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7-06
米丽萍,米丽英
(1.韶关学院 外语学院, 广东 韶关 512005; 2.上海财经大学 外国语学院, 上海 200433)
从《小仓百人一首》恋歌看日本古代“访妻婚”
米丽萍1,米丽英2
(1.韶关学院 外语学院, 广东 韶关 512005; 2.上海财经大学 外国语学院, 上海 200433)
日本古代盛行“访妻婚”习俗,贵族男子可以一夫多妻,女性们在婚姻生活中处于被动地位,于是便将种种不幸咏唱为一首首悲情恋歌。《小仓百人一首》中的恋歌隐含“悲愁”,飘忽着“物哀”的感伤情绪,映现出当时女性的悲哀和痛楚。
《小仓百人一首》;访妻婚;和歌;恋歌;物哀
和歌是日本独特的诗歌形式,充分表达了日本人的内心活动与精神世界,其中诸如“物哀”、“幽玄”、“余情”等美学理念对日本各个时代的文学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本居宣长提出“物哀”是一种带有优美、纤细、沉静、伤感色彩的文学理念[1],他强调以物语与和歌俳句为代表的日本文学的创作宗旨就是“物哀”[2]。日本学者九松潜一认为“物哀”中最突出的特质是哀愁[3]。进入中世时代后,日本文人努力继承和模仿王朝贵族文化,崇尚优美、含蓄、朦胧、幽雅、缥缈、“余情面影”等审美趣味和美学理念[4]。藤原俊成首次将“幽玄”作为优秀和歌的评语多次使用,藤原定家将其父藤原俊成的“幽玄”美学理念进一步发展为“有心”的美意识[5],认为和歌应该以优美情调为基础,强调“余情”美,追求余情余韵的象征性表达。
诸多和歌集中最广为流传,家喻户晓的是藤原定家编撰的《小仓百人一首》,其中“恋歌”占了43首。43首恋歌,43段爱情故事,其中无不流淌着悲愁哀切的古典美的旋律,字里行间,飘逸着平安王朝的优雅与纤细,蕴含着深深的物哀情绪[6]46。从中我们不但可以从艺术上欣赏“恋歌”缠绵悱恻和凄艳哀婉的情调,也可以窥探日本古代妇女在婚姻上的被动无奈和情感上的痛楚哀伤,有助于我们了解日本古代的婚姻制度和妇女的社会地位。
访妻婚是流行于1000多年前日本历史上的招婿婚,盛行于大和时代并延续到平安时代。“访妻”即指男女双方结婚后并不同居,而是各居母家,过婚姻生活则通过男到女家造访来实现,或短期居住、或暮合朝离,因此称之为“访妻婚”[7]。初期的“访妻婚”,大多数男女还能在两心相悦的前提下结合在一起。虽然这时也存在以政治为目的的联姻手段和一夫多妻的婚姻形态,但夫妻之间尚不存在支配与隶属关系,女子是婚姻的主体,带有浓厚的母系制家庭的色彩。
到奈良时代及平安时代,随着父权制社会的产生和最终形成,平安时代的“访妻婚”内涵已发生了质的改变,当时日本贵族社会中盛行“政治联姻”,希望以婚姻关系与天皇或有势力豪族发生联系,以换得荣华富贵。婚后贵族男子可以置妻纳妾,而女性只能被动地等待男人夜间来相会,在唯恐被抛弃的不安心态下凄凉度日。平安时代的“访妻婚”习俗对女性而言,犹如束缚在妇女精神上的一条沉重的男权枷锁。
自《万叶集》以来,“访妻婚”下的悲情恋歌,就成为歌人们喜欢咏唱的主题。《小仓百人一首》中的恋歌,无论是诉说别离时的忧伤,还是被弃后的哀鸣;无论是描写恐失爱人的愁苦,还是独守相思的凄楚,无不蕴含着“悲愁”的影子,无不烙上“访妻婚”的深深印记。本文将从《小仓百人一首》的43首恋歌中选取一些具有代表性的歌作,试论“恋歌”如何反映“访妻婚”制度下女性的悲哀和痛楚。
在“访妻婚”制中,男女总是处在一种极不稳定的爱情关系中,即使是处于热恋中的女性也会担忧最终可能被对方遗忘或抛弃,在这种担忧下,即使是爱情的甜蜜也变成了苦涩的滋味。所以《小仓百人一首》中的这类恋歌,字里行间飘忽着一种“物哀”的感伤情怀,流淌着悲切哀愁的平安王朝古典美的旋律。
