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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惠》中的多重叙事声音研究

时间:2024-06-19

张春梅 黄 娟

(1.哈尔滨工程大学,黑龙江哈尔滨 150001;2.武汉船舶职业技术学院,湖北武汉 430050)

《恩惠》中的多重叙事声音研究

张春梅1黄 娟2

(1.哈尔滨工程大学,黑龙江哈尔滨 150001;2.武汉船舶职业技术学院,湖北武汉 430050)

莫里森通过其又一力作《恩惠》给读者带来了不一样的新大陆定居故事,多种叙事声音相互补充、拼接交错,将“伟大神话”下被隐藏与遗忘的种族、性别和阶级复杂性一并展现出来。

新大陆定居;叙事声音;恩惠

引 言

正如Cathy Covell Waegner所说,《恩惠》“回忆的是欧洲人在新大陆定居过程初期难以调和的文化矛盾——而并非是神的选民依照神的契约建立山上之城的伟大神话。莫里森将来自不同种族的流浪者、思想贫乏的贵族、逐渐衰弱的宗教和良心尽失的贸易等各种声音巧妙地融合在一起”。[1]她使用了大量“伟大神话”中的语言来重塑这段历史,以达到揭发其谬误的目的。从早期的美国历史叙事作品,如威廉·布拉德福德的《普利茅斯拓荒记》和约翰·温斯罗普的《基督教仁爱的典范》, 英国人依靠神权而在新大陆立足的神话历史就开始笼罩北美。随后,对这一神话的各种复述抹杀了布拉德福德和温斯罗普所描述的被殖民前新大陆的社会多元化,只剩下一个过简版传说: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清教徒和美洲印第安人共庆感恩节,而本杰明·富兰克林发现了电。在这个过程中,听不到非洲人、美洲原住民、欧洲契约白人劳工和各种族无经济基础女人的声音。这些人鲜有机会叙述自己的经历。而在《恩惠》中,莫里森却利用这一个个被边缘化的声音来警告读者自私的个人主义的危害。

1 女性叙事声音

小说的主人公佛罗伦斯是一个黑人奴隶,被卖给一个英国荷兰血统的古怪农场主。小说的开篇“别害怕。我的诉说不能伤害你”(莫里森,1)[2]可以被解读为心碎与愤怒的自白开端,在隐喻的层面可以理解为预示读者一个不同的新大陆故事即将上演。直到小说的结尾,我们才知道,虽然佛罗伦斯对此一无所知,但之所以她妈妈将她推给伐尔克,是为了使她免于受到她自己所受来自于德奥尔特加和他妻子的性剥削,这真的是一种恩惠。在伐尔克农场,佛罗伦斯遇到了利娜,“一个祈祷的野蛮人”(莫里森,3)[2],一场瘟疫的幸存者;丽贝卡,一个不愿留在英国被性虐待的下层社会女性;“悲哀”,一个船长的女儿,虽在海难中幸存却精神错乱和斯卡利与威拉德,两个白人契约劳工,一直在偿还不断在增加的债务。这些人物一起形成了一个团体,使莫里森得以展示新大陆和美国起源故事的多样性。小说通过一个个人物的个体声音来叙述这一史诗,从传统上被忽略的角度,即美洲原住女性、英国白人下层女性、白人契约佣人、被遗弃的白人女孩和黑人女奴隶,用以补充历史文件。直到小说的结尾,我们才知道是佛罗伦斯在叙述这个故事。叙事是在佛罗伦斯第一人称和其他人物第三人称相互切换的角度下展开的,而最后一段是用佛罗伦斯母亲的第一人称叙述小说的尾声。

佛罗伦斯为了生病的丽贝卡出门寻求帮助时,同一些契约劳工同坐一辆马车。作为一名黑人女性,她的观察是客观的。“我们总共有七个人……一个梳着黄小辫的男孩坐在马车底板上,双手被绑在脚踝上。”(莫里森,42)[2]“我们”这一指代说明作为黑人奴隶佛罗伦斯的地位和契约劳工们的地位并无本质上的区别,特别通过被绑的男孩体现出来。使用“黄小辫”而不是白肤色仿佛只是在描述孩子的身体特征而非种族,但随着佛罗伦斯叙述的进一步推进,其所暗示的含义——白人契约劳工的被奴役地位——还是显现出来,“他们确信自己不再负债了,可主人另有说法。他打发他们走,往北,去另一处地方,一家制革厂……制革厂没有棺材,只有在酸液里快快地死。”(莫里森,43)[2]

而佛罗伦斯母亲和丽贝卡的跨大西洋之旅完全颠覆了新大陆神话的核心——新大陆就是欧洲移民者的迦南美地。佛罗伦斯的悯哈妹回忆过去时,是这样描述大西洋中央航线的:

我们来到一座为在大海上漂流而造的房子……我欢迎围上来的鲨鱼,可它们躲着我,仿佛知道我宁愿要它们的牙齿也不要那些绕在我脖子、腰和脚踝上的铁链……巴巴多斯,我听到他们说……我就是在那里得知,我不是来自我们国家的人,也不是来自我们家族的人。我是个negrita。(莫里森,181-183)[2]

这支恐怖的商船队磨没了她的一切身份,她不再是个独立的个体,没有家族与文化认同,她只是属于“negrita小黑人”。她的故事既可被解读为历史的再现,也可以被理解为记忆再现。通过她的故事,她告诉女儿导致她们分离的真正原因。她的记忆在和佛罗伦斯在小说开头的那段记忆在进行交流。这样的交流打破了线性叙事的束缚,让母亲的语言化解女儿在过去的悲剧情结。

而丽贝卡的大西洋之旅则进一步客观地展现了当时女性的社会地位。当时,对女性来说,北美完全是两害相权取其轻的无奈之举,因为她们只能成为“佣仆、娼妓和妻子,虽说关于这几种生涯都有种种可怕的传闻,但最后一条路似乎最为安全。”(莫里森,85)[2]丽贝卡是作为契约新娘上的船,她的航程被大量当作动物看待的女性场景充斥着:“笑声更响了,以致惊动了背后的动物,它们与这些女人仅隔着一层木板。一名船员……站在她们上方关闭了舱口。……油灯劈啪作响,威胁着要把她们重新抛进一种只有坐过统舱的乘客才知晓的黑暗中。一刻不停地左右摇晃,尽量在赶到便盆之后再呕吐,跪着比站着更安全——”(莫里森,92-93)[2]虽然早期美国文学中也有不少女性描述自己被囚禁、犯罪和旅行的例子,而且也有足够储备的日记和信件,但女性们鲜有机会记录描述新大陆移民和定居的正式历史文件。

另外,《恩惠》还与众不同地指出了当时女性被商品化的境况。小说中的女性人物均是通过某种交易来到伐尔克农场的:利娜是伐尔克买来的;丽贝卡是“出售”给伐尔克而成为他的妻子的;佛罗伦斯是抵账换来的;而“悲哀”是免费送给伐尔克的,为的是让她远离木匠的儿子们。当被骗的利娜遭人强奸后,长老会抛弃了她,声称无法使其皈依基督教,在广告上他们宣称她“吃苦耐劳的女性,已皈依基督教,能做一切家务,可用货物或钱币交换。”(莫里森,57)[2]她就是这样被卖给伐尔克的。”悲哀”则揭示了在一切男权主导的社会中女性的脆弱地位。作为一个死去船长的女儿,她以无处靠岸,没有了任何社会地位,等待她的只能是一次次受骗、受辱的悲惨经历。

2 男性叙事声音

莫里森通过铁匠这一人物进一步探究等级划分的可渗透性。铁匠不是白人,却享受着白人的自由,他可以结婚、占有财产、到处旅行以及出卖自己的劳力。在莫里森的笔下,铁匠的父亲也干这行,“你父亲的父亲也干这行,一代代往前推,一直可以追溯到一千年前。”(莫里森,74)[2]这种描述道出了铁匠的出身,反驳了认为黑人世世代代为奴的悖论。当白人契约劳工威拉德得知铁匠挣到了工钱时,他恼怒了,因为他获得自由的盼望被一次次地无情打击,“偷猪完全是个捏造的附加罪名,那不过是为了增加威拉德的债务。”(莫里森,163)[2]但有趣的是当威拉德听到铁匠说“邦德先生,早上好”(莫里森,165)[2]时,愤怒就这样消解了。铁匠之所以拒绝佛罗伦斯可能有两方面原因,他鄙视她对他盲目的爱情,他又害怕她的奴隶地位会危害到自己的自由身份。他拒绝了她,“除了举止粗野,你一无所有。你没有自制力,没有头脑。”(莫里森,158)[2]在一个靠奴役黑人以彰显白人自由和特权的社会,他的自由地位显得那样脆弱。为了在这样的社会得到一丝认可,他必须和身为黑奴的佛罗伦斯划清界限。

