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了不起的盖茨比》的结构原型看文学循环论

李可桢

(1.滁州学院外语系,安徽滁州 239000,2.南京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江苏南京 210000)

从《了不起的盖茨比》的结构原型看文学循环论

李可桢1,2

(1.滁州学院外语系,安徽滁州 239000,2.南京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江苏南京 210000)

文学循环论是弗莱原型批评理论的框架,它把文学类型和自然界春夏秋冬的交替对应起来,为文学批评提供了新鲜的视角。菲茨杰拉德是受弗莱影响较深的一位作家,他的名作《了不起的盖茨比》充分体现了文学循环论的内容。因此对这部小说的结构原型分析,可以加深我们对文学循环论的理解,更加深刻地理解循环论的价值与局限。

循环论;原型批评;神话;盖茨比

诺斯洛普·弗莱是20世纪最伟大的文学评论家之一。弗莱深入研究了在西方文学作品中占据统治地位的神话的本质,在此基础上系统地建立了以神话-原型为核心的文学批评理论,对文艺理论的发展作出了巨大的贡献。他的代表作《批评的解剖》被东西方学者认为是里程碑式的著作,对世界文学史和文化史的发展都有着广泛而深远的影响。

一、弗莱的循环论

弗莱的原型批评理论主要涉及三个方面:文学原型、文学循环论以及整体文学观。[1]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理论就是他所提出的“文学循环论”。文学循环论是神话原型批评理论中的一个分支理论,也是饱受争议的一种文艺理论。如果把弗莱的理论体系比喻成一栋大楼,那么神话-原型理论就是它的地基,而文学循环论就是这栋大楼的框架。这是它使得弗莱的理论成为一个有机整体。直至今日,在运用原型理论分析文学作品的结构时,很多学者都会采用文学循环论来剖析。

弗莱从大自然的生命循环中得到启发,认为文学的演变和发展与生命和自然界的循环发展是类似的。也就是说,人有生死、自然界有春夏秋冬的交替和日出日落的更迭,而弗莱认为文学的形态也有类似的循环,甚至人类文明也要遵循萌芽、成长、兴盛和衰落以及最终灭亡的规律。他声称:“诗篇模仿自然,不是(像在形式相位那样)作为结构或系统的自然,而是作为循环过程的自然。”[2]主要有以下四种原型:

1.黎明、春天和出生方面,这是传奇故事的原型,狂热的赞美诗和狂想诗的原型;相关的故事有万物复苏、获得重生等。

2.正午、夏天、婚姻、浪漫和胜利方面,这是喜剧、牧歌和田园诗的原型;相关的故事有幸福婚姻、升入天堂等。

3.日落、秋天和死亡方面,这是悲歌和挽歌的原型;相关的故事有天神死亡、英雄孤军奋战等。

4.黑暗、冬天和毁灭方面,这是讽刺作品的原型;相关的故事有英雄战败、牺牲、众神毁灭等。[3]

弗莱认为文学的循环是有节奏的,因此产生了文学作品的四种叙事程式(mythoi):喜剧、传奇、悲剧和讽刺,它们分别对应着春、夏、秋、冬四季的循环。而讽刺到了极点又会出现喜剧色彩,正如冬天过后又是春天。因此,文学的发展和演变过程就呈现出一种循环状态。

二、循环论与《了不起的盖茨比》

弗莱的原型批评理论包括循环论,对很多作家的文学创作都产生了较大的影响,20世纪美国著名作家F.S.菲兹杰拉德是受弗莱影响较深的一位。《了不起的盖茨比》是他最负盛名的作品。从故事发展结构方面看,循环论在《了不起的盖茨比》这部小说中被充分地体现出来。小说描述了出身贫寒的盖茨比如何历尽艰辛不择手段地攫取财富最终从一个穷光蛋变成人们心中的“了不起”的富豪,却又如何苦苦追求初恋时由于贫穷而失去的情人的故事,再现了美国20世纪“爵士乐时代”的社会,揭示了“美国梦”的诱惑和破灭。

小说是以叙述者尼克的故事开始的。尼克在1922年的春天从中西部的家来到了东部。春天是播种的季节,万物正从冬日的死寂中复苏。在这温暖的充满生命力的春天,尼克怀着对未来美好的憧憬来到东部寻求发展。正如弗莱的循环理论所说,春天是传奇和狂想诗的原型。尼克对未来充满了各种美好的狂想:“阳光明媚,树木忽然间长满了叶子,……有那么多书要读,……从清新宜人的空气中也有那么多营养要汲取。我买了十来本有关银行业、信贷和投资证券的书籍,一本本红皮烫金立在书架上,好像造币厂新铸的钱币一样,准备揭示迈达斯、摩根和米赛纳斯的秘诀。除此之外,我还有雄心要读许多别的书……现在我准备把诸如此类的东西重新纳入我的生活,重新成为‘通才’。”[4]言语间已让人能够感受到他的雄心壮志。

而小说主人公盖茨比的故事是在夏天开始的。尼克说:“那个夏天的故事是从我开车去那边到汤姆·布坎农夫妇家吃饭的那个晚上才真正开始的。”[4]他仿佛觉得生命随着夏天的来临又重新开始了。夏天是一个充满激情、浪漫,并且有着无限可能的季节。那年的夏天见证了盖茨比与黛西重温旧情的浪漫、尼克和乔丹萌生爱意的情愫,甚至汤姆与黛西和茉特尔两个女人之间的感情纠葛。盖茨比的花园里夜夜热闹的派对也都是在夏季最热的时候举办的,飞蛾似的男男女女们的欢笑声、香槟美酒杯盏交错的叮当声和那欢快激昂令人痴狂的音乐声,让那年的夏天格外的热闹,像是一出喜剧。

