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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闻天与共产国际

时间:2024-06-19

徐 玉 凤

·人物研究·

张闻天与共产国际

徐 玉 凤

张闻天与共产国际关系密切,他早年在苏联接受教育,回国后成为中共中央领导成员,一度迷信共产国际指导,犯下了严重的 “左”的错误。从实践中,他逐渐认识到教条主义的严重错误,在遵义会议后,灵活变通地执行共产国际指示,并对中国革命与共产国际的关系进行总结,认识到独立自主的重要意义。可以说,张闻天与共产国际的关系是中国革命与共产国际关系的一个缩影。

张闻天;共产国际;民主革命时期

在张闻天生平和思想的研究中,有关张闻天与共产国际关系的研究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①关于张闻天与共产国际的关系,迄今为止,还没有专门的文章对之进行系统的梳理和研究。程中原的《张闻天传》 (当代中国出版社2006年12月第2版)、张培森的 《毛泽东为何看重张闻天——张闻天有关中央苏区的三件事》(《百年潮》2001年第10期)、周青山的 《张闻天与土地革命战争时期的富农问题》(《湖北师范学院学报 (哲学社会科学版)》1997年第1期)、李寅寅的《评张闻天在中央苏区的功与过》(《张闻天研究文集》第3集,中共党史出版社,1997年)有所涉及。从1925年赴苏联留学至1943年共产国际解散,张闻天在中国革命的许多重大问题上与共产国际有过密切的接触。可以说,在中国共产党的早期领导成员中,张闻天与共产国际的关系非常具有代表性和典型性,是中国革命与共产国际关系的一个缩影。本文试图以时间为线索,根据张闻天与共产国际关系的发展变化的特点,实事求是地加以探讨。

一、接受苏联和共产国际教育,成为系统掌握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红色研究员,积极参加共产国际的工作,初步研究中国革命的实际问题(1925年10月至1930年12月)

张闻天最初与共产国际发生联系是在1925年。这年10月,他受党组织委派赴苏联莫斯科中山大学学习,有了同共产国际直接接触的很多机会。他如饥似渴地学习马克思列宁主义理论知识,也尝试着积极关注和研究中国革命的现实问题。他取得了优异的学习成绩,同时写了不少文章探讨中国革命的实际问题。由于对中国革命的实践了解不多,对共产国际、斯大林关于中国革命的理论轻信盲从,提出了不少不切实际的、自相矛盾的主张。

(一)系统学习马克思列宁主义理论,打下深厚的理论功底,得到共产国际、联共 (布)高度评价

张闻天是怀着 “学习更正确的革命的理论与实际行动”①《张闻天年谱》上卷,中共党史出版社,2000年,第73页。的目的来莫斯科学习的。在这之前,他曾赴日本和美国留学,已经读过大量马克思主义的书籍,有了一定的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基础。在五四运动爆发不久,他就写了《社会问题》的文章,尝试着运用马克思唯物主义的历史观来观察人类社会和中国社会的历史和现实问题,并介绍了共产党宣言的部分内容。来到莫斯科以后,他主要学习了社会发展史、中国革命运动史、俄国革命运动史、西方革命运动史、政治经济学、哲学、列宁主义以及军事学等课程,还有俄语、英语、德语等语言课程,对每一种课程,张闻天都学得很好。除在莫斯科中山大学学习以外,张闻天还在直属苏联共产党中央执行委员会领导的红色教授学院学习了两年。在学习的同时,他发挥自己语言方面的优势和理论宣传方面的专长,翻译了大量马克思主义的文章和书籍,并积极参与学校党支部的各项工作。1929年,张闻天翻译的马克思 《法兰西内战》一书中文本由联共中央局在莫斯科出版,署名思美,这是迄今发现的马克思这部著作最早的中文版完整译本。

张闻天的学习表现和工作成绩得到联共(布)、共产国际高度评价。1927年5月10日,竺廷璋、米夫等签署对中山大学二年级一班学生党员的鉴定,注明 “对本班采用了比其他各班更高的标准”,对张闻天的鉴定为: “坚定,没有偏向,守纪律,对当前党的生活和理论问题认识清楚”,“可作为宣传鼓动方面党的工作者使用并独立工作”②《张闻天年谱》上卷,第81页。。1929年5月,劳动大学③即中山大学。1928年,莫斯科中山大学改称中国劳动者共产主义大学,简称劳动大学。习惯上仍称中山大学。联共 (布)党支部在对张闻天的鉴定材料中评价道:“在工作中张闻天表现出是积极的、党性坚强的共产党员,坚定地推行党的正确路线”,“经常参加支部大会并发言,以此帮助党组织总的工作”④《张闻天年谱》上卷,第98—99页。。1930年,红色教授学院历史系东方史教研组在对张闻天的学年成绩作出的评定中认为:张闻天在学习和工作中 “都表现出有能力和善于正确提出问题,并对俄国和外国文献十分熟悉。掌握了马克思主义的方法。做科学研究工作是合适的”,“党性坚强,守纪律”⑤《张闻天年谱》上卷,第108页。。应该说,上述对张闻天的评价还是比较恰当的,张闻天在莫斯科学习的五年,为他打下了深厚的理论基础,使他成为党内杰出的理论家。他在后来的革命生涯中,在承担繁重的领导事务的同时,从来没有放弃对理论的探索。深厚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功底是他后来能够迅速走出 “左”倾错误的迷雾,并在中国革命发展的许多重大历史转折关头能够提出经得起历史检验的真知灼见的思想基础。

