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6-19
冯 丽
心理弹性指个体虽身处逆境或历经挫折但仍能促使自身成功适应的能力。[1]作为一种“在个体面对压力和逆境时表现出的促使自己成功适应和良好发展的能力”,心理弹性与个体心理健康水平息息相关,[2]是儿童特别是处境不利儿童心理健康发展的重要保障,也是儿童适应未来社会的重要保护性因素,对儿童的成长和发展意义重大。学前阶段是个体一生重要的发端阶段,蕴含着若干个人生重要能力和特质发展的关键期,相关的研究也指出,“小学阶段的许多问题特别是心理健康问题可能在幼儿阶段就已经出现了萌芽”[3]。因而,在进一步关注和加强儿童心理健康教育的背景下,学前儿童的心理弹性发展不应被忽视。学前儿童受年龄、行为自主性及活动空间所限,其对家庭环境更加依赖,受家庭养育环境的影响也更大。因而,探讨家庭养育环境对学前儿童心理弹性发展的影响是必要且有价值的。基于此,本研究运用调查研究的方法来探究家庭养育环境对学前儿童心理弹性发展的影响,以期从优化家庭养育环境、提高抚养人的养育能力等方面来促进学前儿童心理弹性发展及心理健康成长。
本研究在河北省范围内取样,于2021年3—6月间开展调查,在综合考虑城乡差异、办园规模和园所属性等方面的基础上,调研了包括省会城市、地级市、县城、乡镇、自然村等五级地域所属的不同规模、不同性质的公、私立幼儿园10余所,具体情况见表1。受疫情影响,调查采用现场发放纸质问卷与问卷星在线调查相结合的方式展开。现场及在线问卷的填答者均要求为生活和学习中最了解幼儿的主要抚养人或教师,共发放问卷600份,回收有效问卷548份,有效率为91.3%。研究对象基本情况分布见表2。
表1 被调研幼儿园基本情况一览表
表2 研究对象基本情况分布表
采用Devereux幼儿心理韧性评估量表第二版(Devereux Early Childhood Assessment for Preschoolers Second Edition,缩写为DECA-P2),该量表最初由LEBUFFE等人于2013年编制,后在国内有了中文情境下的修行版,中文情境下的修订版具有良好的信度和效度。[4]该量表主要用于测量幼儿心理弹性水平,由熟悉幼儿的主要抚养人或与其亲密接触的教师填写完成。该量表由38个题目构成,采用5点Likert量表计分,测量幼儿在最近一个月内出现量表描述行为的频率。DECA-P2量表由主动性、自我调节、依恋/关系以及问题行为4个分量表组成。主动性是指幼儿以独立的思想和行动来满足需要的能力,自我调节是指幼儿以适当的方式表达情绪和控制行为的能力,依恋/关系是指幼儿促进、保持与其他同伴或主要成人间积极联系的能力,问题行为是指幼儿可能出现的某些内隐或外显问题行为。幼儿心理弹性总分由主动性、自我调节及依恋/关系三个维度相加而得,问题行为维度的得分作为一项衡量指标但不计入心理弹性总分。研究中量表的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85,各维度的内部一致性系数分别为0.83、0.74、0.78。此外,研究中还运用了自编调查题项,题项的设置主要围绕儿童成长和依托的家庭教育环境展开,可以归为儿童基本情况和家庭养育环境两个方面。此研究中“家庭养育环境”界定为:儿童成长发展所依托的家庭环境,主要包括家庭物质与客观环境、家庭精神与文化环境以及家庭情感互动环境几个方面。