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7-06
贾建钢,李红霞
(邯郸学院 中文系,河北 邯郸056005)
邯郸在两千余年的文化传承中,曾涌现出平原君、廉蔺、毛遂等历史人物;亦有邯郸倡(赵女)、秦罗敷、铜雀妓等女性形象。他们有的成为唐诗的歌咏对象,有的作为诗人着意提炼的诗歌意象,为唐诗提供了丰富题材。《全唐诗》是唐代较完整的诗歌总集,所涉邯郸人物众多,本文择其要者述论如下。
1. 赵胜:《史记·平原君虞卿列传》载:“平原君赵胜者,赵之诸公子也。诸子中胜最贤,喜宾客,宾客盖至者数千人也”[1]268。赵胜与齐国孟尝君、魏国信陵君、楚国春申君并称战国四公子,以礼贤下士著称,重用门客使赵国得一时之盛。先秦之士积极入仕,希望得到当权者的赏识和器重,实现“士为知己者死”的功业。所以,士人就格外期待能礼贤下士之君。而平原君赵胜即此典型代表。唐代诗人为平原君留下了许多赞辞。如:王维《和陈监四郎秋雨中思从弟据》:“平原思令弟,康乐谢贤昆①本文所引唐诗均出自(清)彭定求等编《全唐诗》,中华书局1960年版。”;崔颢《孟门行》:“金罍美酒满座春,平原爱才多众宾”;刘长卿《江楼送太康郭主簿赴岭南》:“对酒怜君安可论,当官爱士如平原”;李白《送薛九被谗去鲁》:“蛾眉笑躃者,宾客去平原。却斩美人首,三千还骏奔。毛公一挺剑,楚赵两相存……贤哉四公子,抚掌黄泉里”;鲍防《送薛补阙入朝》:“平原门下十馀人,独受恩多未杀身”;卢仝《走笔追王内丘》:“平原孟尝骨已土,始有夫子堪知音”等。唐代士子接受儒家人生理想,尽人生盛年成功酬志,无奈的是人生命运不尽在自己手中。壮志未酬、功业未竟的憾恨使得诗人将平原君作为生命幻化的寄托而留在诗行里,如李贺诗《浩歌》所说:“买丝绣作平原君,有酒惟浇赵州土”。这其实反映了唐代诗人在儒家观念主导下意欲实现人生价值的全部热情与渴望。①本文所引唐诗均出自(清)彭定求等编《全唐诗》,中华书局1960年版。
2. 廉蔺:《史记》第八十一卷有二人列传[1]275-277。廉颇是赵之良将,曾伐齐夺取阳晋,拜为上卿。廉颇以骁勇善战闻名列国。廉颇掌控国家军权期间,各国遂不敢犯赵。蔺相如是赵国宦者令缪贤的舍人,地位低微,但英勇机警、临危不惧、擅解外交争端。完璧归赵、渑池之会就是著名案例。赵王因此重用蔺相如,拜上卿,位在廉颇之右。更可贵的是,蔺相如不骄不横,在邯郸城内主动避让廉颇之车,具有团结一致、以和为贵的大局观。廉颇最终负荆请罪,将相和好,一致对外。这种精神,是邯郸地域文化的可贵之处,也塑造了中华民族的和谐传统。唐代诗人对此常常抒发敬赏之情,如:骆宾王《夏日游德州赠高四》:“泣魏伤吴起,思赵切廉颇”;李白《赠友人三首·二》:“廉夫唯重义,骏马不劳鞭”;高适《李云南征蛮诗》:“廉蔺若未死,孙吴知暗同。相逢论意气,慷慨谢深衷”;元稹《酬乐天东南行诗一百韵》:“廉蔺声相让,燕秦势岂俱”等。
唐诗中的廉蔺二人,是国家文武股肱之臣的典范。国家有此等重臣是国之大幸。当家国离乱、政权崩溃之际,诗人就更加呼唤良将廉颇能够出现以安定国家乱局。杜甫经历安史之乱,忧患深厚,诗中曾多次谈到廉蔺,如《遣兴三首·一》:“安得廉颇将,三军同晏眠”;《八哀诗·赠司空王公思礼》:“昔观文苑传,岂述廉蔺绩”;《投赠哥舒开府二十韵》:“廉颇仍走敌,魏绛已和戎”;《奉寄高常侍》:“今日朝廷须汲黯,中原将帅忆廉颇”等。
