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7-06
冯增田,郝 斌
(1.南京理工大学 经济管理学院,南京 210094;2.华东理工大学 商学院,上海 200237)
模块化强调用技术模块和设计规则来重组产业技术系统,其中迅速反应和持续创新是模块化的核心理念。近年来,模块化对技术创新的影响一直备受学术界关注,许多学者对该问题进行了深入探讨。
Langlois和Robertson 认为,模块化为企业提供了“竞争-试错”式学习的机会,并使企业在纵向和横向上进行知识整合,由此形成网络化的创新体系[1]。Sanchez和Mahoney 从组织理论的视角出发,认为产品和组织的模块化为知识管理和吸收提供了新的路径,这在某种程度上说明吸收能力在模块化企业的创新中发挥了重要作用[2]。然而,受到早期模块化理论发展的限制,关于模块化如何影响创新在一段时间内未得到更深入的研究。直到2004年,Ethiraj和Levinthal基于复杂系统管理理论,建立了有关产品系统模块化创新的模拟测量模型[3]。他们在后续研究中指出,模块化具有创新和模仿的双重功能[4]。
Sanchez从平台角度论证了模块化的创新效能的发挥[5-6]。Chen和Liu从模块化界面协调的角度论证了模块化对创新的作用,并建立了模块化创新的界面战略矩阵[7]。陈劲和骆品亮从模块化的一般理论出发,探讨了模块化企业的创新流程和管理策略、模块化创新的知识链管理和模型以及模块化的网络化知识集成模式[8-9]。王芳和赵兰香、蔡瑞和宋健分别从重大科技项目管理、装备制造业等具体的实例或行业出发,揭示了模块化的创新运作和管理方式[10-11]。
从已有研究来看,有关模块化对企业技术创新作用的研究经历了以下两个方面的发展:一是从理论探索到经验分析,重点表现为学者们从早期进行纯粹的理论推演发展为结合具体行业或企业案例进行经验分析;二是从分析内生机制到探讨外部影响,模块化创新不仅仅是企业内部学习和知识吸收的结果,还受到企业间关系网络、制度环境等的影响。然而,关于模块化影响企业技术创新的现有研究还处于起步阶段,对相关问题缺乏系统、深入的思考,鲜有采用大样本调研方法对相关问题进行实证检验的文献。
本文基于已有研究,将组织学习和关系网络作为调节变量,通过对124份高新技术企业问卷的数据进行统计分析,探讨模块化对企业技术创新的影响机制。本文研究能够进一步充实模块化创新理论,为模块化创新的过程机制提供新的理论解释,并为进一步的理论拓展提供启示。
灵活的产品结构、“即插即用”的装配模式是模块化系统区别于传统产品的特征。整合系统的模块化分拆降低了产品设计和更新换代的复杂性,并提升了产品功能的多元化组合及其与市场个性化需求的匹配度。尽管模块化将生产过程中的不确定性转移到设计环节,加大了设计过程的不确定性,但也带来了更快的创新速度[12]。基于模块化设计而形成的一整套复杂事物管理规则,将复杂的系统分为独立的部分,各部分在内部可通过标准界面进行交流,固定的、可预测的模块化会刺激创新发生[13]。
从已有的相关研究来看,大量研究支持模块化对企业创 新具有 积极作 用[3-4,14-15]。Henderson 和Clark 指出,在模块化构架下有两种产品创新途径——子模块创新和构架创新[16]。从子模块层面来看,单个产品功能的改变提升了产品的市场绩效,但不会影响产品的整体架构,并能使其与相关模块的联结关系保持稳定。从架构层面来看,产品创新将彻底改变原有的技术属性和功能特征,各子模块之间的联结关系也因此被改变。架构创新不但在产品层面为企业创造了全新的价值,而且改变了产品生产的企业模块化组织模式,为企业的知识管理创造了灵活的“动态社区”[17]。
