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等教育第三方专业评估特点研究

张会杰

高等教育第三方专业评估特点研究

张会杰

随着我国高等教育领域全面深化改革的推进，第三方评估迎来了良好的发展契机。专业评估作为高等教育评估体系的重要构成部分，对于提高和保障专业建设与发展质量有着重要的作用。文章通过思辨分析及比较归纳国际范围内第三方专业评估实践活动，认为高等教育第三方专业评估具有中介性、公平性、专业性和独立性的一般特点，这对于我国深入开展高等教育第三方专业评估具有一定的启示意义。

高等教育；第三方；专业评估

一、专业评估的概念

近年来，全球范围内兴起了高等教育质量保障运动，高等教育评估作为高等教育质量保障的具体方式和手段被各国政府、高等教育机构和社会组织广泛采用。高等教育评估的本质是评估主体对评估客体也即高等教育的价值判断活动，其概念外延十分丰富。从宽泛意义上看，问责(accountability)、认证(accreditation)、排行(ranking)、基准(benchmarking)、鉴定(appraisal)等都囊括在高等教育评估之内。基于评估对象和内容的不同，当代高等教育评估实践活动可分为院校评估和专业评估，其中院校评估是将高等院校作为一个整体进行价值判断的活动，专业评估是将高等院校的具体专业作为评估客体进行价值判断的活动。与高等教育评估概念外延界定相统一，本文对专业评估概念外延的界定采取一种宽泛意义上的理解，也即是将专业问责、专业认证、专业排行、专业鉴定等都看作专业评估的组成部分。

二、第三方专业评估的特点

所谓第三方，一般是指两个相互联系主体之外的某个客体，称之为第三方。当前，第三方这一概念广泛应用在经济社会的方方面面，尤其是在新公共行政理念畅行及社会分工日益精细的背景之下。具体到现代高等教育评估中，第三方评估实践发展迅速且高效。所谓第三方评估意指独立于高等教育及其利益相关者之间的社会评估组织或机构所开展的评估。第三方组织或机构通过评估高等教育使政府与高等教育之间、社会与高等教育之间的信息交流和互动更为便捷和务实，在保障高等教育质量的同时，也不断满足政府和社会对高等教育的应有诉求。专业评估作为高等教育评估体系的重要构成部分，具体来看，第三方专业评估具有以下特点：

(一)中介性

走出象牙塔，走进社会中心的现代高等教育已成为社会发展的动力器。现代高等教育不仅在继续承担其自产生始就具有的知识论的使命，而且还不断扩展美国高等教育哲学家布鲁贝克所阐释的政治论意义上的使命。全球化、市场化、大众化背景下的高等教育在坚守发扬学术使命的同时，也要认真考量如何向政府和社会等其他利益相关者群体提供相应服务。高等教育提供的相应服务的质量水平高低需要通过科学评估才能得出结论，基于此，高等教育评估已成为当前世界各国保障高等教育质量的重要方式和手段而加以利用。专业建设与发展水平与高等院校人才培养水平息息相关，高等院校内外部专业评估体系的完善是专业建设与发展水平提升的重要前提，进而也是保障高等院校本科人才培养质量的关键所在。第三方评估作为高等院校专业评估体系主要的外部构成部分在高等院校专业建设与发展及人才培养质量保障方面起着重要的作用。第三方评估主体其性质和属性既需独立于高等院校，也需独立于政府和其他社会群体，第三方评估机构或组织其功能和使命是沟通高等教育与社会、高等教育与政府之间信息交流与互动的桥梁和纽带。这种桥梁和纽带所体现的中介性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第一，第三方评估机构或组织用评估调查、访谈、考察和参观等科学方法和手段通过评估活动向高等院校反馈社会和政府等利益相关者群体对高等院校办学质量的声音和诉求，沟通高等教育与政府和社会之间信息的有序、高效交流和互动，为高等教育进一步体制机制改革和办学水平提升提供信息保障。第二，第三方评估组织或机构通过开展专业评估活动，向社会和政府传递高等教育专业建设与发展的现状、优势与不足，为政府和社会进行高等教育投资及捐赠提供依据，同时，也为学生和家长挑选学校与专业提供参考。第三，第三方评估机构或组织在属性上独立于高等教育，也即独立于所有的高等院校，在其进行高等教育评估时，为高等院校之间在专业建设与发展、相互学习与借鉴、认清优势与不足等方面提供了交流的基础。