80 長からむ 心も知らず 黒髪の 乱れて今朝は 物をこそ思へ(待賢門院堀河)
译:但愿情长久,君心妾不知。朝来鬓发乱,万绪动忧思。
在“访妻婚”习俗下,男女双方只是一种松散的结合关系。即使是热恋中的女性,也会担心男方始乱终弃,担心幸福的婚姻生活如浮游般短暂。此歌中,歌人用“黑发”作比,将对未来的担忧与清晨蓬乱的黑发凌乱地交织在一起,青丝乱思恋长,凌乱黑发其实就是古代女性们一丝丝无法言表的愁绪。
54 忘れじの 行く末までは かたければ 今日を限りの 命ともがな(儀同三司母)
译:有誓永不忘,明日不可期。今宵相逢后,妾愿命归西。
此歌为歌人与其夫定情之时所作,在听闻其夫“白头偕老,永不相忘”的山盟海誓时,深感欣慰的歌人仍无法摆脱对前途莫测的未来的恐惧。“访妻婚”中妇女处于被动地位,这正是歌人对未来婚姻生活的恐惧与不安的根源。即使身处幸福之中的女性,尚能写出如此忧伤的诗句,而被弃女性的悲伤痛苦则更不堪设想,此歌是对“访妻婚”制度无奈的控诉,被称为平安时代女性和歌的绝唱之作[8]169。
88 難波江の 葦のかりねの ひとよゆる みをつくしてや 恋ひわたるべき(皇嘉門院別当)
译:难波苇节短,一夜虽尽欢。但愿情久长,委身无怨言。
位于大阪的难波湾自古以来就是有名的歌枕,歌中用割芦苇后剩下的短根来比喻良宵苦短,用「澪標」(水中的航标,与「身を尽くし」同音)的「掛詞」技法,巧妙地表达主人公对旅途中萍水相逢的倾心人的依恋之情,虽然只是一夜尽欢却决心委身于他,希望能永不相忘。平安王朝的男性贵族大多喜新厌旧,虽然一朝恩爱,但始乱终弃成为当时女性共同的噩梦。歌中隐隐流露出对未来命运的担忧,所以发出了“唯愿此情天久地长”的感叹。
《小仓百人一首》的恋歌中有很多描写“朝晓离别”场面,古代女性暮盼朝思,等待男人的夜间来访,然而一夜难解相思苦,良宵苦短恨离别。所以朝晓离别之际就更加凸显出悲凉凄楚的气氛,被动地等待、饱受相思之苦成为当时女性无法逃避的宿命。《小仓百人一首》中的这类恋歌,袒露了女性们的无奈和忧伤,无不流露出“悲情哀切”之感。
30 有り明けの つれなく見えし 別れより 暁ばかり 憂きものはなし(壬生忠岑)
译:仰看无情月,依依悲欲绝。断肠唯此时,拂晓与君别。
此歌是“访妻婚”习俗的最明显的写照。在这一习俗中,上演了无数的“拂晓冷月照离别,良宵苦短悲欲绝”的悲剧。在拂晓月色朦胧的背景下,歌人以纤细的感受表现了女主人公对情人的依恋和对爱情的憧憬,显示了清纯唯美的优雅歌质。
43 逢ひ見ての 後のこころに くらぶれば 昔は物を 思はざりけり(権中納言敦忠)
译:一夜难解相思苦,相见还需恨离别。情深绵绵语难尽,思恋之心且更浓。
此歌也是男女共度良宵之后,朝晓离别之际的感发之作。在“访妻婚”习俗中,和歌是贵族们不可或缺的传情之物,男女幽会离别之际,男方应咏出一首和歌来馈赠女方,这是贵族婚俗中一个不成文的礼仪规范。这首短歌也切合了“相逢即是离别,相逢情更浓”的主题,饱受相思煎熬的恋人在良宵苦短的喜悦与温情之后,离别时反而愈加缠绵爱恋。
50 君がため 惜しからざりし 命さへ 長くもがなと 思ひけるかな(藤原義孝)
译:相思难从愿,不惜下黄泉。昨夜相逢后,依依恋世间。
这也是相恋男女在一夜相会后,朝晓离别时所作的“赠答歌”,表达的亦是 “不逢之时盼相逢,相逢之后恐别离”的心情,与第43首和歌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是此歌更触动人心的是歌中加入了生命的矛盾性,表现在与爱恋的人“逢与不逢”之间,对生命的不同诠释。难解相思苦时,不惜舍身下黄泉;而与恋人相逢后,即使生命之火即将燃尽,却又产生了强烈的求生欲望。此歌尽情地抒发了歌人苦相思的凄凉心境,流露出对生的喜悦和最强烈的欲求。情关生死,此等深情最令人动容,给人留下悠悠的余情余韵。