实际上,模块化所具有的独特的产品设计模式使得子模块的独立性大大增强,模块生产商之间的“淘汰赛”竞争加剧了创新竞争。同时,由模块集成商主导的架构创新要求每个模块生产商在子模块的技术性能和创新性方面表现得更为卓越,这也进一步促进了子模块创新。在由大量模块生产商集聚而形成的模块化生产网络中,各模块生产商知识结构的相似性或互补性强化了跨企业的知识学习和吸收。单个企业很容易获取所需的技术知识,并应用于模块升级与创新。随着竞争的加剧,各模块生产商进行战略合作、缔结技术联盟的现象会逐渐增多,由此催生的知识整合和协同创新会进一步推动产品功能和外观的改进和升级。
尽管基于模块化而构建的创新系统为企业进行技术模仿提供了便利,但正如Pil和Cohen[15]指出的,在一定条件下,模块化持续创新的利大于模仿给企业绩效带来的弊。为此,本文提出假设1和假设2。
假设1:模块化设计与产品的模块创新正相关。
假设2:模块化设计与产品的架构创新正相关。
基于Lichtenthaler[18]的研究,本文从探索性学习和开发性学习两个维度分析组织学习的调节效应。
1)探索性学习。
企业的探索性学习加强了知识搜寻的广度,使得企业可以在更大范围内整合技术知识。为此,企业需要识别外部知识的有用性,并将其开发为有价值的知识[19]。此时,企业首先需要具备一些知识基础以吸收新的外部知识[20]。随着外部知识的不断积累,企业可进一步整合和应用这些外部知识,并将之融入原有的产品技术结构中。探索性学习促进了企业对外部知识的吸收和整合,使得企业可在原有的知识基础上进一步完善自有知识结构及其广度。随着企业不断积累知识,企业的探索性学习能力也会相应增强,由此推进企业的知识开发进程。
在模块化系统中,探索性学习往往能够促进子模块的功能升级和技术改进。一方面,探索性学习强化了模块生产商的知识基础[21],进而促进了企业创新。企业通过探索性学习获取的新知识能够迅速进入企业的知识库,并为后续研发提供支持。当子模块的研发需要新知识支持时,模块生产商可以很容易地获取相关知识,进而加快产品开发进程。另一方面,探索性学习为企业技术研发提供了更多的知识组合。在模块化环境下,各企业知识的互补性或相似性使得企业进行快速学习与创新成为可能[22]。企业在学习外部其他企业的新知识后,可将这些新知识与自身已有的相关知识进行整合,进而开发出新的产品模块。随着探索性学习的不断深入,增加的知识模块越多,企业进行组合创新的可能性越大。
探索性学习的调节作用同时反映在架构层面和模块层面。首先,通过探索性学习得到的技术知识能够从根源上改变企业的知识基础,更有利于企业开展模块创新或架构创新。企业的创新过程也是知识不断积累的过程,企业的技术创新速度和变革能力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企业的知识基础[23]。企业具有丰实的知识基础、多样化程度高的知识,就能够较好地掌握各种模块技能及模块间的相互联结关系[24]。当企业想调整已有的产品结构、提升产品竞争力时,自身的知识基础能够为技术革新提供支撑。即便企业希望打破已有的技术轨道而形成全新的产品架构,丰厚的知识基础也能满足产品创新对知识广度和深度的要求。其次,探索性学习有利于企业改变已有的产业边界,创造全新的技术蓝海。通过探索性学习获取的知识都是企业原本不具备的知识,甚至是完全陌生的知识。这些知识可能来自于产业链的其他环节,也可能来自于其他产业。企业吸收这些知识后便能较容易地将之嵌入原有的知识结构中[19],或进行知识结构的完全重组,由此形成新的隐性知识或技术诀窍。若这种知识重组发生在模块层面,则会产生企业的模块创新;若知识重组发生在架构层面,则企业便能打造出全新的产品架构和功能组合,形成战略蓝海。
可以发现,探索性学习对企业模块化与产品创新间关系的调节作用既可能发生在模块层面,也可能出现在架构层面。为此,本文提出假设3和假设4。