相关的调查题项也主要围绕家庭物质与客观环境、家庭精神与文化环境以及家庭情感互动环境三个维度进行问题设计,具体为:(1)在物质与客观环境方面主要考察了儿童家庭结构情况及家庭经济收入情况,将儿童所隶属的核心家庭分为完整家庭、父母离异、父/母有一方或双方亡故等情况;家庭经济收入情况以“儿童所在家庭的大概人均月收入”来衡量,统计分析结果显示,不同经济收入家庭儿童心理弹性发展尚未构成显著差异(方差分析结果P=0.559),故在文章中没有对“家庭经济收入情况”这项指标加以呈现和论证。(2)在精神与文化环境方面主要考察了儿童家庭阅读情况和家庭业余时间的休闲安排情况,家庭精神与文化氛围事实上涵盖了较广的范围,此处以相对比较容易量化的指标——家庭阅读书目和家庭业余时间休闲安排情况作为衡量指标。(3)家庭情感互动环境决定了家庭中成人对儿童的陪伴质量,对儿童情感和心理发展具有重要的影响。情感互动环境涵盖多个方面,此处仅以“抚养人与儿童面对面的互动频率”和“抚养人给儿童讲故事的频率”两个指标加以衡量。
运用SPSS软件主要通过独立样本t检验和单因素方差分析等方法对数据进行分析和处理。
将学前儿童所在的核心家庭分为完整家庭、父母离异、父/母有一方或双方亡故等情况,梳理数据之后将结构完整家庭和结构不完整家庭儿童的心理弹性数据通过独立样本t检验后,结果如表3,结构完整家庭儿童的心理弹性显著高于结构不完整家庭。
表3 学前儿童心理弹性在家庭结构上的差异分析
“在一种充满支持和情感的家庭环境中有助于促成儿童健康的自我认同发展模式,而自我认同的程度越高,个体在问题和困难面前则表现得越为相信自己,这对个体抗逆是一个积极的心理暗示,可以增强个体心理弹性;相反,不完整的家庭结构、矛盾的家庭关系、残缺的家庭功能不利于儿童自我认同的构建,甚至会导致个体产生不安全感、自卑感,在面对困境时,极难作出坚强乐观的抉择,进而表现为较低的心理弹性”[5]。家庭结构的不完整和家庭功能的缺失会影响到儿童的教育质量,吴霓等人在研究中指出:“由于学校教育的大众性以及其他方面的种种原因,导致这些家庭教育残缺的孩子无法在学校教育中得到有针对性的弥补。”[6]可见,家庭结构和功能的完整是儿童健康成长的重要保护性因素。
家庭精神与文化环境事实上涵盖了较广的范围,此处主要以相对比较容易量化的“家庭阅读资源”和“家庭业余休闲安排情况”两个指标加以衡量,具体如下。
1.家庭阅读资源与学前儿童心理弹性发展
此处将家庭阅读资源具体化为“家庭中为儿童准备的课外阅读书目(不包括教材)的数量”。在控制其他变量的前提下,将此项具体区分为:0本、1~10本、11~50本和50本以上共四类,有433名儿童的主要抚养人对此项做了明确的回答和选择,之后对四类儿童的心理弹性进行比较,方差检验发现家庭教育环境中为孩子准备的阅读书目等文化资本数量越多、越为丰富,儿童的心理弹性发展相对越好,且四种类型间儿童心理弹性发展存在显著差异,见表4。
表4 学前儿童心理弹性在家庭阅读资源上的差异分析
方差检验呈现显著性差异之后对不同家庭阅读资源儿童的心理弹性发展进行事后多重比较,见表5。由表5可以看出,在心理弹性发展上,11~50本组>50本以上组>1~10本组>0本组。在家庭为儿童准备的阅读书目的数量方面,家庭为儿童准备的书目数量为0本的一组和11~50本(P<0.05)以及50本以上一组(P<0.05)的儿童心理弹性存有显著差异;家庭为儿童准备的书目数量为1~10本一组和11~50本(P<0.001)、50本以上一组(P<0.01)的儿童存有显著差异;而0本与1~10本组(P>0.05)之间、11~50本与50本以上组(P>0.05)之间儿童心理弹性无显著差异;1~10本组与11~50本组之间儿童心理弹性呈现的差异最为显著(P=0.000)。