及至晚唐,诗人面对危难之势呼唤良将的渴望更加强烈,罗隐的两首诗便道出此种心迹,《遁迹》:“因思汉明帝,中夜忆廉颇”;《轻飙》:“楚虽屈子重,汉亦忆廉颇”。
3. 毛遂:平原君赵胜的门客[1]268,曾随赵胜合纵出楚,顺利完成赵楚歃血之盟。毛遂以三寸之舌,强于百万之师,平原君拜为上客。毛遂自荐、脱颖而出等成语典故传达出了历史进程中个体生命价值的独特实现,这在唐人心目中引起极大共鸣。如:张昌宗《少年行》:“纵横意不一,然诺心无二。白璧赠穰苴,黄金奉毛遂”;员半千《陇右途中遭非语》:“赵有两毛遂,鲁闻二曾参”;窦常《求自试》:“文墨悲无位,诗书误白头。陈王抗表日,毛遂请行秋”;高拯《及第后赠试官》:“公子求贤未识真,欲将毛遂比常伦。当时不及三千客,今日何如十九人”;周昙《春秋战国门·毛遂》:“不识囊中颖脱锥,功成方信有英奇。平原门下三千客,得力何曾是素知”;海顺《三不为篇》:“荆轲拔剑,毛遂捧盘。不为则已,为则不然”等。
4. 邯郸倡、赵女:战国时期赵国邯郸的城市经济高度发展,交通发达,手工业和商业繁盛,为邯郸文艺的繁荣奠定了经济基础。邯郸民众思想开放、包容进取,少受重农抑商思想的影响,对生活追求尤有鲜明的地域特点,这在《史记》、《汉书》、《盐铁论》中都有记载。邯郸男子相聚游戏、慷慨悲歌;女子则学习歌舞技艺,不远千里奔富厚之家。司马熹曾对赵王说:“赵,天下善为音,佳丽人之所出也”[2]1243;李斯《谏逐客书》也说“随俗雅化佳冶窈窕赵女不立于侧也”。这说明,邯郸作为战国的音乐之都,集中了当时最优秀的歌舞艺术人才,她们不断地从邯郸流入到各国而产生巨大声誉。
倡,《说文解字》曰“乐也”[3]166下,歌唱之意,后指擅长演唱者(不分男女)。至“邯郸倡”,已是专有名词。由于上述背景,邯郸擅长歌舞表演的女子称邯郸倡。她们歌舞技艺高超,思想开放,有的则涉身政治时局而产生过重大影响。
随着时代变迁,邯郸倡、赵女作为意象出现在唐诗中,诗人对女子才艺的赞美通过这一意象来表现。如:陶翰《燕歌行》:“玉簪还赵女,宝瑟付齐娥”;徐坚《棹歌行》:“因声赵津女,来听采菱歌”;杨师道《咏琴》:“齐娥初发弄,赵女正调声”;许敬宗《奉和宴中山应制》:“中山献仙酤,赵媛发清讴”;吴少微《怨歌行》:“建章西宫焕若神,燕赵美女三千人”;徐安贞《闻邻家理筝》:“忽闻画阁秦筝逸,知是邻家赵女弹”;王维《偶然作六首·五》:“赵女弹箜篌,复能邯郸舞”;李华《咏史十一首·八》:“白雪燕姬舞,朱弦赵女弹”;李白《豳歌行上新平长史兄粲》:“赵女长歌入彩云,燕姬醉舞娇红烛”;杜甫《贻华阳柳少府》:“醉从赵女舞,歌鼓秦人盆”;杜甫《承闻河北诸道节度入朝欢喜口号绝句十二首·六》:“燕赵休矜出佳丽,宫闱不拟选才人”;王表《成德乐》:“赵女乘春上画楼,一声歌发满城秋”;杨敬之《客思吟》:“细腰沈赵女,高髻唱蛮姬”;刘驾《效古》:“燕赵犹生女,郎岂有终始”;曹邺《四望楼》:“无限燕赵女,吹笙上金梯”;司马扎《猎客》:“娥娥燕赵人,珠箔闭高堂。清歌杂妙舞,临欢度曲长”等。有关邯郸倡的意象诗,如:吴少微《古意》:“可怜窈窕女,不作邯郸倡”;李贺《荣华乐》:“玉堂调笑金楼子,台下戏学邯郸倡”;白居易《续古诗十首·五》:“邯郸进倡女,能唱黄花曲。一曲称君心,恩荣连九族”;温庭筠《鸿胪寺有开元中锡宴堂楼台池沼雅为胜绝荒凉遗址仅有存者偶成四十韵》:“双琼京兆博,七鼓邯郸倡”等。