(二)公平性

作为独立于政府和社会特定利益相关者群体的第三方评估，其权力运行往往是为了实现公众的问责和利益保障。作为一种沟通高等教育与政府和社会的媒介，公平性是第三方评估运行的根本价值要求，即第三方评估要公平地对待所有作用的对象，公平地保障所有利益相关者的利益，而不能“变公为私”，狭隘地重点照顾某些群体的利益或忽视其他群体的利益。 第三方评估其根本目的是促进高等教育发展，保障高等教育质量。而高等教育是由具体的高等院校组成的系统，不同层次和类别、甚至相同层次和类别的不同院校都有具体的利益。第三方评估通过对高等院校的价值判断对其利益产生影响。从高等教育竞争力发展水平看，公平对待每一所高等院校，充分发挥高等院校间的主动平等竞争是维持和提高整个高等教育系统竞争力水平的前提条件。在美国大学排行评估实践中，非常注重公平性，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院校层面，二是学科层面。以《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发布大学排行为例，其大学排行是基于不同高校类型的排行，而不是将所有的高校混在一起排名，这样就尊重了高等教育机构的多样性和可比性，从根本上保证了高等院校之间排行的公平性。《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在卡内基高等教育机构分类的基础上，将美国参评的高等院校分为四大类：全国性大学、文理学院、授予硕士学位的大学、授予学士学位的综合性大学。[1]然后分别对四类高等教育机构进行大学排行。这种分类排行的思路和实践，由于其尊重了不同高等教育机构的办学特色和办学层次，保证了高等院校之间的差异得到体现，取得了诸多高等院校的认可。除此之外，由于大学排行是从院校整体的层次进行的综合评估，对于体现不同高校的学科和专业相对优势存在一定的弊端。这不仅不利于学生和家长选择合适的专业，也不利于突出学校的办学优势。因此《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在大学分类排行的基础上，“又进行分学科、分专业排行”，[2]如商务、法律、教育、工程和医疗等，从学科和专业公平的角度保障了大学排行的公平性，从而激励高等院校不断加强学科和专业建设，提高高等教育质量。

因此，第三方评估在运行过程中，要确保做到基于高等教育规律和高等教育发展的客观事实进行公平评估，切实把公平性作为第三方评估运行的基本价值取向。

(三)专业性

复杂的学术性是高等教育的本质属性，高等教育评估是基于对高等教育复杂学术性的深刻理解和认识而对高等教育的价值判断，即评估主体依据一定的标准、程序和方法对高等教育进行价值判断的活动。这就说明评估主体需要具备一定的专业条件和水平才有资格和能力从事高等教育评估。第三方评估的专业性主要体现在专业性的评估人员及评估过程中所依据的原则和标准的专业性、方法和工具的专业性、评估结果的专业性等。[3]当第三方介入高等教育评估，其权威性获得的前提条件是具有专业性。缺失专业性的第三方评估其评估结果往往会对高等教育发展产生消极的影响，也会对社会和政府产生误导。

美国高等教育评估中的第三方评估的专业性和科学性具体是通过认证和大学排行实际运作中体现出来。以美国高等教育院校认证为例，“认证机构会根据认证标准的内容，安排专家，一般专家团由9～10人组成，包括评估专家、高校财务专家、图书馆馆长、学生事务专家、教务方面的专家以及其他在自评报告中涉及的专家”。[4]认证专家团在实地进入认证高校之前需要接受集中培训，只有经过培训的专家才会分到具体的认证团队中去，认证的程序和标准及以往院校认证案例是主要培训内容。认证专家自身专业性的知识和经验及系统的认证专家库建设、认证人员的选择和培训制度建设等保证了院校认证专业化和科学性。除了专业性的评估人员外，美国院校认证的标准也体现出专业性和科学性。美国院校认证的根本目的是高等教育质量保障，“认证标准的科学性或者说认证标准的质量高低是至关重要的，而认证标准的科学性主要与认证标准的制定主体及认证标准的内容等直接相关”。[5]美国院校认证标准的制定主体具有多元性，既包括认证委员会成员和高校内部具有相当资历和经验的教师及行政人员，也包括少数社会公众代表，认证标准主体的多元性保证了不同主体对于高等教育诉求得以提出，使得制定出来的标准更具代表性和科学性。认证标准主要目的是体现高等教育质量，具体内容涵盖了院校使命、院校目标、院校战略规划、专业设置、课程、学校财务、社会参与及其他软件设施等。院校办学宗旨和目标是认证标准的主要方面，也是院校各项活动的行动指南，学校各项活动需要与办学宗旨和目标相一致。另外需要指出的是认证标准具有显著的差异性，不同类别层次的学校具有不同的认证标准。院校认证标准不是一成不变的，随着时代和高等教育的发展，认证标准也在不断地改进，主要体现为由以往重视“院校投入”转向“院校成果”。以美国中北部协会高等教育认证委员会为例，1975年，中北部协会颁布《认证手册》取代旧的《高等教育机构认证指南》，认证标准的重点转向对学生及其学习结果的关注。[6]综上，美国院校认证标准的制定主体构成及认证内容的不断改进特征保证了认证标准的科学性。除此之外，为保障美国高等教育院校认证的专业性和科学性，对院校认证的元评估也在不断地作出努力，测量专家、评估专家、校长、老师、董事会成员等各方面人士通过元评估标准专业机构不断推动院校认证的专业化和科学化建设。[7]

