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哥穆尔卡的多党合作制

李斌

（商洛学院人文社会科学学院，陕西商洛　726000）



论哥穆尔卡的多党合作制

李斌

（商洛学院人文社会科学学院，陕西商洛726000）

摘 要：哥穆尔卡主张的多党合作制，坚持共产党的领导，保留波兰的议会民主制度，坚持民主协商、多党合作、联合执政，其实质是社会主义的政党制度。它既影响了波兰社会主义时期的政党制度，也丰富了社会主义国家政党制度的理论和实践，亦具有深刻的启示。

关键词：哥穆尔卡；多党合作制；社会主义；政党制度

瓦迪斯瓦夫·哥穆尔卡是波兰杰出的共产主义运动活动家和著名的政治家，他曾对适合波兰社会主义实际的多党合作制进行过积极的探索。国内学界关于原东欧国家社会主义时期的政党制度及其演变已有丰硕的论著。然而，对于哥穆尔卡的多党合作制问题却鲜有探究。本文拟对哥穆尔卡提倡的社会主义多党合作制进行探讨，以求深化对哥穆尔卡倡导的波兰社会主义道路和战后波兰政党制度的理解。

一、哥穆尔卡多党合作制的基本思想

1943—1948年和1956—1970年期间，哥穆尔卡先后担任过波兰工人党中央书记、党中央总书记和波兰统一工人党中央第一书记。他努力把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与波兰的实际相结合，提出并尝试走适合波兰国情和民族特点的社会主义发展道路，即波兰道路。在探寻波兰道路的过程中，哥穆尔卡对适合波兰社会主义的多党合作制进行过积极的探索。

他有许多关于多党合作制的论述，主要体现在由他负责起草和领导制定的党的纲领、宣言、党的会议的报告，以及他撰写的关于党的政治思想建设的文章等相关文献中。研读这些文献，可以明晰哥穆尔卡提出的多党合作制的基本思想。

第一，多党合作制坚持共产党的领导。哥穆尔卡一直坚持共产党在执政同盟和联合政府中的领导地位。1943年底，全国人民代表会议建立时，他主张波兰工人党在其中应当“居于优势地位”［1］。在战后初期的人民民主政权建设中，他坚持波兰工人党在议会和联合政府中应当发挥“领导角色”，并居于“支配地位”［2］。他认为，共产党的领导作用“将通过政治工作来获得”［3］193，凭借政治运动来争取人民的拥护，以党的政策来增加党的吸引力和影响力。1945年5月，哥穆尔卡提出将“通过巩固党的权威、积极性及主动性的方式，而不是特权与行政命令的方式来保证波兰工人党的领导作用和对政府的决定性影响”［4］520。1956年10月，在波兰统一工人党二届八中全会的讲话中，他强调了党在社会主义民主化过程中的领导地位。他指出，“民主化的道路是通往在我们的条件下建设最好形式的社会主义的唯一道路”，“我们的党站在民主化过程的前列”［5］211。

第二，多党合作制保留波兰的议会民主制度。哥穆尔卡主张的多党合作制考虑到了波兰历史悠久的议会民主制度的传统。1943年11月，哥穆尔卡起草了波兰工人党的纲领宣言《我们为什么而斗争？》，其政治纲领指出，人民民主制度将“保持波兰传统的多党制度和会议制度”［6］，他曾提出实行共产党领导的“多党的议会民主制”［7］。1946年11月，他在波兰工人党和波兰社会党积极分子会议的讲话中强调，波兰的“立法和执行职能是分开的，国家政权建立在议会民主基础上”［8］1，“波兰的民主，是通过多党议会制来行使政权，目前的形式是全国人民会议，而以后将通过选举产生议会。我们的民主具有许多社会主义民主的因素，也具有许多资产阶级自由民主的因素”［8］2。

1956年10月，重返政坛之后，哥穆尔卡重视扩大议会的权力，针对议会“只起橡皮图章的作用”［9］的状况，提出要使议会成为波兰最高的权力机关。他在波兰统一工人党二届八中全会的讲话中指出，“议会的首要任务是行使最高的立法和监察权力”，“议会应对政府和国家机关的工作实行广泛的监督”，他认为，“议会对于国家权力的执行机关的监督，应当由一个直接隶属于议会而不是像到现在为止一直是隶属于政府的一个机关来执行”［5］214。