(二)对共产国际表现出迷信和盲从倾向,成为回国后在一段时期内犯教条主义错误的重要原因

俄国十月革命的成功对全世界被压迫民族都是一个极大的鼓舞,对于学习西方屡遭失败在黑暗中摸索的中国人来说,更是如同指路明灯。共产国际对中国共产党的创建和开展革命活动的帮助,使得许多中共早期党员对共产国际、对斯大林的理论表现出崇拜和盲从的倾向。张闻天也不例外。这种盲从主要表现在对共产国际 “第三时期”理论的认同以及在共产国际、联共 (布)主导的中山大学内部纷争中站在支部局一边。这种迷信和盲从成为他后来回国后犯教条主义错误的重要原因。

“第三时期”理论是斯大林、布哈林等根据对当时世界形势的分析在共产国际六大上正式提出来的,认为从1928年起资本主义世界进入第三个时期即资本主义总危机爆发的时期,资本主义危机的增长必将引起帝国主义之间的战争以及帝国主义国家反对苏联的战争,战争将引起革命,新的革命高潮马上到来。在这种理论指导下,共产国际形成了一条 “左”的进攻路线,夸大革命高潮,混淆革命阶段,要求共产国际各支部集中力量向统治阶级进攻,把中间势力看做是最危险的敌人,并在党内开展反右倾的斗争。从这一理论出发,张闻天写了《中国富农问题》等文章,机械搬用斯大林和共产国际的主张,认为在中国土地革命中应该“加紧反对富农”。

张闻天对共产国际的迷信和盲从还表现在他在中山大学的斗争中一直站在支部局一边,支持共产国际的观点。中山大学并不是一片平静的世外桃源,张闻天在莫斯科学习期间,正值联共 (布)党内反对托洛茨基派的斗争经历了从党内矛盾到公开斗争直至进行 “清党”的过程。中国革命问题是两派争论的焦点问题之一。1927年大革命失败后,关于中国革命的前景问题,斯大林与托洛茨基等人发生激烈争论,在中山大学学生中也基本形成了拥护联共(布)、共产国际路线的支部局一派和反对支部局的一派。前者大部分是中国大革命失败以前入学的学生,这部分学生入学时间较长,对苏联情况比较熟悉,俄语水平也较高,他们不仅在学校内占有比较重要的地位,而且也比较接近共产国际和联共 (布)领导层。张闻天就是这部分人中的一员。后者是大革命失败后到莫斯科中山大学来的,他们中的大部分人是中国革命斗争中涌现出来的军事政治领导人和基层革命骨干,有着丰富的国内革命斗争经验。这两部分人由于经历不同,在有关中国革命的许多重大问题认识上也不同。前者认为后者没有接受过正确的理论指导,甚至根本不懂理论,没有很好地执行共产国际路线,所以把中国革命搞垮了。而后者则将中国大革命失败的主要原因归结为苏联党和共产国际在指导中国革命上的失误,认为莫斯科中山大学的教育严重脱离实际,需要大大地加以改造。这场分歧和纷争,由于王明教条宗派主义的影响,演变为一场非常复杂的政治斗争。但应该指出的一点是,拥护支部局的并不都是王明一伙的,张闻天参与了这场斗争,但他参与斗争的政治目的和政治动机是单纯的,并没有明显的宗派主义倾向。他专心致志于理论学习和研究,即使参加学校的内部斗争也是从辩明事理的角度出发,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无原则地支持其中一派。据当时与张闻天一同在莫斯科学习的吴黎平回忆:“闻天同志,尽管王明使劲拉拢他,却不愿参与他们的活动,而专心埋头于学术研究”①吴黎平:《蕴藏在心底的话》,《怀念张闻天同志》,湖南人民出版社,1981年,第31页。。不搞宗派主义,这也是张闻天的一个优良品质,是他后来能很快脱离 “左”倾错误领导集团的一个重要原因。