“访妻婚”习俗中,男女之间并不需要信守婚姻的誓约,因此容易成就男人更多的恋情,注定了平安王朝里的爱情无法逃离短暂且无常的宿命。“访妻婚”下的女性,在缠绵爱情之后,似乎迎来的就是无尽的相思泪与被抛弃后的悲苦愁。
53 嘆きつつ 独り寝る夜の 明くる間は いかに久しき ものとかは知る(右大将道綱母)
译:叹息无闲暇,独眠到晓时。迢迢怨遥夜,此情君可知。
道纲母是著名的《蜻蛉日记》的作者,是一位才貌兼备的贵族千金,她的高贵出身正是“政治联姻”所需要的。据说其夫藤原兼家是一位颇有能力的政治家,一生妻妾无数。她在20岁生下道纲之后,兼家另结新欢,几乎不登她的门,她的自尊心受到极大的伤害。歌人独守空闺,在哀怨孤寂中度过无数漫漫长夜。有一次黎明之前丈夫才来敲门,她毅然将他拒之门外,悲伤之余,写下这首和歌[8]165。结尾处反问的语气表达了歌人满腔愤懑之情,歌人的经历在当时贵族妇女中具有典型意义。
44 逢ふことの 絶えてしなくは なかなかに人をも身をも 恨みざらまし(中納言朝忠)
译:当初无邂逅,何至动芳心。怨妾空余恨,哀哀亦怨君。
此歌描述的是男女双方从邂逅一见钟情到女方最后遭抛弃的爱情悲剧,女方悔恨如果没有当初的相逢相恋,又哪有今天的满腔怨恨。恨自己看错了人,也恨对方的反复无情、逢场作戏、始乱终弃。这种被弃后的哀鸣,深刻地反映了“访妻婚”习俗中女性们的哀痛和悲愁。
42 契りきな かたみに袖を しぼりつつ 末の松山 波越さじとは(清原元輔)
译:可记湿双袖,同心发誓言。滔滔滚海浪,哪得过松山。
此歌在日本和歌史上评价颇高,歌中所提及的「松山」是非常有名的「歌枕」。虽然松山紧靠大海,但从未被海浪淹没过,所以日本古代男女山盟海誓之时,常说“如果我要变心,除非海浪滚过松山”。主人公用此歌来谴责负心的恋人,难道你忘了吗?我们曾一同泪湿衣衫,海誓山盟,用海浪不过松山来比喻你决不变心,可你怎么食言了呢?但是正所谓“爱之深,恨之切”,此歌除了表现了主人公对负心女子的愤怒与悔恨之情,也无意中流露出了对往昔依然存有一丝留恋的心境。
45 あはれとも いふべき人は 思ほえで 身のいたづらに なりぬべきかな(謙徳公)
译:无人问寂寞,断肠有谁怜。岁月空蹉跎,吾命近黄泉。
其实,“访妻婚”中的悲歌所吟唱的并非仅仅是女性歌人们的心声,还有追求真爱的男性们内心的凄楚,但是此类主题的和歌数量极少,在《小仓百人一首》中只收录了第42和第45这两首。如第42首一样,第45首也是讲述男人被对方所弃的悲情故事。“无人问寂寞,断肠有谁怜”,谁会同情悲痛欲绝的我呢?我的满腔痴情偏偏遭遇了善变的女子,因日夜懊悔而日渐憔悴,独自叹息着眼看着生命日趋消陨。此歌悲切地咏叹出歌人被爱情背弃后的难忍痛楚,歌人的怨恨之情,溢于言表。
“访妻婚”习俗为贵族男子提供了婚后的自由和纵欲的方便,他们可以置妻纳妾,女人却只能依附于他们,无奈独守空闺,被动地等待他们的垂幸,她们生命的绝大部分就在闺房这个单调格局中消磨殆尽。所以和歌中描写女性思慕爱人时,总是无法逃离闺房这个特定的空间。《小仓百人一首》的恋歌中以“闺怨歌”为主题的和歌数量最多。
3 あしびきの 山鳥の尾の しだり尾の 長々し夜を ひとりかも寝む(柿本人麻呂)
译:野雉深山里,尾垂与地连。漫漫秋夜冷,只恐又独眠。
此歌作者柿本氏被誉为万叶时代的歌圣,本歌是一首韵味悠长的思慕情歌,借用野雉夜晚雌雄分山而栖的习性,由野雉长长的翎尾起兴,谕示孤枕难眠的漫漫长夜,比喻女主人公孤单凄苦的悲伤心情,此歌中的秋夜浓郁着思愁。将“访妻婚”制度下女性们独守空闺,被动地等待男人夜来相会的无奈、怨恨、愁楚、悲痛的心情表现得淋漓尽致。
19 難波潟 短き葦の ふしの間も 逢はでこの世を 過ぐしてよとや(伊勢)
译:短短芦苇节,难波满海滩。相逢无片刻,只叹命将残。
歌人伊势是三十六歌仙之一,此歌是伊势被恋人藤原仲平抛弃几年之后又收到他的来信时写下的答歌,这是一首地道的闺怨歌,歌中用难波湾上茂盛的芦苇象征郁郁相思之苦,用短短的芦苇节来暗喻人生短暂及良宵苦短,反映出作者对命运无常的哀叹,以及对薄情男人强烈的思恋之情。