第三，多党合作联合执政。哥穆尔卡主张共产党与民主党派合作，与民主党派结成政治同盟，联合执政。在反法西斯战争后期，哥穆尔卡就提出，未来的临时政府必须是民主的联合政府［10］51。波兰解放后，他多次阐述过多党合作制的思想。在1945年5月波兰工人党的中央全会上，哥穆尔卡阐明，“我们需要建立民主的联合政府”［3］197。1946年11月，他在一次会议的讲话中明确指出，人民民主政权“应该由彼此一致密切合作的所有民主政党来行使”［8］2。他在党的机关报上撰文提出，在波兰“没有一个政党能够单独地高举民族团结的旗帜，并举下去，只有所有的民主政党共同携手才能做到”［11］。这表明，他意识到了与民主党派合作的必要性，应重视发挥它们的政治作用。1956年10月，担任波兰统一工人党中央第一书记之后，哥穆尔卡认为，“波兰统一工人党与统一农民党和民主党的合作是人民民主政权稳固的基本因素”［10］211，他提出了“统一工人党与统一农民党和民主党联合执政的口号”［12］223。此后，波兰统一工人党加强了与民主党派的联盟与合作。

第四，多党合作制注重民主协商。关于在社会主义政权建设中共产党怎样处理与民主党派的关系，怎样对待民主党派，哥穆尔卡重视平等相待民主协商的原则。1945年5月，他强调，“必须遵循在各党联合委员会中平等地讨论、协商最重要的决定与建议的原则。只要不与联盟的基础及其团结背道而驰，就容许争论、批评以及反对”［4］520。即就是，只要民主党派的活动不超越执政联盟共同的政治基础和目标，就应该允许存在，这有利于民主党派发挥应有的作用。1956年10月，复出之后，哥穆尔卡努力在波兰统一工人党与统一农民党和民主党之间建立“平等协商机制和伙伴关系”［12］223，以发挥民主党派的参政、议政和民主监督作用。

哥穆尔卡在波兰统一工人党三大的报告中，曾这样阐述过党与民主党派的关系。他指出，“承认我党在人民统一阵线内的先进作用，并不意味着对各同盟党的指挥或将他们变成为我党的传送带，相反的，承认我党的先进作用，是给每个同盟党提供了发挥独立性和主动性的条件，是使他们担负起实现共同纲领的共同责任和共同参与人民波兰政府工作”［8］45。

二、哥穆尔卡多党合作制的实践

哥穆尔卡在对社会主义多党合作制进行理论探讨的同时，作为党的主要领导人，在他的领导和影响下，伴随着波兰道路的贯彻和实施，其多党合作制思想在某种程度上曾付诸于实践。

第一，多党合作制的初步建立。二战结束之际，哥穆尔卡尝试走适合波兰国情和民族特点的社会主义发展道路，即波兰道路。1943年11月，他为波兰工人党撰写的纲领宣言《我们为什么而斗争？》，其实是他关于波兰道路的初步构想。1945年12月，他在波兰工人党一大的政治报告中提出的“波兰道路”被党所接受，并成为全党的行动纲领。波兰道路在政治上坚持在反法西斯民族统一阵线的基础上实行多党合作联合执政。

1943年11月，在波兰工人党中央书记处会议上，哥穆尔卡建议“通过各党协商建立一个地下国会——全国人民代表会议”［10］56。12月，他起草的《波兰民主的社会政治和军事组织宣言》，“阐明了全国人民代表会议的宗旨和任务”［13］452而成为代表会议的政治基础，代行议会职权的全国人民代表会议也很快成立。1944年7月，根据它颁布的法令，建立了人民政权，即波兰民族解放委员会（年底改组为波兰共和国临时政府）。翌年6月，临时政府与波兰流亡政府达成协议，成立了波兰民族统一临时政府。1947年1月，波兰工人党与各民主党派结成选举同盟，赢得了战后首届立法议会选举的胜利。2月，波兰共和国正式宣告成立。至此，波兰的多党合作制建立起来。

从波兰民族解放委员会的建立直至波兰共和国的成立，波兰的人民民主政权实际是波兰工人党领导的各民主党派组成的联合政权。其中，波兰工人党是领导者，波兰工人党与波兰社会党、农民党和民主党的合作则是联合政权的重要基础。这种多党合作制局面一直持续到1948年波兰的政治转折。

