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6-19
韩传强,章 艺
龙兴寺研究
韩传强,章 艺
龙兴寺,其不仅有着悠久的历史,亦有着特殊的文化背景。通过对龙兴寺兴建之由、历史演变之梳理,可以勾勒出龙兴寺形成发展的基本历程。御制《龙兴寺碑》、御制《大龙兴寺律僧法》以及与龙兴寺相关的各种建筑,都是对佛教文化以及传统文化的承载和弘扬。在新时期,如何定位自身,如何处理好与俗世的关系,这是龙兴寺发展的当务之急。
龙兴寺;皇觉寺;御制《龙兴寺碑》;朱元璋
龙兴寺,又名“大龙兴寺”,坐落于凤阳县城北隅凤凰山日精峰南麓,始建于明代洪武十六年(1383)。[1]作为国内著名的古刹之一,龙兴寺一直备受关注。有趣的是,对龙兴寺进行关注的学者虽然很多,但对龙兴寺进行系统研究的论著还鲜不多见。基于此,笔者在梳理相关资料的基础上,拟对龙兴寺的历史更迭、文化承载以及未来发展作一些分析,以呈于学界。
关于“龙兴寺”,其寺名的由来以及几百年来所遭受的际遇,学界已有一定的研究成果。在参见前人研究成果基础上,笔者以下对“龙兴寺的由来”以及“龙兴寺的际遇”作一些梳理和探讨。
其一,关于龙兴寺兴建之由
作为一座寺院,龙兴寺的修建,有着众多善缘,而朱元璋本人的种种经历则可以视为诸缘中最大的一个要素。诚如朱元璋在《龙兴寺碑》中所述:
昔幼时,师高彬者,托身于寺四年。初栖之时,其年蝗旱,寺罢僧饭,师长弗济。彼时朕年十有七岁,方为行童五十日,于教茫然。因师弗济,且父、母、长兄不足瑜二旬,尽皆崩逝,家道零落,归无所恃,出无所怙,虽如是,亦飘然西游庐、六、光、汝、颍,三年后归。归方四年,天下乱,从雄倡义旅,南入滁阳,次入和阳。已而东渡大江,角立诸雄。又十四年,息群雄,即帝位,统寰宇。又十六年,天下太康,召询旧僧,在俗愿复为僧者,许之。唯昔住持德祝座下弟子善祀①,去须发,应召而至京师。朕与之议,旧寺之基,去皇陵甚近,焚修不便,于是择地是方。寺成,大臣入奏,更寺龙兴,以善祀为开山住持。(《龙兴寺碑》)[2]671
由此可见,由于朱元璋幼时尤其是在其父母、长兄皆崩于世之时,朱元璋曾托身于皇觉寺,因此,我们可以说,朱元璋对皇觉寺还是有着非常深厚情谊的。正因如此,在其登基之后,便诏该寺院昔日住持之弟子善祀面见,共议寺院修缮事宜。可以说,正是因为龙兴寺作为皇觉寺继任者,才得到朱元璋等人的如此关注,而这种关注在一定程度上是龙兴寺兴建之由,也是其发展之力。
其二,关于龙兴寺的历史演变
如前所述,“龙兴寺”,其前身为“皇觉寺”“於皇寺”,该寺始建于元初,具体修建时间不详。[3]558遗憾的,在元代至正十二年(1352),皇觉寺为元末农民起义军郭子兴所在军队毁坏,几为废墟。[2]665关于龙兴寺的这段历史,《龙兴寺碑》中有较为详尽的论述:
寺昔於皇,去此新建十有五里,莫方坤位,乃於皇觉旧寺也。
寺始创之由,因累经兵废,其焚修者不一,况前无刊石之可稽,故失始创之由。但知昔宋时先为金所废,后亦为元所废。诸僧因兵而云水,不知何之者,其数无纪。唯一僧名宣者,亦被伤,入钟离旧城东岳庙焚修。后金亡宋终,元定天下,其宣者出城,于瓦砾中建茅宇而度弟子,以成其寺,应供是方。宣在宋末元初,住开山住持。师待相继,传至住持僧德祝。于元至正十二年,群雄并起,寺为乱兵焚。瓦砾荆棘,三十二年,朕常思之。(《龙兴寺碑》)[2]665
以上是朱元璋所作的《龙兴寺碑》之部分内容。透过这段文字,我们可以看到龙兴寺的前身——皇觉寺以及龙兴寺自身发展中所遭受的种种际遇。如果说龙兴寺的前身皇觉寺,其历史至龙兴寺建成而剧终,那么,明朝以降,龙兴寺的发展则是对皇觉寺的延续,这种延续不仅是时空上的,也是命运上的。