表5 不同家庭阅读资源儿童心理弹性发展的事后多重比较表(LSD)
儿童心理弹性的发展是个体成长过程中保护性因素与危险性因素相抗衡的过程,而丰富的文化资源是保护性因素的重要方面。此处“家庭为儿童准备的课外阅读书目的数量”仅是众多家庭文化氛围和文化资源的一项指标,从教育社会学的角度,家长的学历、文化素养、受教育程度以及社会地位等作为家庭中的文化氛围,是个体成长的保护性因素,都会系统性地影响着孩子的人生经历和取得的成果,而家庭中文化资源的丰富性一定程度上又与家庭社会经济地位息息相关。安妮特·拉鲁在研究中也指出,与底层社会的家庭相比,中产阶级家庭出身的儿童面临的障碍和危险性因素相对要少一些,因为他们的父母已经为帮助孩子克服困难作出了巨大的努力并随时准备提供保护性支持。而这些都是儿童所在家庭的政治、经济、文化资本统一体所带来的保护性支持。[7]
2.家庭业余休闲安排与学前儿童心理弹性发展
家庭养育环境中成人对儿童业余休闲时间的安排与引导情况一定程度上也体现了家庭教育环境中蕴含的理念和期望,间接反映了家庭所秉持的精神与文化观念。问卷中就儿童在幼儿园以外时间的业余安排情况进行调查和提问,最终将在家庭环境中儿童业余时间安排情况进行提炼并分为四类,分别为:学习、辅导等素质提升类,电视、手机等电子休闲类,户外游戏、旅游等运动休闲类和“其他”。对此项作出明确回答的433份答卷中,大部分家庭能依据学前儿童身心发展的规律来安排儿童的业余时间,特别重视儿童的身体健康和身体素质的提升,因而有近一半(47.8%)的家庭选择以户外游戏运动来安排学前儿童的业余时间,此类家庭占比最高;也有家庭意识到此阶段学习习惯、积极学习品质等养成的重要性,因而会有意识安排儿童的学习辅导类的活动,此类安排在各类家庭中占比17.1%,排第二;但仍有部分家庭对儿童的教育意识和教育期望比较淡薄,处于一种“散养”及“放养不管”的状态,儿童在家的时间以电视、手机等电子休闲类活动为主,这类家庭占到13.4%。对四种业余时间安排类型儿童的心理弹性发展状况进行方差分析,结果见表6。四种不同类型业余时间安排情况下儿童心理弹性发展存在显著差异。其中,业余时间以素质提升类活动为主的儿童心理弹性水平最高,而业余时间以电子产品休闲类为主的儿童心理弹性水平最低,其他两类儿童心理弹性发展居中。而结合统计结果发现,在以手机、电视等电子休闲类为主的业余时间安排中,以玩手机为主要业余时间安排的儿童心理弹性发展水平最低,且处于所有业余时间分类的最低水平。
一是继续加强制度建设,针对工作中出现的新问题、新情况,及时出台或完善易地扶贫搬迁、扶贫小额信贷等管理制度,进一步夯实制度基石。
表6 家庭教育环境中不同业余时间安排下学前儿童心理弹性发展的方差分析
方差检验呈现显著性差异之后对不同业余休闲类型家庭儿童心理弹性发展进行事后多重比较,见表7。由表7可以看出,在心理弹性发展上,素质提升类>运动休闲类>其他类>电子休闲类。在儿童业余时间休闲类型方面,选择以电子产品休闲类为主的儿童与选择素质提高类(P<0.01)儿童以及选择运动休闲类(P<0.01)儿童的心理弹性发展均存有显著差异。而素质提高类与运动休闲类及其他类儿童心理弹性之间均无显著差异(P>0.05)。
