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6-19
胡晓萌
(湖南师范大学 道德文化研究院,湖南 长沙 410081)
物联网的伦理问题探究
——以海德格尔技术伦理思想为视角
胡晓萌
(湖南师范大学 道德文化研究院,湖南 长沙 410081)
[摘 要]物联网对人、物的存在都产生了巨大影响。面对由此产生的伦理困境,根据海德格尔对现代技术拯救的思想,对物联网的拯救应考虑如下五个环节:一是技术的“本质”作为“存在并活动着”;二是唤起沉思的思想;三是为天然的知识恢复权利;四是对物联网持理性态度;五是把物联网本身作为超越的契机。
[关键词]物联网;技术伦理;海德格尔
[DOI]10.16261/j.cnki.cn43-1370/z.2016.03.020
物联网是“互联网+”的重要组成部分,已经由传统的“物联网”(IoT:Internet of Things)升级到“万物互联”(IoE:Internet of Everything)的时代,人、流程、数据和事物统统联合在一起,所有的物都将获得语境感知。这势必扩展了技术伦理研究领域的范围,也将对人们产生新的启示。
互联网是在虚拟世界中通过信息数据传递来实现联系,计算机作为终端在通信网络中,以TCP/IP网络协议作为通信原理,信息数据在由计算机集结而成的网中运行传递。物联网”,即连接物的互联网。物联网是在互联网之上,从虚拟世界延伸到现实的物和人的世界,通过传感器网络、智能感知、识别技术与普适计算等技术,把人和物、物和物进行连接,实现信息交换和通信,所有物联网的核心和基础仍是互联网。
物联网应用中有三种关键技术:传感器技术--通过传感器把模拟信号转化为数字信号以在计算机系统中进行处理;RFID标签--融合了无线射频技术和嵌入式技术为一体的综合传感器技术;嵌入式--计算机软件硬件技术、电子传感器系统、电路集成系统、电子应用系统为一体的实现人与物、物与物连接的技术。
物联网通常首先标识物体的动态和静态的属性,动态的属性由传感器探测获得,静态的属性可以直接存储。其次在对标识物体完成属性的读取之后,对数据进行整理转化为可被网络兼容的形式,以便于传输标识物体的数据信息,最后由信息处理中心统一处理完成对物体通信的计算。
物联网通过传感器、控制器、机器将人和物、物和物连接起来,构成一个智能信息化、可远程控制的网络。物联网通过连接现实中的物和人,实现了对互联网疆土的延伸、扩展,兼容囊括互联网所有的资源应用,但是物联网呈现出个性化与私有化的特征,是与互联网有所差别的。
物联网的技术形式对社会、人都产生了一系列的影响,主要表现在以下四个方面。
(一)物联网导致新的生产方式
物联网应人与社会的需求而产生,在相关信息技术发展成熟而进入到“互联网+”时代的社会背景下,它已经使社会生产的方式发生巨大的改变。“物联网作为一种新兴的技术力量,与以往每次重大的科技进步带来社会生活的巨变一样,物联网发展必然渗透并影响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等各个层面,变革着社会的生产方式、生活方式和人们的生存方式。”[1]物联网在影响社会时,首先改变的就是社会的生产方式,物联网下的生产是一种远程控制的生产方式,人不再像以前需要以物理实体的方式出现在生产现场,而是将“信息化的人”附加在现场,物联网产生了新的生产方式,诸如“生产智能化”、“个性自定义生产”、“远距离遥控生产”等。
(二)物联网造成物的人格化
物联网对连接进入系统的“物”都进行一番改造,使得“物理实体可寻址、可识别、可交互、可协调,从而实现物体智能化;将智能化物体接入互联网实现自组织互联;借助互联网实现信息感知、交互”。[1]物联网使物智能化,物与物、物与人相互联系,物被纳入到人的沟通范围中,物的智能化管理也得以可能。
被纳入物联网中的物,装置传感器、装置专属的代码标识并且带有唯一属性高度识别性的IP地址,这样物就实现了能动地吸收、储存、处理和输出信息,与外界进行交互。在这种技术情境中,物可以能动甚至主动改变世界,而技术人工物在被人造出来之后,物联网使其与人快速分离而形成独立的“物格”,物和人的差距逐渐缩短,物和人都成为类似的符号和以同等的地位参与到物联网世界的建构中去。
(三)物联网使人对象化
物在物联网的系统中被改造,人在与物的交互中也相应地被物联网所影响。“物联网既是一种实存、一个概念,也是一种理念、一种实践。从深层意蕴看,物联网主要体现为对象性、分析性和价值性规定的统一,是一个具有实体性、观念性和价值性存在的复合体,它既不是互联网的翻版,也不是人与物、物与物、人与人的简单相连,在一定意义上说,物联网表征人的一种新的生存方式和生存空间,赋予人与人、人与物、物与物的沟通和感知的新时空和新形态。”[2]而人在这种新的生存方式中被“对象化”是不可避免的,在物联网中人和物通过编码标签得以统一,人和物的界限模糊化。物和物相互联系、发生协作,而人与此同时就被边缘化,甚至被对象化。按照技术现在的发展逻辑,人的生命、精神、意志、思想越来越成为技术的对象,因此必将成为技术客体。这种主客体之间的转化呈现了物联网技术问题的核心。[3]