据《凤阳县志》载[2]665,龙兴寺初建之时,殿宇楼阁,规制宏丽,并有御制《龙兴寺碑》、御书“第一山”等珍宝。遗憾的是,在大明正统五年(1440),因一场火灾,龙兴寺整体几乎被毁殆尽。尽管时隔近二十年,在大明天顺三年(1459)龙兴寺在众多善缘支持下得以复修,然而好景不长,该寺又于大明正德五年(1510)再次毁于火灾。尽管在明朝万历初年,寺院大殿得以重建,但在崇祯年间,寺院屡遭兵火,寺毁僧亡、经卷散佚。至清朝康熙十二年(1673),寺院获得重修,并于康熙五四年(1715)请来金陵宝华寺律僧携雯主持该寺院,从此,龙兴寺再获生机,并于民国时期以及新中国成立后屡有修缮,且不断扩大寺院整体规模。不幸的是,龙兴寺在1966年未能免遭浩劫,再次被破坏,碑石、画像、经书,无一幸免。欣慰的是,自1981年,该寺院以及相关文物由凤阳县文物管理所接管,龙兴寺才慢慢获得恢复和发展。
由此可见,《龙兴寺碑》所述内容仅仅是龙兴寺始建以及在明初的简要情况。实际上,在明初以降,龙兴寺还继续经受着诸种遭遇,而这种遭遇则是中国佛教乃至中国文化的一个缩影。
龙兴寺,作为一座与帝王息息相关的寺院,其存在本身即是一种对中国传统文化的诠释和承载。
其一,关于龙兴寺的碑铭
据《凤阳县志》载,与龙兴寺相关的碑铭有御制《龙兴寺碑》《第一山碑》以及重修《大龙兴寺律僧法》等重要碑刻,其中,影响最大的当属《龙兴寺碑》。
关于《龙兴寺碑》的由来,前文已有论及。这里,我们主要是对《龙兴寺碑》《大龙兴寺律僧法》等内容做些说明和分析。
第一,关于《龙兴寺碑》。御制《龙兴寺碑》全文近千言,是朱元璋在建立大明帝国后为龙兴寺亲撰的碑铭。虽然碑身屡遭厄运,但值得庆幸是的,碑铭尚存。就《龙兴寺碑》而言,全文主要可以分为七个部分,所述内容如表1:
表1 《龙兴寺碑》主要内容简表
从以上简要梳理可以看出,作为一份寺院的碑铭,朱元璋在撰写过程中,将个人的生活经历,佛教以及宗教的宗旨、帝王治理天下的理念都简明扼要地呈现出来,给我们展示了一幅中国传统文化的多维图景。
第二,关于《大龙兴寺律僧法》。御制《大龙兴寺律僧法》是朱元璋为规范佛教徒行为而亲自制定的一部《律僧法》。这部《律僧法》共有26条,详细论述了僧人职责、寺院经济管理、寺院常规管理、僧人修行等诸多方面,内容非常详尽。正如夏玉润在《朱元璋与凤阳》一书中所言:
该法将上至开山显密法师善祀、善世法师文彬,住持范聪,下至小行童的职责,寺院财务的管理,以戒为师的修持规范,僧人们的衣、食、行、往、坐、卧规定,僧人之间的交往事项,外出时的纪律,接纳外地云水僧人的条款,对违法者的惩法办法等等,无一不写得清清楚楚。(《大龙兴寺律僧法》)[4]330
由此可见,《大龙兴寺律僧法》实际上是对当时政府管辖的佛教宗旨、佛教徒行为规范、佛教寺院管理、佛教徒交往礼仪等诸多方面进行管理的一个基本规范,也是当时佛教政策的一个缩影。与一般佛教戒律相比,《大龙兴寺律僧法》则体现出“自上而下”“以俗约僧”的管理色彩。
尤其需要特别引起注意的是,在《大龙兴寺律僧法》最后强调:“大龙兴寺之印,系六品印信”“六品印信”“其官秩与全国最高佛教管理机构僧录司长官品级相同”。[4]352由此表明,《大龙兴寺律僧法》以及与此相关的龙兴寺,其不仅具有常规的文化功能,而且具有强烈的政治色彩。
此外,由于朱元璋与龙兴寺的诸种关系,所以龙兴寺中有诸多有明一代皇族所赐的御制物品②,尽管由于战乱或时代变迁而散佚,但就这些物品与寺院的关系而论,它们的存在将龙兴寺推向一个重要的文化承载之职。
其二,关于龙兴寺的建筑
对于龙兴寺而言,自其始建以来,便与大明王朝有着非常紧密的关涉,这在龙兴寺的建筑结构中也能体现出有明一代帝王气相。
第一,关于龙兴寺的建造背景。龙兴寺的建造,是一项集当时大明帝国之群体智慧共同完成的工程。在《龙兴寺碑》中我们可以看到,负责这项建造工程的是原皇觉寺方丈膝下弟子善祀法师,而建造寺院所用的材料则是原本打算修建中都的建材[3]558。正是因为有这样的人力、物力、财力,所以,龙兴寺的建造在不到半年的时间内就很快得以完成。另据《明太祖实录》等相关文献所载,龙兴寺竣工之际,其规模是相当宏伟壮观的。