假设3:探索性学习越深入,模块化对产品模块创新的影响越大、越显著。
假设4:探索性学习越深入,模块化对产品架构创新的影响越大、越显著。
2)开发性学习。
与探索性学习相比,开发性学习更侧重于对现有知识的创造性利用[18]。换言之,开发性学习基于企业已有的技术知识,旨在使其与外部知识相结合,最终使已有知识发挥更大的学习效应。模块生产商通过开发性学习能够更好地发挥已有知识的潜能,通过对知识进行创造性利用,实现已有知识在新技术中的应用,或重新组合已有知识以形成新的知识结构。基于已有知识的技术开发保障了各知识模块之间的技术匹配性,强化了已有的技术路径,由此催生出更加稳定的系统结构[25]。随着模块生产商的开发性学习进程的推进,其知识变革会从管理技术向生产流程演进,并最终向功能升级演进,产品功能变得越来越强大,企业管理流程化和模块化程度也相应变得越来越高[26]。模块生产商对现有知识的开发性学习不仅体现在产品功能层面,而且体现在市场层面。当模块生产商察觉到新的市场机遇或原有客户衍生出新的需求时,能够通过对已有知识进行开发性利用来迅速地做出反应。
实际上,开发性学习与探索性学习相比往往更容易被企业掌握和利用。企业基于已有知识的开发行为无论在成本上还是在速度上都具有更大优势。对于尚未拥有核心品牌的模块生产商来说,开发性学习在改进产品模块设计、完成产品功能升级方面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模块生产商基于已有知识的创造行为,为迅速进行市场扩张和产品线拓展打下了坚实基础[27],而由此带来的进一步的开发性学习积累又能促发新一轮的产品创新。
为此,本文提出假设5。
假设5:开发性学习越深入,模块化对产品模块创新的影响越大、越显著。
企业通过开发性学习而建构的知识创新模式对产品模块的更新和升级产生了积极影响。然而,与探索性学习相比,企业通过开发性学习实现的创新的影响往往局限在模块层面,对产品架构层面的影响相对有限。原因在于两方面。第一,开发性学习只是基于现有知识的技术改进行为。模块生产商的开发性学习往往局限于调整现有知识,其知识基础不会发生根本性变化。这决定了开发性学习很难带来产品的质的变化。当企业的学习行为被限定在现有知识的组合和提升上时,难以出现架构创新[13]。第二,开发性学习难以撼动产品的已有技术轨道。由于存在高度标准化的界面关系,因此模块生产商的创新行为往往受到已有界面的影响——其任何技术变革都要遵循这一界面关系,否则产品模块将很难被整合到系统架构中。同时,开发性学习所提供的有限的知识基础不足以改变已有的技术轨道,从而无法支撑对产品架构的整体性调整。第三,已有的知识结构无法承载系统的架构创新。根据Henderson和Clark[16]的观点,架构创新是一种结构性变革行为,架构的改变意味着全新知识结构的形成。基于已有知识结构的开发性学习,尽管在促进企业产品模块升级方面具有明显作用,但是,受限于知识结构单一化,难以撼动产品的整体架构。
与开发性学习相比,探索性学习能够实现新知识不断补充和知识结构迅速多元化,因此更有利于产品架构创新。
为此,本文提出假设6。
假设6:与开发性学习相比,探索性学习对模块化与产品架构创新间作用关系的调节效应更显著。
企业识别、吸收和运用其他企业知识的能力是建立在社会性互动、跨边界合作和伙伴间关系的基础上的[28]。模块生产商与顾客、供应商和竞争对手乃至产业外的相关企业建立长期信任和依赖关系,能够强化其知识吸收,并在广泛的关系网络范围内整合知识,以促进其产品创新。