这个时期,张闻天之所以表现出对共产国际的迷信和盲从,是有其原因的。他在莫斯科学习期间,无论从学习内容方面还是从党的组织方面,都受到共产国际、联共 (布)的深深的影响。学习内容方面,中山大学有不少课程是由联共 (布)和共产国际的高层领导亲自授课的,比如中国革命运动史一课就是由联共(布)中央国际新闻局局长、中山大学校长拉狄克亲自讲授。党的组织方面,1926年夏,在中山大学学习的中共党员被编入联共 (布)支部;1928年6月,张闻天成为联共(布)正式党员,组织上受联共 (布)区委的直接领导,政治上受共产国际东方部领导。张闻天因学习成绩优秀,表现突出,被选为中山大学联共 (布)支部局候补委员,与联共 (布)及共产国际东方部都经常联系,受到联共 (布)和共产国际领导的直接指导和教诲,这一切使张闻天受共产国际的影响极深,甚至表现出一定的盲从倾向。而且当时的张闻天对中国革命的实际了解不多,还没有学会用辩证的全面的唯物主义方法分析两派争论的具体内容,再加上当时联共(布)党内斗争实行的 “残酷斗争,无情打击”的手段,使得张闻天在面对复杂的斗争局面时,选择站在支部局一方就是自然而然的了。这种经历成为他回到国内领导中国革命时犯 “左”倾教条主义错误的实践渊源。

应该认识到的一点是,张闻天在总体上认同共产国际 “左”的进攻理论的同时,也表现出一定的清醒。这在他这一时期写的批判 “立三路线”的代表性文章 《论两条路线的斗争》中可以明显看出来。在这篇文章中,他在总体上认同 “第三时期”理论和 “进攻”路线的同时,又清醒地指出:“中国共产党内两条路线的斗争,是党内最主要的任务。在反对党内主要的危险右倾时,党是一刻也不能放松反对 ‘左’倾的”①《张闻天文集》第1卷,中共党史资料出版社,1990年,第133页。。张闻天以他在莫斯科学习五年的所思所得,写成这篇中共党内最早批判 “立三路线”的理论文章之一,成为张闻天思想发展过程中的一个重要关节点。在当时占据绝对统治地位的反右浪潮中,他这篇旗帜鲜明地提醒反 “左”的文章显得非常与众不同,蕴涵了张闻天日后能够较早地觉悟到 “左”的错误并且主动纠正的内在因子。

(三)初步接触和研究中国革命的实际问题,向学校提出 “各种材料应尽量中国化”的建议,希望有更多的时间讨论中国革命及中共的实际问题

张闻天在莫斯科以主要精力进行理论学习的同时,也初步接触和研究了中国革命的实际问题。1928年12月起,他开始在共产国际执委会东方部任研究员,在共产国际执委会中国委员会做些工作,还曾在1929年7月共产国际执委会第十次全会期间担任中国代表团的翻译工作。这些机会使他可以到共产国际东方部阅读中文报纸和中共文件,将重要者译成俄文或写成综合报告交共产国际领导参阅,还可以参加共产国际组织的讨论中国问题的会议。1930年10月,他还被农民国际的下属机构国际土地问题研究所录用为东方和殖民地问题部中国问题高级研究员,这些便利条件使张闻天开始了对中国革命问题的直接研究。难能可贵的是,在莫斯科学习和工作时候的张闻天已经有了初步的 “中国化”的思想和要求。在学习过程中,他多次对学校的教学工作提出应尽量适应中国革命需要的建议,认为学校教学用的 “各种材料应尽量中国化”,学校组织的党务工作应 “多讨论中国党内的现状,及最近发生的问题”②《张闻天年谱》上卷,第92页。。这表现了张闻天重视实践的可贵品质。

经过在莫斯科五年时间的学习和工作,张闻天得到共产国际高度评价,1930年12月,共产国际同意他回国的请求。他终于可以实现自己报效祖国的夙愿了。但是,实践经验的缺乏决定了他在回国后的一段时间内,必定会犯教条主义的错误。

二、服从共产国际指导执行 “左”的错误政策与初步的独立思考之间的矛盾(1931年1月至1935年1月)

1931年张闻天回到祖国时,王明 “左”倾教条主义已经在党内开始占据统治地位。张闻天先是担任中央宣传部部长,1931年9月临时中央成立后,他经共产国际批准被补选为中央委员,同时被选为中央政治局常委,成为临时中央的核心成员。在临时中央工作时,他大部分时间忠实地执行共产国际和斯大林对中国革命的指导方针,认为 “国际的路线是目前中国革命唯一正确的路线”,“现在所要求于我们全党的,正是以十二分的热忱与信心来执行这路线”③《张闻天年谱》上卷,第117页。,因而犯了严重的 “左”的错误。另一方面,他在实际工作中接触到的中国革命的真实状况,特别是他在1933年进入中央苏区后,理论与现实脱节的矛盾促使他逐步开始独立思考,在文化政策、统一战线、军事指挥等具体问题上初步提出了不同于 “左”倾教条主义主要领导的思想主张。

