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别了，武器》中的存在主义哲学

杨美玲

(浙江大学 外国语言文化与国际交流学院，杭州 310058)



《永别了，武器》中的存在主义哲学

杨美玲

(浙江大学 外国语言文化与国际交流学院，杭州 310058)

海明威是美国20世纪最著名的小说家之一，他一生创作了许多优秀作品，长篇小说《永别了，武器》是其早期最成功的作品之一。自小说出版后，文学评论家多从反战主题、叙事技巧和生态女性主义的视角对其进行阐释，然而对该作品中表现出来的存在主义哲学进行论述的文章则不多见。本文从虚无主义、荒谬世界和自由选择三个角度来解读《永别了，武器》中的存在主义哲学。

海明威；《永别了，武器》；存在主义哲学

一、引言

欧内斯特·米勒尔·海明威(Ernest Miller Hemingway)是美国20世纪最著名的小说家之一。他一生创作了许多优秀作品，其中一些重要作品在全世界家喻户晓，如《老人与海》《丧钟为谁而鸣》《太阳照样升起》《永别了，武器》。海明威是美国“迷惘的一代”(Lost Generation)作家中的代表人物，其作品在美国文学史甚至世界文学史上都具有重要地位。

海明威的一生是传奇的，18岁时就在美国著名的《堪城星报》(KansasCityStar)当记者，但他并没有满足于此，他渴望了解生活和人类最本真的样子。因此，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他果断辞去记者的工作，以救伤队司机的身份前往意大利前线参战。在那里，海明威目睹了战争的残酷、世间的冷漠和人与人之间的无情。小说《永别了，武器》的创作灵感就来源于这段人生经历，男主人公弗瑞德里克·亨利就是海明威的缩影。

对社会的责任感使得海明威不断探索世界最真实的面貌，他总是将对真实世界的认知和理解体现在其文学作品中。小说《永别了，武器》描述了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的悲剧故事，男主人公亨利作为一名热血青年，志愿参加意大利军队前往战场，在前线他与女主人公凯瑟琳相遇并相爱，但爱情又被现实摧毁。这部作品集中表现了人生的虚无性、世界的荒诞性以及主人公的硬汉精神，同时也反映了海明威对人生和社会的迷茫。

海明威的作品有其独特的创作风格，小说中的人物总是生活在冷漠无情甚至充满暴力的世界中。小说《永别了，武器》向我们展现的就是这样一个世界，这个世界与存在主义哲学家所称的世界并无区别。包华富曾评价道：“海明威笔下的世界是一个战争的世界，一个非理性的世界，一个虚无的世界。这个世界就是存在主义哲学家们所称的那个‘异己的世界’，那个‘建立在偶然之上’的世界，那个‘缺乏真正的人生价值’的世界。”[1]因此，本文试图从虚无主义、荒谬世界和自由选择三个角度来解读《永别了，武器》中表现出来的存在主义哲学。

二、存在主义哲学

存在主义(existentialism)是出现于第一次世界大战、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广泛传播的哲学思潮。这一名词最早由法国哲学家加布里埃尔·马塞尔(Gabriel Marcel)提出，后由卡尔·雅斯贝斯(Karl Jaspers)、马丁·海德格尔(Martin Heidegger)和让-保罗·萨特(Jean-Paul Sartre)将这一哲学流派发扬光大。存在主义是一个具有包容性的哲学流派，有神论、无神论和人道主义的存在主义是其最具代表性的三大分支。虽然不同流派之间的观点有所出入，但是在本质上他们对社会和世界的看法是一致的。

提到存在主义哲学，我们就不得不提到让-保罗·萨特，法国20世纪最重要的哲学家之一。萨特是无神论存在主义的主要代表人物，是明确使用“存在主义”这一名词的第一人，对存在主义理论有着很深刻的见解。现在我们一般所说的存在主义，就是指萨特的无神论存在主义[2]。存在主义打破了人们原有的思想观念上的僵化，将关注重心由关注上帝转移到关注人的生存和发展、尊重人的个性和自由，其哲学主张集中体现在其提出的三个基本原则上。

存在主义的第一个原则是“存在先于本质”，即人的存在先于他的本质，其意义是说人首先必须要存在，只有人存在后，才有机会创造他自己。但是我们要注意的是，存在主义强调存在本身并不会创造人，人是在存在的过程中创造自己的。这一原则否定了上帝的存在，打破了上帝创造人的本质这一主导思想，充分肯定了人的主观能动性。在这一点上，萨特关于物的存在和人的存在的理论是其最有力的说明。萨特强调存在是人的存在，它与物的存在有着本质的区别。物只能处于存在的状态下，并不能自己发现自己的存在；而人则可以通过自己的选择来创造自己的本质，可以自己发现自己的存在价值。