首先,关系网络促进了模块化企业之间依赖关系的形成,有利于知识的学习和吸收。模块生产商与网络中的其他企业建立相互依赖关系,能够强化对其他企业知识的摄取,促进产品模块的升级和创新。同时,相互依赖催生的非正式契约关系[29]能使企业的知识获取成本更低。在广泛的关系网络下,企业可以形成正面的网络认知,此时的网络关系也更具有持久性和不可背叛性[28],企业知识吸收的合法性和便利性在较长时间内得以保证。
其次,关系网络催生的企业间长期合作与联盟关系进一步强化了企业的知识基础。关系网络的存在使得各模块生产商已形成较统一的认知,而来自“创新淘汰赛”的竞争压力使得各模块生产商之间更易建立长期合作或联盟关系[30]。为了更高效地开发新产品、共享伙伴企业的技术知识,企业倾向于与其他企业建立技术联盟或签订长期的技术许可协议。此时,单个模块生产商的知识基础得以大大加强,产品创新也更加容易。
最后,关系网络巩固了模块生产商在模块化网络中的稳定地位,有利于其拓展创新业务。关系网络作为一种非正式的契约联合,具有信任、承诺和相互期望等多重特征[31]。模块生产商一旦嵌入某个关系网络中,就能形成较稳定的业务关系,这也使得模块集成商在业务选择上对其形成依赖。此时,模块生产商可以更好地投入创新业务中,从而促进产品创新。
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假设7和假设8。
假设7:关系网络越发达,模块化对产品模块创新的影响越大、越显著。
假设8:关系网络越发达,模块化对产品架构创新的影响越大、越显著。
本研究基于深度访谈和问卷调查而进行。为了提高样本的有效性,选择当前模块化程度相对较高的高新技术行业企业进行访谈和调研。首先对问卷进行初步设计,并通过与上海、苏州、杭州、北京、临沂和深圳等地采用模块化设计的高新技术企业的高层管理者进行访谈来对问卷进行调整,从而形成最终问卷。为了保证问卷的有效性和回收问卷的便利性,在问卷调查时采用以现场填答为主的问卷收集方式。经与高新技术企业密集的工业园区进行协调,笔者邀请了相关企业的中高层管理者进行现场填答问卷。整个调研工作从2012年1月一直持续到2012年4月,历时4个月。共发放问卷150份,现场回收问卷137份,其中有效问卷124份,占发放问卷总数的82.7%。13份问卷无效的主要原因是问卷填写不完整或问卷答案存在显著不一致问题。
样本企业的描述性统计结果如下:从企业规模来看,低于100 人的企业有47 家(37.9%),101 人~500人的企业有39家(31.5%),501人~1000人的企业有27家(21.8%),1000人以上的企业有11家(8.9%);从企业性质来看,外资企业有27 家(21.8%),民营企业有48 家(38.7%),国有(含 集体)企业有26 家(21%),合资企业有23 家(18.5%);从所在地区来看,来自上海的企业有31家(25%),来自苏州的企业有12家(9.7%),来自杭州的企业有10家(8.1%),来自北京的企业有27家(21.8%),来自临沂的企业有23家(18.5%),来自深圳的企业有21家(16.9%),样本企业基本覆盖了长三角地区、珠三角地区和环渤海地区三大经济圈;从被试的学历结构来看,硕士以上学历人员15 人(12.1%),硕士学历人员38人(30.6%),本科学历人员57 人(46%),本科以 下学历人员14 人(11.3%);从被调研者的企业身份来看,中高层人员有107人(86.3%),其他为基层技术人员(13.7%)。高学历人员和高层管理人员对问卷内容和行业环境具有较深入的理解,高学历人员、高层管理人员所在比例较高有利于保证调研的整体效度。
