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6-19
钟秀妍
(惠州学院 外国语学院,广东 惠州 516001)
从认知诗学的视角解读The Call of the Wild1
钟秀妍
(惠州学院 外国语学院,广东 惠州 516001)
The Call of the Wild是杰克·伦敦1903年发表的小说,讲述了主人公巴克由“狗”到“狼”的嬗变。很多研究以原型理论、生态批评等视角作为切入点对小说进行解读。从认知诗学的图形—背景理论分析了巴克作为主人公的形象如何得到突显,进而分析巴克从“狗”到“狼”的嬗变。运用认知视点的相关理论探讨了小说标题的两种译法,提出了“the wild”翻译成“野性”的理据,进一步突出了小说主题的多样性。
《野性的呼唤》;认知诗学;图形-背景;视点
小说The Call of the Wild发表于1903年,是杰克·伦敦系列动物小说中的一部,描述了大法官米勒家被驯化了的宠物狗巴克的“野性”是如何被一步步唤醒,被迫走向荒野的故事。小说反映了工业文明中人们不惜一切代价追求财富的疯狂,这种疯狂激起了人们内心深处的狂野,主人公巴克的野性正是在与人类的博弈中被唤醒的。有人认为小说中的巴克就是杰克·伦敦自己,也有人从原型理论以及尼采的“超人哲学”对该小说进行过研究,近年来也有不少学者从生态文明以及生态批评的视角进行研究。建立在认知语言学和认知心理学的基础之上的认知诗学,运用认知科学的相关理论解读文学文本,探讨心智运作和认知机制在阅读过程中的作用,“力求发现作品效果的新的原因、作品新的涵义或新的美感[1]”。运用认知诗学中的图形-背景理论和认知视点的相关理论对The Call of the Wild进行解读,力求发现小说中容易被忽视的方面,这也有助于为阅读和研究杰克·伦敦的其他小说提供新的视角。
依照图形-背景理论,尽管背景不如图形那么抢眼,但是它为图形提供了参照,十分重要[2]。Langacker认为:“从印象上来看,一个情境中的图形是一个次结构,它在感觉上比其余部分(背景)要‘显眼’一些,并且作为一个中心使其具有特殊的突显,情景围绕它组织起来,并为它提供一个存在的环境[3]”。突显原则实现了文学表达的前景化,让文学语篇中的某些方面在认知上比其他方面更重要,更突出[4]。笔者根据图形-背景原理拟从宏观和微观两个层面分析巴克主人公形象是如何得到突显的,巴克内心野性是如何发生嬗变的。
在宏观结构上,小说共分为七章,其中第一章“走入原始”、第三章“野兽霸主”、第四章“谁与争雄”以及第六章“为了一个人的爱”,从标题上就使巴克的形象得到了突显,小说的叙事上理所当然以巴克为叙事的焦点,牢牢确立其主人公的地位。其他三章,虽然在标题上没有明确直接突显巴克,但在叙事内容上仍是以主人公巴克为中心,巴克作为主人公的形象得到了前景化。
小说叙事情节上,作者以巴克被米勒法官家的园丁,巴克熟悉的曼努埃尔贩卖为起因,开始了小说的叙事。巴克原本的生活舒适有加,无忧无虑,享有特殊的待遇,是米勒家的“统治者”。被贩卖后,巴克遭受了前所未有的虐待,被关进铁笼,被红衣人的棍棒打得鲜血淋漓,但是巴克活了下来,接着被交易到弗朗索斯一行人手中,开起了残酷的北方之旅。巴克接下来的命运成为了小说的重点,也成了读者关注的焦点。这样,主人公巴克一开始便作为图形突显了出来,得到了前景化。在弱肉强食的北方之旅中,巴克很快学会了狼牙棍棒法则和生存的技巧,祖祖辈辈被驯养出来的痕迹逐渐消失,本能开始苏醒,古老的歌声不由自主地在心中激荡,逐渐回归“自我”。但所有促使巴克回归“自我”的人物和事件只是衬托和背景,逐渐使巴克的形象成为图形得到突显。本能被唤醒的巴克最终杀死了头狗斯匹茨,成为新的领袖。然而,狗队成员逐渐死去,巴克进一步目睹了野蛮,巴克再次被易主。毫无经验的新主人导致整个雪橇队苦不堪言,主人的错误决定使得整个队伍命丧冰河,除了巴克,它在命悬一线的时刻被索顿—巴克最后一任主人—救了下来。巴克的命运似乎迎来了转机,从新主人索顿那里第一次感受到了爱,感受到了即使在米勒法官家都未曾感受到的爱。索顿是巴克的救命恩人,也是它唯一信任的人,面对“荒野”的声声呼唤极力控制自己的本能,对索顿不离不弃。最后索顿死于非命,巴克唯一的牵挂没了,野性和本能被全面激发,最终走向了荒原,幽灵般地存在着,猎人都闻之丧胆,望而却步。巴克的野性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人类对巴克的恐惧,巴克的超自然形象也进一步彰显了它的王者之气。从小说的叙事上看,巴克是绝对的焦点,其他所有的人、物、事都成了突出巴克的背景。
