史事件,而且体会到司马迁对人性、人格和人的情感的深入挖掘,体会到他在行文叙事中饱蘸着个人直率情感的精神世界,体会到他对悲剧性历史人物及失败者的人格精神的大胆赞赏。司马迁通过《史记》,彰显了一种立志图强、自强不息、奋发向上的精神,张扬了一个历经磨难而不屈不挠的人格。
[1] [德]尼采.尼采人生权利意识[M].长春:北方妇女儿童出版社,2002.
[2] 朱东润.中国历代文学作品选:上编第二册[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
[3] [汉]司马迁.史记[M].上海:上海书店,19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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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汉]班固.汉书[M].北京:中华书局,1985.
[7] 南怀瑾.论语别裁[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4.
[8] [战国]孟轲.孟子[M].北京:中国华侨出版社,2002.
PersonalityTensionofHistoricalRecordsbySimaQian
YAO Yi-deng
(School of Humanities, Weinan Normal University, Weinan 714099, China)
Personality tension is a show of power of personality. Sima Qian not only showed that he was a faithful to the history in the writing of history of Historical Records, but also revealed that he was the man pursuing a strong personality tension and strong personality charm. The formation of this personality tension causes personal, family, social and historical tradition, etc. The charismatic personality of Sima Qian became a model for people to follow.
Sima Qian; Historical Records; personality; tension
K207
A
1009-5128(2017)21-0064-05
2017-07-18
姚亦登(1969—),男,江苏高邮人,渭南师范学院人文学院教授,全国汉语方言学会会员,文学硕士,主要从事汉语方言学、语言地理学、汉语言文学的教学与研究。
【责任编辑朱正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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