(四)物联网使物质世界和精神世界融合统一
物联网是传统的互联网开疆扩土,由虚拟的信息世界向现实的物理世界开拓,虚拟的信息空间和现实的物理空间逐步融合,最终是所有的物都实现数字化、信息化,物与物、人与物实现高效率的信息通信。在物联网中,由于接入物甚至可以在物联网的安排下自行运动,所以“信息世界与物理世界的无缝对接,区分软件与硬件、信息与物质失去了意义。因此,物联网不仅可能直接引发信息问题,还包括物理问题”。[4]物联网的这一特征标志着“计算技术拓展到整个人类生存和活动的空间,实现物理世界与信息系统的整合统一”。[5]
物联网体现现代技术的“座驾”、“促逼”特征。海德格尔用“座驾”代指现代技术,座驾就是一个限定和强求的基本事件。事物在座驾之中,由技术所确定,事物的本质被改变。现代技术作为一种解蔽手段,是一种“促逼”。我们可以认为“促逼的要求”就是“座驾”,通过聚集人,并通过人去制定作为持存物的自行解蔽的东西。
现代技术的本质是什么?它也是一种解蔽。解蔽融汇并主宰着现代技术,在现代技术中起主导作用的解蔽乃是一种促逼。现代技术中统治者展现的是一种向自然提出苛刻要求的强迫,强迫人汇集起来,以把人本身展现的事物定为持存物,这种强迫性的要求被称为座驾。技术的座驾使人和存在相互涉及,以至于任何存在交替相互限定,人们只从技术的需要去看待自然,把自然界限定在某种技术需要上。在物联网背景下的生产,人通过技术“促逼”着对象世界,事物也在其中被构造,人在生产中对物质对象做出改变,并且人在物理实体不在生产现场的情况下,依照物联网中人与物连接情况、当下状况和已有的协议来远程控制改变。物联网已经不再是存在者,而变成了本体论的主体事件。人通过物联网对物的掌控和感知达到了无所不在的地步,而人在这个过程中也成了物的一种类型,同时处在无所不在的掌控和感知中,人彻底没有了自由。所以物联网也包含着“人联网”的意思,人被纳入物联网中,成为了一个重要组成要素。人和物被物联网解蔽成为持存物,而物联网也是以持存物的方式存在。
物联网先于人的行动来展现世界,而且物联网不仅仅是人的行动,而是整个自然和世界作为功能的一种展现。“物”似乎是物联网的主体,然而物联网终究是为人服务的,所以人的问题是研究物联网时必须要重视的问题。人在物联网中既是主体和目的,又是对象和工具,人对物联网也不单纯是控制和支配,海德格尔说:“人已经被这种东西所占用,占用的作用十分明显,因此当人作为如此被占用的东西时,人才是人。不论人是处于工作、思考还是聆听中展现自己,人都已经是处于无蔽之中了,无蔽状态已经在无蔽领域中被自行引发出来,所以人已经存在于人应该存在的解蔽方式中。”[2]19
物联网的趋势使所有的物品都实现了在线化、智能化,而此时物就附加了思想,具备了行为的动机和目的,同时也和人具备了等同的沟通地位,这样一来人的主体性降格为客体性,物的客体性升格为主体性,人相对于物的优越性便不复存在。也可以看到人工物、自然物都将被物联网收罗,人也被物联网所束缚,这就导致人和物被增加一层“座驾”,变成了更彻底的“持存物”,成为被物联网“促逼”出来的东西,被监控者当作“资源”所掌握。所以人不会对物联网进行支配和控制,物联网先行发生。相对应的是人被物联网所网罗、占用和控制,人被边缘化,人在该种情况下与作为持存物的物、自然发生联系。因此物联网成为了凌驾于人之上的存在。
现代技术对人的生活有积极的影响,但是对人类的统治更可怕。物联网作为现代技术的“座驾”可以是很危险的存在,也可以变成救赎的力量。因为当危险达到峰值时,存在由遗忘状态转向本质真实性,由危险便转向了救赎,“我们离危险越近,我们就离救赎越近。我们变得具有追问的精神,因为,追问乃是思之虔诚。”[6]35通过海德格尔对现代技术的批判,我们试图找出对物联网的“促逼”最深的救赎。海德格尔认为要达到现代技术负面的影响最小的效果,必须首先认识到现代技术的危机。我们只有树立起对物联网“座驾”支配下的认识危机,才有可能抑制物联网的负面影响。
从物联网的发展趋势来看,物联网最终会网罗所有的物和人,物联网逐渐形成的对世界的统治是人类无法对抗的,但是人们必须在现阶段正视物联网的带来的危机并自我反省。如果我们对于物联网危机束手无策的话,人类就会在与物、世界的唯一关系中,被任意摆布以至于失去方向,人在这种唯一关系中,缺乏对自己行为的主观反思,因此人类将被完全的功能化,将事物不假思索地打造成持存物,而人也被贬低为整个系统的一个小部件--技术工人,基于此海德格尔提出的关于沉思的思想来开辟一条对现代技术的拯救之路。