邯郸女不独以意象出现在唐诗中,更有诗人以代言体、或直接描述其生存遭遇,形成唐代女性题材诗歌的重要内容,情感真挚,撼动人心。如:李白《邯郸才人嫁为厮养卒妇》:“妾本丛台女,扬蛾入丹阙。自倚颜如花,宁知有凋歇。一辞玉阶下,去若朝云没。每忆邯郸城,深宫梦秋月。君王不可见,惆怅至明发”;乔知之《弃妾篇》:“妾本丛台右,君在雁门陲……”;崔颢《邯郸宫人怨》:“邯郸陌上三月春,暮行逢见一妇人。自言乡里本燕赵,少小随家西入秦……”;储光羲《同王十三维偶然作十首·六》:“妾本邯郸女,生长在丛台。……”;李白《古风·二十七》:“燕赵有秀色,绮楼青云端。眉目艳皎月,一笑倾城欢。常恐碧草晚,坐泣秋风寒。纤手怨玉琴,清晨起长叹。焉得偶君子,共乘双飞鸾”;权德舆《薄命篇》:“昔住邯郸年尚少,只是娇羞弄花鸟。青楼碧纱大道边,绿杨日暮风袅袅。婵娟玉貌二八馀,自怜颜色花不如。丽质全胜秦氏女,藁砧宁用专城居……宁知燕赵娉婷子,翻嫁幽并游侠儿……”;寒山诗:“妾在邯郸住,歌声亦抑扬。赖我安居处,此曲旧来长。既醉莫言归,留连日未央。儿家寝宿处,绣被满银床”等。
战国时期,赵女、邯郸倡不仅闻名市廛,有的已非常贵显,如赵王迁之母就是邯郸倡[1]217,秦王嬴政之母即为赵姬[1]28。至西汉,邯郸贾长儿(专门从事招买皇室贵族家伎)曾将汉宣帝之母王翁须等歌舞艺人送往长安太子府入侍。后宣帝即位,王翁须得以立传于《汉书·外戚传》。汉末曹操雄起,因喜爱文艺歌舞,邺城铜雀妓遂称一时之盛。唐代邯郸之地仍袭此风习,如李白《邯郸南亭观妓》:“歌鼓燕赵儿,魏姝弄鸣丝。粉色艳日彩,舞袖拂花枝。把酒顾美人,请歌邯郸词。清筝何缭绕,度曲绿云垂”。张籍《离妇》诗中说:“洛阳买大宅,邯郸买侍儿”,可以看出,邯郸侍儿在唐代依然受到富贵之家的青睐。总之,邯郸倡、赵女这类地域文化符号在唐诗中有大量歌咏,应引起民俗文化研究的重视。
5. 秦罗敷:《乐府诗集》有《陌上桑三解》,亦称《艳歌罗敷行》、《日出东南隅篇》,是首著名叙事诗。《乐府解题》言:“古辞言罗敷采桑,为使君所邀,盛夸其夫为侍中郎以拒之”;并引崔豹《古今注》:“《陌上桑》者,出秦氏女子。秦氏,邯郸人,有女名罗敷,为邑人千乘王仁妻。王仁后为赵王家令。罗敷出采桑于陌上,赵王登台,见而悦之,因置酒欲夺焉。罗敷巧弹筝,乃作《陌上桑》之歌以自明,赵王乃止”[4]410。与古辞相比,情节略异,而人物和采桑之陌等要素则未变。今人多认为罗敷不必是实有之人①参阅《辞源》的“罗敷”词条内容。,可作邯郸貌美女子的典型代表。乐府诗中的罗敷形象,是民歌化了的女性,是先秦以来邯郸女子在诗歌中的具体重塑。在汉代儒学思想大一统的局面下,罗敷的言行举止符合儒学伦理道德的教化。她美丽大方、勤劳机智而不媚富贵的本色成为唐代诗人吟咏歌颂的艺术原型,有时诗人以之指代理想女性。