“偶然荒诞”是存在主义哲学的第二个原则。存在主义认为“世界是荒谬的，人生是痛苦的”，在这个“主观性林立”的社会里，人与人之间必然是冲突、抗争与残酷的。整个世界充满了丑恶和罪行，一切都是荒谬的，而人只是这个荒谬、冷酷处境中一个痛苦的人，世界给人的只能是无尽的苦闷、失望、悲观与消极。[3]在这一点上，萨特也曾指出，人生来就是孤单的，在这个冷漠的世界，只能孤孤单单地生活，在其存在的这一生中，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人需要依靠自己来判断和认识世界的真实面貌和人的本真样子，在这一点上，没有任何外部力量可以帮助他们做出判断并给出正确答案。

存在主义哲学的第三个原则是“自由选择”，这是存在主义的精髓所在。存在主义主张人在选择自己的行动时是拥有绝对自由的，认为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各自的自由，每个人都可以根据自己的内心来做出自由的选择，这一选择不受他人、环境以及任何外部力量的压迫和威胁，只要是存在的人都可以做出自由选择。萨特指出存在是荒诞的，面对这个荒诞的世界，每个个体都拥有绝对自由。每个个体都可以通过自己的选择为自己争得生命的意义，创造自己的价值。萨特也认为人是自由的，所以人是可以自主地进行选择和行动的，而且人也应该为自己的行动负全部责任。只不过萨特更加清楚地表明：自由是行动的基础，是责任的基础，也是所有本质的基础。[4]因此，人应该对自我的存在保持积极乐观的态度，拒绝各种形式的决定论。

从存在主义的三项基本原则，不难看出存在主义是关于人与社会、人与人、人与自我之间关系的哲学思考。作为20世纪风靡世界的一种哲学思潮，存在主义主要是表达人的存在价值和探索人生存的最高哲学意义，该流派的哲学家一致认为人生是无意义的，世界是荒谬的，人是有绝对自由的。

三、海明威的存在主义意识

海明威一向以文坛硬汉著称，作品中的主人公也多是硬汉形象。他常常通过描写硬汉形象的主人公与荒谬世界和冷酷宇宙之间的对抗，来表达自己对所处冷漠无情的社会的抗争。海明威的作品所表现出来的人生的虚无性、世界的荒谬性以及个体应该通过自由选择来实现个人价值与存在主义哲学的核心观点在本质上是相同的。

海明威式的主人公都生活在一个虚无的世界，在那个世界中，每个人都是迷惘和无助的，作品中显露出的悲观厌世的虚无主义思想与存在主义的虚无主义思潮不谋而合。海明威与存在主义哲学家生活在同一时代背景下，相似的人生经历为他们共同的虚无主义思想奠定了基础。第一次世界大战对历经战争的每个人来说都是一场噩梦，不间断的战事和毁灭人性的大屠杀在折磨和摧残着每个人的内心，绝望和虚无笼罩着每个人的生活。传统的价值观念和伦理道德突然间都变得毫无意义了，人们赖以支撑、一直深信不疑的理念根基被动摇了，整个世界陷入了混乱和紧张之中。作为敏感又充满责任感的文学家，海明威也开始对生存的意义进行思考。

海明威并不是一个积极乐观的文学家，他认为世界是荒诞的，并将这种世界荒诞感贯穿于其作品的始终，在他笔下的人们通常发现存在是无价值的，感到他们已被这个世界异化了，成了一种被遗弃、孤独、无目的的存在物。他们对传统的社会体制和虚伪的价值观念感到绝望，对世界、社会甚至于对他们自己没有一点信念与信任。[5]也就是说，海明威认为，世界上任何事情的发生和发展都是没有缘由的，这是个非理性的世界。在《永别了，武器》中，对战争场景以及战争相关事件荒诞性的描写，表露出他对现实世界荒谬性的无情鞭挞，这与存在主义哲学的荒诞世界也是相通的。

那么，面对如此荒诞的世界，每个个体要如何安身立命呢？海明威给出了他自己的答案。通过塑造硬汉形象，海明威向我们表明，面对荒谬的世界，每个个体都是绝对自由的，拥有自主选择的权利，每个人的人生价值都是通过自主选择来实现的，这正是存在主义哲学自由选择原则的主要主张。在海明威的作品中，主人公面对困境总是积极地进行反抗，纵使世界冷漠无情，也从不放弃对自由和理想的追求，这是因为海明威认为只要个体做出了某种选择，无论正确与否，就表明这个个体是有尊严的，他的存在是有价值的。换句话说，对海明威来讲，自由选择和行动的过程就是实现人生意义的过程。

