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6-19
王 莹
(山西大学 文学院,山西 太原 030006)
人性的拷问 生命的探索
——电影《太阳照常升起》主题分析
王 莹
(山西大学 文学院,山西 太原 030006)
《太阳照常升起》用梦境一般的叙述方式,跳跃的时空叙事,巧妙的视觉思维以及丰富的文化符号,展示了人性的压抑与解放、生命的消逝与回归的主题,所有的人物都是一种群体概念,而景象则隐喻着镜头以外的故事。
《太阳照常升起》;人性;生命;回归
《太阳照常升起》是由姜文继《阳光灿烂的日子》、《鬼子来了》之后执导的一部影片,该影片改编自叶弥的短篇小说《天鹅绒》。《天鹅绒》描写了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一个故事。一对华侨夫妇唐雨林及太太在“文革”中被下放到农村改造,妻子与村生产队里一个年仅20岁的小队长李东方产生了婚外情,丈夫发现两人私情时,听到妻子对那个小伙子表示“有人说过我的皮肤像天鹅绒一样”。当愤怒的丈夫欲杀死小伙子时,深山里长大的小伙子却表示不知“天鹅绒”为何物。于是为了让小伙子死得“明白”,丈夫不辞劳苦要给小伙子找来“天鹅绒”让他见识什么是天鹅绒。姜文对小说作了较大修改,分成四个独立成章而又一体化的段落,讲述一段发生在20世纪20年代到70年代的故事,时间上跨越了民国、解放初期、“文革”时期以及现代。影片故事的发生时间很特别,从1958年到1976年,很明显带有一种指向意义,然而,笔者并不愿意将这部电影与政治联系在一起,从政治角度来解析。梦境一样的叙述方式,跳跃的时空叙事,巧妙的视觉思维以及丰富的文化符号使得该影片如同一组密码,充满着未知的可能和悬念。该影片镜头艳丽漂亮,然而很晦涩,大量的文化符号饱含深意,隐喻地叙述着镜头之外的种种内涵。对于其主题,笔者认为是一部关于人性与欲望,生命的回归与循环的电影。
该电影由四个充满魔幻现实主义的故事构成,时空跳跃,似乎是一场玄虚的梦境。梦境由一双女人的脚进入,这是一双性感而美丽的脚,自清水盆出起,落地,赤足走在村间小路上,急迫地、跳动地走,为了一双有黄色须子的秀鱼鞋。这双脚是原始的,美丽的,洁净的,并且未被污染,是美好的化身,然而,却是充满欲望的,对被占有有着急切的渴望,这象征着人性对欲望的冲动。
影片中第一个故事发生在1976年南部一个偏远的小山村,一位年轻的妈妈(周韵饰演)因为一双鞋而变得疯癫,终日痴痴傻傻,后来儿子(房祖名饰演)在树林里发现了母亲砌的卵石房子,似乎了明白什么,疯妈妈也终于恢复了正常,但最终妈妈却选择了死亡。这个故事以美丽的南部风景为背景,有清澈的小溪,羊群,美好而质朴,但故事却如此悲戚。一个压抑性渴望的女人,一方面怀念着自己的丈夫,另一方面又沉浸在丈夫感情背叛的伤心中无法释怀,在这样矛盾复杂的情感纠葛下她疯了。她上树,刨坑,摔东西,疯言疯语,对儿子又打又骂,这些零碎的片段宣示她内心的痛苦,大树和羊暗喻男性的阳物,河流和鞋则是女性的指代。她打骂儿子也许是对丈夫不满的泄愤,逼儿子承认自己是阿辽沙,一时让儿子朗读丈夫和别的女人的情信,一时又愤怒的把信烧掉,这都是她长期压抑的矛盾精神的体现。片中大量的,近乎偏执的出现的鹅卵石是直接的性指代,代指精子,而森林深处的卵石房子则象征女性的子宫。卵石房子中摆放着被疯妈妈摔碎后重新粘沾的器物,儿子发现后,一个喷嚏震得粉碎,同时,疯妈妈也奇迹般地清醒过来。然而疯妈妈不疯了,同时也看清了自己心中隐藏的脆弱,内心坚守的爱情也如卵石房子中的器物一样脆弱不堪,轰然崩塌。于是她选择了死。
第二个故事发生在1976年的大学校园里,梁老师(黄秋生饰演)被误会是流氓,因而被追赶殴打。老唐(姜文饰演)和林护士(陈冲饰演)各怀心事替他解围,事情终于查清楚了,然而梁老师却吊死在了学校的一个拱门上面。这个故事亦真亦幻,具有梦境化的特征,梁老师弹着吉他唱着“美丽的梭罗河……”揉面的姑娘露出雪白的大腿,一个莫名其妙的充满挑逗的电话,总是湿漉漉的性亢奋的林护士,不分时候吹着号的老唐,神经质大胆表白的丑女……零星破碎的片段形成了影片特殊的叙述。在这段梦中,演绎的是人的内部精神,如爱德华蒙克的《呐喊》一样,扭曲的线条似乎是灵魂的摹画。在当时的时代背景下,这是一群拼命压抑自己欲望的人们。梁老师将枪折断,隐喻一种压抑,洁身自好的精神,而老唐则是个随便放荡的人,他帮助林护士把鞋弄大,暗示两人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奸情,大方将梁老师的枪拿走,说明他本身是个作风随便,性放荡的人。在“抓流氓”的夜晚,逃跑的梁老师无意闯进老唐家,撞见了他与林护士的奸情。从而,梁老师的死因也留下一个巨大的悬念。这些精神性的外部表现,构建了一个真实的梦境。拱门下晃荡着梁老师的尸体,背景音乐则是女人欢愉的笑声和那曲《美丽的梭罗河》,梦境一下充满了真实的恐惧感。
