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6-19
王国兵,雷龙乾
(1.东华理工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南昌 330013;2.陕西师范大学 哲学学院,西安 710119)
哲学为了探索事物的本来面貌,总是试图不断地去追问世界存在方式,但世界却不是为了哲学,世界似乎没有哲学依然能够按照基本规律运行下去。自古希腊哲学开始,哲学就走入人向自然世界发问的主体性逻辑运境,在这个运境中主体不断地构建起关于世界存在的多元体系。在每个体系中都运行着各种各样的范畴、命题、原则、关系等,各种抽象逻辑把它们辖制在逻辑囚笼之中,不断地给他们强制灌入精神幻想出的抽象,即各种范畴、命题、原则和关系就像“法国鹅肝”一样发生集体的结构性病变,最后又不断地把这种“病态化的鹅肝”再以所谓“精神美食”的方式端上自由的餐桌。希腊哲学蕴含的逻辑方法,已经注定人越来越远离“物”,或者转化为“非物”的方式来理解。“非物”把物变成了彻底物化原则,结果物实际上都变成了范畴之物和抽象之物。回到物已经成为最切近的实践问题。海德格尔也曾提到,“什么是物之物性呢?什么是物自身呢?只有当我们的思想首先达到了物之为物时,我们才能达到物自身”[1]。回到物是实践感性的自然物化指向,正如只能选择实践的疏远性切近,而不能选择思维切近性的疏远。恰如当哲学家在不断创造着不同体系时,并且体系越复杂或结构越完整时,哲学就会与物渐行渐远。
如何理解物是全部哲学的开端。物到底是前提,还是对象?开启古希腊哲学对物的两种视角的研究。从“前提论”中生成本体论的哲学思考路径;从“对象论”中生成认识论的哲学思考路径。无论是“本体论”路径,还是“认识论”路径,其共同之处都是从实体出发,由亚里士多德构建起本体论和认识论的“物”。物逐渐变成了本体论上的存在之物或者说存在物,或逐渐变成认识论上的逻格斯。希腊思想中的“存在物”和“逻格斯”成为后来哲学研究的两种道路,同时也为后来哲学思考奠定了无可争辩的前提。在后来的研究中就很少有人对这两个前提进行质疑,直到马克思和海德格尔才开始对存在物和逻格斯进行深刻的追问,意图揭开遮蔽在物上的存在之幻境和逻辑之本质。然而,马克思关于物的回归之路是成功的,而海德格尔关于物的回归之路则是失败的。哲学家到底给这条道路制造了什么样的困难,物到底为什么越来越难以向自身回归,物为什么越来越失去自身,则必须从希腊哲学关于物的规设出发。
从古希腊哲学开端处,能够看到的物都是自然世界的特殊之物,特殊之物经过逻辑的抽象之后都表现为普遍之物。泰勒斯最早问道:“物是什么?或者说是其所是?”后来的哲学家也都开始对物进行追问,各种朴素的自然特殊之物开始成为什么是物的代名词。泰勒斯把水看作普遍之物,阿拉克西美尼把气看作普遍之物,而阿拉克西曼德却把无限看作普遍之物,毕达哥拉斯则把数看作普遍之物,赫拉克利特把逻格斯看作无限之物,巴门尼德则把存在看作普遍之物。从这些对物的追问中,我们可以看到物要么表现为特殊自然之物,要么表现为抽象理念之物。这两种对于物的认识注定要走向不断原理化-抽象之物的道路,这种关于追问物的路向要么是追而不问,要么是问而不追。同时,这些都标志着物成为哲学之物,而不是哲学成为物的哲学。哲学的问题逻辑已经注定,人类将不能再回到物自身,而只能越来越远离物,因为问题结构总是“XX是XX”。如此问题逻辑成为西方世界全部思维结构和话语构造的奠基石,以致此后物的话语都没有超越如此思维结构和话语构造。