而夏季结束的时候,黛西开着盖茨比的车在慌乱中撞死了茉特尔,接着茉特尔的丈夫威尔逊听信汤姆的挑唆,找盖茨比寻仇,在枪杀了盖茨比之后自杀。而最让人觉得悲凉的是,盖茨比为了他的挚爱黛西,不惜付出生命的代价,黛西却在盖茨比死后随丈夫一起旅游去了,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夏季的浪漫与激情、喧闹与欢笑都随着这些悲剧悲惨落幕。秋天到了。在弗莱的循环论中,秋天和死亡联系在一起,是悲剧的原型。盖茨比的葬礼那天冰凉的秋雨一直下着,伴随着盖茨比的棺木从家来到墓地。秋雨浇灭了夏天所有的热情,也浇灭了尼克对东部所有的美好希望。

“盖茨比死后,东部在我的心目中就是这样鬼影憧憧,面目全非到超过了我眼睛矫正的能力。因此等到烧枯叶的蓝烟弥漫空中,寒风把晾在绳上的湿衣服吹得邦邦硬的时候,我就决定回家来了。”[4]尼克的这段叙述暗示了时间已经到了冬季。现实的黑暗毁灭了他的信心,从春天的踌躇满志到冬天的败兴而归,真的是一个极大的讽刺,也是对社会现实的巨大讽刺。

小说的情节发展主线就是按照这样的春夏秋冬的时间顺序展开的。除此以外,菲兹杰拉德在小说中还有一些创造性的安排。例如,盖茨比对黛西的一见钟情就发生在秋天,根据弗莱的循环论,秋天预示着悲剧,所以盖茨比和黛西的爱情注定是场悲剧。盖茨比从见到黛西的第一眼起就认定她是生命中的女神,娶黛西为妻是他一生为之努力的梦想。然而黛西却在那年冬天盖茨比出去参战的时候,背叛了他们之间的爱情盟约嫁给了家境殷实的汤姆。这对盖茨比忠贞不渝的梦想是极大的讽刺,而这个事情恰好发生在冬季。

三、结束语

弗莱主张文艺批评家应该把艺术当作一个有机的整体来研究,就像自然科学家把自然当作一个有机整体那样。所以他把自然界春夏秋冬的循环和文学的叙事类型联系起来。从以上对《了不起的盖茨比》这部小说的原型结构分析,我们可以清楚的理解弗莱的文学循环论的内容。弗莱的批评理论总是试图寻找文学发展的普遍模式,注重探索文学的本质规律。这显示出其理论的宏大与渊博;但也使其难逃唯心主义的宿命——对共性和规律的刻意追求使他忽视了文学发展过程中的客观性与丰富性,使其理论显现出非科学性。综合上面的阐释不难发现,弗莱从春、夏、秋、冬的自然规律中演绎出的喜剧、浪漫故事、悲剧、讽刺四种叙事程式,虽然有其一定的独特性、合理性,但其矛盾也是很突出的,主要是喜剧、悲剧、传奇三者在先后顺序上的矛盾。表面上,这种矛盾是弗莱在建构其理论时演绎法与归纳法之间的矛盾,实质上却是弗莱从他的主观愿望出发来构建其理论时不可避免地与现实存在的文学发展史之间的矛盾,这也正说明了弗莱理论的非科学性和任意性。

我们可以这样说,弗莱的文学循环论打破了达尔文主义的传统的直线思维的局限,同时也消减了时间的不可逆性,并且扩展了人们对文学及其规律的认识领域。直线思维认为文学是直线发展的、不可逆返的过程,而文学的发展证明文学现象的确是不断重复出现的,因此,虽然弗莱的文学循环理论有主观唯心主义的色彩,是一种“异质同构”的错误理论,但它审视文学发展规律的视角以及对其理论的把握对我们认识文学发展的基本规律具有很大的启发,对整个二十世纪后半叶的文学批评也具有很高的价值。作为一种宏观的、具有历史品质的文学批评体系,它为文学作品的分析注入了新鲜的元素,拓宽了整个评论界的视野。

原型批评理论在20世纪60年代达到高潮,对文学研究产生了极大的影响,但在70年代由于其自身的一些缺陷逐渐失去影响。近年来国内外文艺评论界又掀起了重新解读、阐释原型批评理论的热潮,这一切无不体现着弗莱的文学发展循环论的价值所在,说明弗莱和他的原型批评理论对当今的文学研究仍有着重要的意义和价值。所以,对于文学循环论我们不能简单地否定一切,应当看到这种理论的新颖和可取之处,通过重新解构来不断完善。“我们可以这样来总结,弗莱的伟大之处在于他不属于任何一个学术理论流派,但他同时却又能与任何一个当代批评流派进行对话,引发他们争论,给他们以启示。”[5]

[1] 朱立元.当代西方文艺理论·第二版[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342-350.

[2] 弗 莱.批评的剖析[M].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1998:107.

[3] 王 宁.弗莱研究:东方与西方[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6:161.

[4] 巫宁坤.菲茨杰拉德小说选[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 1983:6-7.

[5] 弗 莱.伟人的代码[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2.

[6] 吴建国.菲茨杰拉德研究[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2.

[7] 时秀华.《了不起的盖茨比》之原型阐释[J].山东外语教学, 2001,(4):97.

[8] 荣 格.原型与集体无意识[M].美国:赫尔译普林斯顿大学出版社,1968: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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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106.4

A

1673-1794(2010)03-0027-02

李可桢(1983-),女,助教,硕士,研究方向:英美文学。

2010-0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