(一)张闻天同当时的 “左”倾中央一起,执行了一系列 “左”的错误政策

这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过高估计了中国革命形势,推行城市中心论的暴动路线。1927年大革命失败后,中国革命陷入低潮。但是根据斯大林 “第三时期”理论,共产国际断定中国革命形势在大革命失败后很快已经进入高涨时期,“深刻的革命危机迅速地成熟了”,而且 “革命高潮有了进一步的发展”①《共产国际、联共 (布)与中国革命档案资料丛书》第12卷,中央文献出版社,2002年,第615、616页。。从这种错误判断出发,共产国际对中国革命推行了 “左”的指导策略。张闻天完全接受了这种理论,认为中国大革命失败后不久,1928年工人运动及农村斗争即已有很大的发展,“到一九二九年革命运动还是继续发展,在一九三○年显然中国革命已经进到高涨的形势”,断定 “在斗争中工人方面表示了很强烈的反攻形势,而且在反攻中还带有很多进攻的成份”②《张闻天文集》第1卷,第156页。。1932年1月9日,临时中央作出《关于争取革命在一省与数省首先胜利的决议》,套用共产国际关于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世界对立这一公式,认为世界经济危机与中国经济危机的发展使得中国的革命形势不断高涨,提出当前的中心任务是:“为扩大苏区为将几个苏区联系成整个一片的苏区而争斗,为占领几个中心城市以开始革命在一省数省首先胜利而争斗。”③《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8册,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1年,第36页。为配合这个决议的贯彻,张闻天写出《在争取中国革命在一省与数省的首先胜利中中国共产党内机会主义的动摇》一文,系统论述了临时中央过火的进攻政策,进一步强调共产国际执委会第十一次全会决议中关于帝国主义进攻苏联危险的说法,要求各地党的领导同志把思想统一到对世界革命形势和中国革命形势高涨的认识上,“拿革命的进攻,去回答帝国主义与国民党以及一切反革命派别对于革命的进攻”④《张闻天文集》第1卷,第250页。。张闻天作为主管宣传工作的中央领导成员,他的这些为 “左”的政策鼓吹的文章进一步加深了错误政策的影响和后果,成为张闻天与临时中央一起推行一系列 “左”的策略的理论根源。

2.参与领导了反 “罗明路线”的斗争。临时中央进入中央苏区后,正逢蒋介石对中央苏区发动第四次 “围剿”。以博古为首的临时中央领导人采用惯用的反对右倾机会主义的斗争手段,把依据实际、实事求是提出意见和建议的闽粤赣省委代理书记罗明作为右倾机会主义的典型,发动了一场错误的反 “罗明路线”的斗争。张闻天积极参加了这场错误斗争,他撰写了 《什么是罗明同志的机会主义路线?》等文章,认为罗明提出的务实的中肯的主张是 “悲观失望退却逃跑的情绪的具体表现”,是 “机会主义者的胡说”⑤《张闻天文集》第1卷,第326、329页。。这场错误的反 “罗明路线”斗争不但在福建全面展开,还扩展到江西等地,错误地批判了在中央苏区实际斗争中发展起来的正确策略思想和方针政策,打击了大批有丰富实际斗争经验的、敢于公开反对 “左”倾错误的党政军领导干部。对于这场错误斗争,张闻天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3.九一八事变后,在民族矛盾上升的情况下,仍然按照共产国际指示,坚持执行关门主义方针。九一八事变后,中日民族矛盾上升,张闻天写了大量文章,揭露日本帝国主义侵略和南京国民党政府的不抵抗主义,号召全党发动群众开展反日反蒋斗争。但他根据苏联、共产国际指示,把中间派别看做最危险的敌人,对之采取揭露、打击的政策。1931年10月26日,九一八事变后一个半月,张闻天写了 《满洲事变中各个反动派别怎样拥护着国民党的统治?》,成为他忠实执行共产国际对中国 “左”的关门主义指导方针的集大成之作。在这篇文章中,他对包括国家主义派、新月派、社会与教育派及托陈取消派等在内的各在野派别及其主要代表人物胡适之、罗隆基、胡愈之、陈独秀等,统统点名批评,一律称为 “反革命的在野派别”,认为他们的主张 “给了国民党的统治以很大的帮助”,“我们的党应该特别加紧反对这些派别的斗争”⑥《张闻天文集》第1卷,第227、243页。。他没有看到九一八事变后国内阶级关系的新变化,把中间派别由于对蒋介石的不满而提出的民主要求完全看成是为了维护地主资产阶级统治的一种欺骗,犯了打倒一切、孤立自己的严重关门主义错误。

(二)张闻天在总体上遵从共产国际对中国革命 “左”的指导策略的同时,对不少具体问题有自己的独立思考

在这一点上,张闻天和王明等 “左”倾中央主要领导者有着很大的不同,特别是来到中央苏区后,他结合实践,进行了深入思考,成为 “左”倾中央领导中最早认识到 “左”的错误,最早对共产国际 “左”的指导提出异议的一员。这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关于文艺战线上的 “左”倾关门主义。