在希腊哲学中,早期希腊哲学主要是从本体论角度追问世界之本源,但在巴门尼德那里,已经逐渐开启了哲学思路的转向,那就是他开始从认识论角度来追问物。他试图在寻求某种永恒的真理之物,并指出,“所谓思想就是关于存在的思想,因为你决不可能找到一种不表述存在的思想。在存在以外,没有也决不会有别的东西”[2]。巴门尼德的存在到底是指什么,实际上存在已经成为哲学范畴之物,或者说已经超脱物本身而变成物化理念。同时,他也把物的生成与消灭直接给剔除掉了,物只变成存在者的理念,存在者的理念成为永恒真理。德谟克利特在追问物中触碰到的是“原子”,然而并没有在思想主题上完全超脱巴门尼德,他在巴门尼德区分的存在与非存在的基础上,区分为原子和虚空,原子是充实的存在,虚空是不充实的存在。“物在”变成原子与虚空。他们的思想为后来苏格拉底、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关于物的思想奠定了基础,后来的伟大思想是建立在早期思想的基础之上的。
柏拉图接续着前古希腊哲学规范逻辑,依然对物进行追问。但是柏拉图认为以往思想家都是把特殊存在的自然之物当作普遍性,他已经看出特殊之物不能代替普遍之物。他开始用逻辑抽象的方式对物进行修剪,把特殊之物经过逻辑纯化以后提出“相”,“相”已经成为他对物的最本质概括。正如“他(柏拉图)认为定义是关于非感性事物的,而不是那些感性事物的。正是由于感性事物不断变化,所以不能有一个共同定义”[3]17。柏拉图追求关于物的普遍性,以至于他把“分有”和“相”相结合作为存在。从论述中,已经能够看出他已经超越了物,把物用追问方式推及理念,或者说柏拉图的理念本身就是“一般物”的化身,正如马克思曾说过,“柏拉图的理念是跟在现实之后”。与此相比,亚里士多德也没有从问题根源上放弃希腊哲学的发问方法,继续接着这种发问方式开展了对物的追问。他通过批判以往哲学家对物的概括,指出必须承认“实体存在”,并且他对实体存在进行“质料因、形式因、目的因、动力因”分析,并指出实体存在的生成论体系。正如“物体是一种实体,它确实具有某种完满性”[3]267。实体的完满性就是物能够不以理念为根据,而不断地实现自身的生成。亚里士多德从物体中抽象出实体的根本特征,就是物自身的特征,即“如果由于自然而存在的事物都有自己的原因和本原,并且,我们所说的每种自然都从开始就不是由于偶然而是由于本性而存在和生成的,那么,万物就都是从载体和形式生成的”[4]。实体不是思维之静物,而是自然之生成。生成应该成为实体的最根本特征,这个特征其实已经揭示出物自身的能动性。实体的生成特性后来在伊壁鸠鲁关于原子的运动中都有体现,但是自此以后,实体的能动性就被宗教逻辑和理性逻辑彻底给湮灭了,直到马克思揭示出原子偏斜-实践物的能动性才将其再次展露给世人。
总之,古希腊哲学追问开辟了对于物诠释的两种视角,即本体论视角和认识论视角。从本体论视角来看,把物归属为特殊自然之物,以特殊之物来命名物之唯物,注定无法完成对物的澄清;从认识论视角来看,把物归为存在理念之物,试图把物作为永恒之物来诠释,也终将与物自身渐行渐远。哲学家从物走出来以后,再也难以回到物,也再难以理解物,物越来越变成“阿基米德之点”的解释原则。
黑格尔哲学是德国古典哲学的集大成者,从其哲学中能够看到所有德国古典哲学的影子。康德作为德国古典哲学的创始者,汲取希腊哲学中的理性和基督教哲学的思想逻辑发问路线,并把理性运用到宗教抽象逻辑结构中,构建起理性具有的各种能力及其关系体系。如果追问这些能力和关系体系,就必然要问到“何谓纯粹”“何谓理性的纯粹”“纯粹理性实现的方式是什么”。从这种逻辑中,纯粹指向先验生命——爱弥儿,理性的纯粹指向先验生命的知性—先天知性,实现方式就是通过批判-理性特殊才能真正实现理性的纯粹。纯粹理性经过批判以后实现了自身的绝对性和永恒性,但是他却忘记了自然世界的存在。康德发现“爱弥儿”不可能永远保持纯粹理性的孤独,还必须要走向生活世界,生活世界的物质形态是什么?康德把它标记为“物自体”,但同时也指出了“物自体”的不可知性和可知的伦理道德,实际上就是“生活世界”的物质不可知性。康德把物理解为消极的自然之物,物在康德思想中只有物自体的逻辑意蕴,而根本没有自然世界和生活世界的烟气。康德关于物的思想为后来的德国古典哲学确定了方向,后来的哲学都是用思想来鄙视物,物成为思想的婢女。