上自为文记之佛殿、法堂、僧舍之属,凡三百八十一间,计共二万五千,赏工匠、士卒钞二十五万三百有奇。诏僧善祀、文彬主之。赐善祀号曰“显密法师”,文彬号曰“善世法师”。[5]
可见,无论是从人力、物力,还是财力,明朝当局对龙兴寺都给予了非常重要的支持,这使得龙兴寺的建造有着浓厚的政治色彩,并印有王室的气息。
第二,关于龙兴寺的各种建筑。如前所述,龙兴寺竣工之际,其有“佛殿。法堂、僧舍之属,凡三百八十一间”,这种规模之宏大是可以想象的。尽管由于天灾如失火,或人祸如战乱等多种原因,使得龙兴寺当初各种建筑难以保存下来,但这种建筑随着历史步伐的演进,而承载着文化的传承。无论是大雄宝殿、古刹牌楼,还是六角亭、龙兴寺大井,其都有着深刻的寓意和丰富的内涵,传递着佛教的法脉,彰显着中华文化的精神。[3]558龙兴寺现存建筑,多是在原有建筑基础上修复、修缮或重建的,依旧留有或多或少当时建筑的烙印。
龙兴寺,因其与朱元璋有着特殊的渊源,所以数百年来,一直成为国内名刹之一。那么,龙兴寺在新时期又该如何定位而不断推进自身的发展?以下是笔者的一些思考。
其一,新时期龙兴寺对自身的定位
随着改革开放步伐的推进,人们对传统文化以及宗教有着非常复杂的情感。一方面,民众渴慕传统文化,敬畏宗教精神,这使得有着数百年历史、具有重要文化承载的龙兴寺被民众所关注。另一方面,随着市场经济的深入发展,文化产业越来越被社会所需要。作为这样一座享誉国内的名刹,龙兴寺在新时期对自身的发展必须有着非常明确的定位。这种定位,既要满足民众对传统文化、宗教精神的渴慕,同时,也要能在社会文化产业大潮中不随波逐流。正如有些学者所言:对宗教文化自身而言,要成为社会主义文化大发展、大繁荣的有机组成部分,既是时代的机遇,也是历史性的挑战,这对当代中国宗教提出了前所未有的更高要求。因此,我国宗教界应在思想层面上主动将宗教文化的内涵与一般大众需求做有效的链接,充分发挥中国宗教理性、人文、道德的优良传统,为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多作贡献。[6]
其二,新时期龙兴寺对俗世的关涉
佛教如何处理好入世与出世的问题,这是几千年来佛教发展中一直被讨论的问题。作为一座名刹,其对出世与入世的冲击感则应更为强烈。
作为古刹、名刹,龙兴寺有着自身悠久的历史和优良的传统。如前所述,早在龙兴寺建立之时,朱元璋就曾御制《大龙兴寺律僧法》,以规范僧众行为,监督寺院管理。时下,龙兴寺与俗世之间,在交流方式、参与程度等方面,究竟应该如何定位,此亦是龙兴寺必须面对的问题。同样作为滁州境内的寺院,琅琊寺的一些做法,也许可以为龙兴寺的发展提供诸多借鉴。正如笔者在《千年古刹琅琊寺——皖东文化史上一道亮丽的风景》一文中所述,琅琊寺在“日常佛事与信众了愿”[7]3“素食素斋与佛教放生”[7]4等方面不断参与俗世活动,并在参与俗世活动中,弘扬佛法,不断彰显传统文化之精神。
简要言之,龙兴寺作为国内一座有着数百年历史传承的名刹,从其始建至今,历经诸种际遇,无论是经历帝王恩宠,还是遭遇各种厄运,其最终还能幸存下来,已是不易。因此,作为一个有着如此悠久历史的寺院,在新时期,更应做好自身定位,引领当地宗教文化发展。
[注 释]
① 关于“善祀”,有些文献作“善杞”(如《朱元璋与凤阳》、《明中都》等),有些文献作“善祀”(如《凤阳县志》《凤阳古今》等),今取“善祀”。
②关于龙兴寺所藏御制物品,夏玉润教授曾在《朱元璋与凤阳》一书中有详细罗列,诸如高皇帝御制《龙兴寺碑》、御制《敕僧文》、御书“第一山”碑、御制《僧律法》一部、《钦录恩典》一册等众多珍贵史料。关于问题的详细探讨,参见夏玉润:《朱元璋与凤阳》,黄山书社,2003年,第330页。