上述以美国高等教育院校认证为例，从院校认证人员的构成及其特点及认证标准解释了美国高等教育评估的专业性和科学性。下面将以美国大学排行为例，从大学排行工具和方法及大学排行结果说明其专业性和科学性的特点。《美国新闻和世界报道》发布的排行榜对高等院校和社会公众如家长和学生等产生了重要影响。以《美国新闻和世界报道》发布的大学排行榜为例，其是由全美教育委员会(American Education Council)指导下组成权威性评估机构具体负责执行大学排行指标体系设计及权重分配、相关数据收集及整理并最终作出大学排行工作。《美国新闻和世界报道》发布的大学排行首先根据卡耐基教育基金会制定的高校分类表对各类高等院校作出分类，自2006年以来，主要分为“全国性大学、全国性文理学院、地方性大学、地方性学院”四大类，不同的高等院校类别影响大学排行具体指标体系的权重分配。以2010—2011年度大学排行榜为例，主要采用了7个一级指标和16个二级指标，二级指标体系以客观观测点为主，主观观测点为辅。客观观测点有利于通过问卷调查和检索高校公布的年度统计报告整理较为客观的统计数据，保证数据的可靠性和准确性；主观观测点主要是指通过同行评议获得的较为主观的数据。另外排名机构会对获得的统计数据信息进行再次审核，甚至让各大学自己审核相关数据，最终保证数据的全面性、可靠性和准确性。《美国新闻和世界报道》发布的大学排行“其指标体系总体上比较全面合理，并且随着社会和高教的发展实际作出适当的调整；另外，其收集资料的途径和手段也比较科学和严谨”，[8]这从大学排行工具和方法上体现出专业性和科学性。大学排行指标体系及数据收集和整理方法的最终目的是发布大学排行榜，根据不同类别的高等院校经过加权计算出总分，通过分数换算对各类高等院校进行排序和分组，最终形成全国性大学、全国性文理学院、地区性大学和地区性文理学院。需要指出，各类大学排行榜只有前四分之三的高校按换算后的总分进行逐一降序排名，剩下的四分之一不再排出具体名次，按积分分为上、中、下三组。以可靠的、精确的、全面的数据为基础，通过具体的统计方法形成包含排行和分组的大学排行榜，体现出一定的科学性和合理性。

通过上述分析可知，认证和排行作为美国高等教育评估中的第三方评估的主要形式，其在实际运行过程中从评估人员、评估工具和方法、评估标准和评估结果四个方面体现美国高等教育评估专业性和科学性的统一。认证和评估作为美国高等教育评估中的第三方评估运作的形式，其本身内含和表现出来的专业性和科学性直接指向了美国高等教育评估中的第三方评估专业性和科学性的特征。其实除了美国之外，日本第三方评估高等教育的实践活动也表现出具体的专业性。以日本《学校教育法》相应规定为例，《学校教育法》对评价人员作出了相应的规定：“从事认证评价的应是大学教师及其他拥有相当于大学教育研究活动经验或有专业领域实践经验的人士；评价要避免大学教师参与所属大学进行评价，要适当给予从事评价的人研修或其他机会等。”上述规定不仅从评估人员的构成上保证了评估活动的专业性，而且“避免大学教师参与所属大学进行评价”的规定保证了评估程序的专业性，更重要的是“给予评价的人研修”的规定保证了评估人员通过培训不断提高评估专业知识和专业能力，保证评估活动专业性的发展。