“有抗节不屈、临危致命”作“前明诸臣”的定语,这句可译为有为保全志节而宁死不屈、临危献身的以前明朝的臣子。
康德之后,德国古典哲学依然按照康德设定的轨迹运行,依然用主体性逻辑来掩蔽物的存在。如果说德国古典哲学自始至终都没有给物确定的哲学中的重要地位的话,那黑格尔也同样没有为物争取到其哲学上的几寸地盘,他的旨趣在于在以往德国古典哲学的基础上构建起宏大的德国古典哲学体系。但是构建宏大的哲学体系,必须要有起点。黑格尔用逻辑强制的方式制造出哲学体系的逻辑起点,制造出来的逻辑起点就是“纯有”。“何谓纯有”,主要指向它是思维之有或逻辑之有。从纯有之中不断地生成着物,物同时必须服从于纯有为自身设定的逻辑规定性。逻辑规定性构建起逻辑现象学的叙述方式,并从本质论的现象学视域规制了物,正如“物或事物就是根据和实存这两个范畴由对立发展而建立起来的统一的全体……物与特质便由‘是’(Sein)的关系进而为‘有’(Haben)的关系”[5]。在黑格尔逻辑学中,不是物规制逻辑,而是逻辑规制物;逻辑生产了物,而不是物生产逻辑;不是逻辑决定物的存在,而是物是逻辑存在的反映。因此说,在黑格尔哲学体系中物是要服务精神自由的,物在精神面前没有自在自为的独立性存在,物的全部现象化的存在实际上都是精神的自由化表现。
黑格尔把德国古典哲学推及至历史高峰,为德国哲学筑起了牢固的逻辑丰碑。从德国古典哲学话语来说,没有人能够从范畴和体系上超越黑格尔哲学,意味着德国古典哲学在范畴和体系上已经达到绝对终结。这是否意味着哲学终结了?答案是否定的。那新哲学是如何开始的?费尔巴哈批判了思辨哲学的开端,否定了思辨哲学的开端,重新确立起哲学的新开端。“新哲学将人连同作为人的基础的自然当作哲学唯一的,普遍的,最高的对象——因而也将人本学连同自然学当作普遍的科学”[6]。费尔巴哈彻底从思辨哲学的束缚中走出来,开始探索如何确立德国哲学的前进方向,为德国哲学开辟出新的天地。费尔巴哈从感性来理解物,把物界定为感性的存在,但是他并没有对感性进行深入的分析,这就导致他所说的感性依然是抽象感性——思维直观。把感性之物当作自然之物,实际上就等于把物又拉回到自然特殊之物中。因此说,费尔巴哈的物是没有内容的思维物,如果说有内容那也是物的自然机能。
总之,康德之物是物自体,黑格尔之物是逻辑之物,费尔巴哈之物是感性直观之物。康德纯粹理性哲学不能融进物的粗糙,且只能把物作为纯粹理性的累赘,从而屏蔽对它的探问。黑格尔哲学把纯有作为辩证思维逻辑运行的无根之水,用它奠基起了自己的全部体系。费尔巴哈重新确证哲学的前进方向,从自然世界开始思考新哲学并把物作为出发点,把物定义为感性存在或直观事物,但到解释何谓感性时却停下脚步。
对物的感性知觉是新哲学创立的标志,其根据是重新回归到物的始点。马克思思想作为时代思想转向的标志,在于其重新回到了对物的把捉上。马克思从以前哲学中领悟到的真谛是,以往哲学出现的偏差都在于对物的现实的明显性差歧,要想彻底扭转以往哲学的偏差,必须要重新确立用何种方法审视物的存在或基于物的存在而形成的物化关系。马克思思想的问题起点就是用何种方法理解物的存在。马克思在理解物的存在的过程中对以往关于物的理论方法进行深刻性批判,从批判物的过程中重新确立起来对于物的新认识方法,并确立起来关于物的关系化和关系性的理解路径。
马克思在《关于伊壁鸠鲁哲学的笔记》开启对哲学史中物的思考与批判。通过分析“感性知觉”,揭开其对事物本身的真理性,感性知觉中除了事物本身或关于事物存在以外没有任何东西。马克思批判希腊哲学中的理性想象力,因为他们从名称来理解物,结果只是在物自身悬设抽象的范畴。马克思提出,“为什么感觉的确实性原则被扬弃,而相反的,抽象化的表象却被提出作为真理的标准”[7]。