张闻天对共产国际 “左”的指导提出异议是从党领导的文艺战线开始的。在1932年10月27日的中央政治局会议上,他在报告中要求全党注意 “左”倾情绪的增长,他说: “党内左倾情绪的增长,自北方会议后,的确是值得我们的注意的”,“在革命危机在全国增长中左倾是易发生的”①《张闻天年谱》上卷,第185—186页。。这次会议四天以后,即10月31日,张闻天作了 《文艺战线上的关门主义》一文,批评文艺战线上的 “左”的错误,指出“左”倾关门主义是使 “左翼文艺运动始终停留在狭窄的秘密范围内的最大的障碍物”②《张闻天文集》第1卷,第310页。,实际上是在文艺战线首先提出了建立革命统一战线的主张。他还以文艺的独有特点和文学史上的客观事实,说明文艺与政治的关系,指出文艺作品的价值不仅体现在对某一阶级的利益、对革命的宣传鼓动,还体现在对某一时代的真实的社会现象的描述。在他的领导下,文艺战线纠正关门主义取得了明显效果。中国左翼作家联盟实行团结中间作家和争取公开的策略,文艺界逐步形成了以左翼作家为核心的革命统一战线。张闻天这篇文章的重要意义在于,从文艺这个局部,开始发出党对中间力量的存在及其进步作用的肯定的声音,其实质是对共产国际、斯大林和临时中央将中间力量作为最危险的敌人的判断的初步否定。这表明张闻天已经从实际出发,发出了独立思考的声音。

2.关于中央苏区实行的富农政策。大革命失败后,中国革命陷入低潮,共产国际指示中共推行反对富农等极左的政策,要中共加强同党内带有资产阶级倾向的富农进行坚决的斗争,“要指导广大的农村无产阶级及农村贫民之反对地主与富农之一切剥夺与压迫的斗争”。③《共产国际、联共 (布)与中国革命档案资料丛书》第11卷,中央文献出版社,2002年,第524页。张闻天回到国内后,在一段时间内,也是执行了地主不分田、富农分坏田的政策。但他很快就意识到这种做法的不合理之处。他认识到在土地革命过程中,有些中农有可能会逐渐成为富农,如果对富农实行极左的政策,会 “动摇中农,使中农失去对于土地生产力提高的兴趣,影响苏维埃经济的发展”④《张闻天文集》第1卷,第368页。。受富农政策的影响,中华苏维埃共和国教育人民委员会发布的第一号训令,规定 “不要那些地主富农资本家出身而思想不正确工作不积极的分子做教育部的工作”。张闻天对这种规定提出批评,认为要发展教育,就必须纠正这些 “左”的倾向, “不但应该尽量的用这些知识分子,而且为了吸收这些知识分子参加苏维埃的文化教育工作 (其他工作也是如此),我们还可给他们以优待,使他们能够安心的为苏维埃政府工作”。⑤《张闻天文集》第1卷,第409、411页。张闻天认为不但可以利用地主富农资本家出身的旧知识分子,而且还可以给他们以优待,表现了其从实际出发求真务实的工作作风。

3.关于下层统一战线的策略方针。大革命失败后,在统一战线问题上,共产国际认为资产阶级作为一个整体已经背叛了革命,中间派成为最危险的敌人,指示中国共产党实行下层统一战线策略,“在群众斗争中广泛而彻底地运用下层统一战线的策略,在争取中国独立、统一和完整,反对一切帝国主义者,打倒帝国主义的走狗国民党,进行革命的民族解放战争”⑥贝拉·库恩编,中国人民大学编译室译:《共产国际文件汇编》第3册,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65年,第304页。。从下层统一战线的策略出发,临时中央推行关门主义政策,对国民党统治阶层的内部矛盾、对中国社会各个阶层的思想动态缺乏认真分析。在中共和红军试图与19路军接触时,共产国际先是不同意红军与19路军进行直接接触,后来又指示对19路军的策略应该是:“(1)把游击队放在它的后方。(2)通过进行初步的非正式的谈判利用各种手段迷惑它,同时作出努力从内部瓦解它”①《共产国际、联共 (布)与中国革命档案资料丛书》第13卷,中共党史出版社,2007年,第514页。。在共产国际主导下,以博古为首的临时中央以草率的态度对待同19路军的谈判。而张闻天求真务实的工作作风使他很早就注意到了国民党统治阶层内部的矛盾,并认为党要注意并利用这种矛盾。1931年二三月间,蒋介石为剪除异己势力,扣押了国民党元老胡汉民。张闻天立即写了 《蒋胡冲突的意义》一文,深刻指出在蒋胡冲突的背后 “潜伏着很深的各帝国主义国家内部矛盾的发展与中国各反动阶级力量对比的变动的泉源”,认为党要 “时时分析反动阶级内部的矛盾,了解这些矛盾的来源,并利用这些矛盾来发展我们的斗争”②《张闻天文集》第1卷,第148页。。在共产国际指示仅仅实行下层统一战线的时候,能够发出这种声音,确实是难能可贵的。特别是在福建事变期间,张闻天等人在事实上冲破了临时中央的束缚,与19路军进行了实际的接触。