本文涉及的变量包括模块化、组织学习、关系网络和产品创新。随着关于模块化实证研究的增多,模块化量表的开发日益成熟。本文引用Tiwana[32]的成熟量表,从整体性程度、耦合度、界面标准化、要素相互依赖关系、定制化和系统联系6个方面测量模块化构念。对于组织学习,Lichtenthaler[18]已开发出非常完善的量表,并且该量表具有较好的信度和效度。本文主要参考其研究成果,分别从探索性学习和开发性学习两个方面构建了包括12个题项的Likert 5点量表。对于关系网络,本文关注的是企业网络中的非正式联结关系。参考Madhavan、Koka和Prescott[33]以及Uzzi[34]的研究,本文主要从网络联结数量和联结强度两个方面测量企业的关系网络,并设置相关题项。对于产品技术创新,本文结 合 Henderson 和 Clark[16]以 及 Prajogo 和Ahmed[35]的研究,从模块创新和架构创新两个方面构建包括9个题项的Likert 5点量表。
表1列示了主要变量的探索性因子分析结果。
模块化量表的Cronbach'sα系数值为0.739、KMO 值为0.724,超过了因子分析的样本限制条件,说明样本数量是充分的;模块化量表的累积方差贡献率为43.9%;反映题项间相对关联程度的Bartlett球形检验值为170.288(P<0.01),说明各题项是相互关联的,适合提取公共因子。
组织学习的探索性因子分析结果显示:探索性学习量表和开发性学习的Cronbach'sα系数值分别为0.822和0.794;KMO 值为0.786,Bartlett球形检验值为234.077(P<0.01)。提取2个公因子,其累积方差贡献率为71.6%,说明组织学习变量总方差的71.6%可用所提取的公共因子来解释。
产品技术创新的探索性因子分析结果显示:模块创新量表的Cronbach'sα系数值为0.731,架构创新量表的信度系数为0.773;KMO 值为0.855,Bartlett球形检验值为176.332(P<0.01)。提取2个公共因子,其累积方差贡献率为63.2%。
关系网络量表的Cronbach'sα系数值为0.765,KMO 值为0.803,Bartlett球形检验值为153.447(P<0.01),方差贡献率为51.2%。
表1 探索性因子分析结果
表2列示了主要变量的均值、标准差和相关系数。其中,模块化与产品模块创新和产品架构创新之间存在较明显的相关关系,其相关系数分别为0.45(P<0.01)和0.28(P<0.01)。据此,假设1和假设2初步得到验证。
层级回归分析结果如表3 所示。其中,模型1和模型3是自变量和调节变量对因变量的主效应模型,模型2和模型4是加入交互作用后的全效应模型。
表2 主要变量的均值、标准差和相关系数
表3 模块化、组织学习与产品技术创新的层级回归结果
模型1的回归结果显示,模块化对产品模块创新的影响通过了显著性检验,标准化回归系数为0.387(P<0.01),因此假设1得到进一步验证。模型3的回归结果显示,模块化对产品架构创新的影响通过了显著性检验,标准化回归系数为0.249(P<0.01),因此假设2得到进一步验证。
模型2的回归结果显示:将模块化与组织学习(探索性学习和开发性学习)和关系网络的交互项加入模型1后,模型的解释力显著提高(R2=0.020、P<0.01);模块化与探索性学习的交互项对产品模块创新具有显著的调节作用(β=0.325、P<0.01),因此假设3得到验证;模块化与开发性学习的交互项同样对产品模块创新具有显著的调节作用(β=0.167、P<0.05),因此假设5 得到验证;关系网络显著正向调节模块化与产品模块创新的作用关系(β=0.226、P<0.05),因此假设7得到验证。