莫里森通过重构一个有产白人——雅各布·伐尔克的故事,来讽刺白人特权的根源。伐尔克自称为“落魄的孤儿”,令人会想起“混血叛徒……漂流者和食人族”(Melville, 186)[3]年少时的贫穷和局外者的身份使他对社会公正很敏感。他对北美当地土著很尊敬,因为“他们才是所有这一切的真正主人”,因此他才会“小心穿过他们的猎场,礼貌地请求允许他进村——这儿一座小的,那儿一座大的。”(莫里森,13)[2]这也暗示着殖民者到来之前领地是如何划分的。伐尔克迫切需要一位妻子,“不属于任何教会、处于生育年龄、顺从而不卑躬、有文化但不骄傲、独立又有教养”(莫里森,13)[2],这无疑是对宗教教条和性别不平等含蓄的批判。他对德奥尔特加的奴隶的态度驳倒了非洲人后裔是次等人的谬论。当他勉强应德奥尔特加的邀请巡视庄园时,他发现“只是时不时地,在可能的情况下,当他们认为自己没有被估价时,雅各布才可以看到他们迅疾的瞥视,斜向一边,小心翼翼,不过,大多数人是在评判正在评判他们的这两个人。”(莫里森,23)[2]奴隶们的“瞥视”揭示了他们的自我意识,即使被法律与阶级禁止,但相互的判断还是揭示了人与人本应具有的平等关系。约翰·史密斯在《弗吉尼亚州的地图》一书中仿佛预见了殖民地未来的发展,用这样的广告来怂恿英国人移民,“这片土地比欧洲、亚洲、非洲或美洲的任何地方都更宜人……如果这片土地能够被勤劳的人民合理施肥,它将成为一片天上有地下无的理想人类居所。”[4]而雅各布·伐尔克揭露了这些广告的伪善,“公司那套有关唾手可得的利润在等候一切新来的人之类的谎言”(莫里森,12)[2]。当然他绝对不是什么完人形象,他只是代表了一种可能性——并非所有的白种男人都一定要利用种族和性别所赋予他们的特权。不幸的是,物质财富的引诱推翻了这种可能。最开始,伐尔克感到,“他那身粗衣在刺绣的丝绸和带花边的衣领对比下,僵硬之极。”(莫里森,17)[2]而后来他对物质的追求就体现在对一座房子的渴望,“不必像德奥尔特加的宅邸那样装饰华丽。当然不要如此过分修饰,但要美观。纯粹,甚至高贵,因为不会像朱伯里奥庄园这样风格混杂。”(莫里森,29)[2]

3 结 语

小说的结尾,佛罗伦斯注意到,“这间屋子里没有更多空地了。这些话把地板铺满了……这些小心谨慎的词句,闭合而又敞开着,它们将自己跟自己交谈……也许这些词句需要外部世界的空气……”(莫里森,176-177)[2]这些被压抑而向外膨胀的话正反映了关于新大陆定居,读者应该听到一些不同的声音。这些被历史掩盖的声音需要叙事空间。莫里森用这部小说来补充历史文件的话语缺失,从多个被传统忽略的角度来展开故事。一个美洲原住民妇女、一位来自英国下层社会的白种妇女、契约白种仆人、被遗弃的白种女孩和一个黑人女奴隶,每个角色都构成故事的一种声音,没有任何声音在小说里试图抹灭其它声音。

1 Waegner, Cathy Covell. “Ruthless Epic Footsteps: Shoes, Migrant, and the Settlement of the Americas in Toni Morrison′s A Mercy.” Post-National Enquiries: Essays on Ethnic and Racial Border Crossing. Ed. Jopi Nyman. New castle upon Tyne: Cambridge Scholars, 2009.

2 托妮·莫里森,胡允桓译. 恩惠.[M], 海口: 南海出版公司,2013.

3 Melville, Herman. Moby Dick, or The Whale. 1851. Chicago: Northwestern UP, 1988.

4 Smith, John. A Map of Virginia. With a Description of the Countrey., the Commodities, People, Government and Religion. 1612. New York: Da Capo, 1973.

(责任编辑:谭银元)

Various Narrative Voices in A Mercy

ZHANG Chun-mei1, HUANG Juan2

(1. Harbin Engineering University, Harbin 15001, China;2. Wuhan Institute of Shipbuilding Technology, Wuhan 430050, China)

A Mercy, another major piece of Toni Morrison is a different version of American origins narrative for readers. Various narrative voices mingle and complement each other in the novel, which displays the hidden and forgotten racial, gender, and class complexities beneath the “grand myth”.

settlement of the new world; narrative voice; a mercy

该论文由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专项资金项目资助,项目编号:HEUCF161207; 2016年度黑龙江经济社会发展重点研究课题(外语学科专项)资助,项目编号:WY2016067-C;哈尔滨工程大学2013年校级教育教学改革研究项目资助,项目编号:JG2013YB48

2016-04-28

张春梅,女,讲师,硕士,主要研究方向:美国文学。

H311

A

1671-8100(2016)04-012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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