第二，多党合作制的再次实践。哥穆尔卡重返政坛，再次实践他主张的多党合作制，这其实是对集权式政党制度的改革。

1948年波兰工人党八九月的中央全会抛弃了波兰道路，开始接受苏联模式。苏联模式在波兰的推行，改变了波兰的政党制度。12月，波兰工人党与波兰社会党合并成立了波兰统一工人党。次年，农民党与波兰农民党左翼合并组成了统一农民党，劳动党解散，其成员加入民主党。这样，在波兰就形成了波兰统一工人党、统一农民党和民主党联合执政的局面。实际是一种集权式的政党制度，波兰统一工人党独揽大权，统一农民党和民主党的地位被削弱。

1956年10月，哥穆尔卡当选为波兰统一工人党中央第一书记，他重提波兰道路，领导党和人民进行了改革的尝试，继续探索他主张的多党合作制，也相应地对已经形成的集权式政党制度进行了改革。

哥穆尔卡认为，通往社会主义的波兰道路是一条“民主化的道路”［5］211，“民主化应当是波兰的社会主义道路的政治保证”［14］30，波兰的社会主义道路“把同其他非社会主义的、非马克思主义的、然而是支持社会主义的政党在社会主义建设中的合作作为基础”［15］85。

在哥穆尔卡的领导下，以社会主义民主化路线为指导，波兰统一工人党对集权式的政党制度进行了改革。第一，加强了与民主党派的合作。成立了各政治党派中央协商委员会和省、县级的协商机构，这些机关的任务是“加强各政党的相互合作，组织国内政治生活，解决各种经济和社会问题”［15］85，其实也成了各政党互相合作和监督的一种形式。1956年12月，波兰统一工人党与民主党签署了“关于两党合作共同行动原则的宣言”［16］86。翌年，波兰统一工人党与统一农民党“共同制定了关于新的农业政策的指示”［13］499以鼓励农民的生产积极性。第二，增强了民主党派的政治地位。如，“扩大了农民党和民主党在政府中的权力，增加了他们在政府中的席位”［10］211，“给统一农民党和民主党更大的自治权和伙伴地位”［17］。1957年，战后第二届议会选举产生的议员，民主党派的名额有所增加，统一农民党的领导人切·维策赫还当选为议会议长。与此同时，“波兰统一农民党和民主党的自主原则得到进一步确认，它们的组织开始有了新的发展”［18］。这些改革提高了民主党派的政治地位和作用。

然而，由于党内外反对派的抵制和苏联的非难，哥穆尔卡的波兰道路未能坚持下去，多党合作制的再次实践也相应地受到挫折。

三、对哥穆尔卡多党合作制的认识

多党合作制是哥穆尔卡的社会主义思想和实践的重要内容，是哥穆尔卡倡导的通向社会主义的波兰道路的突出特点。它与哥穆尔卡对波兰社会主义道路的探寻紧密相连，是哥穆尔卡把马克思主义的政党理论与波兰的实际相结合，敢于探索和勇于实践的结果，它丰富了社会主义国家政党制度的理论和实践。

社会主义政党制度与社会主义建设联系密切。社会主义国家政党制度的基本特征是“无产阶级政党处于领导地位”［19］。哥穆尔卡提倡的多党合作制坚持共产党（即波兰工人党和统一工人党）的领导，考虑到了波兰历史悠久的议会民主制度传统，以共产党与民主党派的同盟合作为重要基础，实行多党联合执政。这种政党制度比较适合二战后波兰社会主义建设的实际。

然而，在美英苏三国构筑的雅尔塔体制中，居于苏联势力范围之内的波兰，其政党制度深受社会主义苏联模式的“共产党一党执政”［20］的政治体制之影响和制约，哥穆尔卡多党合作制的基本思想并未全面彻底的得以实施。在多党合作制的两次具体实践中，在处理好坚持共产党的领导与发挥民主党派的参政、议政和民主监督职能，以及坚持共产党的领导与承认民主党派组织上的独立性等问题方面，波兰工人党和统一工人党的政策和措施仍存有缺陷与偏差。于是，曾发生过民主党派在联合执政体制中的政治地位被削弱，未发挥应有作用的情形。战后初期，波兰社会党的领导就认为波兰工人党在联合政府中的权力过大，抱怨联合政府不应当是“其他党服从于一个党的统治”［21］。20世纪60年代中后期，波兰统一工人党与民主党派的同盟合作重新遭到破坏，统一工人党“再次疏远了同其他党派的关系，独自就重大问题作出决策”［12］225。