模型4的回归结果显示:将模块化与组织学习(探索性学习和开发性学习)和关系网络的交互项加入模型3后,模型的解释力显著提高(R2=0.182、P<0.01);模块化与探索性学习的交互项、模块化与开发性学习的交互项都显著影响产品架构创新,两个交互项的标准化回归系数分别为0.287(P<0.01)和0.129(P<0.05),因此假设4得到验证;模块化与探索性学习的交互项的标准化回归系数的显著性程度明显高于模块化与开发性学习的交互项的标准化回归系数,说明探索性学习对模块化与产品架构创新间关系的正向调节作用更强,因此假设6得到验证;模块化与关系网络的交互项对产品架构创新的调节效应没有通过显著性检验(P>0.1),因此假设8没有得到验证。
本文提出并检验了8个假设。根据回归结果,除了假设8外,其他假设均通过显著性检验。针对实证结果,本文对回归结果进一步分析。
1)模块化设计对产品技术创新的直接效应。
本文通过提出并检验两个相关假设反映了这一影响关系,可以将结果概括为:模块化设计不但可以在局部上改变产品的功能设置和技术参数、促进产品模块创新,而且可以影响产品整体架构的改进、推动产品架构创新。该结论在进一步验证Pil和Cohen[15]以及Chesbrough和Prencipe[36]对模块化与创新间关系研究的基础上,区分了产品的模块创新与架构创新,进一步拓展了模块化创新的逻辑内涵。该结论也打破了部分研究认为的模块化只在局部改进方面具有效率的局限性认识,说明了模块化在系统改进方面同样具有效力。模块化设计所倡导的“即插即用”产品整合模式,在促进模块生产商开展“创新淘汰赛”的同时,能够推动模块集成商对整体架构进行调整。究其原因有二。第一,模块化进程的推进给模块集成商带来了竞争压力,促使其进行架构创新。随着产品模块化进程的推进,产业标准化程度逐渐提升,模块集成商面临的竞争压力相应增加。为了应对外部竞争压力、保持整合产品的市场份额及其优势地位,模块集成商需要不断改进其产品架构设计、优化产品整体性功能和外观。苹果公司在这一方面堪称典范。第二,来自模块生产商向上游整合的压力促使模块集成商不断调整其架构模式。尽管模块生产商在整个模块化生产网络中处于追随者的弱势地位,但是仍有少数模块生产商因掌握核心模块而具有较大的议价能力和网络影响力。随着这类模块生产商市场份额的扩大和自身实力的增强,其前向整合的能力相应逐渐提升,从而给模块集成商带来竞争压力。为了保持自身的领导地位,模块集成商需要改进产品架构设计,以免少数强势生产商掌握产品架构设计的基础知识而渗透到该竞争领域中。
2)组织学习的调节效应。
假设3~假设6的检验结果显示:探索性学习和开发性学习均显著提升模块化设计的创新(包括产品模块创新和产品架构创新)效力;探索性学习对产品架构创新的调节效应比开发性学习更为显著——该结论进一步拓展了当前有关模块化对企业创新作用机制的研究。模块化对产品创新具有直接影响,并且该影响受到组织学习的调节。当企业开展广泛的探索性学习和开发性学习时,企业所获取或开发的新知识能够在更大程度上推动产品的模块创新或架构创新。实际上,在产业标准化程度不断提升的过程中,企业的专用模块数量会相应减少,取而代之的是广泛适用于不同产品架构的通用模块。这一发展在很大程度上促进了企业之间的知识学习,特别是开发性学习,也使企业的模块创新更加便利。同时,当产品的模块化程度不断提升时,来自产业边界外的知识渗透日益加强,因为已有的产业知识已无法满足模块升级的要求;模块集成商需要通过吸收多样化的外部知识来改变现有产品的性能或外观、巩固其自身网络领导者的地位[37]。
针对探索性学习相较于开发性学习在调节模块化与架构创新间关系上具有显著优势,本文认为,探索性学习对企业的能力要求比开发性学习更高,只有具有较强的产品研发实力和进行较多资本投入的企业才能开展探索性学习。一般来说,中小型模块生产商往往专注于通用模块的生产。由于生产这些通用模块不需要具有专有知识或技能,这些模块已由技术密集型产品演化为资本和劳动密集型产品,因此生产这些模块的企业不需要进行较高的创新投入和具有较强的研发实力,只要基于现有知识进行开发性学习即可。随着模块专用性程度的提高,相关企业对探索性知识的依赖逐渐增强,而其研发实力也足以支撑其开展探索性学习。此时,探索性学习产生的知识学习效应能显著影响产品架构创新。