4.关于 “左”倾中央的军事指挥方针。在第五次反 “围剿”战争过程中,张闻天作为中央常委兼军委常委,在1934年5月上旬出席军委关于广昌战役的总结讨论会上同博古发生激烈争论。他批评这次战役中同敌人死拼是不对的,是一种拼消耗的打法,以至于遭受不应有的损失。他还批评博古过于重用李德是错误的,指出 “我们中国的事情,不能完全依靠李德,我们自己要有点主意”。他坚持自己的主张,在会议休息时,又对伍修权说,这种打法不可能取得胜利。③《张闻天年谱》上卷,第225页。张闻天这种强调 “要有自己的主意”的主张与毛泽东等对 “左”倾错误领导的反对可以说是不谋而合,反映了张闻天坚持真理的务实与无私的品质,成为他后来与毛泽东合作走上正确道路的前奏。在长征开始后,他逐渐与毛泽东、王稼祥组成了反对李德、博古错误指挥的新三人团。

这个时期,张闻天表现出遵从共产国际指示与初步的独立思考之间的矛盾是必然的。原因之一,他从苏联回国不久,在苏联接受的教条化的教育及复杂的联共 (布)党内斗争的经历决定了他不可能刚刚回国就立即有自己的独立思考。当时中共党内盛行把马克思主义教条化、把苏联经验神圣化,张闻天也很难避免。原因之二,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虽然张闻天是重视实践的,也希望接触到更多的中国革命的实践,但现实情况是他接触到的中国革命的实践还不足。原因之三,这个时候,张闻天与毛泽东的友谊刚刚开始,他进入中央苏区后,逐步认识到毛泽东的思想和观点的正确,但他对毛泽东正确思想的了解还需要有一个过程。综上所述,张闻天在这个时候表现出服从共产国际 “左”的指导与初步的独立思考之间的矛盾,这也是中国革命发展过程中一个必经的阶段。经过这个时期痛苦的过程,理论与实践脱节的严重教训和失误,张闻天认识到 “左”倾领导的严重错误,走到正确道路上来。

三、从 “左”倾领导中分化出来,结合中国革命的实际情况灵活变通地执行共产国际指示,并对中国革命与共产国际的关系问题进行理论上的思考,强调运用外国经验要中国化

(1935年1月至1945年6月)

以遵义会议作为一个转折点,张闻天从“左”倾领导中分化出来,与毛泽东密切合作,开始结合中国革命的实际情况灵活变通地执行共产国际指示,独立自主地作出决策,并且对共产国际与中国革命的关系问题进行初步的理论思考,强调运用外国经验要中国化,对中国共产党走上独立自主的道路作出了重要贡献。

(一)在领导中国革命的实践方面,张闻天与毛泽东团结合作,结合中国革命的实际情况贯彻执行共产国际指示,独立自主地作出决策

1.在与共产国际失去联系的情况下,成功召开遵义会议。遵义会议是中共在与共产国际失去联系的情况下召开的。这次会议之所以能够成功召开,张闻天作出了特殊重要的贡献。他在实践中深刻认识到 “左”倾错误路线的危害,同时也认识到毛泽东的战略方针才是挽救中国革命和工农红军唯一正确的方针。他不但在长征前奋力抵制博古、李德的错误,而且在事关中国革命成败的遵义会议上,毅然支持毛泽东,作了反对 “左”倾军事路线的反报告,并接受委托起草会议决议。据耿飚回忆,张闻天是长征途中提出反对错误军事路线、请毛泽东同志指挥军队的中央最高领导人①耿飚:《张闻天对遵义会议的特殊贡献》,《中共党史研究》1995年第1期。。遵义会议体现了中国共产党独立自主的精神,既撤销了给中国革命造成重大损失的共产国际军事顾问的军事指挥权,又表示了对共产国际的尊重,在后来形势有所改善时,派代表赴共产国际汇报情况。以这次会议为标志,张闻天走上了同毛泽东密切合作的道路,在中国共产党独立自主地领导中国革命的道路上走出了具有关键意义的一步。

2.主持中共中央工作,独立自主地作出和平解决西安事变的方针。西安事变发生的当天晚上,中共中央给共产国际发电报报告了相关情况,并要求国际给予指示。西安事变的爆发,使苏联和共产国际极为震惊,1936年12月14日晚上12点,斯大林给季米特洛夫打电话交换意见,15日、16日,共产国际连续开会讨论西安事变的处理问题,又于16日听取了联共中央政治局的意见②《季米特洛夫日记选编》,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2年,第49—50页。,在斯大林指示下,共产国际执委会于12月16日向中共中央发出电报,认为:“张学良的行动,无论其意图如何,在客观上只能损害中国人民的力量结成抗日统一战线,并助长日本对中国的侵略”,建议 “和平解决冲突”。③《共产国际、联共 (布)与中国革命档案资料丛书》第15卷,中共党史出版社,2007年,第265页。从西安事变发生到中共中央接到共产国际的指示,这中间8天时间已经过去,事态的发展不容许中共中央在接到共产国际指示以后再采取措施。在张闻天主持下,中共中央在接到共产国际指示之前,已经作出了和平解决事变的应对方针。在12月13日张闻天主持召开的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扩大会议上,张闻天在发言中,对会上 “审蒋”、“除蒋”,以及 “以西安为中心”,成立一个 “实质的政府”的意见表示了不同的看法,他强调要 “尽量争取南京政府正统”,“把抗日为最高旗帜”,以此为契机,“把局部的抗日统一战线,转到全国性的抗日统一战线”。④《张闻天文集》第2卷,中共党史出版社,1993年,第198—199页。经过多次开会讨论,中共中央冷静分析局势,于12月19日发出和平解决西安事变的指示。而共产国际于16日发出的对中共中央电报,到20日中共中央才收到其准确内容。所以,西安事变的正确处理,是张闻天主持的中共中央独立自主作出的,其基本精神与共产国际指示是一致的,是符合实际的。