实际上真理指向就是物的客观性,客观性指向物的自然性和特殊性,也指向物自身的自然生成与灭亡。马克思接着批判了伽桑狄对伊壁鸠鲁关于物的歪曲,指出伽桑狄和笛卡尔都没有超脱以往对物的抽象理解,批判他们把物贬低为物力,把物与生活进行隔离。他指出古希腊哲学关于物的界定都是围绕哲学的苏格拉底-实体-观念性,即观念实体熔铸于希腊精神和希腊哲学,而后来哲学就完全脱离实体生活,变成完全纯粹的理念性规定。在完成关于物的纯粹理念批判之路后,马克思开辟了对于希腊哲学中唯物主义关于物的澄清之路。马克思肯定伊壁鸠鲁自然哲学中的物质永恒性,他分析了原子,并在卢克莱修的物性论中解释物质的永恒性和原子的始基。通过分析他对物的纯观念实体论批判和自然纯粹之物的批判,已经能够看到由他开辟出来对物概念的新理解之路,即,物应该是生活之物——“事物”,而不是单纯的“物质”。正如“感性的自然也只是对象化了的、经验的、个别的自我意识,而这就是感性的自我意识。所以,感官是具体自然中的唯一标准,正如抽象的理性是原子世界中的唯一标准一样”[8]54。从伊壁鸠鲁这句话中,能够看到感性之物内在所具有的主动性和能动性,这个重要的特征被马克思所把捉,这为后来马克思对比德谟克利特和伊壁鸠鲁的原子特性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正如马克思在博士论文中所写,原子-物的存在就恰似生活中的个人,原子应该具有现实的主动性,个人也应该有现实的主动性。因此说,要用生活给物的存在赋予概念,是他为理解物开辟出的新道路。
费尔巴哈哲学对黑格尔哲学进行的转向,在马克思看来,未能彻底完成转向,认为其没有对物作实践感性的诠释。马克思对费尔巴哈唯物哲学进行了彻底的清理,尤其是对他的物概念进行了彻底的批判。其抓住费尔巴哈物的根本特征,即客观之物或直观之物。客观之物就是单纯的自然物理之物,自然物理之物就是逻辑孤立之物。直观之物就是思维的抽象之物,抽象之物就是范畴之物。从物的如此特性中,能够领悟到物是没有生命动力的物,物是没有主动性的物,物不是关系中的物。同时,指出这种物只是单个人的主观之物,而不是社会之物。从这种批判中马克思得出物应该拥有的特征,即物应该是感性实践之物,物应该是真理之物,物应该是生活之物,物应该是人类社会的物,物应该是改变世界的物质力量。马克思彻底扭转了哲学关于物的认识方式,并且把物的自然属性和人类世界属性进行实践性的融合,确立起“历史本身是自然史的即自然界生成为人这一过程的一个现实部分。自然科学往后将包括关于人的科学,正像关于人的科学包括自然科学一样:这将是一门科学”[9]308。马克思彻底完成哲学在物的出发点上的转向,确立起对于物概念的感性知觉-自然事物的互融。
从批判自我意识中抽象出物的原则并走向感性实践历史的现实生活之物。马克思的批判首先指向现实生活,现实生活就是指向现实物质生活,看到现实物质生活的非物质性或物质生活被抽象为永恒的原则。马克思不断地把物的过程融入现实生活的那一度,并且追问了为什么物质生活没有物质性,而后直接把问题指向黑格尔法哲学,并对黑格尔法哲学展开深刻的批判。马克思把物的概念引介到市民社会的实践生活中,并指出物在市民社会中表现出的“异化特性—犹太人的自私自利和利己主义”。而后在黑格尔法哲学批判中,又把物的概念纳入现实历史实践中,指出物已经变为历史的现实力量,“批判的武器当然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物质力量只能用物质力量来摧毁”[9]207。马克思把物概念引入历史实践过程中,物概念成为现实的物质力量,尤其是把物折射到无产阶级身上。后来,马克思又对鲍威尔进行批判,指出对现实生活实践物化关系的歪曲,揭示物变成没有任何生活力量的自我意识抽象。在对法国唯物主义批判中,批判了斯宾诺莎的“实体”概念,指出“实体”是思辨逻辑构建起来的形而上学之物,此物是没有现实力量的抽象物质。同时也批判了笛卡尔的物质概念,指出笛卡尔的物质是机械运动的物理物质。经过批判,马克思把物概念引入到感性知觉结构中,正如“物质的原始形式是物质内部所固有的、活生生的、本质的力量,这些力量使物质获得个性,并造成各种特殊的差异”[10]331。马克思继续在扫清黑格尔阴霾和抽象原则的僵化教条时,把物的概念从生活引向对人类历史的客观性追问,从历史之中揭示出物所构建起来的人类不同历史阶段的全部社会关系。