总之，海明威与存在主义哲学看待人生、看待世界的态度是一致的。海明威作品中流露出的虚无主义、世界的荒谬性以及个体应该进行自由选择正是存在主义三原则的核心观点。海明威与存在主义哲学家处于同一时代背景下，因此他在思想意识上与存在主义哲学之间存在诸多相似之处也就不足为奇了。

四、《永别了，武器》中的存在主义哲学

《永别了，武器》是海明威的重要代表作，该作品集中反映了海明威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在这部作品中，海明威以自己在战争中的亲身经历为创作基础，以男主人公亨利和女主人公凯瑟琳共同面对战争并最终一起脱离战争作为作品的主要线索，向世人表达了他对社会和世界的迷茫和慌张。长久以来，为了深刻理解海明威，各国的文学家试着从不同角度来解读这部作品，但是对该作品表现出来的存在主义却少有研究。

(一)《永别了，武器》中的虚无主义

《永别了，武器》讲述的是一个爱情悲剧故事。小说男主人公弗瑞德里克·亨利以志愿者的身份参加了第一次世界大战，在战场上受伤后遇到了英国护士凯瑟琳，两个人很快便陷入爱河，经过一番波折后，二人从战争中逃离出来，正当他们准备享受美好生活的时候，凯瑟琳却因难产而去世。战争和爱情是小说的两条主线，小说中的虚无主义主要是通过揭露战争摧毁了人们的宗教信仰和对理想生活的信仰来表现的。

首先，战争摧毁了男主人公亨利的宗教信仰，使得他开始怀疑世界，甚至对世界感到绝望。在西方世界，宗教信仰一直是人们的重要精神支柱，上帝在人们的心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当人们遇到困难或挫折时，总是向上帝寻求帮助，在他们心中，上帝可以为他们指明生活的前进方向，并给他们以力量。亨利也曾是一名宗教信仰者，但在经历了残忍的战争后，亨利对传统的宗教信仰失去了信心，亨利发现事实上没有任何人能帮助他摆脱痛苦，上帝也不能让他的生活有任何的改变。

其次，战争同时也摧毁了亨利对理想生活的信仰。亨利在刚参战时对未来是充满希望的，是个典型的爱国热血青年。但是，在他目睹了人与人之间的冷漠无情和战争的残酷之后，他感到先前的道德伦理观念和人生理想都被战争粉碎了。他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中，生活毫无意义、毫无目的，所有人的挣扎都是徒劳的，无论是好人还是坏人最终都会面对同一个结局，那就是毁灭。

事实上，亨利所面对的这个无视人类生存的外部世界，就是存在主义者眼中的“异己世界”。存在主义哲学认为人的存在总是身不由己的，人身不由己地来到这个孤独悲寂的世界上，面对生活的所有境遇也是身不由己的，整个世界不过是虚无，并且这个虚无的世界又是难以理解的。亨利在这个虚无的世界里迷失了自我，找不到生活的意义，他是迷惘、孤独和绝望的。

最后，战争摧毁了一代人的宗教信仰和对理想生活的信仰，亨利只是这一代人的一个缩影。小说中形形色色的人都在不同程度上表现出了虚无主义，他们在那个虚无的世界过着虚无的生活，每个人都迷茫无助。总之，战争不仅给人们带来了生存危机，同时也造成了人们精神上的迷失，宗教信仰和理想生活信念的瓦解使得人们对人生充满了怀疑和绝望，找不到生存的意义。

(二)《永别了，武器》中的荒谬世界

在小说《永别了，武器》中，海明威通过描述荒谬的战争事件和人的非理性，向我们展示了一个荒谬的世界。这个世界是失常和畸形的，处于其中的人对一切都是无能为力的。在这样一个荒诞混乱的世界中，许多荒谬的意料不到的事件在小说中都得到了实现。一次，亨利在吃奶酪时不小心受了伤，在生活中受伤并不荒谬，荒谬的是他竟然因为这个伤被授予了一枚奖章；而许多在战场上浴血奋战、伤痕累累的士兵却没有得到任何奖赏。象征着勇气和荣耀的勋章授予给了一个没有任何功勋的人，而真正的战士却得不到应有的荣耀，这是多么的荒谬和讽刺。

另外，在小说的第七章，亨利遇到了一位受伤的士兵，这位士兵为了避免再次回到前线参战，想方设法地将治疗自己的药扔掉并且不断伤害自己的身体。尽管最后他成功地逃避了被拉到前线作战的命运，但是故意伤害身体的行为却极大地加重了他的伤势并且已经威胁到生命安全。可以想象，长期生活在冰冷的世界中，周围都是荒谬和混乱的事件，人们的精神世界也慢慢地没有了归宿，人的基本理性也慢慢地消失了。

除此之外，海明威还在书中写道，士兵们常常在不知道目标的情况下就开枪，战友被误杀的事情也常有发生。这是因为士兵眼中的世界充满了暴力和死亡，他们必须时刻保持头脑的清醒，然而事与愿违的是，长期的紧张状态使得他们面对危险时已经不能冷静思考、做出合理的判断了。