不难发现,我们对物联网的使用没有一点反思,这样阻止了我们对于物联网本质的了解,也正因此我们缺乏了沉思的思想。物联网展现在我们面前时,我们对物联网的认知无法触及技术的本质,更没办法追溯它的来龙去脉。因此限制或克服物联网的技术危机,唤醒沉思的思想就显得尤为必要。
限制或者克服物联网的危机,以此来唤起沉思。需要强调的是,诸如物联网等现代技术本身并不蕴含对自身的拯救的力量,人只有通过对技术本质这一“座驾”的感悟、沉思与体察才提供这种可能,也就是海德格尔所说的沉思。海德格尔认为,沉思并不是指那些通过逻辑思维来进行的思想活动,而是人之为人的一种最本质的生存方式,它表明了人与存在的真实关系。在沉思中,人为存在所用,作为存在呈现自身的澄明之所。这就是说,人们在面对眼前所展现的事物时,沉思是最基本的响应方式。因此,沉思也是人感知存在、顺应天命的道路。
海德格尔认为,在现代技术世界,人们并不沉思。物联网时代也是一个不沉思的时代,人失去了区别与物的存在感,认识不到他自己的本质,认识不到他属人的天命,因此世界没有活力与生气。当人们意识到这种危险时,就会让沉思挺身而出,人类走出危机的希望也就此产生。这种希望隐藏在沉思之中,隐藏在对物联网的本质根源的追问中。
根据海德格尔对现代技术拯救的思想,对物联网的拯救应考虑如下五个环节:一是技术的“本质”作为“存在并活动着”。座驾是技术的提供者,即向人提供存在者的存在的一种未遮蔽状态,对作为提供者的技术本质的认识本身已经包含拯救者。所以克服物联网技术危机,必须在人这一拯救者与物联网的具体交往中来实现,以便让物联网本身在其特性与自身性中表达出来;二是唤起沉思的思想。如果人们无法沉思,就不能发现物联网在展现中所发生的东西,那么人们也就缺乏能够克服物联网展现的基础;三是为天然的知识恢复权利。物联网为了更好地用技术操纵和统治世界,而把所有的物都对象化和数字化,而放弃了事物的本身。在海德格尔看来,这个过程就是现代技术的基本的东西,也是该克服的东西;四是“冷静”。对物联网世界同时持肯定和否定两种态度,提防完全受物联网的占用,以至于我们的思想和行动没有别的位置;五是把物联网本身作为“转折”。主要认识到物联网的危险,就能转折,存在从他的本质的歪曲中转向:“反映天和地、有死者和神的四重属性”。
物联网作为“互联网+”行动计划的重要组成部分,其本身对于互联网的延续和扩展,使得物与物、人与物的关系发生了重大的变化,人的优越感不复存在,人的主体性降格为客体性,物的客体性升格为主体性。这足以引起人们对于物联网这一现代技术带有的危机的警醒。借助海德格尔对于现代技术本质的解读和对于现代技术危机的克服,有助于人们走出物联网可能带来的危机。
(责任编辑 远 扬)
[参考文献]
[1]汪业周.物联网的基本属性与中国语境[J].南京邮电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2(2):1-6.
[2]闵春发,汪业周.物联网的意涵、特质与社会价值探析[J].中国人民大学学报,2011(4):41-46.
[3]王治东.“物联网技术”的哲学释义[J].自然辩证法研究,2010(12):37-41.
[4]刘永谋,吴林海,叶美兰.物联网社会冲击的若干思考[J].南京邮电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1(2):1-7.
[5]单美贤,叶美兰.技术哲学视野中物联网的社会功能探析[J].南京邮电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2(2):8-12.
[6]Heidegger•M.The Question Concerning Technology and Other Essays[M].New York&London:Garland Publishing,1977:222.
[中图分类号]B82-057 [中图分类号] A
[文章编号]1671-5454(2016)03-0073-04
[收稿日期]2016-05-25
[作者简介]胡晓萌(1989-),男,河南信阳人,湖南师范大学道德文化研究院2014级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网络伦理与科技伦理。
[基金项目]本文为湖南省研究生科研创新项目“‘互联网+’的伦理问题探究”(编号:CX2015B143)的研究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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