哲学家总是在抽象普遍性的原则中来解释物的存在,而马克思则是从感性知觉出发来考察物的自然历史生成过程。马克思在1846年之前对物进行较多的批判,旨在批判对于物的抽象定义性研究,因为他不追求对物的重新定义,而是只思考寻求从何种方法出发来认识物。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马克思完成了对物的新哲学方法的确立,正如“迄今为止人们总是为自己造出关于自己本身、关于自己是何物或应当成为何物的种种虚假观念……他们在幻想、观念、教条和臆想的存在物的枷锁下日渐萎靡消沉,我们要把他们从中解放出来”[10]509,从中可以看出马克思要重新确立起对物认识的问题前提,并指出新方法的诞生必须从批判之前的德国意识形态开始。
从批判意识与现实相脱离中确立定义物的现实新路径。意识不能脱离现实而存在,脱离现实的意识是没有任何内容的意识。意识的丰满源自物质世界的多样性,没有物质的滋养,意识将会变得非常贫乏。马克思深入分析意识与物质之间的关系,必须回到事物自身来理解物质,也要回到事物自身来理解意识。对事物理解的新路径,必须从思辨哲学中走出来,走向现实的生活和实践的物质生活。必须从人的现实生命角度来理解物质世界的存在,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真正理解事物的概念。因此,从实际生活的人的现实实践来理解物概念,将会唯物化事物原貌。
从批判意识与历史相融合确立物的历史新路径。马克思认为意识的历史概念是对历史本身的歪曲,把历史归结为抽象理性和自由精神都是对历史现实性的否定,历史的客观性和合法性不能用精神原则来衡量,而只能用历史自身内在的物质生产方式来度量。历史概念必须到物质生产过程中去寻找,不能从精神世界中寻找历史的概念。也就是说,历史概念表现在自然关系和社会关系的交互过程中,其交互过程围绕着“受到迄今为止一切历史阶段的生产力制约同时又反过来制约生产力的交往形式,就是市民社会”[10]540。因此,从历史来看,马克思看到事物概念内在包含着的各种丰富性实践,为历史唯物主义增添了各种丰富性的支撑性要素,也为人类从历史维度诠释物的过程创造了新路径。
从揭示自然事物的生成力来确定物化的新视角。在以往唯心主义和唯物主义的话语范畴中,唯心主义认为物是没有现实力量的,意识是全部现实力量的源泉;而唯物主义则认为物是有力量的,物的力量主要是物的自然机械力量。马克思认为他们对物的认识都是极其片面的,根本就不能达到对物的认知。物实际上是自然力与社会力的辩证融合,自然力为社会力提供了基础,社会力展示了自然力。要想真正把握物,就必须要回到物在现实生活世界中表现出来的力量的过程之中,从现实社会关系角度来理解物概念,从而真正抓住物的概念本质。马克思开始逐渐地把物理解为“生产力-生产工具”,即从生产工具角度理解“历史物”的实践力量,同时也从生产工具角度来理解人类世界的文明。把物作为现实的力量,在这种力量过程中看到人类世界的实践辩证逻辑,看到人类文明前进的实践动力。以至于提出共产主义,“建立共产主义实质上具有经济的性质,这就是为这种联合创造各种物质条件,把现存的条件变成联合的条件”[10]574。他对共产主义的理解是从物的实践过程角度来理解的,这足以表明物的过程是走向未来文明的动力。把物理解为历史之物的实践过程,开辟从物自身的实践生成理解物概念的新视域,它是历史关于物化过程的现实性和客观性表征。
总之,在马克思确立认识物的生成过程的新方式后,能够看到它始终贯彻的根据就是“实践过程”,马克思从没有脱离现实生活、历史实践、生产交往来定义物,并从这个新方法中生成实践唯物主义。因此,必须指出这不是从唯物主义中生成物的新概念,而是从实践过程中回到事物自身的本来面貌-概念。马克思从对物概念的理解中打开了对于人类世界的全部认识,可以说,实践之物是打开人类世界全部秘密的金钥匙。
