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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骨》中的三对父女关系看华裔美国人的文化身份认同

时间:2024-06-19

纪 莹

(湖北工程学院外国语学院,湖北孝感 432000)

后殖民小说《骨》立足于解构主义理论,采取倒叙写法和点辐射结构,从安娜自杀事件开始,设置悬念,向外辐射,向人们展示了早期华裔在美国悲壮、辛酸的奋斗史,以及老一辈华人移民和第二代华人之间激烈的冲突与碰撞故事。这种冲突与碰撞集中体现在华裔美国人的文化身份认同问题上。这种文化身份认同带有双重文化视角,审视了中美文化的差异,对于当代华裔身份认同有很强的借鉴意义。对此,笔者主要想从《骨》中三对父女关系的角度来探讨一下华裔美国人的文化身份认同问题。

1 安娜——极端的反抗者

安娜是母亲和利昂的第一个孩子。她的死亡使各种矛盾一触即发,是小说的重要主线。在莱拉的回忆里,安娜从小就是父亲的掌上明珠,她对父亲的依恋和崇拜跃然纸上。这对于常年在外辛苦作业、孤独寂寞的父亲来说,伶俐的女儿和温暖的家庭是他巨大的精神动力和温馨港湾。安娜还是一个很积极的人。莱拉这样追忆安娜:“安娜一直都是一个凡事向前看的人。她总是为新的一天、为明天而兴奋……想成为一位充满智慧的老仙女。安娜还是个喜欢数数的人。她一天天地数天数,一直数到利昂回家为止,然后就站在巷子口,数过往的出租车。每个利昂出门的夜晚,她都会吻他九十九下,以保证他能安全地回来。”[1]安娜对父亲的依恋是直接的、任性的,带有很强的小女儿色彩。这和莱拉对父亲成熟、理性的关怀有明显区别。并且安娜尤为重视父亲在家中的存在。当父亲发现母亲和汤米.洪的事情后,愤然离去。安娜花了最大的气力让父亲回家。每天早晨她都陪同父亲一起寻找工作,不厌其烦地聆听父亲爆发的怨恨。等父亲骂完的时候,她就又开始劝父亲回家,最后父亲还是搬回家了。当父母经常为了生活的压力而闹矛盾时,安娜也是抢着规劝父母和好。爱之深,望之切。因此当安娜与父亲之间产生剧烈的矛盾时,其后果也是毁灭性的。利昂曾深深信任奥斯瓦尔多的父亲,管他叫大哥,羡慕他挣大钱的能力和广博的学识。安娜和奥斯瓦尔多的恋情也一直为两个家庭所看好。然而,利昂过于轻信别人,按照中国传统的伦理道德去揣测已经深受资本主义影响的华裔,仅凭信任,既没有签合同,也没有合法的合作关系。当奥斯瓦尔多的父亲骗走了他洗衣店的所有财产后,梁家所有的存款都不复存在。利昂开始颓废,并且脾气很大,把所有责任都推到母亲身上,也简单、粗暴地要求安娜断绝与奥斯瓦尔多的关系。安娜从小在传统家庭长大,是父母的乖乖女,深受唐人街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可是她在学校也接受了美国文化的影响,有自己的思想和主见。安娜被赶出家门,一连几天都和男友一起,以致父亲坚决要求和她断绝父女关系。最后她不愿为了亲情而牺牲爱情,迷茫困顿,最终选择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安娜是极端的反抗者,她深陷讲求孝道的中国传统文化和追求个性、自由的美国文化之间的矛盾冲突之中不能自拔。她的内心是极其痛苦的。她最终用结束生命作为代价,向当时的人们发出了警示。

2 尼娜——洒脱的西化者

尼娜是一位活泼独立、美丽自信的青春少女,喜欢表现自己,花钱大方,受家里影响最小,对父母分担、照顾较少,总喜欢把自己放在第一位。她虽然长大在一个恪守中国传统的移民家庭,但美国文化对她的影响却更大。她更信仰美国年轻人的价值观,我行我素、不会考虑过多。她对中国传统文化彻底拒绝,如拒绝请大姐去中国餐馆吃饭;把筷子当作插头发的装饰;穿着一身红衣服参加二姐葬礼。“尼娜埋怨我们,埋怨这个家,埋怨每个人,每样东西、鲑鱼巷,这整个地方。这就是她现在去了纽约的缘故。怀孕并不是问题——我告诉她,让她别说堕胎的事情。那是她自己的事,没有人非要知道。但她喜欢凡事都告诉别人。”[2]尼娜为家里考虑得很少,在她看来,父母这么多年很少作出改变,反而迫使子女们一味适应父母的世界,是很痛苦的。安娜跳楼后,家里其他成员都深深沉浸在悲痛中,而尼娜是最洒脱的,她觉得安娜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尼娜对整个家庭都感到绝望。她慢慢看着大姐彻底进入父母世界、深受父母影响;看到二姐被夹在父母和男友之间不能自拔,从而被毁灭。因此,当二姐出事后,她也是最快地从悲痛中解脱出来的人;她选择从空间上离开唐人街、离开那个经济拮据、愁云密布的家。她第一个离开家门,而且走得那么远;还按自己喜好又找了新男友。作为一名华裔后代,她身上有父母中国文化的影子,但她是三姐妹当中最洒脱简单的、最白化的人。她宁愿在中国文化的面前,做一名洒脱的旁观者和西化者。