(四)独立性

第三方评估的独立性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一是要独立于相关政府机构，二是要独立于高等教育机构或组织，三是要独立于社会及其利益群体。第三方评估机构的独立性是其存在及其独特功能发挥的基础。美国高等教育评估中的第三方评估机构具有一定的独立性。无论是院校认证机构，还是专业认证机构，其都不具有政府机构属性，也不是某具体的高等院校的代言者，其性质属于民间的高等教育行业协会。这从机构属性上独立于政府和高校。另外，美国高等教育认证机构也即一般意义上的第三方评估机构和具体的社会利益群体也存在独立性，而不是具体的社会利益群体的代言者。需要指出的是只有通过认可的认证代理机构才有权对院校和专业进行认证，具体实施由非官方组织“高等教育认可评议委员会”(CHEA)负责。高等教育认可评议委员会由大学校长、高等教育机构代表和社会代表等共20人组成，负责管理与执行认可高等教育认证代理机构。为了保证高等教育认证机构的独立性，美国高等教育认证机构的经费不依赖政府拨款，认证机构的活动经费主要来自于被认证院校交纳的会员费，这在某种意义上抵制了政府对评估活动的干涉。[9]从大学排行机构来看，《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杂志社是美国大学排名的重要机构，其机构性质属于营利性组织，具有企业性质。《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是独立于政府机构和高等教育机构的第三方机构，其最初目的是为学生及其家长选择就读高校提供信息，这是美国大学排行产生和发展的基础。[10]但是随着大学排行的发展和其社会影响的加深，对高等院校出于生源竞争和吸纳社会捐赠的需要，政府出于合理分配高等教育经费的需要都产生了重要影响。《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通过发布大学排行榜，实现企业盈亏自负，从经费上保障自身存在、发展的独立性。第三方评估的功能和使命是通过提供公平、专业的信息沟通高等教育与社会和政府关系的媒介和桥梁。如果第三方评估的运行独立性欠缺，其所提供的信息无论是在公平性上，还是在专业性都会有所影响，从而不能较好地实现其功能和使命。

三、总结及启示

专业建设与发展质量是我国高等教育质量体系中的重要一环，高等教育第三方专业评估对于保障和提高专业建设与发展质量有着重要的影响。通过归纳和分析当前国际范围内专业评估实践活动形态，认为高等教育第三方专业评估具有中介性、公平性、专业性和独立性的一般特点。历史经验告诉我们专业评估是一项具有内在规律的实践活动，传统过于依赖经验“粗放式”的评估方式需要在新时期彻底转变，比较借鉴国际专业评估的特点，根据我国高等教育发展的实际情况和实际问题做好专业评估顶层设计才能取得更好的效果。上述高等教育第三方专业评估的一般特点对我国开展第三方专业评估具有如下启示：

第一，中介性和独立性应成为我国高等教育第三方专业评估机构建设的基本定位。“第三方”这一概念本身就内涵着中介性的特点。随着“管办评”的深入分离，以往高等教育评估机构和政府之间关系纠缠不清的局面必须打破。另外，新成立的高等教育第三方评估机构更是要从建制之初就明确其中介性和独立性的基本定位，也就是沟通政府和高校之间的信息交换。

第二，公平性应成为我国高等教育第三方专业评估活动开展的基本价值取向。我们必须承认以往我国高等教育评估实践活动中存在不正当寻租的现象，这严重影响了高等教育评估的公平性，使高校和社会乃至政府对第三方评估机构有了一定的成见。2015年教育部下发《关于深入推进教育管办评分离促进政府职能转变的若干意见》，部署构建“政府管教育，学校办教育、社会评教育”的格局。当前，在教育部的大力推动下国内相关省市已经启动高等教育管办评分离改革试点，这为高等教育第三方评估机构的成长创造了良好的契机。在未来的专业评估活动中，高等教育第三方评估机构必须恪守公平性的底线，唯有如此，才能获得高校、政府和社会的支持。

第三，专业性应成为我国高等教育第三方专业评估活动开展的基本标准。我国开展专业评估的时间不长，专业性的理念、知识和技术在高等教育评估活动中应用远不够充分。因此，未来我国开展高等教育第三方专业评估需要强化专业性的运作方式，重点加强评估人员的专业化、评估机构认证或审核的专业化、评估程序和指标体系的专业化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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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乔 健

张会杰，天津市教育科学研究院助理研究员，博士，主要从事高等教育管理与评估研究(天津 3001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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