3.实现从苏维埃到民主共和的转变,提出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土地革命战争时期,中共在共产国际指导下,实行的是建立苏维埃国家政权反对国民党反动统治的战略。长征到达陕北初期,这一战略方针继续执行。政治上,巩固发展陕甘根据地,并以此为中心领导全国革命斗争,不断扩大苏维埃的领土;军事上则把 “打通苏联”作为重要战略目标,为得到苏联的物资等援助,增加红军抗日的战斗力提供保障。但随着中日民族矛盾的上升,苏维埃的目标显然不能容纳更多的爱国者。随着国际国内局势的发展变化,共产国际、中共驻共产国际代表团及中共中央都认识到这一战略需要改变,并在实践中不断探索。共产国际七大确立了在殖民地半殖民地国家建立人民反帝阵线的策略方针,七大以后,共产国际逐步放弃了在中国实行苏维埃的方针,转而指示中共放弃反蒋、实行以民主共和国建立统一战线的策略方针。根据共产国际指示精神,中共中央多次开会进行讨论,张闻天为中央起草了 《关于抗日救亡运动的新形势与民主共和国的决议》,宣布 “积极赞助民主共和国运动”,“苏维埃区域即将成为它的一个组成部分”①《张闻天文集》第2卷,第155—156页。。所以,在改变中共政权建设的总体目标、与国民党实现第二次合作、建立全民族的抗日统一战线方面,共产国际的指导基本上是符合中国革命的实际情况的,而张闻天主持的中共中央结合实际,灵活变通地贯彻执行,与共产国际保持了良好的互动关系。

4.根据共产国际指示精神,将中共中央的领导权交给毛泽东。遵义会议以后,张闻天被推举为在党内 “负总责”的同志。应该认为,这时候推举张闻天在党内 “负总责”,和张闻天在苏联留学的背景是有关系的,也是符合当时实际情况的,张闻天一贯作风民主,善于听取不同意见,能够得到各方面的支持。在实际工作中,张闻天特别尊重毛泽东的意见,两人进行了非常好的合作。在中共中央与共产国际的联系恢复以后,中央派人向共产国际报告了党的组织情况,但共产国际在1935年七大以后,已经基本上不再干预各国共产党的组织事宜,而且共产国际对中共的领导人还需要有一个观察了解过程,所以,对中共的领导人问题,共产国际一直没有表态。直到1938年7月王稼祥从苏联回国,转达了共产国际关于中共要以毛泽东为中心实现团结的指示之后,共产国际关于中共领导人的意见才明确起来。在这之前,张闻天对自己担负的中央主要领导职务就一再推辞,在这之后,张闻天把中央的领导权力移交给了毛泽东,自己主要管宣传理论方面的工作。

(二)在理论方面,张闻天结合中国革命具体实际,对共产国际与中国革命的关系进行理论的思考

他从错误中学习,深刻总结了中国革命同共产国际的关系,提出了 “民族化”、 “中国化”及 “发展党的自我批评”的正确主张,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作出了独特的贡献。

1.实现共产国际决议的 “民族化”。在领导中国革命的实践过程中,张闻天逐渐认识到教条主义地对待共产国际决议是有害无益的。共产国际七大以后,1936年3月,中共中央召开政治局会议讨论共产国际七大的决议和红军的发展战略问题。张闻天在会议报告中明确提出,共产国际决议中关于欧洲的问题讲得多些,对于中国来说呢,“应该使之民族化,使之适合于我们的具体环境”②《张闻天选集》,人民出版社,1985年,第82页。。这是中共中央领导同志首次明确提出要把共产国际指示 “民族化”的思想。这个时候,张闻天能够提出使共产国际指示 “民族化”的思想,实在具有非常重大的意义。张闻天此时在中央处于 “负总责”的领导核心位置,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具有指导全党的意味。民族化,实质就是不能将共产国际指示教条化、神圣化,而是要把它同中国革命的具体实际相结合。