对事物进行逻辑界定是马克思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相反却总是从物出发来理解物质与历史之间的交互生成过程。因此说,在马克思思想中根本找不到其对物所下的抽象概念,试图从马克思思想中寻找抽象物的概念是徒劳无功的。同时,需要批判的同样是不能从抽象唯物主义原则中去寻找物的概念,因为从原则寻找物概念就会陷入思辨哲学构建的抽象体系中。目前,国内学界有学者总是从“唯物史观”“历史唯物主义”,从“本体论”“认识论”“哲学”“自然物”等角度来构建马克思物的概念,这种路径实际上都脱离了马克思对于事物本来面目-概念的理解,都蕴含着试图代替马克思完成其思想中的物概念界定,这种意图都是在好心办坏事。就像恩格斯说,“唯物主义者只去说明事物,是不理睬这套废话的”[11]。列宁也曾说,“马克思和恩格斯的天才也表现在:他们蔑视学究式地玩弄新奇的名词、古怪的术语、狡猾的‘主义’,而直截了当地说:哲学上有唯物主义路线和唯心主义路线,在两者之间有各式各样的不可知论”[12]。马克思从不用逻辑制造关于物的概念,而是从现实物质生产交往中理解事物。对马克思物的理解依然要从现实物质生产交往过程中来理解,甚至都不能回归到从抽象物质原则和原理角度来理解物,只有依托感性知觉孕育的实践生活才能真正回到物的关系世界中去理解物。
自然是物质世界存在的现实基础,物是不能脱离自然世界而存在的过程。抽象的物是不存在的,一切物都是现实世界中的物。物的现实性表现为物是作为自然力而存在的,从自然力中能够看到物质世界的生成与消灭规律,其生成与消灭规律是不可阻挡的宇宙力过程。物的自然力构建起自然世界存在的全部关系,只有把握住自然力以后,我们才能真正理解物的存在。自然力构建起来的关系不是单向度的作用力,而是物质之间相互作用的双向力量运动,在运动中物质不断地超越物质给自身所设定的必然之路。物质不断地超越自身的必然之路,不断地在用自然力重新构建新的自然世界关系。马克思在博士论文中就揭示出原子力的规律,他肯定伊壁鸠鲁的话,偏斜“产生了原子之间的复合、结合和凝聚,结果就形成了世界、世界的一切部分和世界所包含的一切东西”[8]30。从这句话可获知,原子-物概念不能作为孤立之物来理解,必须从由原子生成关系中理解原理的物化。马克思已经超脱了对原子的形而上理解,真正立足于原子生成与灭亡的过程来理解原子-物质-运动概念。
物是在由自然力构成的自然关系中的辩证生成过程,只有在辩证生成中才能真正理解自然物。物内在的自然力表现出物自身所具有的主动性,也就是物在物的关系中表现出主动性力量,主动性力量不断地推动物朝着自身对立面的方向前进。因此说,物也是具有能动性的,我们有时不能感知或认知物的能动性,就是因为感性知觉忽视了物的能动性,自我意识运用形而上学的逻辑把物的能动性给抽象掉了。物质之间也在实现着主动性的交换,在这种力量交换过程中,物之间会表现出必然性和偶然性,在必然性和偶然性的交替过程中物不断地实现着自身的变化。从自然力交替过程中能够看到物之间的互为对象性,互为对象化存在的物表现出物具有的自然属性,从这种自然属性中就能够知道“物何为物”。马克思通过对物之间关系的研究把物直接推及自然界域中,可以说实际上已经把物理解为自然。以至于,我们经常能够看到马克思谈及自然,实际上他就是在用自然代替物,用自然过程表达物的意涵。
总之,马克思从自然过程视域谈论事物概念,并不是想搞清楚物自身所具有的自然规律,而是想得到对物中自然力过程的认识,并再次提出物的能动性和运动性,物-自然世界的生成性和灭亡性。从自然力中看到人类世界内部基于自然力过程而生成的实践历史过程,由物的自然力为基础构建起人类世界的全部事物过程化存在。