但是，也要看到哥穆尔卡先后担任波兰工人党和统一工人党的主要领导人长达20年之久，他对党的路线和政治思想建设有突出的贡献和重大的影响，他提倡的多党合作制符合波兰的文化传统和国情，适合波兰社会主义建设的实际，因而被波兰统一工人党所认同。所以，不能忽视哥穆尔卡的多党合作制对于战后波兰社会主义时期政党制度的影响。

1948年波兰工人党八九月的中央全会抛弃了波兰道路，但哥穆尔卡提出的多党合作制仍然影响着波兰的政治制度。波兰1952年宪法的第三条仍规定：“在社会主义建设中，波兰统一工人党是居领导地位的社会政治力量。波兰统一工人党、统一农民党和民主党的合作是人民统一阵线的基础”［22］。1959年3月，哥穆尔卡在波兰统一工人党三大的报告中深刻地阐述了人民统一阵线的思想，他指出“国家的政治领导权不是由我们党单独来执行的，而是与其他各同盟党，如统一农民党和民主党在统一阵线内共同执行的”［8］44，“人民统一阵线是长期的、包括波兰向社会主义发展的整个历史时期的政治形式，它同时还为所有的社会组织确定了政治活动范围”［8］45。

在哥穆尔卡执政之后，他的人民统一阵线思想仍然是波兰统一工人党处理与民主党派关系的重要原则。1975年和1980年波兰统一工人党的七大和八大，“都确认‘人民统一阵线是党员和非党员的共同活动的场所’，三党的合作与联合行动，是波兰国家的政治基础”［23］。1980年，战后波兰的第三次危机之后，波兰统一工人党总结执政经验，重新认识了民主党派的地位和作用，在实践中更强调联合执政。翌年7月，波兰统一工人党的第九次特别代表大会指出：“统一农民党和民主党及各群众团体在政治体制中将起重要的作用，统一工人党与各民主党派应该建立起‘伙伴式合作关系’”［24］。1983年5月，波兰统一工人党明确提出了“联合执政体制”，1986年7月，波兰统一工人党的十大指出：“波兰政治体制的稳固因素是波兰统一工人党同统一农民党、民主党进行联盟合作”，这“是党派合作的长久性原则”［25］。波兰统一工人党在严重的政治经济危机之后，为稳定政治局势，再次强调与民主党派的同盟合作，重视发挥它们的作用，加强和完善联合执政体制，这在一定程度上是明显地受到了哥穆尔卡多党合作制的影响。

四、结语

哥穆尔卡倡导的多党合作制是在波兰的历史文化传统和社会主义政权建设的条件下，形成的一种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联合执政的社会主义政党制度。哥穆尔卡多党合作制的思想和实践及其影响表明，执政的共产党必须坚持共产党的领导地位，依据本国社会主义建立和发展的条件自主探索符合国情的政党制度模式，充分发扬社会主义民主，正确处理好与民主党派的关系，引导和动员进而推动民主党派建设社会主义，发挥民主党派参政、议政和民主监督的职能和作用，加强民主协商和监督机制，完善政党制度，提升共产党的执政能力和水平，这样才能更好地巩固和发展社会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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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刘小燕）

中图分类号：K15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4-0033（2016）01-0049-04

doi：10.13440/j.slxy.1674-0033.2016.01.011

收稿日期：2015-10-16

基金项目：陕西省社会科学基金项目（13H001）；陕西教育厅专项科研计划项目（2010JK081）

作者简介：李斌，男，陕西丹凤人，硕士，副教授

On the Multi-Party Cooperation System of Wladyslaw Gomulka

LI Bin
（College of Humanities and Social Sciences，Shangluo University，Shangluo726000，Shaanxi）

Abstract:The Multi-party Cooperation System，advocated by Wladyslaw Gomulka，proposes the leadership of the Communist Party，in which parliamentarism in Poland has been remained and the principles of democratic consultation，multi-party cooperation and co-governing has been employed.The essence of the system is a political party system of Socialism.It affected the political party system of Poland in the time of socialism period，enriched the theories and practice of political party system in socialist countries，and gave deep enlightenment on people.

Key words:Wladyslaw Gomulka；Multi-party Cooperation；socialism；political party syste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