59 やすらはで 寝なましものを 小夜ふけて かたぶくまでの 月を見しかな(赤染衛門)
译:若信君难到,酣然入梦乡。更深犹苦候,淡月照西窗。
据说是歌人赤染卫门给妹妹写的代言作,表达了对男方藤原道隆的食言和薄情的抗议。此歌所述的情节是当时贵族男女关系中最常见的形式,其巧妙之处在于不直言怨恨,写得十分委婉,营造了深夜闺房中幽静且寂寥的氛围里,伶仃女子怀着对爱人的感情羁绊,痴心望月,夙夜苦候。深夜、淡月等意象营造了一份淡淡的忧伤和浓浓的余情。
在“访妻婚”习俗背景下,妇女们惟有从黄昏到夜阑,盼着男方夜间前来相会。“泪洒衣襟念情人,闺中独饮相思泪”,恐怕她们唯一可以寄情宣泄的只有无尽的泪水。所以和歌中常有「袖の涙」一词,“泪水”成为“恋歌”中不可或缺的寄情之物。
65 恨みわび 乾さぬ袖だに あるものを 恋に朽ちなむ 名こそ惜しけれ(相模)
译:哀哀空怨恨,两袖泪难干。情痴堪憔悴,清名枉自怜。
此歌用「恨み」、「わび」、「乾さぬ」、「袖」、「朽ち」等词非常巧妙地表现了歌人相模的满腹怨恨与寂寞,形象地描写了失恋女子痛定思痛的复杂心情。歌人尽管知道对方是个始乱终弃的人,却无法割断对他的思慕之情,并为此舍弃了自己的名誉,却仍然无法挽回恋人的心。因此既恨对方的无情,也怜自己的痴情,悲叹命运的不幸,日夜泪水浸湿了衣袖。
90 見せばやな 雄島のあまの 袖だにも 濡れにぞ濡れし 色はかはらず(殷富門大輔)
译:浪里色不褪,雄岛渔夫衫。朝朝红泪洒,两袖送君瞻。
歌中用夸张的手法,唱出了失恋女性内心的悲痛与怨恨。使用被海水浸湿的雄岛渔夫的衣衫没有褪色来作比,而我的衣袖早已被相思泪浸得泛白了,以此来表现其哀之切,更加有力地突出了失恋女性对负情人的痛恨之情,达到了强调自我悲伤的艺术效果。
日本古代“访妻婚”婚姻形式下的爱情,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毫无羁绊,随心所欲的,也没有我们当今“婚外情”的不伦之说。而且人们对血缘关系的认识与理解是模糊与片面的,仅停留在只有女方一边的家庭成员才有亲缘关系的认同感上,只有同母兄妹通婚是被禁忌的,由此导致了相当程度的近亲结婚和兄妹通婚现象。当时的“不伦恋”指的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意义上的不伦[6]23,可是爱情的产生并不拘囿于男女双方的身份地位,当爱情被社会、家庭和身份等条件所限制时,这种“欲爱不能”式的爱情在产生之初,就注定了悲剧结局。《小仓百人一首》中的和歌也涉及了“欲爱不能”的话题,歌中主人公都演绎着自己的爱情的悲歌,诉说着各自内心的苦楚。
20 わびぬれば 今はた同じ 難波なる みをつくしても 逢うむとぞ思ふ(元良親王)
译:两处相思苦,风雨早满城。舍身终不悔,犹盼与君同。
元良亲王与宇多天皇的爱妃褒子相互爱慕,常秘密幽会,之后不伦之事被发现,于是元良亲王背负着与皇妃私通的大逆不道之罪名,承受着永失情人的悲痛。此歌作便是其述怀之作,歌中巧妙地使用了「澪標」与「身を尽くし」同音的「掛語」技法,来寓意自己将不惜以生命为代价,与情人再度相逢的深情,表露出对情人的深深爱意和追慕的愁绪。这一「掛語」的使用,巧妙地将“欲爱不能”的悲情推向了极致,为这种“不伦恋”增添了一种悲怆情调。
89 玉の緒よ 絶えなば絶え根 長らへば 忍ぶることの 弱りもぞする(式子内親王)
译:郁郁相思苦,自甘绝此生。苟延人世上,无计掩痴情。
据说,式子内亲王思慕的对象正是藤原定家,但式子内亲王是京都土地神贺茂大神的妻子,拥有神圣的地位,禁忌与男人交往,因此欲爱不能的思慕之情在这种禁忌的压制下愈发强烈[8]277。此歌可以说是一首爱的绝唱,歌人将自己已达到极致的苦楚寄怀于短歌之中。“郁郁相思苦,自甘绝此生”,道破了断肠难忍的痛苦,歌人欲以生命为代价来结束自己的思慕煎熬之苦,可见其情之深,哀之切。此歌流露出一种忧伤凄婉的“物哀”之美,余情甚浓,耐人寻味。