如:李暇《怨诗三首·一》:“罗敷初总髻,蕙芳正娇小”;杜审言《戏赠赵使君美人》:“罗敷独向东方去,谩学他家作使君”;骆宾王《帝京篇》:“延年女弟双凤入,罗敷使君千骑归”;岑参《玉门关盖将军歌》:“可怜绝胜秦罗敷,使君五马谩踟蹰”;刘禹锡《酬喜相遇同州与乐天替代》:“今朝停五马,不独为罗敷”;白居易《和万州杨使君四绝句·白槿花》:“使君自别罗敷面,争解回头爱白花”;《九日代罗、樊二妓招舒著作》:“罗敷敛双袂,樊姬献一杯”;《代诸妓赠送周判官》:“莫泛扁舟寻范蠡,且随五马觅罗敷”;赵嘏《采桑秦氏女》:“南陌采桑出,谁知妾姓秦”;段成式《戏高侍御七首·七》:“可羡罗敷自有夫,愁中漫捋白髭须”;曹邺《代罗敷诮使君》:“常言爱嵩山,别妾向东京……”;胡宿《城南》:“罗敷正苦桑蚕事,惆怅南来五马蹄”;薛涛《送郑眉州》:“双旌千骑骈东陌,独有罗敷望上头”等。
罗敷还从诗歌作品进入到了地方命名中。今陕西华阴境内有罗敷水,是长安洛阳一线的必经之地。白居易《过敷水》:“垂鞭欲渡罗敷水,处分鸣驺且缓驱。秦氏双蛾久冥漠,苏台五马尚踟蹰”;《罗敷水》:“野店东头花落处,一条流水号罗敷。芳魂艳骨知何处,春草茫茫墓亦无”;《与裴华州同过敷水戏赠》:“使君五马且踟蹰,马上能听绝句无。每过桑间试留意,何妨后代有罗敷”;罗隐《罗敷水》:“雉声角角野田春,试驻征车问水滨。数树枯桑虽不语,思量应合识秦人”等描写即此。在邯郸城西北有罗敷潭[5]34,李白曾到此游览留有一诗《春日游罗敷潭》:“行歌入谷口,路尽无人跻。攀崖度绝壑,弄水寻回溪。云从石上起,客到花间迷。淹留未尽兴,日落群峰西”。①参阅《辞源》的“罗敷”词条内容。
6. 铜雀妓:铜雀妓有多重含义,一指汉末曹操蓄养后宫的歌妓,在铜雀台上演唱者;一指乐府旧题,古人谈论较多。宋人葛立方《韵语阳秋·卷十九》云:“铜雀伎,古人赋咏多矣。郑愔云:‘舞馀依帐泣,歌罢向陵看。’张正见云:‘云惨当歌日,松吟欲舞风。’贾至云:‘灵几临朝奠,空床卷夜衣。’王勃云:‘妾本深宫妓,层城闭九重。君王欢爱尽,歌舞为谁容。’沈佺期云:‘昔年分鼎地,今日望陵台。一旦雄图尽,千秋遗令开。’皆佳句也。罗隐云:‘强歌强舞竟难胜,花落花开泪满缯。只合当年伴君死,免教憔悴望西陵。’似比诸人差有意也。魏武阴贼险狠,盗有神器,实窃英雄之名,而临死之日,乃遗令诸子,不忘于葬骨之地,又使伎人著铜雀台上以歌舞其魂,亦可谓愚矣。东坡云:‘操以病亡,子孙满前,而咿嘤涕泣,留连妾妇,分香卖履,区处衣物,平生奸伪,死见真性。’真名言哉”![6]644-645铜雀妓与曹操的是非评价联系在一起,作为歌妓群体的共同命运,唐人在吟咏中尽显对曹操的批判之意。葛氏提到的唐代诗人有郑愔、贾至、王勃、沈佺期,还有晚唐罗隐,这些是写铜雀妓的代表作品,诗歌深具历史与现实结合的质询洞观。
唐人对邯郸人物的歌咏体现在如下方面:
首先是怀古咏史。《文镜秘府论·论文意》云:“读史见古人成败,感而作之”;“经古人之成败(之地)咏之”[7]135。这类主题在唐代迎来黄金时期。有关邯郸人物的咏史怀古诗是其重要表现。通过对邯郸历史人物的解读,唐人感慨良多,针对邯郸人物、史事,评论其是非功过,发思古之幽情,有的则借古喻今,针砭现实。
与邯郸历史事件如廉蔺交欢、窃符救赵、楚赵之盟等相关的人物如平原君、廉蔺、毛遂等等,常被唐人歌咏评说。