小说中形形色色的人表现出来的非理性为我们了解世界的荒谬性打开了一扇窗。在这个荒谬的没有逻辑的世界里，周围的一切对士兵们来说都是难以理解的，他们只能在世界的控制下生活。

总之，在海明威的笔下，世界是冷漠、荒唐的，没有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没有人能够明白到底为什么他们要遭受这样或那样的对待，而这些荒谬、令人难以理解的事情充分体现了存在主义哲学所主张的非理性与荒诞性。

(三)《永别了，武器》中的自由选择

萨特曾经提出，当厄运与苦难接踵而至的时候，作为一名堂堂的男子汉，必须学会捍卫自己的尊严并且保持一种硬汉的风度。这种观点与海明威在小说中着力塑造的硬汉英雄形象不谋而合，海明威在揭露西方荒诞、混乱的世界的同时，并没有完全放弃对人生价值和信念的追求。在《永别了，武器》中，两位主人公面对残酷的现实，依然坚持追求自由、爱情和尊严，充分体现了存在主义的自由选择和行动。

亨利一生经历了无数的挫折，但无论生活多么艰难。他都没有放弃追求自由、追求爱情。起初亨利参加意大利军队，是为了实现个人的人生价值，但当他发现整个军队毫无秩序和纪律、他在军队中也没有任何价值时，他便决定离开这个冷漠的世界去找寻丢失的自由。

通过自己的选择，亨利最终远离了战争，来到了斯特雷萨小镇，在小镇上过了一阵平静而愉快的生活。历经磨难的亨利不仅坚持对自由的追求，而且也没有放弃对爱情的追求。起初他并不爱凯瑟琳，也不懂爱是什么，和凯瑟琳在一起只是为了填补内心的空虚，但是现实改变了一切，两年的相处使他爱上了凯瑟琳。当亨利选择爱凯瑟琳，并采取行动，学着获得爱和被爱时，他已经从那个不懂爱、内心满是空虚的男人变成了一个充满爱的人，他的人生也因此变得更加丰满、更有意义了。

凯瑟琳的一生也从未停止追求自由、追求尊严、追求爱情。事实上，作为女性，凯瑟琳比亨利更加追求生活的自由，更加无视传统的道德标准。当亨利提出要为她举办婚礼时，凯瑟琳说婚礼只是形式，站在牧师面前说一些空洞的誓言没有任何意义，在她的坚持下他们最终也没有举办婚礼。而凯瑟琳对尊严的追求则体现在她面对痛苦和死亡时所表现出的勇气。在难产时，尽管遭受着撕心裂肺的疼痛，她仍然微笑着安慰亨利，让他不要担心，即使当她意识到她很可能会死于难产，她也没有一丝畏惧，仍然勇敢面对死亡。凯瑟琳最终仍死于难产，但我们不得不承认凯瑟琳是坚强、勇敢和值得尊重的，她的死是有尊严的。

总之，虽然亨利和凯瑟琳的人生最后都以悲剧结尾，但是我们必须要承认他们都曾勇敢地追求自由、追求尊严、追求爱情。他们通过自己的选择和行动为人生增添了意义，实现了存在的价值。存在主义哲学强调在这个荒谬的世界，个人的价值就在于自由地选择和行动，在这点上，两位主人公所表现出的坚定和勇敢与存在主义强调的个体的选择和行动是一致的。

五、结语

从以上分析中不难看出，小说《永别了，武器》充分体现了存在主义哲学，小说中表现的虚无主义、荒谬世界和自由选择都是存在主义的核心观点。海明威是典型的“哲理文学家”，其作品多围绕人与社会、人与人、人与自我之间的关系开展的，小说《永别了，武器》就集中地反映了海明威对这三对关系的思考。分析该小说表现出来的存在主义哲学，不仅有助于我们深刻地理解这部小说，更有助于我们对海明威的作品形成全面的认识。

[1]包华富.海明威笔下的世界与存在主义[J].求索，1986(6)：95-98.

[2]王永奇.浅析存在主义文学的基本特征[J].延安教育学院学报，2004(2)：40-42.

[3]何胜莉.世界的荒谬与个人的孤独——浅析存在主义文学观[J].成都电子机械高等专科学校学报，2006(4)：97-100.

[4]卢云昆.自由与责任的深层悖论—浅析萨特“存在主义的人道主义”概念[J].复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0(3)：45-51.

[5]杜隽.海明威与存在主义[J].外国文学研究，2000(4)：71-76.

[责任编辑 亦 筱]

2016-11-17

杨美玲(1993— )，女，内蒙古通辽人，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语言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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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8-6390(2017)04-0074-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