表7 不同业余休闲类型家庭儿童心理弹性发展的事后多重比较表(LSD)
家庭中对儿童业余时间的安排与休闲情况在一定程度上也体现了家长的价值观、自身的文化认同、对儿童的教育意识、教育期望以及家庭的社会经济地位。安妮特·拉鲁在研究中强调了社会地位的力量如何与孩子及其家长日常生活的结构和节奏交织在一起,以及社会地位如何影响家庭生活的几个关键方面,其中包括时间安排、语言使用和亲族纽带。[8]当家长无心或无暇关注和陪伴孩子而将孩子大部分的业余时间扔给电子产品的时候,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成人的生活现状、教育意识及家庭养育环境。安妮特·拉鲁对美国不同社会阶层家庭生活的描述中提到底层社会家庭的状况:“很多孩子深知自家经济拮据和家庭预算余地的有限。家里的生活空间很小,经常没有多少隐私可谈。电视几乎总是开着的……现在的工人阶级家庭和贫困家庭的孩子看电视的时间没有任何节制。”[9]中国教育学会家庭教育专业委员会专家王大龙在题为《塑造孩子独特的大脑——走向循证的神经家庭教育学》的报告中提到“神经认知科学的新成果引发家庭教育的新思考,教育就是建构学习脑的过程,而儿童通过手机、电视等电子产品休闲的过程中难以引发深度思维进而难以建构学习脑”。德国儿童心理学家结合儿童脑神经科学的研究成果也曾发出“电子产品制造‘脑残’”的警示,认为对于儿童来讲,看电视、听音频以及计算机演示是难以产生教育效果的,只有与真人的互动才能开启儿童的大脑。
此研究就家庭教育环境中成人对儿童的“陪伴质量”进行考察和分析,通过“抚养人与儿童面对面的互动频率”和“抚养人给儿童讲故事的频率”两个指标加以衡量,具体如下。
1.抚养人与儿童面对面互动的频率与学前儿童心理弹性发展
以“抚养人与儿童面对面交流互动的频率”作为家庭教育陪伴质量的一项衡量指标。将抚养人与儿童交流面对面互动的频率分为三种情况:很少,没啥话可说;较好,会陪孩子聊聊天;充分,每天会分配时间与孩子交流。方差分析发现,随着主要抚养人与儿童交流互动频率的提升,儿童的心理弹性发展也在提升,不同互动频率下的三组儿童心理弹性发展差异显著,见表8。
表8 不同互动频率下学前儿童心理弹性发展的差异分析
方差检验呈现显著性差异之后对“抚养人—儿童”不同互动频率下儿童心理弹性发展进行事后多重比较,见表9。由表9可以看出,在心理弹性发展上,互动频率充分组>互动频率较好组>互动频率很少组。在“抚养人—儿童”互动频率方面,在很少与较好之间(P<0.001)、很少与充分之间(P<0.001),较好与充分之间(P<0.001)的儿童心理弹性发展均存在显著差异。
表9 “抚养人—儿童”不同互动频率下儿童心理弹性发展的事后多重比较表(LSD)
以布朗芬·布伦纳为代表的社会生态系统理论是综合社会学、生物学、生态学等形成的一套分析人类行为及其与社会环境之间互动的基本理论,该理论认为个体发展的社会生态系统可以分为四个层次:微观系统、中观系统、外系统和宏观系统。各个系统之间及其与个体之间均存在交互作用,影响人的发展。其中微观系统是指个体活动的直接环境或面对面接触的系统,是人类所处环境系统中的最里层,是个体最主要的生活场域,也是对个体成长与发展影响最早、作用最大的组织或社会单元。对于学前儿童来讲,家庭环境是对其构成影响的微观系统。根据布朗芬·布伦纳的生态系统理论,对儿童影响最大的最终还是近端影响因素,作为儿童每天生活于其中的家庭环境,属于低龄儿童可以直接参与的、对其能够产生重要影响的近端影响因素,而儿童与主要抚养人之间每日触目可及、触手可得的面对面的沟通、交流与互动则是近端影响因素的核心,对儿童的发展和成长会产生重要且深远的影响。