崔颢诗“金罍美酒满座春,平原爱才多众宾”,即用赵胜爱才任用的本事;刘长卿诗“对酒怜君安可论,当官爱士如平原”,鼓励好友到岭南做官要像赵胜那样任用贤能;李白也曾经三次使用平原君赵胜用贤的典实。这类诗例说明,唐人的用世之心深重,他们深知成功不仅要个人努力,还需平原君这样的当政者慧眼识英。当无路请缨的窘境来临,诗人就特别怀想平原君了。
与平原君对应的,蔺相如、毛遂这类有胆有谋之士,终能名垂青史,其传奇人生也是唐人评说不尽的话题。蔺相如以个人勇智完璧归赵,还能在秦赵渑池之会上据理力争,维护了赵国的外交尊严。晚唐诗人汪遵、胡曾、吴融都赞颂了蔺相如的个人魅力。廉颇,一代良将,战功无数,位列上卿,虽负荆请罪,终有瑕不掩瑜之品质,更是赢得无数唐代文士的激赏。唐诗中对廉颇的追怀可谓多矣。李白《赠友人》曾感慨:“廉夫唯重义,骏马不劳鞭”,引申出李白与友人的情谊是可贵的相知有义之交。这反映了邯郸人物对于唐代诗人气质的深刻影响。
毛遂自告奋勇,随平原君出使楚国,最终凭借智谋促成楚赵歃血之盟,扭转了赵国不利的时局。在唐人心目中,毛遂就是他们努力实现人生事功的杰出榜样。这种积极进取、创造成功机遇的精神使诗人们备受鼓舞。
对战国邯郸历史人物集中咏怀的是晚唐的周昙和胡曾。他们专力咏史怀古题材,所涉邯郸的有17首之多,可见邯郸人物及其史事影响之深刻。
其次是民俗传统。邯郸地区的古俗遗风是唐人吟咏表现的一个主题。邯郸之地,手工业兴盛,是当时的冶铁中心;城市人口达三十万人,商业繁荣①参看孙继民等《邯郸简史》第二章第三节的相关内容。。四方之货在邯郸汇聚,产生许多富商大贾,如从事冶铁的郭纵,可与王侯比富[1]355;吕不韦曾在邯郸经商,遇秦邑人子楚,便使用计谋最终让嬴政登上王位[1]282。另外,赵武灵王时期的胡服骑射则进一步形成了邯郸地区特有的文化习俗。
邯郸男女性情特点鲜明。男子英豪无比,博徒游戏,悲歌慷慨,他们仰机利而食,为倡优,具有传奇色彩。高适《邯郸少年行》云“邯郸城南游侠子,自矜生长邯郸里。千场纵博家仍富,几度报仇身不死”;郑锡《邯郸少年行》云“霞鞍金口骝,豹袖紫貂裘。家住丛台近,门前漳水流”;杜甫《承闻河北诸道节度入朝欢喜口号绝句十二首·十》云“渔阳突骑邯郸儿,酒酣并辔金鞭垂。意气即归双阙舞,雄豪复遣五陵知”等等,都是对邯郸少年热情赞美。高适、李白曾到邯郸,与其相聚一起,饮酒游戏,情性相投。
邯郸女子擅长歌舞技艺,精心妆扮,目挑心招,不远千里,奔富厚之家。她们思想开放,往往以主动奔婚的方式来寻求生活归宿[8]268。她们或嫁入富厚之家,或遍充列国后宫。显然,这种婚姻习俗的形成源于邯郸一带的殷商遗风和浓厚的商业风气。邯郸之地的音乐、舞蹈、服饰也因此空前流行,并且具备特有的风格而成为典范。所谓诗歌中的“赵筝”、“赵瑟”、“赵舞”、“邯郸音”、“邯郸曲”都是例证。唐人对邯郸倡、秦罗敷、铜雀妓的歌咏,就更体现出邯郸这一地域文化跨越时代的持久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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