3)关系网络的影响。
假设7和假设8的检验结果显示,关系网络对产品模块创新的调节效应得到验证;令人意外的是,关系网络对产品架构创新的调节效应未通过显著性检验。该结论进一步拓展了有关关系网络对跨企业知识学习影响的研究,在模块化环境下论证了关系网络对产品技术创新的影响。针对关系网络对产品模块创新的显著调节效应,本文认为,大量的关系联结促进了企业之间的知识学习,使得企业的知识获取更加容易。与上下游企业进行沟通和交流,有利于企业获取行业动态信息、掌握市场需求变化情况,并相应做出战略调整。从现实情况来看,企业之间所开展的茶话会、联合郊游、高层互访等,都为其关系的稳定性和联结强度提供了很好的支持,并促进了企业间的协作创新。由此,该结论符合当前企业经营实践。
对于关系网络对产品架构创新的调节效应没有得到证实,笔者认为可能的原因在于:第一,模块化生产中的关系较多存在于上下游企业之间,由于上下游企业的知识结构具有较大的关联性或相似性,因此利用这种联结关系获取的知识不足以支撑企业的架构创新;第二,模块生产商与产业边界以外的企业的联系相对较弱,而关系强度的缺失导致企业的知识获取存在较大障碍,也就难以形成根本性的技术变革或产品革新。
本文从组织学习和关系网络的视角,利用调研数据并进行统计检验,对模块化影响产品技术创新的机理进行了验证性分析。本文针对模块化创新问题提供了较好的研究视角,有助于深入理解模块化产品的技术创新机制。分析结果表明:模块化设计对产品模块创新和产品架构创新均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从而论证了当前主流学者对该问题的普遍观点;探索性学习越强,模块化对产品模块创新和产品架构创新的影响越大、越显著,虽然开发性学习同样对产品模块创新和产品架构创新具有显著的调节效应,但是其显著性程度和影响力都不及探索性学习;关系网络作为模块生产商获取资料的重要途径,在推动产品模块创新方面具有较明显的调节作用,但关系网络对模块化产品架构创新的调节作用并不显著,无法在架构创新中起到重要作用。
本文的理论贡献在于:第一,通过实证分析验证了模块化设计在单一模块层面和整体架构层面的创新效应,验证和拓展了现有学者的探索性分析结论;第二,通过引入组织学习和关系网络,进一步厘清了模块化影响产品技术创新的路径,发展了已有的模块化创新的相关理论研究。
本研究对于我国企业参与国际分工、发展自主技术创新具有一定的启示作用。首先,中国企业需要积极加入全球模块化生产网络中,通过参与网络建构和规则制定来巩固自身在网络中的地位。大型企业在品牌资本和技术资源上已形成一定的积累,因此可通过积极开展探索性创新为自身赢得国际市场地位、为拓展国际市场奠定基础。其次,中小企业应致力于通过开发性学习促进产品模块创新,大型企业可通过探索性学习实现产品架构创新。在当前产业标准化程度越来越高、产品模块化日益盛行的背景下,中国企业应积极探索适合自身的模块化之路。具有不同规模、处于不同行业的企业应结合自身特点,明确自身在模块化网络中的角色,并据此制定适宜的创新战略。最后,中国企业应积极拓展关系网络、掌控关系资源,有效实施模块创新战略。特别是对于中小企业来说,模块创新战略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其参与竞争的利器。中小企业应通过有效的关系管理建立关系联结,为其资源获取奠定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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