[1] 国家文物事业管理局主编.中国名胜词典[M].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1:427.
[2] 龚庞,丁家干主编,凤阳县地方志编纂委员会编.凤阳县志[M].北京:方志出版社,1999.
[3] 喻学才,贾鸿雁,张维亚,龚伶俐著,高介华主编.中国历代名建筑志(下)[M].武汉:湖北教育出版社,2015.
[4] 夏玉润.朱元璋与凤阳[M].合肥:黄山书社,2003.
[5] 明太祖实录:卷156[M].台北: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校刊)1962:2430.
[6] 中央社会主义学院科研部编.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与统一战线若干问题研究[M].北京:华文出版社,2014:374.
[7] 韩传强.千年古刹琅琊寺——皖东文化史上一道亮丽的风景[J].滁州学院学报,2016(3).
责任编辑:李应青
The research ofLongxing Temple
Han Chuanqiang, Zhang Yi
Longxing Temple, not only has a long history but also possesses a special cultural background. Through summarizing the reasons of Longxing Temple being built and its historical evolution, the basic process of its formation and development could be outlined.LongxingTempleMonumentmade by the emperor order, the law of the monk of the Large Longxing Temple made by the emperor order as well as various buildings relative to Longxing Temple, all of which have inherited and carried forward the Buddhism culture and traditional culture. In the new era, it is the priority to the development of Longxing Temple on how to orient itself and how to handle the relationship with the secular.
Longxing Temple; Huangjue Temple;themonumentofLongxingTemplemade by the emperor order; Hongwu Emperor
B947
A
1673-1794(2017)03-0001-04
韩传强,南京大学哲学系高级访问学者(南京 210093),滁州学院马克思主义学院副教授,博士,博士后,研究方向:宗教哲学;章艺,滁州学院生物与食品工程学院,研究方向:佛寺建筑(安徽 滁州 239000)。
国家社科基金青年项目(15CZJ003);教育部人文社科青年基金项目(14YJC730003);安徽省人文社科重点研究项目(SK2014A336);教育部/安徽省高校优秀中青年骨干人才国内访学项目(gxfxZD2016253)
2016-1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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