认知语言学家认为图形—背景分离也反映在语言的结构上,比如传统的主—动—宾(SVO)结构就可被视为角色/背景二分化这一普遍的认知原则在语言上的体现[5]。如上文所分析,在The Call of the Wild中,有四个章以巴克作为主语,如:(Buck)Into the Primitive;(Buck)The Dominant Primordial Beast;(Buck)Who Has Won to Mastership.在句子结构上,大量的句子将巴克放在句首或者句子中的其他位置作主语,通过句子结构使巴克的形象得到了最大程度的突显。以第一章为例,该章前四个自然段都以巴克作主语,其中第一、二、四段落更是将巴克放在段落开头作主语。作者开篇就写道“巴克不看报,要不然……”,紧接着第二段开头
巴克住在阳光充足的圣克拉拉谷地的大宅子里……”第三段开头“在这一大片土地上,巴克说了算。”第四段开头“巴克不是屋里狗也不是窝里狗。”通过这种密集强调的方式,使巴克的形象作为图形得到了突显,舒适的南方成为了背景。
在小说The Call of the Wild中,我们运用图形-背景理论将主人公巴克作为图形进行解读时,同样不能够忽略突显图形的背景。The Call of the Wild中的背景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进行分析。第一,时代背景。正如查尔斯·狄更斯在《双城记》的开篇所言,这是最美好的时代,这是最糟糕的时代。第一次工业革命之后,人类进入机械文明时代,人类对财富的贪婪,加剧了对自然和他人的剥夺,即使是冰天雪地,但人们为了“黄色金属”,不惜搭上性命,这正是巴克命运出现转折的原因。第二,叙事背景。有人认为该书是自传式小说,也有人认为是寓言式小说,但不可否认的是杰克·伦敦曾经前往阿拉斯加淘金的经历为小说提供了重要的素材;作者将巴克塑造成了一只无所不能的“超级狗”,这与作者信仰达尔文的进化论和尼采的“超人哲学”不无关系。如果我们认为巴克的从温驯的家犬到幽灵般的森林狼是其从文明向野蛮的退化,那么迫使巴克退化(或进化)的人类真的象征着文明吗?关键时刻救了巴克性命的索顿真的就善良吗?对背景全面深刻的分析往往能够使我们对图形的认识更加透彻。这也为英语阅读教学提供了新的方法,同时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我们不仅要关注主人公及故事情节,也要关注使主人公得到突显和主要故事情节发展的深层原因。
目前公开出版的中文译本对The Call of the Wild的标题翻译主要有两种译法:《荒野的呼唤》和《野性的呼唤》,关键在于对the wild认知的不同。第一种译法认为小说中荒野的声声召唤使得巴克最终逃离了人类文明社会,回到了狼群原始的生活,而这一切均源自巴克听到荒野传来的呼唤;第二种译法认为,巴克的蜕变源于文明社会的不文明行为导致巴克内心的野性被逐步激发,恢复了来自祖先遗传的本能,最终在野性的驱使下蜕变成了狼,而且成了狼群领袖,如同幽灵一般,使人类为之惶恐。两种译法各有自己的理据所在,但通过认知诗学中认知视点的相关理论能够为the call的翻译提供新的分析方法。
视点(point of view)原本是修辞学和文学的常用术语,在修辞学中视点是指观察事物的角度,包括物理和心理两个方面;在文学中,它是指叙述故事的方法——作者采用的表现方式或观点[6]。熊沐清教授认为,视点是制约语篇深层结构(即语义)的一种图式(schema),反映人们看待对象世界的角度和态度,支配着对象的选择与组合,从而又影响语篇表层结构(即形式句法)的组织。