2.实现 “组织工作中国化”。这是张闻天从自己亲身经历中得出来的重要经验。1938年,在中共六届六中全会上,张闻天作了 《关于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与党的组织问题》的报告,根据他多年来参与领导中国革命的实践,旗帜鲜明地提出 “组织工作要中国化”。他说:“我们是在中国做组织工作,一定要严格估计到中国政治、经济、文化、思想、民族习惯、道德的特点,正确认识这些特点,再来决定我们的斗争形式、组织形式、工作方法。我们要的是国际主义的内容,民族的形式,我们要使组织工作中国化,否则我们就不是中国的共产党员。将外国党的决定搬到中国来用,是一定要碰钉子的。所以不仅要懂得马克思主义的原则,而且要在民族环境中来实现这些原则。”“运用各国经验要适合中国的情况。”③《张闻天选集》,第225—226页。众所周知,共产国际从成立起就实行严格的民主集中制,各国共产党都是它的支部,各支部的领导人选任命要经过共产国际同意。中国共产党自中共二大正式加入共产国际后,在组织问题上一直受到共产国际的严重干预。特别是在中共六届四中全会上,王明利用共产国际代表米夫的支持,掌握了党中央的领导大权,推行 “左”倾错误路线,给中国革命造成了严重损失。从长期革命实践的教训中,张闻天认识到这样做的严重后果,从而旗帜鲜明地提出组织工作要实现“中国化”的方向和做法。实现组织工作中国化,也就意味着中国共产党的组织工作可以不再受共产国际的干预,也就意味着真正了解中国革命实际情况的同志可以走上中央领导岗位。这对于推动中国革命走向胜利,也是非常重要的。也正因为张闻天认识到了组织工作要中国化的重要意义,所以在延安期间,他曾对土地革命战争时期共产国际过多干预中国党的组织工作进行反思,他曾说过这样一段话:“过去国际把我们一批没有做过实际工作的干部提到中央机关来,是一个很大的损失。过去没有做实际工作,缺乏实际经验,现在要补课。过去的老帐,必须要还。”①《张闻天文集》第3卷,中共党史出版社,1994年,第162页。他以实际行动践行 “补课”的决心,亲自带领队伍深入陕北农村搞调查研究,获得了大量第一手资料,对中国革命的认识更加深入。

3.强调 “发展中国共产党自身的自我批评”,中国革命的责任要由中国的马克思主义者来负担。1935年以后,革命实践的教育使张闻天逐步认识到在中国革命中实现独立自主的重要性,认识到中国革命应该由中国自己的同志来领导,中国革命的责任应该由中国自己的同志来负担。从这一观点出发,他在总结中国革命与共产国际关系的时候,并没有一味简单地指责共产国际应对中国革命的失误负完全责任,这是他的难能可贵之处。1936年,张闻天针对国民党中央宣传部公然诬蔑抗日爱国人士是充当 “赤色帝国主义之汉奸”的论调,严词指出:“中国共产党始终认为中国革命是中国人民自己的事。中国民族的独立自由,只有在中国人民自己起来战胜帝国主义与汉奸卖国贼时,才能获得”,“中国共产党从没有想依赖苏联来完成中国革命”②《张闻天文集》第2卷,第116—117页。。在中共七大上的发言中,张闻天更是总结了土地革命时期党犯过的错误,在作了深刻自我批评的同时明确指出:“我们的任务是在发展我们的自我批评,而不是在把责任推给 ‘共产国际’。”③《张闻天文集》第3卷,第248页。因为,中国革命的责任最终是要由中国的革命者来负担的,“中国的革命的指导过去是,现在也仍然是由中国的马克思主义者负完全的与最后的责任——这样的马克思主义者就是毛泽东同志”④《张闻天文集》第3卷,第262页。。他作了深刻的自我批评,就土地革命战争时期共产国际指导中国革命的失误和损失主动承担责任。认为如果把土地革命时期党领导革命出现的失误完全推到共产国际头上,那就是对革命的不负责任。张闻天这样说,更重要的是传达了一个重要信息:中国革命要靠中国人自己领导,不能妄图依靠共产国际、苏联的帮助就能成功。

张闻天与共产国际的关系,反映了中国共产党和中国革命与共产国际关系的发展转变过程。他很年轻就被共产国际选中,参与了领导中国革命的工作。在实践过程中,他发现了教条主义的严重错误,逐步从 “左”倾中央分化出来。从对共产国际盲目迷信崇拜服从到最终走到独立自主的道路上来,张闻天和许多中国共产党领导人一样,经历了一个痛苦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中国革命曾经遭受重大损失,同时也使他们深刻认识到:中国革命成功,必须要学习马克思主义,但绝不能教条地对待马克思主义,绝不能把苏联一国的经验神圣化,实现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由本国党和人民独立自主地处理本国事务,这才是革命成功的关键。

(本文作者 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助理研究员 北京 100080)

(责任编辑 刘学礼)

Zhang Wentian and the Communist International

Xu Yufeng

ZhangWentian had close relationswith the Communist International.He studied in the SovietUnion in earlier years and became a leadingmember of the CPC Central Committee after he returned to China.Blind faith in the Communist International led to his gross“Leftist”mistakes.He realized his dogmatistmistakes in practice and began to adopt a flexible attitude in implementing instructions from the Communist International.Further,he summed up the relations between the Chinese revolution and the Communist International and felt keenly the importance of being independent.It could be said thathis relationswith the Communist International encapsulate the relations of the Chinese revolution with the lat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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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1003-3815(2012)-04-007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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