2.抚养人给儿童讲故事的频率与学前儿童心理弹性发展
以“家庭中抚养人给儿童讲故事的频率”作为家庭教育陪伴质量的另一项衡量指标。给儿童讲故事的频率分为四种情况:从未陪伴过,偶尔讲故事,经常讲故事,每天都会讲故事。对此项作出明确回答的433份答卷中,在家庭中给儿童讲故事的情况如下:从未陪伴孩子讲过故事的1人,偶尔讲故事的226人,经常讲故事的148人,每天都会给孩子讲故事的58人。方差分析发现,随着家庭中主要抚养人陪伴儿童讲故事频率的提升,儿童的心理弹性也在提升,不同频率下儿童心理弹性发展差异显著,见表10。
表10 家庭中不同讲故事频率下学前儿童心理弹性发展的差异分析
方差检验呈现显著性差异之后对家庭中不同讲故事频率下儿童心理弹性发展进行事后多重比较,见表11。由表11可以看出,在心理弹性发展上,每天都讲故事的小组>经常讲故事的小组>偶尔讲故事的小组。在家庭讲故事互动频率方面,在偶尔与经常之间(P<0.001)、偶尔与每天之间(P<0.001),经常与每天之间(P<0.05)的儿童心理弹性发展均存在显著差异。
表11 家庭中不同讲故事频率下儿童心理弹性发展的事后多重比较表(LSD)
家庭教育中陪伴质量的高低直接影响育儿质量及儿童早期素质的开发,而讲故事是一项重要的亲子陪伴方式。朱永新曾说“童年是最美好的岁月,童书是最美丽的种子”,童年的秘密与故事的价值还远远没有被充分认识到。主要抚养人在家庭日常生活中陪伴幼儿讲故事是幼儿心灵得以滋养、精神得以成长的重要源泉。从个体生命历程的角度,人在不同的成长阶段有不同的需求和需要关注的重点,朱永新认为:“幼儿阶段的生活与环境,小学阶段的自我与世界,初中阶段的青春与友谊,高中阶段的理想与人生,是儿童在发展的不同时期需要关注的重点。”[10]幼儿的生活环境以家庭为主,在家庭的养育环境中透过故事的形式最能满足幼儿阶段的心灵需求,让幼儿在亲子陪伴与故事中体验到爱与被爱、归属感与安全感,进而促进其心理健康发展。
由以上分析可知,家庭养育过程中的物质与客观环境、精神与文化环境以及情感互动环境是学前儿童心理弹性发展的重要环境场域,家庭养育环境中家庭结构是否完整、家庭阅读资本是否丰富、家庭业余休闲安排是否合理以及家庭陪伴质量的高低均会对学前儿童心理弹性的发展带来影响。
1.形塑家庭结构“意义上”的完整性
形塑家庭结构完整性,给儿童一个意义上完整的家,即便形式不在但意义犹存。不完整的家庭结构给儿童带来的消极影响主要在于破碎的家庭结构中父母不能再为儿童提供保护和支持,让儿童感觉到现在和之前不一样,自己和他人不一样。对儿童来说完整的家庭结构意义重大。“完整的家”从形式上意味着“拥有爸爸、妈妈和与之相关的一切”,从意义上则可以生成“需求的满足、爱与被爱等情感的寄托以及内心的安全感”,这是儿童心理弹性生成以及个体成长的重要保护因素。儿童心目中“家庭结构完整”作为一项保护性因素有利于心理弹性生发,从这个角度讲,落实家庭养育和教育的责任并帮助儿童形塑家庭结构“意义上的完整”是必要的。不论是留守儿童还是离异家庭儿童,要让他们在内心感受到完整家庭的爱与保护,而不是分裂和撕扯,即作为第一抚养人的父母要充分履行家庭养育的责任,给孩子本该有的情感、关爱与安全感,帮助幼小的心灵形塑家庭结构“意义上的完整”,从而使得家庭结构方面对儿童的不利影响最小化、保护性因素带来的影响最大化以促进儿童心理弹性的生发。