第三个故事再次回到南方那个偏远的山村,依旧是1976年。老唐因为作风问题被下放到南部的小山村,同去的还有他的老婆,是个南洋华侨。第一个故事中的儿子(房祖名饰演)是村里的小队长,负责监督老唐的劳动改造。老唐终日带着村里的小孩上山打猎,冷落了妻子。终于有一天老唐发现了妻子与小队长在偷情,地点也很讽刺,竟然是树林里的那间卵石屋子。愤怒的老唐欲杀死小队长,却因为承诺要给小队长找到天鹅绒而去了北京,崔健为老唐分析错不在别人而在自己。他回到村里,最终还是因为小队长无意的刺激而枪杀了他。这个故事情节其实非常简单,同第一个故事一样,大量的近乎偏执的出现吹号放枪打鸡的镜头,号声,枪声,野鸡等都是赤裸裸性的昭示。终于落回到卵石屋子内交欢的两人出现,朦胧中听到一声“你就叫我阿辽沙吧!”充满了残酷的喜剧效果……阿辽沙,应该是俄国人的名字,但,好像也是一门大炮的名字……
在影片完结的时候,时间回到1958年,梦终于绕回到起点。冬天,新疆的沙漠中两个骑骆驼的女人,喋喋不休讲述自己与爱人甜蜜的是南洋华侨,沉默不语的是年轻的疯妈妈。南洋女人讲述着爱人与自己赤裸裸的情信,又讲到信突然断了,可是有一天又突然收到了,只说到尽头来结婚。在一个标识着“尽头”“非尽头”的路口,两个女人分道而行,也踏上了两条不同的命运。到这里,一切都明朗了,南洋女人没收到的信,原来在疯妈妈那里,疯妈妈的丈夫的确没死,他背叛了疯妈妈,娶了南洋女人,而在夫妻分居的几年中,同林护士还有了奸情,小队长是他的儿子,却与后妈发生了关系,最后小队长死在了父亲手上,理清之后,发现影片是个可笑的家庭伦理故事,然而,影片并不是故弄玄虚,让人一笑了之,那些人物的情感,压抑或放荡,自然之中无意暴露出最原始的真实渴望。不得不让我们想,人们究竟在压抑什么?又在躲避什么?然而究竟能躲的过什么?
在这四个故事中,前三个故事均以死亡结束。结构极其相似,压抑,解放,死亡。这样的结构也并非巧合,仔细分析,就会发现,在死亡中,蕴含的则是生的希望。
第一个是疯妈妈的死,我想她未必死了,同她丈夫仅留下一件有三个弹孔的军装一样,她仅仅是在河面上漂浮着衣裤与鞋,然而她究竟死了与否,并无需深究,反正她是解脱了,或者则更为确切地说是她回归了:“赤条条的来到这个世界,也将赤条条的回去……”
第二个是梁老师的死,这也是影片的一个悬念,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尽管导演姜文曾公开表示说梁老师不是自杀。但我认为究竟是他杀还是自杀,并没有弄清楚的必要,他绕颈而缠是带子正是那干母亲送的枪的枪带。这枪带似乎是与母亲的一种连结,一种维系,类似于脐带。最终他的死,无论死因如何,都是一种回归,归于母体……
第三个则是小队长的死,这次的轮回则更为明显,因为在最后的故事中,小队长诞生了,所以实际也是一个轮回的开始。然而那个出生的婴儿并不仅仅是小队长的轮回,而是一个生命的开始,婴儿是小队长,也是所有的生命,是新生,更是一种希望。
影片的结尾,疯妈妈以离奇的方式在火车上产下一个婴儿,落在轨道上,轨道上开满了鲜花,一个洁净的婴儿,不沾一丝血迹的新的生命在花丛中灿烂的笑了,远处太阳升起,是结束,也是开始。三个死亡的生命都有了回归,最后的生命便是新的开始。
影片中的人并不是个体的,而是一个群体概念,无论置于何种时期,什么背景之下,都是类人的概念,这也是为什么我不愿意将影片解读为政治指向的原因,他并不单单存在于那个特定的时期,而是一种普遍的人性的探讨。在这个梦中,人性的压抑与解放,生命的消逝与回归,循环往复,竟有了一种充满希望的恐惧感,太阳升起,预示着生命与希望,然而之后,这个玄而又玄的梦是醒来或是继续,如何醒来,何时醒来?将是永远值得我们思考的问题。
I23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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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2014(2010)06-0041-02
2010—10—16
王 莹(1989—),女,山西黎城人,主要从事戏剧影视文学研究。
(责任编辑 史素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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