从认知层面上看,视点是人们在阅读的心智过程中感知体验所形成的、可长期保留在头脑中的抽象表征,是人们在阅读的“文学之旅”中从不同角度观察和解释文本的一种认知能力的体现;从叙述层面上看,叙述者看待世界的方式和观点,关联到“叙述眼光”和“叙述声音”[7]。视点通常可以划分为时空视点、知觉视点、观念视点和叙述视点。在一般情况下,句子、语段、语篇都同时蕴含着这四种视点,而且它们发挥着各自不同的作用,缺一不可,不能彼此替代,或者也可以说任何句及句以上的语言单位都在这四种视点的影响之下[6]。其中叙述视点强调叙述者讲述故事的着眼点和方式,包括全知视点和限知视点,并可根据讲述故事的需要发生视点的转换。视角是叙述者借助故事人物来讲故事的角度,是故事作者为了达到某种讲故事的效果而采取的表达手段[8]。
在The Call of the Wild中,既有全知视点也有限知视点,作者根据主题表达和故事情节的需要进行自有切换。其中对主人公巴克的描写主要采取全知视点进行叙述,巴克的遭遇和转变就像是在作者无死角的监视下进行的。比如,在小说的开头,作者写道“巴克不会看报,要不然他就会知道有麻烦了,不光他自己……”。小说一开头,作者充当全知的观察者,预告了主人公巴克将要遭遇的种种艰辛,读者一开始就能预测到主人公必然遭遇困难。巴克被人贩卖转移,遭到红衣人的棍棒调教,明白了棍棒法则,知道自己被人打了,但没有垮掉。在北方的棍棒狼牙法则下,巴克凭着自己的本能进行战斗,战胜了头狗斯匹茨,击败了狼群的攻击,为恩人索顿赢得赌局,救索顿于危难之际,最后成为狼群的领袖,像个幽灵一样,令依哈特人毛骨悚然。已被文明社会驯化的巴克,为了应对一次次遭遇的不测,内心的野性逐渐被唤起,并对来自远方古老呼唤的回应不断增强,最终巴克内心的野性压倒了文明,脱离了文明社会,实现了自我回归。呼唤巴克回归的不是荒野,而是巴克身上与生俱来却被祖先遗忘的野性。但作者以观察者的身份,采用全知视点,使读者产生强烈的代入感,拉近了读者与巴克的心理空间,产生强烈的代入感,不由得对巴克心生同情。
小说叙述的另一个独特视角就是通过对巴克经历的描述或者对巴克拟人化,表达对文明社会的看法。园丁助手曼努埃尔利用了巴克对他的信任,出卖了巴克;专门教训狗的红衣人更是残忍;狗群的主人们对不听话和老弱病残的狗不是棍棒伺候就是直接将之除掉;巴克的救命恩人索顿是真的善良吗?别忘了他是个带一杆枪一把盐出行的人,靠杀戮为生的,这正是原始野蛮的象征,索顿不顾巴克的安危,命令其跳下悬崖,由此可以猜测,如果巴克在索顿的赌局中输掉,他会不会被卖掉或者又是棍棒伺候呢?伊拉特人的杀戮更是血淋淋的,索顿也死于非命。巴克经历了各种野蛮,尤其洞见了人类的贪婪和野性。第一次工业革命之后,各种新技术在生活中得到应用,但许多哲学家,诗人和作家担心这种新的生活方式会使人们的变得柔弱,因此呼吁人们回归野性……[9],这为小说中人类内心的野性表现出来的野蛮和残忍提供了合理的解释,the wild可以指荒野,但只是整个故事发生的背景,the wild更多的是指:其一,在荒野中巴克内心被唤醒的野性;其二,工业文明中人类追求物质财富的野性;其三,为了对抗机械文明,人类需要恢复野性,不要被机械文野所奴役,这也是为什么杰克·伦敦把逐渐回归野性的巴克塑造成了战无不胜的超级英雄形象。综上所述,从认知诗学视阈来分析,笔者认为The Call of the Wild译为《野性的呼唤》更为恰当。
另外,认知诗学中的观念视点涉及价值观和信仰体系,反映作者对对象的态度。巴克从文明到野蛮,从养尊处优的温驯家犬变成嗜血的杀手,作者对此予以充分的认可。巴克内心野性的每一步转变,作者都有合理的解释,并对巴克的野性行为给予了肯定。
认知诗学是“关于文学作品阅读的科学”,强调“文学阅读和普遍认知之间的基本关系”[4]。认知诗学注重对文学文本的研究,提出读者“绝不仅仅是一个与文本世界无关的旁观者[10]”。语言在表现世界的时候,受制于认知主体的识解方式,并不是一种简单的“复制”,而是一种“建构”[11]。从认知诗学的图形-背景理论和认知视点的相关理论对《荒野的呼唤》进行了认知诗学视角的解读,笔者运用新的视角,对小说的新的解读。正如认知诗学所认为的那样“一部文学作品真正实现其价值在于读者带着各自的背景、经历、禀赋、情感、认知风格等来阅读和理解这部作品,走进它所指引的世界里,体会、感悟、运用想像进一步构筑这个世界,让它丰满、充盈、鲜活,并且在走出这个世界时成为一个或多或少被改变了的人[5]”,这也正是从认知诗学视角来分析The Call of the Wild所产生的效果。
参考文献:
[1]熊沐清.“从解释到发现”的认知诗学分析方法[J].外语教学与研究,2012(3):448-459.
[2]蓝纯.认知语言学与隐喻研究[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5:98.
[3]Langacker,R.W.Foundations of Cognitive Grammar Vol 1[M].Stanford: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1987:120.
[4]熊沐清.语言学与文学研究的新接面[J].外语教学与研究,2008(4):299-305.
[5]蓝纯.从认知诗学的角度解读唐诗宋词[J].外国语文,2011(1):39-43.
[6]熊沐清.论语篇视点[J].外语教学与研究,2001(1):21-27.
[7]张媛飞.视点视域下《栖息着的鹰》的认知探析[J].外国语文,2013(2):62-65.
[8]侯素琴.论小说叙事学中叙述视点、视角与聚焦[J].求索,2012(6):66-68.
[9]London,Jack.The Call of the Wild[M].New York:Simon&Schuster,2005:146.
[10]熊沐清.故事与认知—简论认知诗学的文学功用观[J].外国语文,2009(1):6-15.
[11]朱长波.论凸显象似性[J].惠州学院学报,2016,36(1):61-14.
【责任编辑:孙 健】
An Interpretation ofThe Call of the Wildfrom Perspective of Cognitive Poetics
ZHONG Xiuyan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Huizhou University,Huizhou 516007,Guangdong,China)
The Call of the Wildby Jack London published in 1903 tells how Buck changed from domesticated dog to a wild wolf.Many researches have been mad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prototype theory or eco-criticism.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ognitive esthetics,this paper analyzes how Buck’s figure becomes fore-grounding under the figure/ground theory and the Buck’s change from dog to wolf. From the point of view of cognitive poetics,the paper discusses the motivations of translatingThe Call of the Wildinto two different Chinese titles,which also strengthens the diversity of the theme of the novel.
The Call of the Wild;cognitive poetics;figure-ground;point of view
I712
A
1671-5934(2017)02-0087-04
2016-12-10
广东省2016年教研教改项目(粤教高函[2016]236号);惠州学院精品资源共享课项目(JPZY2014005);广东省2014年教研教改项目(粤教高函[2014]97号)
钟秀妍(1976-),女,广东惠州人,讲师,英语语言文学硕士,研究方向为应用语言学与跨文化交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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