2.构筑与积累家庭文化资本
“文化资本蕴含着人们对上层所占有高雅文化的掌握程度”,这是布迪厄对文化资本的阐释并由此衍生出其文化资本理论的核心逻辑,即“底层劳工阶级家庭出身的孩子因为不具备中上阶层的高雅文化资本,所以难以取得高学业成就,只能延续父辈命运”。然而,程猛等人在研究中发现了布迪厄“文化再生产理论”的时空限度,即“仅关注了中上阶层的文化,而忽略了底层文化”,同时认为布迪厄对文化资本的那种精英主义的理解并不适用于中国情境,进而提出了那些“读书的料”所生产出的底层文化资本——先赋性动力、道德化思维、学校化的心性品质。[11]本研究仅就家庭文化资本的一个方面——阅读资源进行了论证,然而,家庭文化资本涵盖多个方面,结合家庭客观现实构筑和积累丰富的家庭文化资本对儿童发展影响深远。“文化资本是高度依赖情境的,一种资本的价值取决于使他发挥作用的场域。经济资本再雄厚,文化资本也可能会匮乏。文化资本不是与经济资本直接对应的,而是具有相对独立性。经济贫困不能等同于文化贫困,从物质的贫困到心灵的贫穷是有距离的”[12]。无论家庭经济和社会地位状况如何,在家庭中摒弃对生活绝望的、宿命论的、得过且过的在维持生存的需求层次上挣扎的极端贫穷文化,重视教育的价值,秉持积极的教育价值观念,鼓励子女精神上的自立,激发子女主观意向状态的创造性力量并提供信念上的支撑等,均有助于构筑和积累更加使子女受益的家庭文化资本。
3.渗透科学家庭教育理念并提升主要抚养人的家庭养育能力
理念是行动的先导,引导抚养人充分认识到儿童早期发展的重要性。渗透和普及科学的家庭教育理念,通过家长课堂等形式将儿童脑科学的研究成果以及科学的育儿知识和技能等传递给每一位即将或已经为人父母者及落实家庭教养实践的主要抚养人。倡导面向低龄儿童带有情感的积极的家庭教养方式和高质量陪伴方式。早年情感滋润对个体生命发展尤为重要,对于低龄儿童来说,带有情感的积极的教养方式和高质量的陪伴也是其心理弹性发展的重要支持和保护性因素。彭凯平等人在研究中指出,家长对孩子的关注和支持、来自家庭的爱与温暖以及父母对待孩子犯错的态度是发展和提升儿童抗逆力的三大条件。“大量的研究表明,有些方式可以帮助贫困的父母在家庭中培养孩子的抗逆力。比如,经常向孩子表达温暖的关怀,为孩子提供情感支持;坦诚地表达对孩子的期待,而不是苛责地对待他们;定期举办家庭聚会;对金钱和娱乐保持正常的价值观,等等”[13]。
1.重视家庭养育环境对学前儿童心理弹性发展的影响
Winwer提出“11岁及以下的年龄是儿童心理弹性发展的关键期”[14]。“对儿童心理弹性的干预应越早越好,教师和家长应重视并积极培养学前阶段儿童的心理弹性”[15]。“对于留守儿童,从幼儿期起,就要注意培养他们的心理弹性,增强他们承受生活磨难和现实不如意的能力,提高他们笑对生活的勇气和魄力,而不是被困难击倒”[16]。著名的“赫克曼曲线”[17]启示我们要提供尽可能有效的早期干预。儿童早期是树立理想的关键时期,也是可塑性最强的时期,而儿童早期的大部分时间是在家庭养育环境中度过的,其所思所想直接源于作为近端影响因素的触手可及、触目所见之人、事、物。在儿童生命早期的家庭养育环境中,启发和培育其自立自强、勇敢向前、不断超越的努力,这是个体心理弹性发展的重要方面,因而要重视家庭养育环境对学前儿童心理弹性发展的影响。