3 莱拉——温和的叛逆者

莱拉与父亲的关系是独特、平等、深厚、真诚的。莱拉是不幸的,亲生父亲是毫无责任感而又总想轻松挣大钱的人,和母亲结婚是激情和生活现实的需要。莱拉在心理上有着比其他同龄小孩更多的早熟,加上她排行老大,很多时她不得不和父母共同支撑起这个家。利昂对于莱拉而言应该是位很称职的父亲,对整个家庭也是很有责任感和担当的。莱拉与利昂的关系在故事一开始就颠覆了传统的等级与权威关系。莱拉可以对父亲直呼其名,可见二人关系很随和、平等。在之后的岁月,二人的关系是融洽、互助的。莱拉很多时充当了父母之间的沟通使者,同时也担任了父亲和外界的交流大使。就在警察询问莱拉安娜的自杀原因时,她也是利用自己双语、二元文化优势,有效地筛检、增补和删除其中内容,使沟通更为容易。“我往回中国基金里面塞了个红包。这是妈的钱,利昂是不该知道的。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一个荒唐的游戏。我不愿意把自己夹在他们中间,我也不愿意在唐人街找他,但却不能不找。”[2]作为长女,她积极照顾父亲的生活,关注他的精神需求。为了帮父亲申请社保金,她到处查阅父亲的资料,从中了解到父亲艰辛的一生。“我们不需要你。从军队寄来的一封信:不合适。找工作收到的拒绝信:没有技术。找房子收到的回信:没有空房。”[2]当她看到父亲那些信件时,她更多地发现了父亲强颜欢笑背后的心酸。“对于一个契纸儿子来说,契纸就是血液。我是个契纸儿子的养女。我继承了这一箱子的谎言。所有的这些都是我的。”[2]手提箱成为利昂被社会边缘化、备受苦楚的见证。这些拒绝信也可以确凿地证明白人主流社会强势文化下早期移民奋斗的艰辛。此后,她更加同情和尊重富有责任感的父亲;从母亲身上,她学到了中国传统女性自强不息的美德,同时也愈发坚定她想融合中美两种文化的决心。三姐妹中,莱拉对自己的中国人的文化身份无疑是最赞同。她和男友一起积极寻找祖父梁爷爷的墓地,想帮父亲完成爷爷的心愿。莱拉从两个妹妹的身上,发现在中美两种文化之间做出抉择是极其痛苦和不明智的。她无疑是作者所要刻画的最理想的人物。她总在代表过去的父母和代表今天的自己之间寻求平衡,而不是一味地反对父母的传统思想。她也面临多重矛盾,如照顾母亲和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在母亲和男友之间被拉来拉去。面对二妹的跳楼自杀,她深感内疚,懊悔自己没有早点察觉并且阻止。她不仅帮父母度过人生中最为困难的时期,而且给予他们很多精神鼓舞和信念支撑,这是中国传统文化帮她作出的选择。但我们同时又要看到,莱拉身上也有很多美国文化的属性,如和男友未婚同居,结婚先斩后奏,一样地顶撞父母等。她在认同自己中国文化属性的同时,也肯定自身美国国籍身份,能够在历史和现在、个人和家庭、东方和西方文化的影响之间寻求到某种平衡。

4 结 语

伍慧明的《骨》,看似零散的故事情节,作者却从历史、政治文化、家庭、个人多个角度和侧面探讨了华裔美国人决心打破美国主流意识与族裔的主宰,重新认识自我、肯定自我、寻求出路,建立新的自我身份。两代人不同的生活背景、思维方式、语言以及生活习惯造就了两代华裔之间巨大的文化差异和碰撞。父母的不幸福很大程度源自主流社会的不认可和歧视,自身的思维方式和生活习惯过于中国化。三个女儿面临同样的纠结和选择:到底做美国化的自己还是做中国化的自己?安娜进退维谷,没有在孝顺父母和争取爱情之间获得一个平衡点,她处于“失根”的文化身份,犹如水上浮萍,文化身份属于“什么都不是”的状态。尼娜彻底抛弃中国文化身份,属于“斩草除根”类型,身份危机出现;莱拉属于“落地生根”类型,既不像母亲的“沉默”,也不像两位妹妹的“反抗”,而是实现“对话”,是中国传统文化和美国主流文化的集结体。她一方面努力了解、理解父母的文化和想法,努力站在父母角度思考问题;另一方面自己选择不完全被同化地融入美国主流社会。莱拉身上所展现的这种混杂新文化身份,对于当代华裔身份认同有很强的借鉴意义。当代华裔要不忘父辈在美国奋斗的艰辛,在记住自己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同时,更好地融入美国主流社会。

1 伍慧明.骨[M].陆薇,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04:82.

2 伍慧明.骨[M].陆薇,译.吉林:吉林出版集团有限责任公司,2011:41-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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