人类历史是从物-自然力关系过程中走出来的,人类历史对于自然历史表现出特殊的历史生成。理解人类历史的基础就是自然史,脱离自然史来理解人类史最终会把人类历史推向脱离自然的抽象精神历史体系。马克思批判黑格尔的思辨哲学,意在强调把人类历史从精神的抽象中拯救出来,让精神真正回归到其产生的根基处。正如“我们在这里看到,彻底的自然主义或人道主义,既不同于唯心主义,也不同于唯物主义,同时又是把这二者结合起来的真理。我们同时也看到,只有自然主义能够理解世界历史的行动”[10]209。马克思把自然主义作为理解世界历史发展的基础,也就是把自然主义内部生成的自然交互关系作为理解的对象,甚至可以说已经把自然中的对象性关系-事物关系作为人类历史的过程性存在。在历史中,人与自然表现为对象性的关系,对象性关系实际上就是事物的作用力关系,通过不断延伸物的对象性关系而实现人的本质力量的展示过程。因此,马克思从物的自然概念走向物的历史概念,如何从自然之物走向历史之物并不是逻辑类比,而是历史之物本身就是自然之物的根本内容。把自然作为物概念的根基,同时开始对物进行现实和历史分析。
事物应该是现实生活中的实践历史之物。马克思在莱茵报时期遇到“物质利益”的现实问题,意识到必须要对物进行现实性的研究。他研究现实物的出发点就是资本主义社会中的“商品”过程,商品是资本主义社会的唯一物及其所有物。马克思对商品-物进行生产交往关系性研究,通过对生产交往关系的分析发现商品-物具有的历史特性。商品-物的生活特殊表现为由物的占有法权而形成的“私有制”,商品-物的私有制占有已经表现出现实最高的物-异化,或者说商品是在私有制条件下物的最高异化。从商品-物的异化中能够看到基于物而形成的特殊性过程关系,即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在资本主义时代物概念的一般性表现就是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尤其是无产阶级成为物化过程的绝对表现,因为无产阶级是没有任何物质力量的历史绝对物质力量。没有物质力量是因为他们没有现实的物质过程,历史绝对物质力量在于他们将要彻底把物从特殊异化中解放出来的历史物质过程。马克思通过对商品-物的研究,已经把物概念辩证到无产阶级意蕴中,无产阶级已经成为物概念的历史内涵。
物的诠释应聚焦于历史过程领域,历史都是由事物的不同形态构成的,可以说,历史就是事物的历史生成过程。同时,要确证历史的合法性和客观性也只能通过对物的存在来判断,合法性和客观性失去的标志就是由物构建起来事物关系的丧失。把物放到现实社会生活中,指出物应该作为人的本质力量表现的对象性力量,但是在现实社会关系中,物却表现为物质化的统治力量,物已经没有自然力的属性,而变成特殊的统治力量。物变成阶级统治的物质力量,正如“占统治地位的思想不过是占统治地位的物质关系在观念上的表现,不过是以为思想的形式表现出来的占统治地位的物质关系”[10]550-551。物在现实生活中表现为现实物质关系过程,在这种物质关系过程中物也表现出自身的异化性。为了分析物在现实中异化的根源,研究了事物在人类历史中表现出物的规律性。马克思看到人类历史在物上的集中性体现,那就是物在人类历史中表现为“生产力”,开始不断地把物推及生产力上,把生产力作为物化过程的最高客观概念。
总之,马克思从来都无意对物概念进行抽象,即不再走以往哲学的老路。正如“你这样做,会给我过多的荣誉,同时也会给我过多的侮辱”[13]。要理解马克思思想中物的本来面貌,只能在自然史和人类史的交互过程中来理解,要从人类生活和历史过程中来理解。如今,不能把马克思物概念放到“本体论”“认识论”“价值论”中来理解,也不能把其放到以往抽象的哲学体系和抽象逻辑的范畴里来理解,必须始终把它放到现实生活世界和现实历史生成过程中来理解。因此说,把物放到了全部的人类实践历史过程中,放到人类在改造自然世界的过程中来理解,这才是马克思思想中的实践唯物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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