2.以家庭教育促进法为依托进一步优化家庭养育环境
家庭养育环境是否科学合理,是否体现“儿童观”会直接影响儿童的发展及权益保护,家庭对儿童具有“保护”加“教育”的双重功能,家庭教育对儿童成长的影响具有重要性、复杂性和专业性,因而须通过专门的家庭教育立法来明确规定家庭对儿童的“教育”和“保护”的双重功能,特别要强调处境不利儿童,其家庭不能忽视对儿童的权益保护,通过立法规约才能更好地促进家庭教育价值的发挥。[18]而《家庭教育促进法》的出台进一步规范了家庭的责任和担当,明确提出:“父母或者其他监护人应当树立家庭是第一个课堂、家长是第一任老师的责任意识,承担对未成年人实施家庭教育的主体责任,用正确思想、方法和行为教育未成年人养成良好思想、品行和习惯。未成年人的父母分居或者离异的,应当相互配合履行家庭教育责任,任何一方不得拒绝或者怠于履行;除法律另有规定外,不得阻碍另一方实施家庭教育。”因而,有必要结合《家庭教育促进法》进一步优化家庭养育环境,创造有利于儿童积极发展的家庭环境氛围以促进学前儿童心理弹性发展及未来健康成长。
3.出台侧重于弱势儿童群体发展的早期教育公共政策
家庭对儿童早期发展的影响意义重大,家庭养育过程中客观物质环境、精神文化环境以及情感互动环境是促进学前儿童心理弹性生发的重要环境场域。而心理弹性作为一种支持个体在当下和未来与逆境和挫折相抵抗进而实现适应和发展的心理能力,可以说是个体心理健康成长的重要保障,其形成发展高度依赖家庭环境影响,《家庭教育促进法》也对家庭需要承担的责任进行了明确的规定。但是当一个家庭特别是处于弱势地位的底层家庭“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时候该怎么办?詹姆斯·赫克曼的研究证明了儿童早期干预的巨大价值,“现在有大量的研究表明了特别针对贫困家庭的儿童早期干预计划的有效性……儿童早期干预计划起作用的主要机制是通过改进非认知技能,例如积极性、耐心、毅力、自我控制以及评判当前行动对未来影响的能力,这些技能对于人的成功更为重要”[19]。因而,迫切需要侧重于支持弱势家庭背景孩子的国家和社会教育公共政策的出台。然而“公共教育政策的制定与完善不可忽视对家庭中结构、关系、职能、情感等因素的考量……在教育决策过程中关注家庭的生存与发展,将个人境遇与家庭福祉紧密关联,营造家庭友好型的教育政策环境,成为当前教育改革领域亟须探索的公共议题”[20]。
家庭养育环境的构成相对复杂,包含多个方面,既往研究基于不同的视角对此有不同的概念界定和不同维度的划分,本研究仅结合调研过程中自身对此概念的理解以及与学前教育一线教师沟通时达成的共识,将家庭养育环境的概念从客观物质环境、精神文化环境和情感互动环境几个维度进行划分,这样的一种解读还不够全面,有待进一步丰富。本研究中所设计的基于省—市—县—乡—村五级所属地学前儿童心理弹性的调研受个人精力和能力所限,仅在河北省范围内取样,日后这方面的调研应进一步扩大样本采集范围,增大样本量,以提升研究的科学性;在所运用的自编测量工具方面要进一步改进和完善,以最大限度保证研究的信、效度。
我们致力于保护作者版权,注重分享,被刊用文章因无法核实真实出处,未能及时与作者取得联系,或有版权异议的,请联系管理员,我们会立即处理! 部分文章是来自各大过期杂志,内容仅供学习参考,不准确地方联系删除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