《小仓百人一首》中的恋歌,无论是初恋的青涩,还是相思的愁苦;无论是被弃后的悲愤哀伤,还是空闺苦盼的煎熬与凄楚,抑或是欲爱不能的忧伤与痛苦,都是歌人们的真情流露,所以歌中蕴含着“悲愁”的影子,飘浮着“物哀”的感伤情怀。追根究底,与当时盛行的“访妻婚”息息相关。“访妻婚”下松散的婚姻关系,贵族男性的用情不专、一夫多妻,让无数女性成为这种婚姻制度的牺牲品。女性们在暮盼朝思中消磨生命,很多人逃避不了“世事短如春梦,人情薄似秋云”的爱情宿命,于是一首首哀婉凄切的和歌诉说着她们凄苦的命运,无声地控诉着“访妻婚”带给她们的伤害和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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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View on “Male-leaving Marriage” in Ancient Japan from the Love Poetry in Okura 100 Poems with Each from 100 Poets Respectively
MI Li-ping1,MI Li-ying2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Shaoguan University,Shaoguan 512005,Guangdong;2. School of Foreign Studies,Shanghai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 Shanghai 200433, China)
In ancient Japan, since a nobleman could have more than one wife under the custom of “male-leaving marriage”, women were in a passive position in marriage, and as a result they expressed their sadness by writing tragic love poetry. The sign of sadness and the emotion of mononoaware are ubiquitous in Okura 100 Poems with Each from 100 Poets Respectively, which reflect the sorrow and suffering of women at that time from many perspectives.
Okura 100 Poems with Each from 100 Poets; male-leaving marriage; waka; love poetry; mononoaware
H36
A
1007-5348(2016)11-0040-05
(责任编辑:廖铭德)
2016-09-13
米丽萍(1972-),女,湖南邵阳人,韶关学院外国语学院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日本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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